所以,广宁、宁县那一代的上谷乌桓部,只能放弃了,为今之计,还是保命要紧。而且能够杀了公孙瓒,也不算坏事。大不了脱困之后再聚集人马杀向蓟县,去杀了刘正那厮
他想到这里,心中冷哼一声,“刘正匹夫,你以为区区黄巾黑山,便能成事?这一次,某家让你全军覆没,满门做奴做娼!”
“能走就好,此事就”
“不过,大人,大军集结,加上休息,再一鼓作气围杀公孙瓒这一万人,至少得五日时间。还请大人”
尾敦眉头一皱,片刻后,摆手有些不耐烦道:“行,我勉为其难帮你稳住。但不能再拖了。我最好你把人都聚集过来,一次了结了此事,以免节外生枝,还得让我这里多撑几日哦,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让你的人跟王松说,他的人能进城,到时候让他帮我一把,有他这个渔阳太守在,又有他的人坐镇,我这里或许还能多撑几日。”
“府君为某家如此,某家无以回报,他日定然约束手下,永世不犯上谷地界!自然,若有可能,我等也希望府君能够接纳我等,让我乌桓上下生生世世能在上谷感受府君子子孙孙的庇荫。”
尾敦眉头一挑,嘴角含笑,话语却一本正经,“不许胡言。尾某忠于明公,忠于大汉,哪里有这等谋逆之心。”
蹋顿眼前一亮,“是,是某家鲁莽了,那某家这便派人过去招呼阿罗槃,让他等在门外,待得时候到了,某家让他随府君的人出去?”
“嗯,你把他叫过来吧,不过你该回去了,出去的时候脸色稍微装得难看一些,别让人觉得我在宴请你。”
蹋顿闻言又叩首道谢,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屏风后面,张逸、张瓒闪身出来,跪坐到尾敦身边,脸色都有些狐疑,就见尾敦咧嘴一笑,拍手道:“行了,该说的话都说了。通知文则、严纲吧,这两天可以让他集结人手了什么时候动手等我号令。”
他说着,咬了咬牙,“娘的,想起来就气,公孙瓒那匹夫,昨日临走还不说实话,黄巾、黑山加白马义从足足三万人呐,要不是荀文若懂事,让黄巾黑山按兵不动,大有掌控大局之意,我这两万郡兵,只怕都得控制不住局面。”
“府君,这十一万人,便是一半有余大力进攻,公孙瓒会不会”张逸一脸迟疑,尾敦摆摆手,站了起来,舒展着筋骨,长吐出一口气道:“就是要他作为诱饵,让整件事情有个论调。”
见张逸、张瓒脸色迟疑,尾敦笑着坐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不妨事,我便是顺水推舟,公孙瓒自己定然也知道,时间再多,变数越大,而且今日那些黄巾义士的下场公孙瓒心硬,他手下那些黑山军却并非真的只听军法的士卒,军心动摇之下,也拖不了几日了嗯,防守五天,白天加黑夜,对他来说也应当是极限了。”
说到这里,尾敦脸色微微迷离,望着桌上练了些时日的正楷,叹气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呐,昔日我等还觉得他刘德然心存反意,未曾想能让黄巾军与黑山军如此行事这么大数目的人啊,刘德然与荀文若都稳得住,也着实有些能力了。”
听得门外又有官吏来访,尾敦回过神,朝着两人使了个眼色,“都回去吧,就按之前我说的做。别有顾虑,有事我担着。哈哈,说句你们不爱听的,我还等着去各大城池招收人马将上谷乌桓部招降过来,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壮壮主公的威势,他们是怎么都不能留在此处了。碍眼,知道吗?”
也在沮阳城一场风云在雷雨中持续发酵之时,位于蓟县去往昌平的官道附近的小村庄里、一户住宅内,刘正在接连几个喷嚏后,望望在屋外棚子下忙碌着熬药、煮菜的染莲,拉下口罩揉了揉鼻子,朝一旁的荀攸不耐烦道:“平汉到底来不来了?”
第349章 得猛将,敌四方(一)()
夜色浓郁下来,馨黄的灯火照到屋外,光亮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黑影。
刘正坐在门槛上,抬头望月,擦拭着霸王枪微微失神。
身旁荀攸左手握着竹简,口中说着荀子的内容,右手还握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染莲则坐在幽暗中,胸口压着双手俯身在腿上,歪着脑袋望着地上模模糊糊的字,偶尔跟着念叨一声。
某一刻,刘正突然抬着屁股撞了下荀攸,起身拄枪,一脸嫌弃:“平汉到底什么情况?寄封信说今日傍晚在这里汇合,偏偏什么都不说——到底来不来啊?都吃完饭,喝完药,又等了一个时辰了,朱明都出去几趟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说这事。你带着莲儿回去行吗?回头你赶紧滚去并州。少给我在这里指手画脚”
荀攸左手托地,也不起身,歪着腰表情沉重,“姑父,我等不过离别两月有余,你便如此待我?还记得昔日你如何与攸说的吗?当初你可”
刘正嘴角抽了抽,在染莲忍俊不禁的笑声中,拎起荀攸就往黑暗处走。
“干什么?拙荆刚给我织的衣服,你别给我扯坏了。”荀攸亦步亦趋,等到了院子角落,理着衣襟埋怨道:“不过便是杀了难楼,至于如此待我?”
“我说这事了?”
“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记着,十多天不洗澡啊,谁受得了?此后又发生这么多事情,死了这么多兄弟”
“行,就算我记着了。可这些我也不想跟你计较。如今的问题是”
荀攸转身往回走,“不过便是你娘抱怨你几句,我等为人子女,应该的。不让她过来蓟县,万一相思成疾怎么办?而且我可是一点没怠慢啊,又有染姑娘在,你见的时候,你娘心情不是还不错嘛。至于进了蓟县,能抱孙子孙女,那定是心中畅快了。又有刘使君与子干公他们照顾,哪里还有什么麻烦。别担心啦。”
“回来!”刘正一把将荀攸扯回来,勾上他的肩膀,凑过去咬牙切齿道:“我想了很久了,终于让我想明白了。还借着莲儿照顾我,让我娘放心我此次便是出来看看你把莲儿叫过来,便是打算万不得已之下,当众朝乌桓宣布我与她有了婚事对吧?你不跟着卜己一起去并州,也是打的你来说的主意?觉得我最不会怪罪的人就是你?”
“怎么样?”荀攸拿着竹简拍了拍他的胸口,笑道:“不必道谢,我便是顺水推”
刘正手一抖,使劲晃了下荀攸的肩膀,“天天睡,睡了两个月了,还没醒?这破计策,你觉得”
“那我跟她行了吧?颍川荀氏,报出去也能让乌桓安心”
“安心个屁你这鸟厮铁了心专好这口是吧?”
荀攸以往与刘正喝酒,没少被取笑老牛啃阿骛那棵嫩草的事情,此时的社会风气其实也无所谓这样,但阿骛毕竟是贫苦出身,荀攸虽然是看对了眼才纳入门的,也怕被人说有纨绔作风。
本质上,他出身荀氏,将经学世家书香门第的出身看得很重,也希望以身作则不辱门楣,何况年龄放在那里,有人说必定会介意,再加上刘正说他有贪恋少女的不良嗜好,此时便也沉声道:“荀某告诉你,郭奉孝铁了心不跟咱们走一条道了,我如今不,我从始至终可将是你身边第一谋士,你好好招待着我,别出言不逊”
“呸,文若兄还在呢。”刘正啐了一声,心中有些可惜郭嘉的选择,想着两次摄魂只怕其中一次说什么都要给郭嘉来一下了。
“他算什么?你看他天天权衡,为了大局,这次差点没让你丧命。要是我,这次刀斧手埋伏个一万,让他们有去无回。去他娘的刘使君。咱们才是自己人,咱们的兄弟才是自家兄弟,对吧?”
荀攸说起来豪气干云,刘正虽然明知道不对劲,这话听来却也舒坦,笑了笑后急忙敛容正色道:“少打岔。这么说我猜对了?这事我不同意,赶紧带她回去。”
“啧,你怎么就这么愚钝”荀攸有些不耐烦道:“子干公要成全此事你听我说完他要成全此事,是对染姑娘心中有愧,也觉得凭着染姑娘的身份能在乌桓之事上帮忙。你不要我自然知道。我也没想着趁势逼着你纳她过门。可她总要嫁人吧?便是为了子干公,也得让她尽快找到归宿。”
“你是说”
“你想啊,子干公想让染姑娘跟着个好人吧?还要能让她享福。北行一路,会遇到多少将士啊。先不管做妻还是做妾。年轻一些的,张燕、太史慈,那不是猛将帅才?公孙越,公孙范,那也是缙绅豪强出身,英勇无畏再不济,跟着邹校尉去辽东的田国让、田仲承二人尤其是田约田仲承,一旦他屠了公孙度全族,辽东的情报我等往后就全仰仗他了,不需要人牵制啊?有子干公义女,你再收为义妹,他日找个乌桓大人也收为义女,染姑娘的身份比谁都拿得出去啊。”
刘正微微一愣,荀攸接着道:“至于沮阳城里那几个就暂时不考虑了,此行不成,往后有的是机会自然,这一次也是要染姑娘在沮阳城中的爹娘知道她与卢二公子的纠葛。便是宋夫人此前被朱明带着过去沮阳,已经交代过了,我等才是始作俑者呀,亲自去道个歉,理所当然的。如此在乌桓人面前也显得我等一视同仁、就事论事。这不是一石多鸟之计啊?”
这话说来有几分道理,想着这年月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刘正心知染莲只怕也不会太过抵触他们在中间牵线搭桥,只不过通过难楼一事,刘正也有阴影,总觉得荀攸另有想法,“真的假的?”
“我的姑父,主公,我还能骗你不成?至于我跟过来,也是想为自己正名。这次我是可以一走了之,可大家就都知道荀公达扔下个烂摊子,全靠他叔父与姑父收拾了。我不要颜面的?再者,前次那番经历,我也觉得纸上谈兵终究不行,还是得亲自参与几次战事,如此,方能坐稳了你第一谋士的位置啊嗯,他日遇到郭奉孝打他的嘴,怪他不分是非明珠暗投,我也有底气对吧?”
“记着点!回头一定打烂他的嘴。使劲抽。”刘正恶狠狠地说着,随即有些担心道:“我也是怕你有事。咱们这次不比以往,到时候乱战起来”
“你在,我有什么事情?都传出来你为了任姑娘差点腿都保不住了,为了我难道不能再丢一条腿?”
“咳文若兄说,我作为主公,还是应该安分一点。”
“染姑娘,我家姑父说今夜要你陪他嘶”刘正使劲按了下他的肩膀,荀攸话锋一转道:“去见见平汉他们这些黑山军将领。”
刘正一松手,荀攸使劲揉了下肩膀,瞪了眼过去,走向门口朝染莲道:“此前你我本打算过去冀州,中途得知他们过来的消息折返了,这一次便去认认脸。也好让大家知道你是子干公的义女。个中缘由,荀某以往也说过,还得劳烦染姑娘了。”
这番用意,主要目的便是他日借着黑山军众人之口,通过流言蜚语模糊她给卢俭做过妻室的事实,这样对谁来说都好,染莲自然明白大家的良苦用心,此时也善解人意道:“无妨。还得妾身多谢荀公子了。”
说完之后,她望了眼大概是等不及,走出院子观望的刘正,回想着这两个月李氏对她的照拂,微微一笑,眼眸之中带着温柔,随后在荀攸的轻声呼唤中,扭过头,见得荀攸表情玩味,笑容坦然,“亲君子乃人之常情,公子小人之心了。”
“呃,混迹军营两月,不良之风又沾染了,荀某还是心性不够,见笑见笑”荀攸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便听得院门外、街道口,遥遥响起刘正的喊声,“平汉终于来急死我了,你不是在冀州么?怎么好端端的跑过来嚯,李大哥!舅父!”
荀攸闻言眉头一挑,急忙与染莲走出门去,便见得一群人持着火把正跳下马,当先的几人,正哈哈大笑着与刘正抱在了一起。
这边刘正一脸惊喜地与李成抱了一下,狠狠拍了下他的背,随后又朝跳下马的李彦拱手寒暄几句,目光游弋片刻,便见到后方两道人影走了过来,当先一人笑骂道:“此番我等在南阳可是担忧了许久,好不容易决定下来,与拙荆他们回来一趟,结果倒好,在冀州拜访平汉,才知道秋伊也被困在蓟县。是简某有眼无珠,竟摊上你这么个软骨头妹婿,连妾侍都照顾不好,简直有辱我辈男儿。”
众人大笑起来,刘正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便见到简雍身侧一名武人打扮的年轻人自腰间摘下一柄长剑,突然跪下正色道:“刘公子,云不负所托,今日呈上中兴剑!望公子”
那年轻人顿了顿,火光中眼眸闪着亮光,“不负家师与王京师夙愿,平匪乱,护百姓,兴大汉。从今往后,云愿在公子身边效犬马之劳,只要公子不负大汉,不负苍生,不负昔日豪言壮语,直面本心,云愿效死力!云活一日,公子身侧无忧,云若死了,公子一家可不惧鬼神,云若神形俱灭,公子”
“子龙无需多言。”刘正猛然跪下三拜九叩,名叫赵云的年轻人没有起身,脸庞却有两道眼泪滑落下来,旁人复杂唏嘘的目光中,刘正脸色沉重,拱手望着赵云的脸,“刘某自知才疏学浅,昔日不知好歹,一意孤行,却忽略了童舅父为国为民之心,以至于童舅父驾鹤西去,实乃刘某之错。及至守孝之后,刘某未能即刻前往荆州祭拜,更是小人行迹”
赵云托着中兴剑,泪眼朦胧道:“公子快快请起,云知道公子亲力亲为,在练兵准备”
眼帘里,荀悦、荀表与此前见过的与荀彧长得颇像的荀衍荀休若自马队后方的马车旁走过来,刘正摇头打断道:“中兴剑堪称国器,与六大玉玺并重。童舅父如此看重、信任刘某,与次阳公、王京师为刘某求得如此国器,刘某却不能护他周全”
“德然兄飞斗胆,便如此叫了。德然兄不必多言。”一旁突然走出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襜褕纶巾,含泪跪到刘正身边,正色道:“家父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昔日便曾说过,有朝一日,若能为大汉尽心尽力,便是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如今他魂归苍天,算得上心愿已了。逝者如斯,还望德然兄铭记家父之死,铭记王京师之死,也记得你昔日所言,终此一生,不负大汉不负百姓!”
那年轻人说着,拱了拱手,“此时还请接剑!中兴为大,私情为小,德然兄莫要因小失大!”
见赵云托着中兴剑过来,刘正双手接过剑,摸着温润的玉质剑首,缓缓抽出中兴剑。
宝剑铿然出鞘,流光四溢,随着刘正缓缓抽剑而出,其上有铭文隶书“中兴”二字显露出来。
刘正望望赵云与童飞,又望向荀悦三兄弟,随后扫向简雍、李彦、李成、平汉、朱明等人,深吸一口气,将剑鞘放在地上,右手按在“中兴”二字上,用力捏住,缓缓朝着剑尖抹过去,鲜血沾染着剑鞘开始顺着手掌滴落到地上,刘正掷地有声道:“中兴剑在上,敬大汉二十四代先帝!某,刘正刘德然,今日血誓!愿以羸弱之躯复兴大汉,生当平定四方,保卫苍生社稷,死亦化身鬼雄,佑我大汉永世长存。皇天后土,日月可鉴!如有违背,天人共戮,神形俱灭!”
话语说完,右手离剑,刘正望着血水在中兴剑上闪烁着光耀全部汇聚到剑尖滴落,刚要站起,便见身边所有人都已经跪了下来,率先跪下的李彦颤声大喊道:“某李彦李子才,厚颜恳请二十四代先帝佑我大汉!今大汉困顿,百姓流离,朝堂尚有奸佞作乱,九州人祸天灾肆虐,边疆亦有蛮夷窥伺苍天见怜!若能得天下太平,某愿以老迈之躯,行万里杀万里,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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