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打,你们倒是想得出来。鄙人可没这心情,万一死了怎么办?与他玩玩阴谋诡计才是正道。”
见左慈嵌上半边房门,话语随意,卢俭想着左慈的身手,脸色凝了凝,随后好奇道:“那郁筑鞬当真是装的?”
“也不算吧,不过头破血流就是看着吓人,还是手臂上那道伤口严重,你看到了,案几上那血都汇在一起滴下几滴了,不算小伤。好在也有了结果,这番试探,可是让我等知道刘正护短了。”
左慈探头朝门外张望几眼,卢俭愣了愣,“试探?谁试探刘正?你莫非还跟那些鲜卑人有了来往?”
“平日脑子好使,今日怎么回事?不过见了一面,你真以为我是神仙?”
左慈白了眼卢俭,“便是郁筑鞬试探你爹和刘正。”
见卢俭、田隆表情错愕,左慈笑道:“郁筑鞬此子是好面之人,此前被刘正那帮手下杀了几个族人,还惹得智郁筑鞬吹号投降,年少轻狂吃不下这个亏也是正常。”
“可你们别忘了他昔日向轲比能求亲一事,当真以为他年纪轻便没点能耐?只要不痴不傻,坐到首领的位置,总是会想这些利害关系。他也会想到你爹上门拜访一事,便是想不到,智郁筑鞬还想不到,不会提醒敲打?可事情还是变成如此了。”
卢俭怔了怔,脑子不由闪过卢植与刘正两次进书房的画面,既然郁筑鞬想得到,爹又何尝想不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被打了,还被打得如此狼狈,便有可能让轲比能与麾下那帮大帅首领动恻隐之心。而且你爹在,他有把握不让自己死在刘正手里。这番可是真正的苦肉计,也是以退为进。刘正明日就要过去讨公道,只怕也合了他的心意接下来,我等得准备了。”
卢俭回过神,急忙道:“来不及了。刘正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便是留下伤员,若他下次回来,不顾那伤员立刻南下,我等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已经与智郁筑鞬谈妥了,郁筑鞬那伤势,明日跟着一起去,此事他已经答应下来,想来也是觉得多了我等几个外人,不能阻止刘正和郁筑鞬双方起矛盾,也不至于引起汉民与鲜卑的冲突。”
左慈笑了笑,“我若前去,兴许还能说服轲比能将刘正俘虏去鲜卑,到时候,也不需要你卖妻求荣了。”
卢俭目光一凛,嗤笑一声,“哪里有这么简单。你们说郁筑鞬苦肉计,那便是以弱克强之道,强的是谁?只能是我爹和刘正。他们当真意料不到今夜去见郁筑鞬可能有的场面?意料不到前去面见轲比能可能有的局面?我若所料不差,明日或许我爹也会前去!”
左慈脸色一滞,田隆也嘀咕道:“那还真是难办了”
“明日我也过去,总要有人引路。这一带,那个贱人最是熟悉。正好有了借口!”
卢俭说着,拍了拍柜台,朝左慈望了一眼,“快,配些药。总能用到。”
“呵呵,还是你卢子德谁?!”
左慈说着,突然目光冷冽地望向门外,就见芙儿小姑娘在门背后“啊”了一声,举着小灯笼,左右望望,几乎哭出来了,“田叔叔,你不要吓我啊”
“芙儿,你怎么过来了?”
卢俭微微脸色一凝,出门将芙儿拉进来。
“娘扭了脚,动不了了,我便想着过来买些药。听说刘师打了那些恶人,那些恶人在村子里,芙儿一个人走夜路害怕,就不敢出声。方才到了门口,也怕那些恶人在配药,就想着凑过来看一眼。结果呜呜呜。”
小姑娘捂着眼睛哭了起来,卢俭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几句,眼眸望向左慈,却是突然冷冽无比,口中说道:“这事方才拙荆回来也说了。倒是一时忘了。”
左慈瞪了眼过去,微微摇头,朝田隆道:“爹,将伤药拿出来,我陪芙儿回去一趟。”
见左慈拉着芙儿出门,卢俭有些心神不宁,田隆笑了笑,“七八岁的小姑娘,你怕什么?能不能听懂都难说。”
卢俭拿过药,皱眉摆手而去,“藏久了,也怕露出来让人知道我是个伪君子啊”
田隆嗤笑道:“我家主公都已经知道了。往后你过去,藏得住吗?”
“与玄德兄相处还用藏?你便等卢某的好消息吧过几日,便帮主公剪了心腹大患的羽翼!”
卢俭走到临近家门口的时候,刘正正抢过步氏的拖把,拖着地上的羊奶,见到他回来,两人打了招呼,就听刘正说道:“子德,今日一事倒是我失礼了,一来就惹得老师受伤,你们也受了惊吓,可还好?”
“哪里有什么惊吓,德然兄一向逢凶化吉,爹可是最相信你了,我又怎么可能不信你。只是,爹受了伤还去书房与你一叙,莫不是还在想着应对轲比能的事情?此事,虽说觉得德然兄能够逢凶化吉,心里确实有些担心。轲比能的威名,可是非同小可。”
“谋划是有,可也不见得有用,见招拆招吧既然拿了药,子德先进去,师娘还等着呢。我将这里弄干净,也准备回去与诸位兄弟商量一番。”
“好。夫人再陪陪德然兄吧。我先进去了。”
卢俭施了一礼,随后进了门,在门口听了片刻,听着刘正与步氏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也走了进去。
待得拖完了地,刘正将拖把交给步氏,随后搓了搓手中的布绢,朝步氏认认真真施了一礼,“那为兄先回去了。”
步氏也回了大礼,“德然兄慢走,你们住的地方离廉嫂嫂近,若是门还开着,你不若替妾身进去瞧一瞧吧。方才廉嫂嫂为了妾身扭伤了脚,芙儿虽然懂事,还是少个大人帮衬。还得劳烦德然兄了。”
“酪酥一事,也是我麻烦弟妹。分内之事,弟妹放心。”
月色中,刘正摆手离开,留下步氏神色黯然地望了眼家门,目光通红。
走回住宅附近,那边左慈刚好出门,刘正问了几句郁筑鞬的伤势,左慈说上几句,倒是同仇敌忾地又讲了些郁筑鞬的坏话,随后招呼芙儿回去,见芙儿有心询问刘正几句关于三字箴言的问题,笑着离开,却也在转角停下了脚步。
视野中,刘正解答了几个问题,询问了芙儿他娘的情况,知道已经睡下之后,便也点头,嘱咐芙儿几句,消失在夜色中。
见芙儿关上门,左慈望了片刻安静的街道,随即心安地回去,想想看着芙儿都小半年了,懂事是懂事,可也着实胆小,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听到了什么,要不然,哪里可能安之若素。
与此同时,街道转角的一个狗洞里,突然传来一声“主公!”,刘正扫视一圈,低头擦了擦鞋子,待得听完话后,借着月色也将布绢上的内容看完了。
月光如水,他眸光复杂地叹了口气,心中冰冷。
第275章 大家都能去()
说话的是芙儿。
这声“主公”喊的自然是刘正。
七八岁的小姑娘,关了门后徒然之间换个地方喊上一声“主公”,说上一些话,可能在外人看来这个举动有些童趣,说明芙儿真的很仰慕刘正,可如果附带上卢俭与左慈的谈话被芙儿逻辑清晰,用饱含敌意的语调说出来,这一幕就很诡异。
但如果这个七八岁的姑娘其实已经活了十七年,只是因为世人口中的怪病缠身,很久以前就不长个子了,那么谨慎一些,做出这样的反应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刘正没见过芙儿,但并不影响他知道她。
因为下午时分,卢毓喊了芙儿一声“芙儿姐”,也因为芙儿是第一个站出来询问他,喊他“刘老师”的人。
这说明芙儿与卢毓最亲,也仰慕他,后来芙儿与卢毓相互玩耍的场面,也的确印证了刘正的想法。
那么芙儿就只能是荀彧安排在卢植身边的人。
卢植身份特殊,上谷郡又鱼龙混杂,刘正怕卢植有闪失,所以除了明面上的来往,以及农田里的几个佃户,如同芙儿这样的老人、女人他当然也安排了几个。
其中,芙儿是用来保护卢毓的,她虽然十七岁,长得却真的像是个孩童,长年累月的生活让她学会了运用自己的身体保护自己,假扮孩童足以以假乱真,当初荀彧自张曼成口中知道自徐州北上的人中有这样一个人,便让刘正书信劝说对方来到了这里。
刘正只是书信了一封,据说连封泥都没捏碎,芙儿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刘正的身边有个姑娘叫方雪,“天老儿”成了刘公子的徒弟,还被刘正视若己出,此事早就流传得很广。
如同芙儿这般在外人看来身体异于常人的人,大多对刘正有好感,而知道只是保护卢植家小,还能与廉芍药这种弓马娴熟的幽州女人搭伙过日子,一直受到家人歧视的芙儿自然更是开心。
于是她与廉芍药潜伏在此一年半载,用孩童的身份骗取了所有人的信任,也早已对步氏与卢俭的夫妻关系有所察觉,甚至对卢俭经常去药店也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与警惕。
今天刘正过来,芙儿上前说关羽,廉芍药会紧张,一来是怕她说错话,二来也是怕她暴露出来。
只是她怎么可能这么蠢,就是觉得需要好好交代交代这些事情罢了。
此后刘正忙着与卢植应对轲比能的事情,她没有机会,也只好陪着卢毓一起玩耍,不敢过多的暴露身份。
到得夜里,步氏的失魂落魄还是让她看在了眼里。
两人来了羊圈,她便用孩童的身份套出了步氏对卢俭在酪酥一事上进行欺骗的难受心情,又与廉芍药打配合,让步氏在布绢上写了些有关与卢俭的经历询问刘正。
中间廉芍药扭了脚倒是意外,但芙儿也正好利用上这件事情,用仰慕刘正的借口,让步氏将刘正引过来,却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歪打正着,让她过去买药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卢俭与左慈的谋划。
也是因此,刘正知道了卢俭笑容之下隐藏着的对他的深深恶意,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好受。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当初铤而走险刺杀刘备,是多出来的记忆中的恨意,以及穿越过来极度不适应复古环境的心烦意乱,还有对于取代刘备功成名就的贪念作祟,刘正其实也挺后悔这件事,也已经尝到了不少的苦果,刘始的死,更是始终让他心中不安,也很愧疚。
而后卢植过来,全心全意支持他、教导他,便是偶尔一些思想仍旧让他看不惯听不惯,但卢植对他的好,刘正一直记着,也决定自己不可以再辜负卢植。
他当然没想过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只是卢俭与他还算有些情谊,昔日荀采带着卢俭还深入了解过他的一些安排与布局,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有朝一日会听说卢俭对他有着这样的歹毒心思。
那田期一看就是刘备的人,昔日涿县一事,近来的广阳一事,都有刘备的影子,可卢俭与刘备相处,却偏偏曾经涉及过他的布局,这很难让他不往卢俭就是那个内奸的方向上猜。
可他要怎么做?
如果不想辜负卢植,那就动不了卢俭,报不了这个仇,如果动了卢俭,那就一定会让卢植难过
刘正苦笑,墙的另一边芙儿在顿了顿后,小声道:“主公,妾身以为,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妾身近来已经被人提及过个头的事情了,兴许过不了多久就得离开去下一个地方给主公卖命。可性命攸关啊,你若走了,我和廉姐姐就可能方才那田期好像还收了卢二公子一个眼神,妾身可不想被察觉然后死了。我的主公,你明白吧?”
“卖妻求荣妻子卖给我,然后让我身败名裂,与老师绝交?你觉得应该我怎么办?”
“那就纳了呗,送上门来的雏儿嘿嘿,你别小看步娘子,挺好的人,弓马其实也很娴熟,若不是卢俭这鸟厮的家世,哪里至于压着天性,说不定还被难楼身边的部落首领相中做了婆娘呢。”
芙儿说话随意,笑容揶揄,“主公出征,路上怎么好没个女人照顾?若不是芙儿情况特殊,都想陪着你呢。步娘子在,正好用用啊。而且轲比能不一定好说话,主公娶个乌桓女人,难楼有了好感,也能帮衬你对付轲比能。主公在我等眼中可是光武再世,那便效仿光武帝,平定河北时纳个妾联个姻,壮大实力才是要紧事啊。”
“改天给你找个伴,你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你死,先走了。我去想想。”
芙儿有些忸怩的声音自墙那边传来,刘正走回宅院,张飞田约等人自然上来问候明日的安排。
卢俭其实没猜错,邹靖一走,引路的人真的没有了,田约倒是了解地形,但他受了伤,到了这里后一直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现在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要死不活的,若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因为疲劳过度,免疫能力下降这些原因在这样的天气里染上感冒伤风、伤口发炎这种比较麻烦的病症。
按道理来说,智郁筑鞬倒也能够相信,让他引路也是可以,但刘正等人总要回来,万一智郁筑鞬因为闹翻了不再过来,或者其他一些原因离开,在代郡上谷这种密林草原密布、鲜卑乌桓横行的地方远行终归会很麻烦。
这不是地图能够解决的,还是需要向导引路,刘正晚上与卢植在书房考虑的,主要也是真的和轲比能开战后,在向导带领下安全撤退的问题。
针对刘正与卢植前去拜访郁筑鞬一事上,卢俭倒也没有猜错。
两人的确有过打算,只是之前想好的,也是郁筑鞬碍于卢植的大儒身份,不会刁难,顶多就是少年脾气地冷嘲热讽或是置之不理,真看着郁筑鞬将卢植一巴掌拍在地上,还要拳打脚踢的时候,刘正除了愤怒,也是真的有心让所有人知道卢植是他的逆鳞,是不能动的。
本来想好的倒也是让卢植通过身份慢慢与郁筑鞬结交好关系,然后到时候见了轲比能,借兵的事情也能更顺理成章一点,但与聪明人一起未雨绸缪的好处就在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卢植与他也不是没料到被打的可能,那就顺水推舟,将这个不安定因素赶出村庄,同时尽快去见轲比能处理这件事情。
当时邹靖会走,卢植会挽留,也是因为想过万全之策,只是邹靖身份使然,劝不住,刘正这边却还是得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处理,在尽量不上升到两族关系这种敏感问题的情况下,与轲比能争取双赢。
当然,此后第二次在书房的长谈,除了准备去沮阳请个向导,还聊了很多,有关乌桓、难楼之类,有关村里所有人的姓名写法,以及乌桓、鲜卑部落的聚集点与上谷、代郡准确地图,自然,刘正也少不了埋怨一番明明有些武力的卢植故意受了这一巴掌上演苦肉计的事情。
但这些计划现在谈来索然无味,刘正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带头和张飞等人各自写了一封家书,然后让闻人昌带了二十名宿卫兄弟,护送着受伤的兄弟亲自送去涿县。
至于那留在军都的近三百人,倒也让他们半路叫过来。
于是到得第二天,村庄内早起的村民循着马匹的声响,望到村庄外整齐排列、一声不响的三百骑兵时,吓得大吃一惊,要不是看到刘正关羽等人也在那边,或许还可能大呼小叫起来。
而当郁筑鞬被族人背着出门,望到那些骑兵,就更加脸色惊骇,虽说依旧对刘正很是厌恶,但不得不说,这些骑兵真的很精锐,想着昨晚刘正的毫不留情,对于轲比能可能对他的处置,他心中的畏惧也真真正正在心头蔓延开来。
而卢俭与左慈在看到刘正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