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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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薇-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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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钰之不识得陈芝华,却一眼便看穿了这二人乃是女扮男装。分明是该养在深闺的二八俏佳人,偏做青衫书生的装扮。尤其是陈芝华,手拿一把泼墨山水的折扇,垂落一块褚石扇坠,显得附庸风雅。

    一袭青巾下的装扮虽然酷肖,却掩不住女儿家的娇小妩媚。

    因这两人是从一味凉茶社中走出,夏钰之便立刻有所警觉。见有暗卫已然要跟上去,夏钰之示意勿动,而是自己悄悄随在了身后。

    随着二人逛了几家古董铺子,夏钰之不远不近地听着两个人说话,又提什么方才听过的小曲、至臻坊的绸缎、隆盛斋的点心之类,都是些不咸不淡的东西。

    夏钰之暗道自己小题大做,这分明是背着家人出来逛街的名门闺秀,为图方便才弄这个噱头。以为是有鱼上勾,原来随着逛了半日,只是耽误自己的时间。

    瞧着陈芝华在一家古玩店里选中了块老玉正阳俱佳的翡翠无事牌,身边扮做小厮模样的丫头正在付款,夏钰之悄悄退了出来。

    门口的喧哗不仅惊动了刚刚出来的夏钰之,也惊动了方才买到趁心东西的陈芝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古董店,正瞧见路边一个小乞丐衣衫褴褛,身前放着块卖身救母的牌子,匍匐在地下向着来往的行人祈求。

    皇城虽然繁华,天子脚下依然偶有民不裹腹的事情发生。更何况,有人以此为职业谋生,到也难辨真假,夏钰之见得多了,便想绕路而过。

    陈芝华却有些侠义心肠,见不得这小乞丐叩头乞讨的样子,便携了巧珍上去询问。

    小乞丐泪水涟涟,以衣袖擦拭着小脸,抹去灰尘,到露出极清秀的容颜。

    他自述进京原是寻亲,谁料想亲未寻得,母亲却病在城外土地庙中。如今已拖了多日,因无钱买药,眼看着不行。

    八岁的小童别无他法,唯有卖身救母。求路过的好心人施舍,谁能给了身价银子,好拿地去给母亲买药。

    陈芝华一片唏嘘,听得颇为感动。她已经帮着母亲理家,知道纵然这孩子所述是实,他的身价不过在几百钱上,抓不了几幅药吃。

    能不能救活他母亲尚未可知,为着几百文钱,立时便要人家病母与幼子分离,心下便有些不忍。

    路边到不时有人叹息,有的赞这孩子孝顺,又有的指证是在骗人,道是昨日还见他在什么集市前头。一时难辨真假,周围人议论纷纷,却无人愿意出钱买下。

    陈芝华弯下腰来,示意巧珍掏了二两银子,交到小乞丐手上。

    瞧着小乞丐眼中灿灿的欢欣、喜出望外的样子,陈芝华却又说了一番话。

    “我有心买下你当个跑腿的小厮,只是手上没有零钱。你想必也知道自己的身价,只能值个几百钱。我将这二两银子给你,你照着自己的身价银子替你母亲抓药看病。余下的,我在这里等着,你依旧要还给我。”

    小乞丐喜极而泣,频频应承着,允诺替母亲抓了药便将余钱送回,向陈芝华叩了个头,便手捧着银子如飞般跑去。

    旁边瞧热闹的人里,有的笑陈芝华迂腐,有的赞她仁善,却也有人说她行事小气,为着二两银子的余钱等在这里,没得自己丢脸。

    夏钰之却暗道这位姑娘处事到也有趣。瞧她一身打扮虽然是平民布衣的形象,方才买那一块无事牌,没有百两纹银却是拿不下来。

    方才也是真心怜惜那小乞丐的可怜,二两银子拿得毫不犹豫。夏钰之满心以为她会将好事做到底,将多余的赏那孩子替母亲调理身体,谁料想她反会打这二两银子余钱的主意。

    不远处是个茶摊,夏钰之瞧见那主仆二人大摇大摆进去坐下点了一壶茶,一碟瓜子,那伴做小厮的丫头又去旁边的点心铺子买了些绿豆糕与芝麻酥果腹,分明是一幅想要久等的模样。

    索性无事,夏钰之自己也踱到茶摊另一边的空位,要了壶铁观音边喝边等,瞅着主仆二人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这一等便是一两个时辰。娇阳正烁,给人添了些焦躁,幸好那茶摊支在一株粗壮的老榆树下,轻风一过到也泠泠生凉。

    夏钰之腹中饥饿,眼见着那书生装扮的少女依旧不焦不燥,只捏着块点心缓缓喝茶。他的好奇心也上来,打定了主意瞧着结果。

    旁边的店铺门口挂着金字招牌,是老字号的牛肉面。夏钰之便摸出块碎银子,吩咐茶摊老板替自己买碗面,好整以暇地等着那主仆二人如何打算。

    京中贵女见得多矣,夏钰之自负过目不忘,却想不起眼前这人行事如此不拘一格,究竟会是哪家的闺秀。

    并不是夏钰之眼力不济,而是陈芝华自来京中,厌烦达官贵人们家里层出不穷的赏花、庆生宴各类帖子,面对诸多闺秀的邀约,自来不回应。

    唯一的一次,随着慕容薇承办诗笺会,陈芝华以阁老府的千金立在人前,夏钰之偏偏被夏阁老出了京城,因此,两人之间始终是错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四百零三章 重逢

    陈芝华那边一壶茶喝尽,巧珍腹中已然有些饥肠辘辘。

    两人等得十分不耐,巧珍撅嘴叹道:“好好的雪花银,却似肉包子打了狗。”

    “不许胡说,平日教你读书,怎么一开口全是混话?”陈芝华低斥一声,手里折扇一收,扇骨轻轻敲在巧珍的腕上。

    正是午后最闷热的时刻,长街上寥寥无人,一眼便能望见心尽头。

    陈芝华瞧着空旷的街道,除去那些哗哗作响的树叶,依然望不见小乞丐的踪迹。她端肃着一张脸,心里头有些失望。

    不为那二两银子的余钱,只为人心的善恶。

    方才见那小乞丐一双眼睛秋水般明媚,不似是说谎人的伎俩。陈芝华善心大发,只想着这般年纪的孩童,依旧应该承欢在父母膝下,却不该过早得扛起生活的重担。

    因此她有心相助,并未真心要买他为仆。

    若是小乞丐如约将余钱送回,便证明他所言句句是真,陈芝华自然帮人帮到底,请人为他母亲医治,何须打那余钱的主意。

    眼瞅着那孩子一去不回,显然已拿着银子跑路。自己为人所骗到无所谓,只可惜小小孩童便学会使这些下作伎俩骗钱,还不昔诅咒亲生母亲的安康,陈芝华心里便是一阵懊恼。

    饮了最后一杯茶,陈芝华悻悻起身,挂着满脸的失望欲行之时,那小乞丐却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扑通一声跪在陈芝华面前。

    此时洗净了脸,七八岁的孩童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因是跑得急,几道浅浅的薄汗顺着脸颊划落,似小小的沟壑,那汗珠透明又晶莹,陈芝华心间蓦然一软。

    孩子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愈发惹人怜爱。

    他从怀里掏出一两二钱左右的银子,恭恭敬敬奉在陈芝华面前,口中已然换了称唿:“奴才晓得身价身子不够,斗胆多用了几百钱,替母亲抓足了七日的药,这多出的钱但凭东家往后连本带利从工钱里扣出”。

    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世间真有人纯心至孝。

    陈芝华没有接那孩子手里的余钱,反而关切地问道:“你母亲现今如何了?”

    孩子脸上笑意更浓了些:“奴才替母亲请了位好大夫,说是急火攻心,看似凶险,却无大碍,吃上七日的药便可。因想着往后不能在母亲身边侍侯,奴才特意为母亲煎好了药才来,这才耽搁了功夫,请先生恕罪。”

    母亲虽然有救,眼见得便是母子分离。小孩子眼圈一红,惶急地低下头去,怕叫陈芝华瞧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夏钰之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约略猜到陈芝华七八分的意思,见这孩子去而复返,不觉替她高兴。

    巧珍随了陈芝华,是个热心肠。她脸上挂着笑意,已然拉了那孩子起身。瞧他手上到还干净,便将碟子里未吃完的绿豆糕递给他一块充饥。

    陈芝华便继续问道:“你若当了差,你母亲又怎样安置?”

    瞧这孩子捧着绿豆糕目露犹豫,陈芝华鼓励道:“你大胆说实话,我更加欢喜,你们母子日后是继续在京城寻亲,还是另有打算?”

    这孩子想是饿极,将绿豆糕塞到口中,狼吞虎咽一般立时便下了肚,恭敬地回道:“奴才早已打听明白,皇城里的亲戚已然不在,如今只有我母子相依为命。母亲说我在哪里她便在哪里,待她病好之后,也去寻处地方做工。若奴才侥幸得了假期,便能与她团聚。”

    见这孩子又将手中余钱高高举起,想要递在自己手里,陈欣华心里感动,按下了他的小手,说道:“我允你拿这余钱替母亲买些滋补品,好生侍候母亲养病。待养好了病,你再来寻我安排你的差事。”

    陈芝华虽协助母亲管家,却是在深宅内院,一时之间要她安排一个小厮,只有求了父亲才行。因此,她与小乞丐约下三日后再来这里寻他。

    夏钰之欣赏机敏聪慧的女子,又见眼前这人行事分明,善良却不迂腐,真心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打算,更添了些许好感。

    他明知对方不易安排一个小厮,不由一时心动,出口说道:“救人的事阁下已经做了,我便锦上添花,安排这小子的前程,如何?”

    陌生人开口,陈芝华无法相信。只怕这小孩子遇到坏人,一时急急摇头。

    夏钰之晓得她的顾虑,招手唤人,吩咐身边的暗卫拿着他的帖子去方才陈芝华光顾过的古董店,叫那家的老板来领这个孩子去做学徒。

    直待这老板与孩子签了契约文书,这在皆大欢喜。

    孩子不用卖身进陈府做奴仆,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做个小学徒还有一吊铜钱的工钱可拿,足够母子二人吃上饱饭,陈芝华才安下心来。

    两人共同救了一个孩子,也算有缘。

    夏钰之曾想要打听人家姑娘的芳名,见陈芝华目露戒备,只好做罢,眼瞧着她与身边的大丫头联袂而去,心上怅然若失。

    没想到过了没有几日,夏钰之陪着母亲与妹妹去大相国寺上香,竟见那日的姑娘换回女儿身的装扮,一身淡雅别致的素装,如亭亭梅花绽放,长身玉立在陈阁老夫人的身旁。

    虽然上次见面是风流蕴藉的男装,今次相逢是女儿家的衣袂翩跹,夏钰之还是一眼便能断定,两人这么快便又重逢。

    晓得这位是陈阁老府上的千金、慕容薇的表姐、又是妹妹闺中密友,夏钰之蓦然觉得距离拉近,心里不觉狂喜。

    此后便是夏钰之刻意而为,夏兰馨无心插柳,反而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连着夏府的几次宴会,慕容薇都与陈芝华一同参加,虽然两人并不言语,却总有机会碰面,目光偶尔相遇,便擦出灿灿的火花。

    夏钰之耐不得这种煎熬,一面在祖母面前吹风,述说陈府二姑娘的秀外慧中。一面瞅准机会,寻了个与陈芝华独处的时刻,暗暗表达自己的心情。

    老太君私下相看陈芝华,心上很喜欢陈如峻的掌上明珠,然后便是两府议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四百零四章 夜宴

    姻缘天定,佳偶自有红线来牵。

    两府都有结亲的打算,好事将近,陈芝华依旧腼腆含羞,对这番巧遇从不吐露一字半语。母亲婉转问起,陈芝华亦是低垂臻首,说道婚姻大事但凭父母作主。

    私下里却又择了吉日,陈芝华悄悄带着巧珍,去了一次大相国寺还愿。

    当日随着母亲理佛,母亲求的是一家人的平安,她却是另求过姻缘。

    岁月蹉跎,陈芝华已然满了十七岁。

    若不是父亲前些年仕途艰难,却又不愿委屈她和妹妹低嫁,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没有议过亲?眼瞅着青春仓促,眨眼间便如朝露易逝,她又如何不对未来充满了期许与焦虑。

    夏府与陈府本是崇明帝的左膀右背,都是肱骨之臣。她与夏钰之情投意合,又难得两府长辈们一力赞许,对陈芝华来说,幸福虽然来得迟些,却是心满意足。

    女孩儿家尚且能够矜持,夏钰之却是初识相思滋味,对陈芝华的思念犹如荒野蔓生的春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每每夏夜撩人,夏钰之孤枕难眠,哪舍得辜负清辉无限。

    有一夜阴雨绵绵,没有月色照耀,夏钰之竟然大了胆子,悄悄潜入陈芝华的小院。就着沾衣欲湿的雨丝叩开窗扉,只求与心上人见一面。

    陈芝华半是喜悦半是害怕,两人隔着一道窗纱说了几句话,陈芝华便央夏钰之快些回去,莫叫旁人发觉。夏钰之恋恋不舍,直待陈芝华允诺替他绣一只荷包,这才一步三折消失在无边的雨暮里。

    这一番滋味当如醇酒,历久弥香。夏钰之由衷地觉得,自己的亲事蹉跎至今,原是为着上苍有最好的安排。

    如今,陈芝华绣的荷包真切切攥在自己手里,虽未问过自己喜欢什么花样,那上头挺拔的苍松翠竹却是自己最爱的气节。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轻辉。

    眼望着将升未升的圆月,夏钰之竟有些嫉恨这恼人的仲秋。若不为着这团圆佳节,他与陈芝华该早放了小定,她便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了。

    夏钰之这里骑着马缓缓而行,回到夏府正赶上夜宴时分。瞧着夏兰馨目露促狭之意,夏钰之脸上一红,佯怒地瞪她一眼。心里却是明白,妹妹如今得罪不起,若想日后与陈芝华私下传递个什么东西,还须假她之手。

    夏府里未分家,几房人家聚在一起,夜宴自然热闹。一道屏风隔开,内外各摆了四桌,老太君瞅着席下子孙满堂,一张脸笑得灿若菊花。

    偏有二房的媳妇们添趣,晓得夏钰之的亲事已然板上钉钉,端着杯贺老太君明天又能添位上佳的孙媳。

    女眷这边的笑闹声清晰地传到屏风外头男宾的席上,望着同辈们兄弟的笑脸,夏钰之一张脸涨得红布一般,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却说陈芝华一路回了府中,脸上的红云还未褪尽,不好意思这般去见母亲,便先回自己房里更衣,要巧珍待为回复。

    陈府里主子不多,与夏府相比简直冷冷清清。

    去岁还是一家人团聚,儿子媳妇成双成对在眼前承难。如今两个儿子远在江阴,小孙子又在襁褓,便显得有些人丁单薄。

    夜宴依然开在花厅,一轮明月升起,与水面两两相映,两侧朱红的灯笼摇曳,衬着两岸盛开的茶花与芍药,添了些许节日的喜庆。

    陈如峻将费嬷嬷让在上首,费嬷嬷本是坚辞不受,却耐不得他夫妻二人真心劝说,只好坐了主座,陈如峻与慕容泠陪在两侧。

    底下便只有柳氏携了大孙子,再加上陈芝华姐妹二人,团团围在桌前。

    能坐十余人的大圆桌,如今只有寥寥七个在坐。生怕慕容泠心绪不佳,柳氏不断活跃着气氛,又命长子向嬷嬷与祖父祖母敬酒。

    晟哥儿已经开蒙,模样与陈焕善越长越像。清脆的童音一起,听得陈如峻满心欢喜,端起面前的花雕酒抿了半杯。

    幸喜有晟哥儿在跟前凑趣,还有乳母抱着箴哥儿在旁,小孩子嘴里咿咿呀呀不断,到了添了几分趣味,若不然,这顿团圆饭真是无滋无味。

    陈芝华晓得母亲心间有些郁郁,也随着柳氏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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