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扬名立万了——其实也就是气运,真没什么大能耐。你别以为我在冀州时手底下十几二十万兄弟好像很威风了,都是虚名,累着呢,没准你上手比我更如鱼得水。”
两人几番安慰,平易近人的姿态让太史慈也很是宽慰,想起自打半个月随同一些郡兵过来汇合,此后就一直受到杨凤和张燕照顾,有些感动地笑了笑。
张燕勾住他的肩膀,“我等刀山火海都过来了,命大着呢,你能令那帮郡兵服服帖帖,纵然是有别驾的命令在背后撑腰,可其中也有你的能力使然。所以啊,不管什么阴谋阳谋,子义兄尽管对我等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等绝无怨言!”
张燕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张某以为,最好是提一番打仗的计策,千万别说按兵不动。”
他望向杨凤,“我等据城而守,太被动了。他们这次又可能带着那帮上谷乌桓人朝右北平打过去,根本没有后顾之忧,到时候我等在这里就成震慑蒲头和普富卢那十几万人了,可两城合计才近十万,还大多都是步兵,有什么用?说到后路蹋顿的粮草倒是能烧啊,就是下雨天比较麻烦,不能烧一片。”
“粮草一事暂时不考虑了。”
太史慈沉吟片刻,“我等会想奇袭,便是无人猜到藏在此处的郡兵全是黑山军精锐田曼则与张曼成一直守在宁县城外不敢妄动,也是因为兵将尚无经验,同时他们也以为杨校尉此处也是与黄巾军差不多的人我等都是精锐一事,若与宁县一军坦诚开来,实则更好作为,但既然张中郎将身在此处,未免有人趁机谋害而不敢透露,此事还得作罢不过,若真要夜袭,我等能借公孙都尉的名头用些疑兵之计,假冒白马义从,定然令得宁县一方士气大振,还能让蹋顿士气大减。”
他突然脸色迟疑,“只是,荀二公子要我等佯败,等若想诱蹋顿他们入广阳兴许还有更大的谋划。我等此计若真成了,反倒可能坏了他们的大事”
“那就让莫护跋派人追过来,将那些乌桓人都给逼到广阳那边去,到时候,还需要佯败诱敌?”张燕眉头一挑,突然跃跃欲试道:“子义兄,素闻你有些武艺,今夜不若随我率军冲杀上去,通知莫护跋带兵南下?”
太史慈心跳骤然加速,如擂鼓般嘭嘭跳动,“此事”
“胡闹!”杨凤突然绷起脸,“还嫌那次罗市他们不够着急?此行你北上之前,他们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若你有个闪失”
“那就交给罗市来管,他以往不是做的挺好——要不就给你了!”张燕决绝道:“真烦,老子要杀人啊,只要血还热,老子身怀百鸟朝凤枪,便一定要将雄付公的信念传承下去!而且,哪里这么容易死!你小觑我啊!”
杨凤顿时神色一敛,极其严肃地瞪着张燕不说话,张燕也反瞪过去。
太史慈急忙圆场道:“此事还有待商榷。轲比能身在蓟县,莫护跋得不到消息,未免鲜卑东西部偷袭,可未必会倾覆中部所有力量对付乌桓今夜蹋顿异动,鲜卑西部与普富卢绝对收到了消息,便是我等能破蹋顿,两边早有准备,实则也能从旁援助。想要将蹋顿赶到广阳郡那只瓮中,并不容易。”
张燕反驳道:“但莫护跋也有准备。时间只要快,我等就能将蹋顿逼入广阳郡,至于普富卢和蒲头他们,我等既然要用疑兵之计了,那就借着公孙都尉的名头再朝他们用一次。你放心,此次四万兄弟都是我等精锐中的精锐,想要媲美白马义从兴许单打独斗还有些不如,但人数一多,足以弥补这些差距。”
张燕说着话,犹自瞪着杨凤,杨凤牙齿咬得双腮棱角分明,片刻后冷笑道:“你当真以为这次我会遂了你的意?”
“可这里,貌似官职我最大吧?”
张燕反唇相讥,眼眉有些自得,这一招屡试不爽,无往不利,只是这一次杨凤“哦”了一声,突然拍拍手,“那就给你见个官位比你大的。”
内堂内有人出来,赫然是之前为荀彧传讯的大汉。
那大汉一身打扮极其朴素,但气质其实颇为不凡,张燕之所以进了门就想找这个人,也是因为此人气度让他甫一见到就觉得与众不同,心中还想着对方只是个传信的,若是拉拢一番,或许还能为自己所用。
这年月,气质相貌毕竟还是评价人的标准之一,张燕也是觉得这相貌堂堂的大汉为荀彧传信,或许跟文人沾边,才生出这种心思,没想到杨凤居然对他说谎,此时看这大汉一脸欣赏地望着自己和太史慈,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俨然是身居高位之人。
他有些意外,随即望了眼有些错愕的太史慈,反应过来,朝杨凤瞪过去,“老子在此的消息,你就这么暴露给别人了?”
刘正那边除了刘正的虎贲中郎将一职,是不可能有比他官位更高的人了,那么此人就只能是出身于刘虞和公孙瓒麾下,但他的职位,在公孙瓒那边,也只有身为蓟侯的公孙瓒能够压上一头,其余校尉之流还真比不上,公孙瓒与刘正有些貌合神离的事情,他知晓一些,知道公孙瓒不可能过来,那算来算去,此人也就是刘虞那边的人了。
卢植荀彧倒是在刘虞身边已经安插了刘政等人,然而此人连太史慈都不认识,偏偏还位高权重,超过中郎将一职,那就只能说明是刘虞的人了,还是心腹的那种。
张燕以往身在冀州,与刘虞不熟,能和太史慈勾肩搭背一来是太史慈确实是科班出身,有些才华,二来也是因为刘正与卢植的关系在其中,对于刘虞的人,他有些陌生,自然有所忌惮,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来的还是一个官位比他高的人,即便是卢植可能与对方有些交情,说服了此人,但能让杨凤拿出来反对自己,说明此人是带着主见来的,他预感到自己的事情要被这种陌生人指手画脚,就有些排外。
尤其是那人的眼神,看着好不爽啊。
“犯得着这么大脾气?人家孤身在此,不是还受制于我等吗?”
杨凤笑起站起来,一边迎上去,一边望望太史慈,“再者,你二人之前不是还要用这位的名头吓唬蹋顿?如今是什么意思?一句感谢没有,还对本人如此怠慢。”
“你是”
太史慈愣了愣,恍然大悟,急忙拱手道:“在下拜见蓟侯!”
张燕大吃一惊:“你是公孙伯都尉?!”
“正是某家。见过张中郎将了。只是冀州水患,你不去平难,反倒在此横插一脚,有些失礼了啊。”
公孙瓒笑着上前,扶起太史慈,一脸欣慰道:“德然着实眼见不凡,你能得老师看重,来此为张中郎将与杨校尉出谋划策,当真有几分本事。”
太史慈急忙谦虚回应,张燕在旁脸色古怪:“我听说你和刘公子”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等在涿县时便一直走动啊,关系一直不错。岂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张中郎将被谣言蛊惑了。”
公孙瓒淡然一笑,拉着太史慈,邀请杨凤围坐到案几边上,见张燕将信将疑地坐下来,自怀中拿出印章,随意地抛在桌子上,“信我的身份了?”
张燕拿过来,望望印章,又望望公孙瓒,“你既然来此,为何不现身收拢军队?你若出现,蹋顿决然不敢进犯幽州了。”
“不是要用奇吗?”公孙瓒淡笑着,目光之中掠过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实不相瞒吧,也是德然给我留了好处过几日,某便借着你等,要威震华夏了。”
“我的娘咧!”
张燕闻言脸色激动,笑得合不拢嘴,急忙抱拳叩首道:“蓟侯!此事便全靠你了!你吃肉,张某喝汤!张某唯你马首是瞻了!”
“中郎将客气了!”
“蓟侯客气,叫我君安!张君安!或者小子都行!”
张燕腆着脸,一脸的崇拜,“威震华夏那便是要打得乌桓还手不得了?”
“不。”
公孙瓒释然一笑,“是吞,这一次,若有可能,将乌桓彻底化为我大汉子民。同时,让鲜卑三部各自征伐哦,你要没事,也可以留在此处,往后效仿霍、卫之风,打得鲜卑跟匈奴一个下场。”
之前公孙瓒表露身份的时候杨凤就已经听过一次,此时再一次听说这等话语,还是有些热血沸腾,张燕与太史慈对视一眼,更是脸色潮红,身躯激动地战栗起来。
灯火在房间里晃动着,四人的剪影顿了不少时间,随后动起来。
房门一开,张燕和太史慈火烧火燎地跑出门去,杨凤一脸无奈地迎着公孙瓒出门,“蓟侯,此事”
公孙瓒走到廊檐下,抬手伸出去,手中湿润,但那是廊檐上的水滴,并无雨水了。
“我问过老农与方士了,今夜风雨尚可。这夜嘛,黑的正好。虽说草原湿润,马蹄有声,但虚虚实实,蹋顿定然不日便能击破再者,哈哈,某的名头谁都用的这么顺,想来还是有些用处的若是某再现身,蹋顿之流,弹指可破!呵,某这番妄言,杨校尉可信?”
“那自然是信!这哪里是妄言,面对胡人,不信蓟侯信何人?”
大笑声荡开来,随后人影在黑暗中快步离去,到得天色再深一些,广宁城西城门骤然一开,有无数黑影鬼魅般朝着西北方风驰电掣而去。
第313章 有风有雨,战战战!(四)()
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蹋顿自营地各处巡逻回来时,外面有“哐哐哐”的声音远远近近地传来,正坐在案几边借着油灯翻看竹简的颁下看了他一眼,“三更天了啊。你再眯一会儿,辎重那里造饭的事情,稍后我去看着。定然让他们四更天全部准备妥当。”
“很久没动用这么大阵仗了,我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睡。”
蹋顿说着,朝着停留在帐外准备宿卫的寇娄敦说上几句关心话,进门将衣服脱了,穿着薄衣坐到床榻上,揉了揉太阳穴,“再几个时辰就出发了,今夜对谁来说都很长。这个时候,还是不睡了。以防万一。”
颁下收拢竹简,用草根挑了挑灯芯,“是觉得有什么遗漏?跟我说说,我帮你补充补充。”
“那倒没有。”蹋顿摇摇头,目光定定地望着地板,“能想的都想了,应当是没什么遗漏。营地里的情况还好一些,弄些耳目也就这么回事。还是普富卢和蒲头他们,就算联络上了,仍旧放心不了。还有莫护跋和南边那些黄巾军,加上公孙瓒的那三千人,这些都是敌人,他们会怎么做,我多少是在意的——有了准备也担心呐。”
他沉默了片刻,望向颁下,“另外的,就是风寒了。这几天忽冷忽热,总有人生病,隔离的也不彻底,还有心虚的遮遮掩掩,不敢出门,也查不干净了这一路过去,便是畅通无阻,连辎重也不曾被攻袭,可风寒这种病,说大了很大啊,还得慎重。我在想,要不要杀鸡儆猴。”
颁下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等他们吃了亏再整顿吧。你把自己人都管好了,其余人出现问题再责怪,才能不损威仪。”
他拿过案几边的酒囊喝了一口,忽然问道:“我在想,你为何那夜会逃?刘正杀你之心已起,便是公孙瓒部曲当真过来,当时招呼数千人一拥而上,也能将刘正留在草原了。如今倒好,养虎为患。”
“杀了他?置鞬落罗一死,我都不敢开口,部落族人弓马娴熟,听声辩位也不难,但投掷长枪我事后让上谷这边最擅长此道的人试过,这对力度、听力都要有十足的把握,总而言之,便是需要花时间练,此人一身箭术已经令人丧胆,投掷长枪的技艺还能到如此境地当时大家都当成是中了刘正他们的奸计了,这等乱局,你敢开口招呼人反攻吗?长枪随时可能射过来,反正我是不敢开口了——这帮人又不听我的,当时我也生气,懒得管他们。”
蹋顿脸色沉沉,自一侧拿过一个酒囊抿了一口,肃容道:“还有刘正的身份,有些特殊。汉室宗亲能随便杀?便是白身,这个白身在幽州这帮人眼中也是汉室宗亲啊,连刘伯安都重视是有三四年过去了,当初黄巾之乱的功劳与事迹不少人忘了,可也有不少人还记着啊。”
“如今想来,兴许刘正早有野心,我等在市井之间打听到的将他说成汉室宗亲的流言,说不定还是他自己派人传出去的。再加上他与人为善,与士族大户颇有联系。你也看到了,荀氏、公孙瓒、黑山军,黄巾军有如此人脉,我总不能轻易得罪吧?那几息之内,能想的也就这么多了。”
他说着拿起床沿边的一个马蹄铁,“自然最重要的还是这种东西了。他能做出这些来,便是手下人做的,确实是有几分远见和能力。往后呢?难说没有其他的,我还想着留一线,也好他日能够谈谈。或许还能利用刘正在刘伯安和公孙瓒之间讨些好处。没想到他会做的这么绝。唉,到底是让他与轲比能走的更近了。这趟西行着实是弄巧成拙了。”
“还挺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颁下莞尔一笑,喝了口酒,咂巴着嘴凑过去拿过马蹄铁掂量几下,“这些马匹装备,寇娄敦去右北平交给我时,我已经派人在尝试打造一批。快人一步是不太可能了,我等其实也不怎么用得上,还是趁着此时大汉尚未普遍,跟几个汉商通通气,卖出去赚些钱才更为妥善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总有利欲熏心之人。说不定还能离间几个商贾与刘正的关系。”
“况且,你凭此引诱普富卢还有蒲头南下抢掠,又与他们多了一些来往,结果还不错,也算不虚此行嘛。”
他坐到一旁,抬头目光微微迷离,“不过此时想想,刘正他们会有这番动作,便是因为当初我去涿县说的太多了。破绽还是我留下来的”
蹋顿拍了拍他的肩膀,颁下摇摇头,“我没在愧疚,便是想说,如此推测,他们可不止观察入微,还对我等夺汉之心提防甚严。可近来其余各郡都有冲突,你这里却太安静了。便是他们集合人马于广宁、宁县二城,自知不敌才不敢轻举妄动,却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若当真是你不动他们才不动,如今你动了,他们今夜也应当”
“先发制人?”
蹋顿在此一直按兵不动,平日里斥候来回,便是与张曼成的斥候碰了面,也是让那些人尽量避让,凸显出自己这次真的是受了刘正陷害,不得已才起兵,但仍旧控制着上谷乌桓部落不得冒犯汉民的姿态——也就是装弱势,装识时务,来堂堂正正找刘虞要个说法。
这方面随着刘虞的病危,算是彻底失败了,但也是因此,他尚不知道广宁、宁县两县进驻的人中除了黄巾军,还有黑山军的精锐。
在他所了解的情况中,这些人大多衣着朴素,镰刀锄头之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拿来当武器,纵使其中还有人冒充黄巾军汇集过来——甚至还有公孙瓒的人,但当确认公孙瓒其余一万七千人余人一直停留在右北平与渔阳两地,知道此处绝大多数头戴黄巾的人都是不善征战之人,他便将南面两城的守军都当成黄巾军来看待了。
黄巾军是乌合之众,那是出了名的,便是刘虞手下那些郡兵参杂,那些郡兵也是不善征战的,蹋顿也对那帮人有所轻视。
不过夜袭往往并不一定需要精锐,夜色下只要人多,绝大多数情况下能够得到奇效,这些他知道,所以之前他让各方大帅、首领整顿军马时,同时也派出了大量斥候游弋四周,侦探可能出现的敌袭,此时见颁下在他的问话后点头,他笑了笑,“不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