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谦虚几句,与张飞感谢曹操的出手相助,刘正却记忆上涌,这时望望荀攸关羽心中一突,急忙介绍关羽张飞李成公孙越四人岔开话题。
他望望一旁的文丑,有心让对方得知自己对他的器重,呼唤道:“文丑,你也过来见一下曹都尉吧。”
文丑正抱着枪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曹操一行人,设想着往后自己建功立业锦衣还乡的场面,这时愣愣地望向刘正,等到公孙越喊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行礼,脸色倒也激动而局促。
这一路刘正虽说跟他聊过几句,却也只是普通的客套而已,偶尔神色在关羽和他之间来回也有些古怪,让他心里发毛。
当然也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类似龙阳之好的想法,只是文丑与李成如今还是这两百余人的首领,这一路他其实和公孙越等人也已经交过手,凭着赢多输少在众人面前威风更甚,那几天他心中没少得意,直到有一次和张飞交手,打个平手过后,他算是知道自己想要对付更加厉害的刘正关羽是不可能了,也收敛着没有发出挑战。
而每次察觉刘正那样的眼神,文丑胡思乱想,总觉得刘正有让关羽出手教训他然后在两百余人面前立威的想法,其实最近也有些担心威严扫地。
然而今日的场合终究不同。
曹操是骑都尉,刘正这边一群白身能与对方结交已经是幸事了,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还将自己介绍给对方,这份心意文丑能够感受到。
更何况他平时和颜良李成走得很近,但说到底也是颜良牵桥搭线,自从颜良留在宛城,这一路上很多时候他心中也有一种不合群的疏离感,这时确实颇为感动,而能与曹操这种官位不低的朝廷命官结交,就算只是见个面,更是让一向身份卑微的他颇感荣幸。
一番行礼客套之后,荀棐笑着邀请道:“走,一路风尘,荀某”
“仲辅,曹某多嘴一句,你觉得以德然与曹某的名声,能进这个门吗?”
曹操笑着打断,见荀棐瞪眼,假装视而不见,朝刘正笑道:“德然莫怪,你我之间,曹某便不说暗语了。此次曹某便是过来看看你,你既然无事,这便得回去面圣了自然,擅离职守是要受罚的,曹某也是受卢中郎将之托,才能得以见你。”
刘正愣了愣,与荀攸对视一眼。
荀棐挑眉问道:“卢中郎将怎么说?”
曹操回忆了一下,正色道:“卢中郎将只说,他日不管发生什么,让德然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必担心,他就在身后。”
刘正闻言心头一震,全身暖流涌动。
见曹操没再说下去,荀棐一怔,“没了?这么矫情?”
“情同父子,你莫非心生嫉妒了?”
曹操调侃一句,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肃容道:“不过,曹某听说,此次卢中郎将可能会放弃功勋,用来抵消为人师表做得不够的罪过此事曹某在皇甫中郎将那里试探过,十有八九会变成真事自然,德然也不必自责,卢中郎将胸藏兵甲,以退为进,此次或许是要将阉党一并扫除了。”
荀棐意味深长地叹道:“卢中郎将大义啊。”
刘正捏了捏拳头,神色动容。
攻破广宗、荡平黄巾的功劳非比寻常,卢植说放下就放下,存的绝对是拉阉党下马的心思。
但这份身先士卒的刚烈背后,也能看出卢植看重刘正的心思。
放弃功劳,并坦诚作为老师的过错,便意味着卢植将刘正贪慕名利的恶名承担了下来,朝堂之上再想凭借这一点对刘正进行攻击是不可能了,而这一番行为,也会被有心人发现卢植对刘正的那份维护之意,往后难说不会有人顾念卢植的情分,出面维护刘正。
最重要的是,刘正本身还有功劳在身,他日守孝结束论功行赏,有卢植帮他消弭恶名,受人诟病的可能性就要小很多,如果没有阉党干扰,能得到应有的奖励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刘正更是感觉到卢植对他的疼爱,而如果没有曹操的透露,刘正也只会觉得卢植的留言单纯是鼓励,如今再看,却分明能感觉到言外之意的决绝和厚重。
如果卢植胜了,站在身后支持倒也不算意外,但如果他败了,便有可能粉身碎骨,那么这份支持鼓励,便是化作为精神,看似缥缈无力,却实实在在是为了在刘正心中点一盏明灯,让刘正不至于迷失方向。
第200章 离与合()
“曹都尉”
刘正心中感动,想了想,沉声道:“此次回去,你若得空,还得劳烦你给家师带句话,便说学生明白了,还请老师量力而行。若事不可为,他日涿县学生家中给他留了个房间让他万万不要冲动。若真的有事难以决断,派人告知学生一同商量,学生并非无用之人呵呵,经历宛城一事,这番话有些自大,曹都尉听过便可。还请代劳,多谢。”
“德然,你这番自嘲之说,可是在骂仲辅与曹某那日请辞是瞎了眼啊!哈哈,说笑说笑师徒情深,曹某知道了,一定原话带到。”
曹操朗笑一声,随后敛容朝众人拱手,“时候不早,曹某这便上路了。”
那眼神望过来带着几分热忱,荀棐哭笑不得,“公达,你在此招待德然,我去送送。云长,借我匹马。”
看着曹操等人远去,荀攸笑了笑,“若不论出身相貌,曹都尉确实豁达宽厚,平易近人。”
“两三句话便能看出这么多?”
刘正想起荀攸原本的经历,心中有些膈应,随后眼神凝望着荀府大门,目光深邃。
“六日前战事方平,也是抢辎重钱财的时机,便是不说这些糟心事,身为朝廷命官,为了见你一面能抛开军中一应事务在此苦等五天,这番礼贤下士,还不够平易近人?你我区区白身罢了,能得他送药”
话语戛然而止,见刘正神色微凝,荀攸也望向荀府大门,语调微涩地笑道:“怎么?以往嘴里没个清净,总想与荀某成为莫逆之交,还想荀某奉你为主,如今怕得连这门都不敢进了?”
“想进停留片刻也好。只是你家叔父如此态度,也是在提醒刘某,夺情起复已经结束,应当回去守孝,片刻都不能耽搁晃晃悠悠为了恪守孝道都绕道这么久了,此时若是进门拜访,破了规矩,只怕旁人也会有流言蜚语。”
刘正苦笑着摇摇头。
关羽张飞几人闻言对视一眼,脸色微微有些异样。
不管怎么说,以往说是回家,却也是朝着颍川这边过来,众人心中其实也没什么概念,然而已经到了这里,那么接下来就真真正正是回家的路了,这一刻心中免不了还是有些激动起来。
“看明白很多啊。”
荀攸顺着襜褕捋着发痒难受的后背屁股,见有两个小脑袋一高一低自门内探头出来,笑着眨眨眼,“所以我家叔父便不派人通知家人相迎,也算是给你们投宿找个借口态度是冷了点,你别见怪。此事”
“不进去了,这境地,也不知道怎么见,见了说什么既然慈明公说了改称呼的事情,刘某还是信他的如今,算了徒增尴尬。”
刘正暗自叹息,心想以往还迫切地想着找到荀采,便是见个面也好,这时候却是有种类似近乡情却般的心境——这番经历,到底是让他乱了分寸,或者说,看透很多,也沉稳很多。
他望望那两个在他望过去后缩了缩的小脑袋,上面的是一张长相青涩身材年纪大概十六七岁的姑娘的脸,下面是一个五六岁长相可爱扎着朝天辫的小男孩,不由笑了笑,“莫不是你家的?闺女都这么大了?”
“咳那是家中小妾阿骛。小的是我家缉儿。”
荀攸表情尴尬,急忙岔开话题,“我便不将他们引荐给你了,免得被叔父数落不懂规矩。你真不进去了?”
刘正睨了眼荀攸,神色古怪,见荀攸瞪过来,笑着摇摇头,“不了,回去了。毕竟是个外人,若是主人家脸色不好,呆着也不舒服我没说你荀氏心胸狭义,知道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他们是在避嫌,都是装的,等我走了说不定还会一股脑儿从旁边涌出来叽叽喳喳呵呵,只是自己心里总会小人之心。而且出来这么久,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想早点回去看看。”
刘正朝李成文丑使了个眼神,文丑说了个地点,急急忙忙骑马出去召集待在城外的人手,那积极主动的样子看在眼里也让人颇感舒心,刘正知道方才细微的举动算是有了效果,扭过头,苦笑一声道:“既然慈明公没有透露女荀的去向你我共患难一场,便帮我留心一下若是他日被人截胡呸,被人捷足先登,你通知我。”
“劫新娘?那可是曹孟德曾做过的事情。你俩还真是臭味相投。”
荀攸神色揶揄,凑过去小声道:“不过你若真的如此,荀某也有心看看。呵,说起来,今日算是你话最多,笑得最多的时候了便是觉得我女荀姑母会在某处看着?”
“别取笑我。你放心,来日我就没心没肺了。”
刘正微微一笑,走向公孙越拉过来的马车,打开帘子笑道:“小雪,跟你公达叔叔道别了。我等要走了。”
方雪探出头来,红着眼有些不舍地挥挥手,荀攸笑着安慰、嘱咐了几句,听着府门内传来自家儿子的惊呼声,瞪了眼过去,想了想,拉住刘正道:“你且等等,荀某去家中找些书籍给小雪带回去。嗯,记得不准外传。”
那脸色十分郑重,刘正也有些意外,随后拉着方雪一同道谢。
另一边,曹操与荀棐一行人有说有笑着到了城门外,待得停下马,曹操支开夏侯惇一行人,朝着城门内苦笑道:“搞哄黄子该”
“嗯?”
那方言说得荀棐愣了愣。
“呃,就是‘搞什么搞’仲辅,你爹和卢中郎将不厚道啊。联手还要摆我一道。曹某不过是有心与德然还有你结交一番,这防贼似的,其他一个族人都见不到,曹某好歹是骑都尉啊,就这么不入他们的眼”
曹操抱怨一句,荀棐愣了愣,哭笑不得道:“曹孟德,你少在荀某面前装。你自己也说了,不管是你还是德然,想见到我荀家中人都绝非易事。原本你一个人过来,也只能见到荀某一人而已,这还是我欠你的恩情,没个拜帖之类,你以为想见公达送点药就容易了?”
他摇了摇头,“规矩这么多,哪里是你能够定夺的。便是我等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有德然挡在你面前,不至于让你颜面扫地,你就知足吧。”
见曹操干笑起来,荀棐白了一眼,“行行行,曹都尉事务繁忙,为了荀某还能等上五六天,荀某绝不说你给卢中郎将传话的事情,让你这礼贤下士的名声坐实了,这样总行了吧?”
“曹某哪里需要这种子虚乌有的名头!”
曹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随后望了眼远处的戏志才,坦言道:“不过,实不相瞒,志才着实能力不凡,此次对抗黄巾,助曹某屡次破敌,功劳不小。曹某也是尝到了甜头,便借此机会过来颍川物色物色五六日的功夫,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啊。今日见了德然兄,心头更是有股难言的酸楚了。”
“呵,这妹夫不妹夫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呢。曹都尉如此大官,竟然觉得争不过德然?”
“他那名声是不好听,曹某头上可还有个阉党的父亲,名声亦然而论勇武,曹某多有不如,八人破五万啊曹某八千人破五万都祖上烧高香了。”
曹操摇头苦笑道:“便是德然兄如今这性子,看似消沉,却也在成长。何况广宗宛城两次都有德然兄的计谋参与呃,便是有人造势亦或形势所趋,德然兄能在这等事情中出现,能力自然是有的。三位中郎将如今又欠了人情,待得他守孝结束,可了不得了。”
他顿了顿,叹气道:“虽说都是为大汉办事,曹某却也并非清心寡欲之人,自然也想比旁人出色,得人追捧可德然兄,着实让曹某自愧弗如。”
“结草衔环以报,还不知足?”
荀棐笑起来。
曹操也仰头笑起来,“哈哈,知足了!如此骁将,他日若能共事,相互扶持,人生无憾啊!”
“不想着收入门下?此次回去,你少不得要治理一方。他那身边,可有不少猛将。如今公达与他共患难,也算足以交心的人。荀某既然助你让公达收了礼,这恩情一欠下,以你曹孟德的行事作风,想要折服公达绝对没问题,他日未必不能让他说服德然你放心,我荀氏不看出身,便是分了家,我毕竟还是公达的叔父,家兄还为他挡了刀子,他决计会听我的。”
曹操打量了荀棐几眼,笑着摇摇头,“仲辅不要试探曹某了。曹某并非贪心之人能与尔等做朋友便好,他日若能成莫逆之交,相互扶持便更好了。没必要一定要谁上谁下,为大汉做事才是真道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肃然,“宛城那事,毕竟是我等错了,不能一错再错。可曹某一人不足以改变,我等遍地开花,相互扶持,才能让百姓真正安定下来。”
荀棐当即也敛容叹了口气。
两人毕竟都是见识过的人,虽说也会按照军令做下去,但内心也有自己的道德标准。
宛城一事,乃至整个黄巾贼从始至终的战斗中类似的事情,都是治标不治本,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两人心中自然清楚。
三位中郎将顾全大局,自毁声誉定下这维稳的长久之策,两人是看明白的,但对于百姓的考虑,终究有些旁人口中的“妇人之仁”,不如老一辈人来得铁血。
感觉到话题沉重了一些,曹操话锋一转,笑了笑,“以曹某看来,德然兄他日迎娶令妹已是定局。若得了空,还得仲辅兄不嫌曹某身份,多多书信来往告知才是,也好让曹某能送上一份薄礼。哈哈,说起来,德然兄于此番对抗黄巾贼一事中可是屡屡创造不凡之举,便是血泪一事,曹某至今颇感惊奇如此不凡之人,曹某自然有心结交,便是能搭把手,也颇为满足了。”
“你这可是一石多鸟啊。”
荀棐翻了个白眼,“你这番以退为进,可不止荀某,还沾亲带故的将德然身边人一网打尽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果真是厚脸皮。”
“小人之心!”
曹操白了眼过去,荀棐大笑一声,拱了拱手,“行了,曹都尉好走公达身份在那里,兄长又需静养,如今德然兄又沉默寡言,身边那群兄弟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荀某只怕我通若兄一时端上架子,荀府就要乱套了,这便回去了。”
“这番解释也算交心之言了。哈哈,曹某心满意足,这便告辞!”
两人行礼分别,曹操便也回到队伍,曹仁年轻,这时便也谈起刘正等人的事情,言辞之间倒是颇为惊奇,至今不相信刘正那看似文弱的身躯能够做出八人破五万那样的事情来。
随后不久,一道快马迎面而来,见那大汉望过来之后慢慢放慢速度,曹操有些疑惑地望了几眼,这才反应过来,大笑道:“可是孙将军麾下程普程将军?”
“‘将军’二字可着实不敢当。曹都尉客气了。”
程普停下马笑起来,朝众人抱拳之后,笑问道:“我家主公听闻曹都尉此趟是过来见刘公子的,可曾见到了?程某不会来晚了吧?”
“不晚,德然兄此时便在荀府。”
曹操说了路线,见程普行色匆匆,倒也没有挽留。
“呵,原来英雄惜英雄的并非曹都尉一人。”
戏志才望了眼程普快马的背影,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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