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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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薇-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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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苏暮寒也晓得,那便是握手言和的意思。

    从小到大,苏暮寒已然记不清慕容薇虽然嘴硬,到底有多少次依着他的心愿行事。他深信,只要他肯多说几句软话,再花些心思,这个在宫内可以颐气指使的女孩子终将是自己手上的利刃。

    流苏送苏暮寒出去,两人穿梭在那些开满菡萏的青花瓷缸旁,嗅着风动荷香,瞅瞅四顾无人,苏暮寒飞快地向流苏说了一个谢字。他脸上露出踌躇满志的神情:“流苏,你这次立了一大功,我都记在心上。”

    流苏红唇一撇,眼里多了几丝幽怨:“罗嬷嬷时常教唆着公主,如今待奴婢不比从前。奴婢一颗心都捧在暮寒少爷面前,可是当初约定的事情,暮寒少爷忘得一干二净。”

    “不就是那个老古板么?你烦,我也烦,”想起罗嬷嬷方才立在慕容薇身后戒备的神情,苏暮寒心里厌恶,借着衣袖的遮掩捻了一下流苏垂在身侧的玉手,低声道:“已在酝酿之中,待过了阿薇的生辰礼,你便瞧出好戏。”

    苏暮寒从不轻易应人,这便是有了希冀。流苏含羞抽回手来,这才转嗔为喜。眼瞅着宫门在即,向苏暮寒款款施了一礼,便曲膝告退。

    却说安国王府里,辛侧妃预备了马车送楚朝晖母子入宫,眼瞅为着马车消失在街口,打量着这母子二人一时三刻不能回府,瞅着机会便去了杜侧妃房里。

    那一日夹在《牡丹亭》里的信笺委实太过震撼,辛侧妃无人可说,只有杜侧妃这一个人商议,进门之后便屏退了众人,将信抖抖地摊在杜侧妃面前。

    是一封苏氏族长写给苏睿的信,落款的时间是在先帝驾崩之前。

    信上以主子相称,言辞恭敬之外还带着低低的求恳,央告苏睿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体谅他们几代人苦守的忠义。

    许是为了打动苏睿,族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这百年间的过往写得十分详细。恳求苏睿从大局出发,夺了西霞的帝位,好及早完成复国大计。

    族长的笔墨很是感人。在信尾,他恳切写道:“臣老矣,恐大限之日不远。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辅佐吾主登我大周龙位。”

    又是称帝,又是夺位,杜侧妃瞧得瑟瑟发抖,她紧紧拽着辛侧妃的手,连话都说不成缕:“姐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从哪里得来的?”

    辛侧妃已将这信揣摩了几遍,不似当日那般震惊。她坐下来喝了杯茶,将前日整理书房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两位侧妃都曾在皇太后跟前侍候笔墨,是诗词兼修的才女。抽丝剥茧、几番拈量间,借着信里的内容,便想明白了这些年的来龙去脉。

    怪道当年是当今的崇明帝接了先帝的皇位,而不是顺理成章,传到手握军队大权的苏睿手里。

    当年苏睿苦辞帝位,为得就是不认自己的身份,与苏家彻底决裂。

    怪不得这些年苏睿对苏家从不扶持,反而一味打压,不允许苏家人出仕。逢年过节,为了掩人耳目,只让夫人送上节礼,两下里从不走动。

    那一群人假亲情之名,拿着宗族国家大义逼迫苏睿就范。大周覆灭已久,苏睿以天下苍生为重,不愿再掀起血雨腥风,两位侧妃更为体谅他的心情。

    只是这天大的秘密落在姐妹二人手里,究竟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一趟苍南之行,苏暮寒从苏家老宅归来后,沧浪轩里陆续添了不少人的供奉,世子的花销更是大的惊人。辛侧妃掌着府中中馈,每每与老管家盘帐时,两人除去按时奉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恍然间,苏暮寒架空夫人,种种怪怪异的行事就放大在两姐妹面前。这一对父子的行事显然背道而驰,世子如今所谋,大约便与这信上的身份有关。

    两人对视间,嵴背阵阵发冷。三伏渐近的六月天,冷汗顺着脸颊蜿蜒。杜侧妃一时失手,打翻了茶盏,芳草绿的长裙上全沾了深褐的茶水。

    顾不得唤人更衣,杜侧妃颤巍巍指向前院苏暮寒书宅的方向:“那个,那个究竟是什么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零七章 烫手

    安国王府里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位光复先生对苏暮寒影响至深。

    下至仆从,上至楚朝晖母子,每个人都对他十分客气。这人自称大将军的表弟,放着云南的身家不要,甘愿委身苏暮寒的幕僚,究竟要扶持苏暮寒如何行事?

    稍稍往深里去想,再对照着信笺上的含意,两位侧妃都是遍体生凉,六天月里不寒而栗。

    杜侧妃的衣裙上沾着几根碧螺春的茶梗,不顾那粘答答的湿意,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姐姐,怕是夫人都不知道咱们将军的出身,被世子蒙在鼓里。如今我们晓得了这天大的秘密,世子又怎能容我们苟活在世?”

    杀人灭口是最简单的事,苏暮寒看似温润的外表下其实有颗狰狞的心,沧浪轩里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不忌讳,这两位侧妃一个比一个明白。

    拿着那张信笺,便是捧着烫手的山芋,即不敢毁,又不敢留。

    若是苏暮寒得知消息走漏,第一个怕是便会怀疑曾经进到苏睿外书房里头的自己。辛侧妃万分懊恼,不该随着楚朝晖清点什么外书房,更不该一时手欠,翻什么《牡丹亭》的曲牌。

    一时惶惶,辛侧妃脸色雪样惨白,手里的帕子都要被揉碎一般。她心有怯怯地问着杜侧妃:“妹妹有什么法子?”

    “我也不晓得”,杜侧妃嘴唇因过分的害怕都成了白色,颤抖着说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世子想要动手,咱们捅到夫人面前,好歹也是张咱们姐妹的保命符。妹妹的意思,这信笺断然不敢毁去。”

    辛侧妃一向恬静的脸上再无往日的从容,如今写满焦虑,话里透出层层不安:“我如何不晓得,只是如今哪有什么妥当地方安置?”

    辛侧妃如今掌着中馈,除去用膳与睡觉的时候,鲜少在自己房内。便是在自己房内偶尔休憩,也是管家婆子不断,人来人往请她示下。人多眼杂,只怕一时照应不到,这个东西断然不敢留下。

    杜侧妃稳了稳心神,这时才想起把那染了茶水的裙子换下。她随手从薰笼上拿了件湖水蓝的挑线裙,避到了榻后的碧纱橱内。

    再出来时,杜侧妃重新整理了鬓发,湖蓝的裙子恬淡雅致。她惨白的脸色终于合缓了几分,将唇紧紧一抿,似是拿定了主意。

    “姐姐若是愿意,便先存在妹妹这里。我那佛龛后头有个暗格,原是存着年的积蓄。横竖世子如今不晓得,咱们自己别先乱了阵角。待过得几日静静心,再好生参详。”

    也只有如此行事,杜侧妃终日守着自己的小院,几乎足不出户。她这里除去近身服侍的丫头,几乎无人踏足,强如自己那边人来人往。

    患难之时才见真情,辛侧妃见杜侧妃肯接这烫手山芋,自然感激不尽。亲眼瞧着杜侧妃移开观音像,露出后头中空的佛龛,再拿钥匙打开暗桥,贴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紫檀木盒,将信笺小心放了进去。

    依着两人的约定,杜侧妃自午后便声称觉得身体微恙,有些中暑般的难受。原是生怕守着人情绪不对,变着法子连楚朝晖那里也不去照应。

    寻了府里的大夫瞧过,开了些安神宁气的药物,小丫头在廊下支起药炉子,扑哧扑哧开始煎药,整个小院里都药气扑鼻。

    打听得晚膳时楚朝晖回府,杜侧妃遣大丫头如意替自己问安,顺代将自己染病的情形备报一番。

    杜侧妃自来人比黄花更弱,楚朝晖已然习惯她三五不时的抱病。如今半丝疑心也未起,反而嘱咐了如意好生侍候主子。

    吩咐下去,不仅免了杜侧妃的日常问安,楚朝晖又叫明珠开私库取了二十两银子,命如意替杜侧妃调养身体。

    如意领了命,谢过主子恩典,回房便将楚朝晖的赏赐说与杜侧妃。

    瞧着那二十两成色极好的雪花纹银,还有主子沉甸甸的问候,杜侧妃其实有些歉疚。若论这位主母,不管行事与作,实在是千里挑一的好人。

    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杜侧妃墨眸轻转间,已然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二日一早,依着杜侧妃的吩咐,如意便去向辛侧妃求一道出府的对牌。

    如意行了礼,向辛侧妃回道:“昨日里夫人赏了二十两银子,嘱咐奴婢替我家侧妃调养身体。因是杜侧妃吃了药口里只说发苦,想要用些外头的果脯点心开胃。奴婢想求个恩典,请侧妃娘娘赐下出府的对牌,奴婢最迟申时末便能回来。”

    杜侧妃吃不惯府里自己腌制的蜜饯,很是钟情外头几样小吃,时不时打发如意出府,辛侧妃发下对牌不是一次两次。

    只道是如今借着静养,杜侧妃多拿些吃食打发时间,辛侧妃笑道:“既是如此,便早去早回,多买些侧妃爱吃的东西,调养身子要紧。”

    说毕将出府的对牌拿给如意,如意谢了恩出来,从府里的角门走到大街上。她一个人转了足足一二个时辰,依着杜侧妃的口味买回些酸梅蜜饯,还有四季春的点心、吴锦记的香笼蒸瓜子,致合斋的香芋圆子之类的小吃,林林总总一大包,雇了个挑夫送回府门口,依旧由角门进府。

    如意手上拎着食盒,怀里又抱着一堆东西。行色匆忙间只顾低着头赶路,生怕叫旁人遇上。

    行至垂花门,偏遇着苏暮寒带着乌金,正要入内院向母亲问安。如意心里叫苦不迭,她避在一侧,将手中食盒放下,恭敬地行礼问安。

    府里的大小丫鬟,苏暮寒本不认得。因见如意走路匆忙,手里又是大包小包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哪个房里,怎么私自从外头买了这许多东西?”

    如意匍匐在地,拘谨地回道:“奴婢是杜侧妃房里的丫鬟,因是侧妃病了,吃着药口里发干,夫人体恤,命奴婢从外头买些吃食回来替侧妃开开胃口。”

    “既是侧妃房里的丫头,便该知道规矩,为何在内院横冲直撞?”苏暮寒面含不虞,对这脚下生风的丫头极不喜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零八章 品茗

    见苏暮寒语带指责,如意越发恭顺地俯在小路边,轻轻叩下头去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微微的喘息,说得异常仔细:“辛侧妃娘娘赐了出府的对牌,叫奴婢申时末务必回府。奴婢采买这些东西误事,眼瞅着便到了时辰。因怕受罚,脚底下快了几分,求世子恕罪。”

    额头上沾着汗水,如意发丝微乱,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气喘吁吁,务求将话说得平缓。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瞧苏暮寒,眸子里却带着低低的求恳。

    侧妃房里的丫头,好与不好都与自己沾不上边,苏暮寒并不打算将手伸到后宅,平白惹得母亲多疑。

    眼风往食盒上一扫,再在如意怀中打个转,苏暮寒瞧着不过是些皇城老商铺的小食,四季春、吴锦记的包装琳琅满目,看得苏暮寒意兴阑珊,挥挥手便示意她退下。

    如意俯身在路旁青草地上,直待苏暮寒转过了芜廊,身形消失在一块玲珑的假山石后,才慢慢立起身来。她拿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又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此时方发觉后背上贴着肌肤的衣衫也是湿漉漉一片。

    不及整理仪容,如意匆忙拎起食盒,抱着怀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小路绕回了杜侧妃的院子。

    怀里除去那些点心蜜饯,还藏着些烧酒、硫磺之类的东西。虽然那一小瓶烧酒被自己密密麻麻裹了几层油纸,方才如意还是生怕苏暮寒嗅觉灵敏,嗅到那高度酒的气味。

    回溯到杜侧妃入宫前,父亲本是一方的教书先生,门下收了几个顽童聊以煳口,家中却另有生钱的门路。

    祖上传下的手艺,杜老先生会修补古代字画真迹,还会临摹几笔,经他之手的出品,大可以假乱真。

    杜家人轻易不接这种生意,每年由着熟人介绍接个一单两单,几幅仿品便足以养活一家人衣食无忧。外人眼里的杜家人虽然贫瘠,内宅里杜侧妃这根独苗却是小家碧玉、父母的掌上明珠。

    若不是遇了匪患,父母双双罹难,房子又被大火焚烧,只余下杜侧妃一人无依无靠,她当年何须卖身入宫,去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杜侧妃秉承了祖上传下的手艺,虽没有父亲那么深厚的功底,想要摹一封七八年前的信笺,自然是不在话下。因此,才吩咐如意借着出府采买零食,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都买了个齐。

    如意虽不知主子要仿什么东西,她随了杜侧妃多年,却瞧过杜侧妃这项神技。

    这些年靠着这个进项,杜侧妃私下里置办了不少产业,唯有如意一个人知情,也替主子胆战心惊。一早听主子吩咐要买这些东西,如意只怕是主子又想置办什么东西,手头偏偏缺了银钱。

    方才仓促间遇到苏暮寒,只怕误了主子的大事,如意一颗心终是惶惶。

    “这些东西没有人瞧见吧?”杜侧妃打开包袱,翻捡着如意带回的信笺、烈酒、硫磺与硬尖毛笔之类的东西,见都是自己所需,满意的点了点头。

    “方才遇到世子,他问了几句,被奴婢搪塞过去,并未看到这些东西”,如意方才拼着一口气与苏暮寒对答,如今才觉得后怕,将手轻轻按在胸口上。

    若被世子发觉侧妃私下做这制假的买卖,拿着脏钱置办产业,与安国王府并不一条心,请来家法处置,两个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瞧着如意眼中的惊惧,杜侧妃掩唇微笑道:“瞧见了也无关紧要,我不过闲得发慌,临摹一幅半幅的古画消遣,犯得上什么罪过不成?”

    杜侧妃眸色清透,显得一尘不染,手里在的扇骨轻轻敲在如意手上:“放心,你主子再不济也有良心,会替你妥善安置。”

    也不待如意回话,杜侧妃拿着东西自去了里间书房,悉悉索索不知忙活什么。

    主子话说得奇怪,叫如意听得惶恐。自来知道这房里从未收藏什么古画真迹,又哪来的临摹一说?如意终究不信,一颗心七上八下。

    今日已是六月初十,再过三日便是慕容薇的生辰,因是罗嬷嬷替女儿打点生辰,楚皇后并不过问具体的细节。

    见慕容薇午间过来请安,楚皇后便随口问了几句,今年要在哪里设宴?

    彼时慕容薇刚刚用过葡萄与璎珠制成的冰碗,唇角带着一抹嫣红,心头凉凉的十分舒畅。她含笑回着母后的话:“又不是整生日,就约上几个相熟的姐妹,传几班小戏,在女儿宫里热闹一天便是。”

    璨薇宫后殿的新荷初绽,罗嬷嬷命人置了画枋,重新收拾了藕榭,在那些个蘅芷清萝下铺了厚厚的春江花月夜毡毯,设了座席,又置下烹茶的小炉。

    几间画轩前后通透,穿堂的风一吹,又凉快又清幽。

    慕容薇将罗嬷嬷的安排一样一样说给母后听,以手支肘托着香腮甜甜笑道:“今年女儿不喜欢大场面,统共在后殿预备三两桌席面应个景。待外头散了,只留几位好姐妹品茗言欢。”

    话虽如此说,楚皇后却嫌太过简薄,命秦瑶取了自己的私房,给了慕容薇五百两的银票:“公中是公中的,既是要留几位好姐妹品茗,便一并请她们留膳。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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