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的话,恐怕莱因哈特早已在巴米利恩会战的时候失去了未来,而且全人类历史的发展也截然不同。
“罗严塔尔送来一封以帝国政府为抬头的通讯文,这件事伯爵小姐你知道吗?”
“是的!”
莱因哈特所提到的是他返国的前后,罗严塔尔送来费沙的一封通讯文,收信人的名称是帝国政府而不是皇帝,从这一点便足以显现出发信人的心情有着极不单纯的一面。莱因哈特对这一点或许觉得不悦,但是让他更觉得不高兴的一定是通讯文的内容,当中提到“军务尚书奥贝斯坦与内务省次长朗古两人,垄断国政,漠视皇帝的存在,迳自进行肃清。我罗严塔尔元帅无法坐视,如果因情势之所需,将以实力来排除他们二人之专横”。另外希尔德认为,这封通讯文更让莱因哈特觉得受刺激的,一定是文中有“乘着皇帝因卧病衰弱之际 ̄ ̄”这样的一句话,令人感觉他仿佛就是在向皇帝挑衅。
“朕什么时候允许过奥贝斯坦或者朗古这一班人垄断政治?如果真像罗严塔尔所说的,那么哪有让他当上新领土总督的道理?为了要让他的叛逆名正言顺,难道就非得要把朕贬低到这种程度吗?”
莱因哈特一向就是个厌恶服从他人、受他人支配的人,因为矜持而受到伤害所产生的愤怒,不但强烈、深刻,而且是理所当然的。况且,罗严塔尔在通讯文中坚决地指称皇帝“因病而衰弱”,无疑是一道强风吹进年轻皇帝炽烈的火焰当中。
另一方面,罗严塔尔也有他必须如此主张的理由。因为皇帝本身在政治上既然没有什么失策之处,那么以“君侧的奸臣”作为弹劾的重点,必然是一个叛逆者理所当然的说法。朝廷重臣对于奥贝斯坦的反感固然挽杂着些许敬畏,但是对于朗古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所以罗严塔尔提出排除他们二人的主张,以便获得其他朝廷重臣某种程度的共鸣,这无论是在政治上、或者在战略上都是必然的。而且,罗严塔尔对于奥贝斯坦和朗古的反感,是早已存在的事实。不过希尔德并不认为在他们二人遭到处决的时候,罗严塔尔会因此而停止这场即将发生的纷乱,因为到头来,罗严塔尔所希望的应该是一个奥贝斯坦所拥有的,甚且是在奥贝斯坦之上的地位。
不过话说回来,像朗古这种佞臣型的,或者是酷吏型的人物存在,应该是专制国家当中一个无可避免的缺点吧?在过去历史上,就算是一个被后世称颂为贤主或明君的人物,有时恐怕也得要允许佞臣或者酷吏的擅权。不过正因为这种佞臣或酷吏对君主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要留意警惕的人物,所以往往应君主的漠视和放任之中,逐渐坐大成为其他臣下的威胁。朝廷重臣对于朗古这种人的反感,可能会让他们反过来同情或者认同罗严塔尔的反叛。希尔德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莱因哈特理解到这一点。
莱因哈特此时的眼神,就像是两颗苍冰色的太阳正在眼底里沸滚着。希尔德悄悄地看着他,然后张开她那丝毫不比莱因哈特逊色的美丽嘴唇说道:
“请陛下恕臣直言。姑且不论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元帅阁下的风评如何,但是朗古内务次长不管是对于国家或者对于陛下您,都是罪大于功。他的所作所为以及为人已经招致许多人的反感,这一点陛下是否也有所知?”
年轻俊美的皇帝好像已经稍微息怒了似地,用他的手指尖揉着俊挺的下巴,沉思地说道:
“ ̄ ̄这一点不用伯爵小姐来告诉朕,朕当然知道朗古那种人是十足的小人,但是,一只老鼠固然会糟蹋了仓库的粮食,但是为害毕竟有限,如果说连这种鼠辈的栖息都不能允许的话,那么银河帝国也未免太狭隘了,不是吗?”
这些话未必是莱因哈特内心真正的想法。但是莱因哈特本身虽然廉洁,但是却也有他身为君主的复杂意识。自古以来,“君主为了调和清浊,亦应有包容小人之度量。”是一个有力的君主论,深知此理论的莱因哈特,在朗古既没有犯下刑法或大不敬的情况下,没有理由来革他的职。而且,不管怎么说,莱因哈特也始终未曾把朗古这种人物放在眼里。毕竟金发的霸主在欣赏冬日蔷薇之们,没有道理会把视线转向爬在花朵上的害虫。而且朗古本身也知道一旦招致皇帝的不悦的话,一定会遭到处决的下场,所以在莱因哈特面前永远是卑躬屈膝、毕恭毕敬。而且在职务上也勤奋地力求表现,以迎合皇帝的心意,这是因为朗古在本质上就是一个佞臣的缘故。而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就算会违拗皇帝的心意,仍然会以近乎冷漠的方式,从正面提出他的主张。基本上两个人的作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其实希尔德此时内心真正的想法,是想要建议皇帝连奥贝斯坦一起撤职。但是正因为她知道奥贝斯坦与朗古之间的差异,所以不能用与莱因哈特之间特别的关系,要求连着奥贝斯坦一起治罪。
“无论是现职的贤能官员,或者在野的人才,能够取代朗古次长的大有人在。如果能够将他撤职查办的话,那么暂时,罗严塔尔元帅举兵的藉口就少了一个,而且提督们也会欣然接受吧。”
“但是,朗古并没有任何罪行,怎么能够因为他受众人讨厌就将他治罪。”
“不,陛下,他的罪状确凿,这份报告书能否请陛下过目。”
希尔德向皇帝呈递出一份报告书,那是宪兵总监克斯拉一级上将接受鲁兹提督生前的委托,进行调查后所制作的。主要的内容是提到前费沙代理总督尼可拉斯.博尔德克,因被指称参与炸死工部尚书席尔瓦贝尔西的阴谋,而被捕下狱,最后横死在狱中的这整件事,其实是朗古所设计的冤狱事件。
“这份报告书是在伯爵小姐你的指示下完成的吗?”
“不是,这份报告书是过世的鲁兹元帅生前,因见朗古次长横行猖獗,唯恐将有害于国家,故委托克斯拉一级上将进行调查后所完成。”
“鲁兹 ̄ ̄原来如此。”
像是阳光被云层遮掩似地,莱因哈特那苍冰色的眼眸显得有些黯淡,不过视线仍落在报告书,年轻的皇帝开始阅读起来了。
在一面读下去的时候,莱因哈特的脸颊,像是夕阳映照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似地,呈现一片红霞。阅读整份报告书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莱因哈特看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不禁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一阵幽率的短短沉默之后,莱因哈特自言自语地独白着。
“ ̄ ̄鲁兹原来一直都没有抛弃朕哪,甚且还豁出他自己的性命来解救朕。”
莱因哈特白晰的手指,从下巴移动到眉头之间。他的手指微微地颤动着,将他内心的悸动无言地表现出来。
“朕太愚蠢了,为了维护小人的权利,竟然让贤能的忠臣,陷在一片不满和不安之中。”
希尔德看着莱因哈特那珠玉似的牙齿正用力地咬着他那端丽的嘴唇。
“对罗严塔尔来说,或许已经太迟了,但是就算从现在开始,也要采取适当的处置,好让鲁兹的忠诚不至于白费,这样子好吗?伯爵小姐。”
希尔德从沙发上站起来,向皇帝一鞠躬。此时的她并非全然不希望莱因哈特能够给予自己一个接吻或者拥抱,但是也觉得莱因哈特表明他对于自己的信赖感,比起接吻或拥抱更来得让她欣喜。V
走出莱因哈特的办公室之后,希尔德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从腹部急遽地窜升上来,压迫着她的胸部,希尔德原先按着自己的胸口,接着却不得不一面掩住自己的嘴巴,飞快地冲向化妆室。来往的几名士兵,一面向她敬礼,却也不禁以奇异的眼神望着她。
希尔德对着白色的陶瓷洗脸盆一阵呕吐之后,打开水龙头让水将呕吐物冲走,然后用漱口杯含口水将嘴巴内部漱干净。待身体上的状况恢复正常之后,精神上的动摇却从此刻开始了。
“难道,就因为那一个晚上 ̄ ̄不过,除此之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可能性了。”
希尔德又回想到从上个月开始,自己的生理状况已经产生了一些变化,从那一晚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如果说刚才的呕吐是怀孕的第一次害喜,就时间上来讲,也不算是太早。希尔德也想到过是不是因为食物中毒才引起呕吐,但是自己在还没见到莱因哈特之前,一直都处在不安与期待的情绪之中,这一天的早上根本只喝了一点牛奶。不过就算不是这样,希尔德凭着她的理性,一一地否定了其它逃避性的想法。
希尔德此时真是不知所措,自己即将成为母亲,而莱因哈特即将成为父亲,这些都还在她想象力的地平线之外。但是此时的她,已经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怀孕的事,此时绝不能告诉莱因哈特。希尔德走出化妆室的时候,已经调整好身体的状态,并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表情和步伐,然后外表平静地走向自己担任皇帝幕僚总监所拥有的那间办公室。
莱因哈特与希尔德重逢的另一方,是一场伤心的离别。艾芳瑟琳.米达麦亚虽然不想把这次离别看成是永远的分离,但是两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分处两地一年之后,仅重逢两个月的时间,却又必须要与自己丈夫分开。
“往后会有一阵子不能回家唷!”
当丈夫的人这种像是在说对不起的声音,在米达麦亚家已经不是什么罕有的事情了。艾芳瑟琳.米达麦亚的丈夫是一位军人,而且又是指挥大军之人,像这种几百光年甚至几千光年的征旅,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却是特别的多,她无法对着丈夫若无其事地说“安心地去吧”,在这个她刚刚适应的新居起居室,她对着丈夫说:
“渥佛,我敬爱罗严塔尔元帅,是因为他是你亲密的朋友。不过,如果他一旦变成了你的敌人,那么我也可以毫无条件憎恶他。”
如果再多说的话,只怕澎湃的感情会妨碍她的表达。
渥佛根.米达麦亚感觉到妻子温暖纤细的手,正轻轻地扶住自己的两边脸颊。灰色的眼眸和紫罗兰的眼眸当中,互相映照着彼此的脸庞,而其中一方更是明显地极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你一定要平安的归来,到时候我一定会每天帮你做你最欣赏的、最喜欢吃的肉骨汤干酪火锅。”
“吃得太胖那可伤脑筋呀,一个星期一次就好了。”
一点没有肥胖的征兆,而且全身硬挺坚实的青年元帅,说着拙劣的笑话,想要博妻一笑,但是却说不上成功。他把妻子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拿下来,然后深情地吻着妻子,技术明显地要比已故的杨威利好得多了。
“你不要这么担心嘛,艾芳。”
想到妻子或许有足够的理由来憎恨罗严塔尔也说不定,所以米达麦亚用力地抱住妻子那从少女时代起,丝毫未曾变形的身躯。
“第一点,是不是一定会打起来还未可知,而且陛下已经逮捕了朗古内务次长,罗严塔尔的气或许因此就消了也是有可能的啊!”
爱情当中,有时候虚伪似乎是不可或缺的,不过接下来的却绝对真实。
“所以呢,如果你为我祈祷的话,希望你祈祷这一次能够不战而终,一定要这样告诉天神唷,艾芳。”
 ̄ ̄新帝国历零零二年十一月十四日。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所指挥的帝国军宇宙舰队的舰艇,已经布满了“影之城”周边的宙域,共有舰艇四万二千七百七十艘,将兵四百六十万八千九百名。在他所指挥下的一级上将,有毕典菲尔特与瓦列两名。
第七章 因剑而生
I
银河帝国宇宙舰队总司令官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此时正在旗舰“人狼”上,召集瓦列与毕典菲尔特两名一级上将,商讨作战计划。不过,基本的作战计划其实早就已经拟订好了。只要一出兵讨伐罗严塔尔的话,那么就得抢在敌方)这是多么令人不悦的字眼啊!)作战态势展开以前,使主导权快速为我方所掌握,然后发动一场快攻,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使敌人整个瓦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要获得了首战的胜利,那么最后的战况的归趋大概就能明朗,因为罗严塔尔的军队,不管在物质上或者在心理上,都没有可供支撑的后盾。
作战商讨进行没有多久就结束了,当咖啡送进来的时候,毕典菲尔特提出了一个严重却毫无顾忌的疑问。
“究竟罗严塔尔对皇帝有什么不满,竟然这么乱来,不,竟会出此下策呢?”瓦列用眼神无声地责备着毕典菲尔特的鲁莽。因为若明白总司令官与新领土总督之间的友谊,那么就不难想象米达麦亚此时内心的苦涩了。毕典菲尔特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倒不是因为了是一个无情苛刻的人,不过他的感觉却也太不敏感了。
“不,瓦列提督,不要特别顾虑我,罗严塔尔元帅和我个人之间的友谊,终究只是个人的私情,不能够和国家的重责相提并论。”
米达麦亚轻描淡写地化解僚友对于他个人的顾虑,但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底下,究竟掩藏住多么澎湃汹涌的怀古,不了解米达麦亚的人,只怕难以想象吧。瓦列听到这些话,也感到非常伤感,甚至无法正面对着这位帝国军最高勇将的脸。
“就是说嘛!瓦列提督,总司令官在执行公务的时候,我们还在心里揣测着私情,这不是太失礼了吗?”
毕典菲尔特的说词,着实让瓦列感到惊愕,不过这位橘红色头发的猛将,好歹也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在为米达麦亚担忧着,而米达麦亚仿佛也感受到这一点,脸上于是呈现出像是要苦笑起来的表情(奇*书*网。整*理*提*供)。他在内心里面自问自答着:
“在整个宇宙中,能够让罗严塔尔弯下膝盖来的人,恐怕只有吾皇莱因哈特陛下一个吧。如果要让他在皇帝之前,先向军务尚书跪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就算是我也同样不愿意 ̄ ̄”
奥贝斯坦元帅,过去曾经将罗严塔尔比喻为“无法驯养的猛禽”,米达麦亚此时不禁感到这样的评语似乎是正确的。那只原本已经对宇宙中唯一的巨大白鸟宣誓忠诚的大鹫,到头来,还是乘着暴风企图要飞离白鸟的身旁是吧!
瓦列与毕典菲尔特告辞“人狼”之后,米达麦亚目送着他们两人,独自伫立在窗边沉思良久。他身为优美的白色巨鸟的臣下,必须要亲自去讨伐那只身为自己挚友的大鹫。米达麦亚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与罗严塔尔的友谊,竟然要划下这样的一个句点。他一面让星星的光芒洒落在自己蜂蜜色的头发上,一面想着,包括他个人在内的银河帝国历史,一直到现在这一刻为止,究竟有过多少次错误的选择啊。
如果那位聪明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还活着的话,或许能够把莱因哈特皇帝与罗严塔尔之间纠缠不清的钢索给解开来吧?又或者即使有他的存在,今日的事态仍旧是无可避免的必然结果呢?——
米达麦亚等人出发之后,莱因哈特皇帝也立刻从费沙出发,乘着总旗舰伯伦希尔来到“影之城”的周边宙域。此时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幕僚人员是艾杰纳及缪拉两位一级上将。“铁壁缪拉”--也是奈特哈特.缪拉所受的伤还没有痊愈,右手臂仍由绷带缠绕着吊在脖子上就上阵来了。莱因哈特想要授予他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武勋勋章,并让他晋升为元帅,不过这位有着砂色头发以及砂色眼眸的年轻提督,却惶恐地坚决推辞。他回应皇帝的好意说话,自己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勋,所以绝不能接受元帅杖,待日后建立起相称的功勋之后,会很感谢陛下给他这个荣誉,莱因哈特听到这一番话之后,无言地点点头,的确,缪拉和鲁兹不同,他今后还是有机会可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