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魏卿家说的也不无道理,天下这么多事完全都要内阁拿主意,难免就有疏漏。朕自登基便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让政事能够快速、高效的批复。”叶响停顿了一下,环顾了在门内的内阁、司礼监、锦衣卫等和在广场上相向肃立的一百多文武大臣,“国事莫重于边情,为分担内阁压力,朕决定在内右门外的廊坊设军机处,帮朕专门处理辽左用兵相关事务。从今往后,调兵、用兵等军事相关事务就不用再经内阁票拟。”
内阁等人便很快明白过来,这是要分权,原本以为天子年轻,对前几日群臣进谏之事会和血吞肚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反弹了,而且下手就这么狠,直接将内阁权力夺取一半。
叶响对军机处的事谋划已久,在清朝能行得通的,在现在也一定也可以。而且自己并没有雍正那么多的兄弟掣肘,更是名正言顺经群臣拥立的。
方从哲、刘一燝、韩爌小声嘀咕,最后发现自己等人竟然无可奈何。且不说天子的理由光明正大,就是对自己等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这也不过无异于增加几名内阁人员专门处理军务而已。
叶响眼角注意到方从哲等人的举动,见他们最后并没有上前阻止,便对身边代理御马监掌印王承恩说道,“宣旨吧。”
王承恩动身从旁边小太监端着的木盘里取过早已拟好的圣旨,上前几步走到丹陛正中,双手高举圣旨过头顶,高喊道,“圣谕,群臣跪听。”
乾清门内的众人能听到刚才的谈话内容,但下面的文武官并不知道,听到有旨意,便按照规矩面朝乾清门下跪伏地。
王承恩见都跪下,便展开圣旨宣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极,建奴袭扰不止。军国重事,不容有失,为缓解内阁辅臣压力,暂设军机处于内右门廊房,协助朕处理边关军务。此后凡军情奏折令俱呈交归极门收储,政事依旧制,呈交会极门。此后,凡军机处下发旨意有司必遵照执行,凡虚与委蛇及抗命者,斩。钦此。”
内阁在设立初期只是皇帝的秘书、咨政机构,但如今已经成为足以对抗皇权的文官代表,叶响不想再一次出现全体官员集体请命的逼宫场景。政治应该像鸭子游泳一样,表面上应该风平浪静,至于双蹼如何折腾,那都应该是隐藏在水下的。
按照叶响的设想,先选三到七名懂军事的大臣成立军机处,明确军政界限,减少内阁与皇权作对的实力,和内阁形成制衡。在军权牢牢再握之后,再仿翰林院选三五十人为参谋组成枢密院。
枢密院也像翰林院一样为正五品衙门,作为一个专门制定作战计划、草拟军事命令、处理情报、研发武器。并且仿非翰林不入内阁,规定非枢密不入军机处。
当然为了避免出现军机处架空皇权的现象,同样要用低级官员,他们没有决定权,更和兵部、都督府没有隶属关系,仅仅是作为辅助机构,军队指挥权归皇帝一人所有。
这样,御马监、军机处、枢密院、五军都督府、都司、卫所便一起构成整个大明的新的军事系统。
方从哲现在不能撂挑子,不能再称病辞职,如果惹得天子反感,他担心脑袋会不会像杨镐那样。见旨意都已经颁布了,知道天子肯定谋划已久,也就尽本分,走到御案前对叶响建议道,“陛下,军机处人员可有指派?”
叶响本想左光斗、杨涟入军机处的,但他对东林却有芥蒂,便只钦点了一个人,说道,“詹事府谕德孙承宗,以原职兼任军机大臣。”
“只一个人吗?”
“宁缺毋滥吧,如果是杨镐那样的反倒误事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方从哲就尴尬了,他本来是想推荐袁可立的,便打消了主意,讪讪退下。
退朝之后,叶响来到慈庆宫,这已经是他最近第五次来此了,经过他摆事实将道理,客印月终于答应带着任蓉蓉出宫帮叶响挣钱。
还是在慈庆宫东一所,叶响在罗汉床左就坐后,看着白衣蓝裙、神色暗淡的客印月,从王承恩手中接过一本黑皮书,递给她,笑着说道,“客巴巴能顾全大局由校非常感激,这是经商知识,回头下细研究一下。”
客印月双手接过,本来还有怨言的她不由双眼放光。书里,是叶响根据后世的公司制度制定的草案,包括会计上的借贷记账法、一些简单的管理原理和经济法则,最重要的是商社模式和流水线。
一个人不可能全知全能,但这书中基本上是后世比较常见的知识,稍微留意就可能获取到,叶响不敢说自己过目不忘,但比较经典的如边际效益递减、纳什定理、短板法则、管理模型还是了解的。他见客印月神色由喜转迷惑,谨慎的解释道,“这些东西朕也是道听途说的,要巴巴帮朕去检验,毕竟实践出真知嘛。”
客印月将书张开,对着叶响问道,“校哥儿,这是谁写的啊?字怎么这么难看啊,好多字都写错了。”
任蓉蓉这几天已经和客印月混的很熟悉了,听闻凑上来,挡在叶响面前弯着腰,瞧热闹。
任蓉蓉因要出宫,换成了日常装束,中分无刘海的长直发,侧边与头顶发丝在脑后盘简约发髻,稍微点缀两个发簪,其余长发披散在身后,在中间位置扎一下垂在背后。上身穿粉红祥云交领长衫,领口缀以白色护领,袖口亦有白色袖缘,下身是暗折枝花纹的白罗裙。
任蓉蓉扭头时,秀发不经意的扫过叶响的面庞,一股不知名的花香扑鼻而入。他觉得鼻子痒痒的,便伸手揉,却见她弯腰时,裙下浑圆翘挺的臀部曲线正巧呈现在自己面前,还不时晃动着
叶响忽然觉得鼻子不痒了,反倒是某个地方起了反应。
“咦,真的呢,这是‘借貸記賬法’吧,五个字就错了三个,写字的人应该拉出去斩了。”任蓉蓉边说边回头,她已经是少女了,回头见叶响偷瞧自己那里,心中小鹿乱撞。“是吧,皇上。”
叶响见她咋咋呼呼的突然回头,和自己的脸只有几公分,便将上身微微后靠,接着发现某个位置似乎暴露了,又赶紧向前倾试图遮掩。
“嘭。”“啊!”“窸!”
两颗脑袋撞上了。
任蓉蓉嘟着嘴,揉着脑袋开始胡思乱想,想过偷偷去自荐枕席,可是整个皇宫都守卫森严,根本不能随意行走,更别说到数重守卫的养心殿了。这几天叶响虽然常来,但每次都是在劝说客嬷嬷出宫,根本就没正眼瞧过自己,如今他会留下自己吗?
“啊,你这丫头怎么搞的。”客印月刚一直努力在辨认叶响些的简体字,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见任蓉蓉揉头大叫、叶响亦揉头吸气,便猜到发生了什么,边埋怨她边放下书走到叶响面前,揉着他的额头,满脸疼惜,“哥儿,疼吗?”
“没事,是朕自己不小心。”叶响感觉到额头的凉意,轻轻拂开客印月的手,“客巴巴,这样吧,书我拿回去差人重新誊抄过,改天再送去府上。”
客印月对叶响的疏远早已见怪不怪了,悻悻的回到右手边落座,看了一眼小脸通红的任蓉蓉,说道,“哥儿,要不还是把这丫头留下吧,身边有个细心,哦,贴心的人照料,巴巴才放心些。”
叶响心思动了一下,但还是不敢留下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妖精,也不顾任蓉蓉希翼的眼神,摇摇头,“巴巴,让她跟随你学些东西吧,若办事可靠,待她大些再让进宫也不迟的。”
任蓉蓉闻言失望的埋头盯着地面,虽然叶响没有把话说死,但她的心里还是酸酸的。客印月也沉默不言,最后见事已不可为,便起身到北屋将一个红布包裹取到罗汉床的茶几上,小心的打开。
“哥儿,这件青袍是巴巴亲手做的,据说过几日就要在文华殿日讲了,到时候穿上这件青袍好好听大臣们讲课,做一个成祖爷那样的有为之君。其他还有几件,哥儿让人收好”客印月叨叨说完,然后把包裹重新系上。
叶响几次来都见她在忙活,原来衣服都是给自己做的,有些小感动,起身接过,“巴巴,加封客光和国兴为千户的旨意已经拟好,明日就可以发出。若巴巴能把生意经营好,以后您可以经常来看朕的。”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客印月这一走,要想随时进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又都不拆穿,沉浸在这谎言中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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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凡自宫者夷三族()
从紫禁城西安门出来就是西安门大街,往北即西四牌楼,经牌楼往西便是阜成门了。阜成门因为京西门头沟、斋堂的煤炭从此门入而又称为‘煤门’。
已时刚过,一辆普通的双马黑布马车在五六百服装各异的骑士的护卫下从煤门出来后,速度便加快往西而去。
没错,这就是叶响一行。
此时,头戴束发冠、身穿圆领褐袍的叶响正坐在这马车内觉得天旋地转,他晕车了。这些日子,他是有抽空在慈庆宫西的御马监练习骑马来着,因为体弱幼小、时日尚短的原因,这次微服出宫王承恩死活不让骑马。
王承恩找来一辆平时拉煤的车经过简单改装,然后给添了几床棉被后,就把他‘塞’了进来,若叶响不从的话,便以告诉内阁为要挟,要取消这次外出。
叶响被逼的没有办法,又不想取消去查看宝源局新址的行程,便委屈的坐了进来。他没有想到,时不仅道路崎岖,而且车还没减震,刚出京城便觉得晕车,于是赶紧掐左手虎口还转移注意力,然并卵。
叶响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力踢了几下车厢,对外高喊道,“王承恩,王承恩,快,停车!!!”
“骆指挥,有旨,停止前进。”
驾车的王承恩高声对护卫在旁的骆思恭喊道,骆思恭听后便立即上前传令,待队伍慢慢停下,王承恩才勒住马缰,等车停稳后转身掀开车帘,探头进车厢问道,“爷,怎么了?”
叶响见车颠簸停止,赶紧欺身上前,趴在车厢沿狂吐不止直到实在吐不出,满口胃酸味为止。
下车用水漱口后,叶响知道自己身高刚过一米六,加上又瘦,再也不上马车了,对王承恩说道,“朕要骑马,太难受了。”
国字脸淡眉高鼻阔嘴的王承恩曾说自己已经42岁了,他此刻头戴浩然巾,身穿灰粗短布衣,下身是米白袄裤,给人朴实可信赖的感觉。
“爷,万万使不得啊,若摔了可就出大事了,奴臣誓死不从。”
“行了,朕和你共骑一匹,这样就两全其美了。”叶响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乱了规矩,但终归比在马车里受罪的强。
王承恩其实早就想到,当时不敢主动提出来,他潜意识你还是有自卑感,因为是太监,怕天子反感,就没有提出。这是见叶响主动要求,便和牵着马靠近的骆思恭商量,最后终于达成一致:叶响、王承恩共坐一骑。
队伍再次启程向门头沟进发,叶响决定见宝源局新址设在靠近煤炭产地的门头沟,主要是希望用新的工艺来改进制钱方法。要改变工艺,就要用到新的动力……蒸汽机,而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靠近能源产地无益就是最好的原则。
不仅宝源局,以后的盔甲厂和王恭厂也要搬过来,若果天启大爆炸真的是因为火药,那么把它移到城外加强管理是非常必要的。还有哪里远离城市,靠景山、九龙山,便于保密。
叶响这次微服出巡所带人除了锦衣卫的将军营200人,还带上了王承恩逐渐的净军200人和东厂的50名番子作为护卫。这还是再三精简后的人员,否则按照骆思恭和王承恩的意思,非得弄个三五千人才行。他们认为在京的话又二十多万人护卫,所以不用每次随行那么多,只要出宫便要求按照惯例带上至少一卫的人马。
前面说过,两京总共有太监9000多人,其中大多已经老了,太监也需要新陈代谢,所以司礼监要求招收净身男子的折子就在昨天摆到了叶响的御案前。
这招收太监在万历时一共进行过三次,万历元年到六年,断断续续进了6000人;万历十六年收2000;万历二十九年收4500人。这些人除了留皇宫外,还会给各王府配送10到50名不等。近二十年过去了,皇宫再未经过新人,所以王安等人认为,为了是各司有青壮干活,需要新招3000人。
叶响不认为有自己有多高尚,但要他来做这个决定还是有些为难,这太灭绝人性了。宫内的各种差事才没有完全替换掉之前,活儿重要人干吧。纠结过几天后,当他得知这世上还有‘无名白’的存在后,便同意了。
无名白就是那些自宫后又没有被招录的人,在时下已经是严重一个社会问题,大量无法入宫的人聚集在一起,平时聚在城垣,碰见路单的人就打劫,连人家的衣服都不放过,长此以往就很容易滋事生乱。
虽然历代皇帝都明令禁止过自宫行为,但那些自宫者认为只要有皇帝和后宫的存在,就有对宦官的需求,加上皇帝又从没有严格的执行过,所以自宫者屡禁不绝,魏进忠、刘若愚皆是自宫者。这其中还有宦官权力的扩张、自阉者生活困苦、制度的缺陷、家庭等等原因。
叶响想要把那些无名白全部集中起来,择优选入皇宫各司,其他的都准备打发到宝源局来。并下严旨,从今往后录用须由司礼监负责净身,凡自宫者一律处死、夷三族。当然,以后还要不要太监,就到时再议了。
门头沟距京20公里,加上叶响此行护送的又都是军马,在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抵达了门头沟煤矿区。建造紫禁城的琉璃瓦都是在这里烧制的,皇帝在这里有70多座煤窑。其所产的都是优质无烟煤,发热量大而广受皇室和达官显贵的青睐。
煤炭在工业革命中的地位不言自明,在新的清洁能源水能被发明并应用时,煤炭能解燃眉之急。宝源局选址上,叶响让工部尚书王佐亲自出马,要求有水源,故而新址定在门头沟北永定河口西的九龙山山坳里,占地在10公顷以上。
山坳外宽内窄,外面用简易杨树木栅栏围住,大门上军旗飘扬,隐约可见里面的忙碌场景。现在由神机营副将郭钦部驻守此地,他们身穿棉甲,头戴红缨圆盔,手执和人差不多高的鸟铳,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沿着栅栏守卫,是不是还有五人一队的巡逻兵士走过。
因为前队早已禀告过,到营门口时,郭钦和王佐已经等候多时了。待将军营和净军布防御阵完毕,王承恩才扶叶响下马,然后知趣的闪避到一旁,让他安然接受郭钦和王佐的跪拜。
“臣王佐(郭钦)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叶响一路被风一吹,享受骑马的乐趣时,早已经恢复正常,便笑着对二人说道,“都起来吧,先给弄点吃食,朕饿了。”
这里的伙食都是郭钦所部负责,他领命去了,王承恩和骆思恭耳语几句后也跟了上去,想是为监督食品安全了。
叶响带着王佐边往里走,“进展如何了?可有阻碍?”
王佐五十开外,身穿深灰圆领素服,头戴乌纱帽,圆脸的八字胡上还有被染上了些许泥土,他身子佝偻着,“回陛下,别的到好,只是臣不知这蒸汽机为何物啊,到底该怎么安排,还请陛下圣裁。”
叶响看着远处高山和来往搬木运土的工匠,不由想起后世的钢筋混泥土工地,水泥这东西技术虽不高,却还是要试验才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