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写意低声像是在对不存在的两人低语:〃耀、世,我现在拥有无上权利与巨额财富了,可我过的不开心。我越活越没长进,你们俩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了。〃话未说完,顾写意伏在桌上呜呜痛哭,边哭便说:〃我做不到坦诚面对成败爱恨,我保护不了我爱的人,我总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愧对你们的教导,我白活了这么多年,即使在梦里我也没脸见你们啊!〃
顾写意且说且哭,泣不成声。在耀和世面前,他不是什么名震天下的人物,更不是一手遮天的皇帝,他可以像个孩子似的耍赖,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软弱与茫然。
当顾写意走出禅房时,终于可以懒懒笑言:
〃浮生若何?大梦一场。那些纠葛与伤痛,都让它们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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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顾承欢都是一个具有偶像气质的人。他是位高权重的有为郡王,他才华横溢气质出众,他拥有明亮的笑容和艳阳般的热情。最主要的是,顾承欢待人亲切宽容,与之交往如沐春风,这点完全有别于他的兄长顾写意。
顾写意为人处事太过锋芒毕露不留余地,对认准的事情固执起来几近匪夷所思的地步。这样的耀世帝却独独肯听顾承欢的劝,成功地调节了几件大事后,顾承欢在朝臣中树立起良好的口碑与人缘。
于是,年仅十九岁的宝郡王顾承欢,在朝中可谓是人心所向呼风唤雨。
这不,刚从军营历练数月返回雍京,还未来得及去向皇兄请安就被几个大臣堵在宫门口。
〃宝郡王,现在也就您的话皇上能听进去了,〃不过才四十出头的左丞魏子都皱着一张脸,苦的好比野菜花。〃你可得好好劝劝他啊!〃
顾承欢瞧这架势恍然道:〃是关于皇兄子嗣的问题吧。〃
魏子都脸拉的更长了,那份委屈啊,就别说了。就在昨天,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向顾写意提到这个问题。顾写意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奏折,晾着他叨叨。皇帝没说停,当臣子的也没胆停口,硬着头皮说到口干舌燥,忐忑地偷偷打量皇帝的脸色。
过了好一会,顾写意抬头看向他问道:〃说完了?〃
魏子都几乎要咬舌头,磕巴道:〃说,说完了。〃
顾写意放下手中奏折,睨着他道:〃有时间跟我这废话,能做多少正事。你很闲吗?〃
一句话就把堂堂左丞噎的半死不活,灰溜溜退出来了。
说来也怪,顾写意登基五年,后宫硬是无所出。顾写意的后宫人数是历代帝王中最少的可怜的,至今仍未立后。要不就说顾写意这人矛盾的很,说他在性事上热衷吧,也不过才纳了四五位嫔妃,说他冷淡吧,他和朝中大臣竟也有染,若说他好男风,也没见着广收男宠呐!
说到这不得不提礼部尚书末秋。如今近三十岁年龄,不娶妻不纳妾,心甘情愿地这么过着。说起才子末秋,容貌清俊,姿态风流,也是万里挑一的人物。
若嘲笑他以色事主,靠身子爬到尚书之位也实属昧着良心说话。
自末秋升任礼部尚书之职,所举办的科举考试堪称清廉公正的典范。各种祭祀庆典活动,亦是办的风光却节俭。耀世帝顾写意提出在全国推行义务教育,最低限度也要让百姓能识常用的文字。起先别说是全国,简直连试点都办不起来。书生们瞧不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国家给钱都不肯降低身段去教农家子弟。这头末秋以尚书之身,奔波于田野乡间,亲自上门拜访,不知跑坏了多少双鞋。那头顾写意将皇宫大内的开销降到不能再降,将所省下的钱投到教育中去。
于是有人恶意笑话道,莫不是礼部尚书花光了皇上娶媳妇的钱,没办法只好自己舍身去陪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人怀着不知什么心思将这话学给末秋听。跟着顾写意那妖孽这么多年,末秋早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闻言,杏核似的眸子冷冷瞅着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某些人,嫣然一笑道:〃有钱难买我乐意!〃言罢甩手走人,端的是潇洒已极,只留一群受惊的人。
经过顾写意调教的人,除却死了疯了的,全部练就出铜皮铁骨百毒不侵的本事。
完结
顾承欢与左丞等辞别,进宫面圣。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寝宫,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被莫怀前堵住。
怀前淡淡笑着请安:〃殿下此行辛苦了。〃
顾承欢打量着莫怀前,心想这人不会变老的么?瘦弱的身子,苍白的皮肤,时光仿佛在他身上静止。莫怀前不求名利,无欲则刚,心中只装着个顾写意。再加上这些年修身养性,都说心无旁骛的人不易变老,看来不假。
顾承欢笑道:〃我找皇兄,他在里面吗?〃说着迈脚往里走。莫怀前〃嘘〃了声,示意他小点声说话:〃奴才认为,殿下还是在外等着比较好。〃
顾承欢刚想问皇兄是否在里面休息,突然听到一声低低的,酥媚入骨的呻吟。白净的脸皮登时红了,原来里面正在欢好。正准备等会再来,只听里面有人意乱神迷地唤道:
〃皇,皇上。。。〃
顾承欢脚步一顿,怒意慢慢爬上俊俏的脸庞,问道:〃里面可是礼部尚书末秋?〃
莫怀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正是。〃
顾承欢皱着眉头,攥紧双拳,烦躁的踱着步子。蓦地一把推开莫怀前往内室走去。
莫怀前见状也是一愣,料不到顾承欢的反应这么大。只好提高声调道:〃宝郡王此番鞍马劳顿,想必是累了。奴才这就给您倒杯今年新贡的普洱。〃
说话这功夫,顾承欢已走进内室,喘息呻吟声倍加清晰可闻。龙涎香飘浮在空气中,萦绕不去,混合着浓浓的情欲味道,说不出的淫米暧昧。
仿佛可以预见帷幔围成的小小天地间,此时该是何等的香艳旖旎。
顾承欢站在离龙床仅三步之遥的地方,尴尬的进退不得。满耳都是肉体纠缠抽插发出的因乱声响,伴着顾写意粗重的喘息与末秋迷乱的呻吟。
莫怀前哑然失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些多余,顾写意岂会顾及这些?
随着一声心满意足的低吼和突然拔高的惊叫,帷幔内恢复了安静。莫怀前取过崭新的衣物立在床边,床幔拉开又合上,腥膻的味让顾承欢皱了皱眉。
顾写意及腰的黑发水般倾泻而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宽松的睡衣敞着衣领,玲珑瘦削,却不显突兀的锁骨让颈间妩媚流转;春意忽生。看向承欢的眸中带着兄长独有的宠溺。
〃这几个月过的可好?〃
顾承欢还未答话。床幔撩开,末秋披着睡衣下床,帮着莫怀前为顾写意整理衣服。星眸莹然,道不尽的百转柔情。末秋披的小褂只到大腿,从股间流淌出的精夜顺着笔直的小腿滴落,白的刺眼。
此情此景,哪有半分像当朝一品大员,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
顾承欢闷声回道:〃还好。〃
正巧有大臣求见。顾写意转头低声对末秋说:〃不舒服的话就多休息会,用不用派人送你回去?〃
末秋乖巧的回道:〃臣没事,更没有觉得不舒服。。。〃突然察觉到这话说的太过露骨暧昧,脸别向一旁,从耳根一路红到脖颈。
顾写意笑了笑,走到弟弟身边拍着他肩膀道:〃车马劳顿,想必你也累了,先回府休息吧。晚上咱们兄弟俩再好好聊聊。〃言罢,领着莫怀前去了。
顾承欢并未离去,而是略显阴沉地盯着末秋。后者不露丝毫窘迫难堪之态,置若罔闻地穿着衣服。
待他穿戴好,顾承欢考虑着合适的词句道:〃末大人年纪轻轻已是六部之一礼部尚书,才华风流皆是上品,前途不可限量。何必做那授人话柄,玷污自己名誉之事?〃
末秋杏核似的眼眸瞟向顾承欢,道:〃臣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顾承欢冷笑:〃不明白?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末秋,皇兄年逾三十仍无所出,外面早已是人言籍籍。你要还有半分良知,就不要再勾引皇兄,劝他广纳嫔妃,多往女人那去!〃
末秋听得亦是冷笑连连,直视着顾承欢道:〃勾引?宝郡王还真是看的起下臣,真叫在下惶恐。可惜皇上乃当世明主,怎会轻易被人迷惑?再者,〃末秋毕竟为官多年,又是权重一方的大员,方才柔媚乖巧顷刻间荡然无存,冷然盯着顾承欢道:〃皇上冒天下之大不为舍弃子嗣,你真不知道是为了谁?!〃
顾承欢震惊地瞪着末秋。
末秋欲离去,却被抓住手腕。顾承欢艰难的说道:〃那你就心甘情愿这样?不要名誉,不要子嗣,不论你再有才华,再有贡献,后世史官仍会扣一顶〃佞臣〃的帽子给你!〃
末秋嘴角挂着笑意,侧过头垂下眼睑淡淡道:〃我可以用这双手拥抱那个平日高高在上,执掌天下的男人。可以感受他的体温,他的热情。睁开眼就能看到他的容颜,伸手就能触碰到他。这份幸福,天下几人能享受到?〃
末秋抬起头看着惊诧的顾承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末秋傲然离去,顾承欢失神的立在原地。
转眼已是冬季,前一日还天气晴朗,第二日忽而突降大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素净中透着妖娆。
宫内宫外热闹非凡,因为这一天,是耀世帝顾写意三十周岁的生辰。
一向主张节俭的顾写意破天荒地举办了豪华的宴席。席上,顾写意环视满朝重臣,突然冲大家举起酒杯。
满朝官员见状,慌忙都举起杯子。
顾写意沉默的看着大家,久久无语。正当大家茫然无措时,顾写意淡然温和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这些年你们都辛苦了,我敬你们一杯吧!〃说完先干为敬。
朝臣们忙也喝下,随着这杯酒下肚,却勾起无限情怀。
辛苦?何止!耀世帝顾写意提出的种种政策,推行起来何其困难。大家都是豁出命去干,哪个不是累到一身病痛。即便这样,仍要受到非议与阻挠,背一个酷吏忘祖的骂名。个总滋味,外人岂能体会?
不知谁先掩面而哭,继而感染了一片。为自己,为朝友,也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哪位皇帝能像他那样,为处理朝政,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昔日弯弓射箭的俊朗男儿,如今日日需要医药进补?明明是最讲究吃穿用度的人,如今却变得精打细算,过的再节俭不过。
龙椅上的人看着下面的人醉酒当哭,脸上却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不再阴鸷冰冷,不再气势逼人,而是温暖的,包容的笑容。
宴席散罢,御书房内只有兄弟二人。
顾写意推开窗户,风卷着雪花刮在他的身上,转瞬又花了,只留下点点水迹,像是泪痕。
〃娘亲去世那日,雪也是下的这般大。〃顾写意转过身面向承欢,道:〃我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娘亲。她待我那么好,我却为她带来死亡。〃
〃承欢,〃顾写意在月下笑的那么温和:〃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顾承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直直跪倒在地,就那么跪着爬到兄长的脚下,紧紧抱住他痛哭。
顾写意笑着去拉他。
承欢站起身,蓦地将顾写意抱入怀中。怀里的人,比自己还要清瘦的多。这么多年的抗争,这么多年的伤害,这么多的沉重负担,都是这个消瘦的肩膀一力抗下来的。
明明,他该是那最潇洒自在,游戏人间的风流人物。
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大声道:〃一定不负哥哥的期望。〃
〃好,这才是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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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郡王府
顾成双推了所有差事,闲暇时只在自家园中看戏听曲,彻底远离朝堂,远离那个承载了太多杀戮仇恨的地方。
喝着火辣辣的烧酒,顾成双瞪着对面的顾写意,恨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顾写意笑笑:〃不知道。〃
顾成双眯着醉眼道:〃从小到大,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有知你疼你的娘亲,有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人人都对你另眼相待。你什么都有了,却偏偏摆出一副冷淡面孔,把别人渴望的东西当成是垃圾。顾写意,这样的你难道不该招人厌恶吗?〃
顾写意喝下一杯烈酒连带喝下满腹的叹息。〃咱们斗了近三十年,也该歇歇了。不管是否乐意,这一世,我们是兄弟。〃抬眼看向顾成双:〃亲兄弟。〃
〃哈。〃顾成双抬眼望天,哽着声道:〃对,兄弟。〃
老大顾康健老三顾天赐老四顾慧中皆死在老五顾写意之手。老二顾成双彻底厌恶争斗,废人一般窝缩在府上。老六顾正凛大智若愚,自我放逐去了老四顾慧中想去的江南,再不回朝。老七顾谦谨重新做人,甘愿放弃荣华富贵,去边疆军中磨练。老八顾悠然整日在家陪着被软禁的老九顾自在。老十顾承欢即将坐上那把血肉托起的龙椅。
若有来世,再不愿投生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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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林山庄
天际飘着零星雪花,冷得人伸不出手,可韩纪元却在园中研墨作画。小小庄园,亦有无数景致可以如画。
背后传来脚步声,接着,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韩纪元未停笔,边画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人轻声道:〃等有了时间,一定带我的纪元去游历大江南北,看遍三山五岳!〃
原本稳如泰山的手开始发抖,韩纪元深吸一口气,将笔慢慢放回桌上。自嘲却认命的笑了。
聂子夜远远站在走廊上看着一切,本想笑,却猛地捂住嘴呜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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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郡王府
〃你来干什么?滚,你给我滚!!!〃顾自在看也不看,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扔向顾写意。
顾自在近乎厉声尖叫:〃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顾写意看着他的眼,问:〃真心话吗?〃
顾自在仿佛中了定身术,许久,突然崩溃,抱着头滑坐在地上,大哭:〃不是。。。不是的。。。五哥,五哥,你别走!〃
顾写意上前抱起他,顾自在仿佛溺水之人紧紧回抱住。
〃确实要走,我带你们走。〃
顾悠然身子晃了晃,靠在门边,低头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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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
洛梵一见顾写意,二话不说,上手就打。如今的顾写意哪里是洛梵的对手。甫一交手便被**在地。
洛梵红着眼,怒喝:〃顾写意,你少他妈的装!起来,咱们接着打!〃
顾写意躺在地上装死。
洛梵大怒,重重一拳朝他砸去。顾写意闭着眼淡淡道:〃疼。〃
就一个字,洛梵的泉落在他耳边地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洛梵颓废地坐到他身旁,不言不语。
顾写意睁开眼,朝洛梵伸出手:〃我发誓以后真诚待你,再信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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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宴后第三日,顾写意下诏让位宝郡王顾承欢,天下哗然。
顾写意下旨,不准史官为他著书立传。他说他的是非功过历史自有评判,就不劳这代人操心了。
生辰宴第四日,百官联名恳求他收回圣旨,可那时,顾写意已不知去向。
==========
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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