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到哪儿了?”李晨语拉住赵半瞎的腕子,微凉的指尖摁在脉上。
“晨儿,明天就把吴亦送走把,不能在留他在身边了。”赵半瞎眯着看不真切的目光,侧头朝一旁咳起来。
“先生可有伤到哪里?”季白扶住赵半瞎的另一只胳膊,目光快速的将他扫了一遍。
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异常,身体冰冷,正在制止不住的颤抖,被划破的手掌也还在流血。
季白单手掏出一方帕子,洁白的手帕束成一条,被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血淋淋的手掌上。
季白抬眼,撞进李晨语冷冷的眸子。
“先生如何了?”
“这几天之内,把周神医请来。”李晨语一只没忘记季白曾说过的那个能医死人生白骨的神医,今夜赵半瞎被阴气侵袭,本来就不好的身体,这下更糟了,若不医治,日后的日子比他现在这个病怏怏的身体还要差劲,那样活着,成了受罪。
季白看了看面无人色的赵半瞎,点了点头,“我尽快把人请来,先生的身体怎么样了?他的身子怎么这样冰凉?”
李晨语扶住另一只胳膊,抬脚朝正房走,“被阴气侵袭,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
顿了顿,“以后在遇见这样的事儿,有多远躲多远,好奇心会害死你。”
季白听到那句重则一命呜呼,心中一紧,“我大哥最初也在,他可有被阴气侵袭?”
还有自己,现在同样是身体冰凉,僵硬的迈不动腿,这样是轻还是重?
“方圆数十丈,在这个范围的都会被波及,你大哥,”李晨语无声的勾了勾唇,“你大哥少不了要大病一场,好奇心害人。”
季白不理会李晨语的嘲讽,架着赵半瞎进了屋子。
内室的临窗大炕下,赵半瞎盖着厚厚的棉被,双目紧闭。
“先生可是伤的历害?”季白担忧的看着炕上昏迷过去的人。
李晨语坐在炕边,脚还够不到地,脚跟轻轻撞在炕上。
“死不了,顾好你自己把。”
季白垂头看了看自己,长发随着的他的动作,垂落在面颊旁,总是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披头散发,多了一丝烟火气儿。
“阴气要怎么治?”
李晨语皱着眉头看向季白,只见他周身被一股黑烟环绕,那阴气在他身体里钻来钻去,印堂发黑,俊美的容颜多了一股妖气。
季白顺着她的目光也在看着自己,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回,望向面色阴沉的李晨语。
叹了一声,李晨语望向整个快要被黑雾埋起来的赵半瞎,又叹了一声,看了季白好一会儿,拍了拍身旁的抗,声音木木的道:“坐过来。”
季白的眉眼动了动,依言坐在炕上。
一大一小,两人盘膝对坐。
小手抓过季白放在膝头的手掌,湿热的温度,温暖了冰冷的大掌。
“你是怕我利用你生病,害你性命?”季白的手掌翻转,将湿热的小手握在掌心,两根手指摸到李晨语腕间的脉搏处。
“这么一点儿小病你就能把我害了的话,我早死一百回了。”李晨语任由他把脉,让他把了脉,这事儿是不是就不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了!
指下的皮肤滚烫,脉搏却强劲有力,比之常人还有康健,这是她与常人的不同处?还是她不想让自己看出结果?季白收回手指,手心朝上,把李晨语白嫩的小手托在掌心。
微皱的长眉下,是不解的目光,“你的脉搏很怪异,我看不出任何问题,相反,你很健康。”
“一点儿小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李晨语并不想多说,薄薄的眼睑遮住了眸光,磅礴的精神力从掌中泄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八章()
精神力顺着放在一起的手,不紧不慢的朝季白掌心钻了进去。
季白诧异的垂头看向放在一起的手,一股风,不,更像是流淌的水,正在朝掌心里钻,被流水拍打的感觉,不痛不痒。
看了又看,那股无形的力量没有丝毫的踪影,季白低头看着刚到胸口处的李晨语,“这是什么?你在为我驱逐阴气?”
长而浓密,像是小刷子的睫毛动了动。
过了片刻,看着李晨语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季白的目光意味不明。
丝丝缕缕的黑气,随着精神力所到之处冒出体外,片刻后就化作虚无。
季白看着空中飘散的黑气,呼的吹出一口气,一缕黑烟被吹散。
修长的手捏着衣袖,轻轻点在李晨语布满水珠的额头上。
“晨儿,”季白的手掌抚在通红的面颊上,拇指轻轻在柔嫩的肌肤上滑动,掌下的热度像是通过手掌,烫在了心上,他声音放的低低的:“停下吧,我已经没事儿了。散了很多黑雾,那就是阴气吧?我的身子也没那么冷了,停下吧,你还在病着。”
闻言,紧皱的眉头动了动,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被水缓缓拍打的感觉缓缓后退,季白的目光随着那股无形的力量移动。
看着那双睫毛抬起,又落下,带着倦意的眸光在眨眼间消退。
李晨语抬起手臂,用衣袖擦拭额头。身子缓缓朝下躺,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季白身子前倾,长臂一伸,就把李晨语捞住。
一个略带紧张的目光,对上李晨语惊讶的眸子。季白把人捞到怀里,抬手抚在滚烫的额头上。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怎么样了?”
李晨语眨眼,又眨眼,脑袋在季白怀里蹭了蹭。
这是个大美男呢,躺在美男怀里也不错。这般想着,就又蹭了蹭。
季白唇边缓缓勾出一抹笑,手掌移到黑发上,轻轻揉了揉。
看她懒懒的像只猫,想来只是累了。
一声长叹,李晨语支起胳膊,做了起来。
“怎么了?”季白紧跟着问。
低垂的小脑袋摇了摇,扭想赵半瞎的方向。
季白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抬手落在李晨语头顶,轻轻揉了两下,叹了一声,“先生体内的阴气必定很多,晨儿打算怎么办?”
“越快为他驱逐阴气做好,”李晨语回头,微微抬气下巴,“你先出去吧,我不出去谁都不准进来。”
“为何先给我驱除阴气?”季白早就想问了,与赵半瞎比起来,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远远不如赵半瞎,为什么会先救他?
“你身上的阴气少,比较容易清除,耽搁的久了,会很麻烦。”
季白浅浅笑了一下,“你在发热,得用药,毕竟,你要帮赵先生清除阴气,身体撑不住,会更麻烦。”
李晨语翻身下炕,活动了胳膊,边道:“等我出去了在说。还有你大哥,他哪儿不会有大问题,找个大夫吃这药,等两天再说。”
“好,”季白应了一声,深深看了李晨语一眼。
“你保重。”
李晨语摆了摆手,送走季白插上了门。
出了正房的季白抬头看向依旧是黑幕的天空,撇了一眼身后的门,才大步离开。
几盏棕色的灯笼在不远处来回移动着,听到脚步声,洗墨面露惊喜,回头看过去。
“爷。”
其他三人的动作一致的回身看,急步迎了上去。
跑的最快要数洗砚,砰砰砰的脚步声,震的万籁俱寂夜空下,都是回声。
“爷,您总算出来了,”洗砚打着灯笼只看见一角衣服,就确定是季白无疑,担忧的话脱口而出。
一双眼睛把季白打量个遍,“太好了,属下们只听见几声响,提心吊胆的等着,真真是急死个人了。”
“我无碍。”
“爷还说无碍,您是没瞧见您现在的脸色,苍白的很,眼睛也没神儿。”洗砚不客气的点评,忍住啐一口的冲动,他这一夜,不知道啐过多少回了,现在主子在跟前,还是算了吧。
季白撇了一眼洗砚,抬眼看向另外几个规规矩矩行礼的人,“你们继续守在这里,明日我会派人来,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看见什么,立马告知我。”
四人齐齐应了一声是。
洗砚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面带路,嘴里说个不停,“最开始我们四人守在院子外,隐隐约约的听到有说话声,但说的什么听不真切,最开始簪子爆开的那声响其他人也听到了,属下们赶走了几个人。
不过,自从您出来在进去后,除了大老爷派过来看情况的人,就没别的人在来打探过。”
“嗯,”季白轻嗯了一声,吩咐道:“明天你去查一查,今夜都有什么人来到过闻春院前。”
“是。”
洗砚快速扫了一眼季白,又扫了一眼,吭吭哧哧了半天,“爷,今天那个簪子?”
季白停下,负手而立,淡淡笑了笑:“你说那是什么?”
洗砚来回左右的看了看,一手挡在嘴边儿,声音压低低的,“属下觉的,那是,那是,鬼”
咽了咽口水,急急解释,“若不是鬼,那簪子怎么会突然爆开?属下还看见黑气了呢,一下就觉得好冷,现在这个天儿,怎么可能会冷。那不是鬼的话,难不成是仙?”
望向一脸渴求解惑的洗砚,季白没有生出丝毫的意外,若是看见那样的事儿,他们还不怀疑才有鬼。
“不要对今晚,或者李晨语起好奇心,”顿了顿,季白的声音放柔和了些许,“好奇心会害死你。以后看见什么,想到了什么,都要烂在肚子里,不得泄露出去丝毫,若是守不住,爷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话到最后已然严厉无比。
扑通——
“爷,”洗砚跪倒在地,举起一只手,三指朝上,作发誓状,神色严肃认真,“若洗砚将有关于李晨语的事情泄露丝毫,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样重的誓言,不会轻易发出,洗砚用这般行动证明自己,季白对他的衷心毫不怀疑,“我对你向来信任,你也从没让我失望过,你做的很好。”
能被认定,洗砚差点儿泪奔,要知道,主子可从来没夸过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九章()
季明德所住的庭轩院子,灯火通明,季白脚步匆匆的穿过九曲回廊,拐个弯儿,就见大庆侍立在正房门前。
听到脚步声,大庆小跑这迎上来,拱手行了一礼,“爷,您可还好?”
季白脚下不停,“大老爷如何了?大夫呢?”
“大夫都在,大老爷的情况不太好,浑身都在打颤,身子冰凉,盖了厚厚的棉被,大老爷的身子还是一丝的热乎气儿也没有。”
说着话,就到了屋内。
三个上了年纪的大夫,低声商议这,见来人通身贵气的不凡,齐齐对视了一眼,拱手行了一礼。
“可诊断出什么?”季白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
站在中间的大夫拱了拱手,上前了一步,“季大老爷身子冰冷,颤抖,脉搏宽大急洪,且心绪不稳,是得了惊急之症。
但这病症来的又凶又急,在下等人斟酌这先让大老爷安歇下,稳稳心神,就开了一剂安神汤药。”
大夫顿了顿,斜这眼看了一眼另外两人,“用了安神汤药,大老爷睡了半柱香,就又惊醒了,频出虚汗,在下几人商议这加重了一味附子的用量,大老爷喝下依然只睡了半柱香,在下等人就又开了姜火汤,现下还没熬制出来。”
季白点了点头,以示他知道了,抬脚朝内室走。
季明德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隐隐泛青,唇色虚白,对站在床尾侍立的人,轻道:“你退下吧,外边儿那些人也都退出去,守这门,任何人不准出院门一步。”
季白侧身坐在床边,一手搭在季明德腕上。
片刻,收回了手,神色严肃,他读过医书,略懂医理,大哥的病况有一半儿是吓出来的,另一半就是阴气侵体所致。
“怎么样了?”季明德想起当时那一幕,心就提了又提,心口气闷难受的很,手揉着胸口顺气。
“已经被收回簪子里了,过几日就送到土地庙,给他们处置。具体的,我还没来的及问,赵半瞎被阴气伤的很重,已经人事不醒了。”季白语气中带着叹息,这刚三天,这两人就又招回来一只鬼,这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不得安生,还有请周神医的事情,迫在眉睫。
季明德感叹,“那李晨语,究竟是个什么?连鬼都怕她。”
顿了顿,抬手顺着胸口那股不上不下的气,回忆这道:“离得远,我没见她出手,你可曾见了?她可是用的法术?”
季白同样把今夜的事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距离李晨语很近,虽然后来灯火全灭了,但隐隐绰绰的虽不真切,但还是可以看得到,从始至终,李晨语只有左手在动,或虚空一抓,或猛然仰起,没有其他动作,见识了那股冲到体内,驱除阴气的力量,他才明白,李晨语有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可以操控自如的力量,那,或许就是法力。
“或许是用的法力,她为我驱除了阴气,那股力量,像是水,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不适。”
顿了顿,季白想着这几月来,赵半瞎从未提及过她的来历,她到底是什么人,恐怕赵半瞎也不知情。
默了片刻,季白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人也好妖孽也罢,她不害我们,无论她是谁,我们都已经身在局中了,只能好好待她。”
季明德看着季白沉稳淡定,像似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担忧受惊的神情,心里的那份忐忑不安,仿佛消散了些许,虚虚一笑:“这些我自然明白,物以稀为贵,她的价值我懂,存在的危害也远远超出想象,却诡异的,觉的那样的事儿发生在她身上,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叹了一声,一只手掌拍在季白的肩头,“只是苦了你了,那两人就是麻烦头子,刚来金陵几日,先是打了十皇子,这又在身边放了一只厉鬼,真真是无法无天,让人头疼的很。”
季白失笑,摇了摇头,“大哥的身体不用担心,过两日,李晨语会给你驱除阴气,先用这大夫开的药,安心修养几天。”
次日,一夜未眠的季白丝毫没有疲倦的感觉。
“爷,有二个自称与赵先生相识的年轻男子,求见赵先生。”洗砚低声对看着书的季白道。
主子看着这一页,已经看了一柱香,莫不是在发呆?
“什么人?”季白闭了闭眼,眉头一皱。
“一个名叫姜胜屿,一个名叫郑辛的人,宋庭说,这二人与少爷,先生他们有些交情,几天前还在一起用过膳。”
“请他们进来。”季白挑了挑眉,放下书,端起冒着白雾的杯子,不可避免的又想起前几日的夜里,一身红衣似火,周身泛着黑雾的男子。
轻吹了一口气,吹断的白雾又袅袅升起,朝嘴边送了送,突然没了喝茶的兴趣。
大厅内,姜胜屿与郑辛坐在鹅颈椅上,慢慢嘬这茶喝。
黄汤在喉间滚动,姜胜屿呼的吐出一口气,留下口齿一片清香,“这是什么茶?茶色无一丝杂质,香气四溢,滋味鲜爽。”
“是白茶,”郑辛眼睑微垂,轻轻嗅了嗅手中茶杯里的香茶,“应该是贡眉,有入药的功效,解酒醒酒、平肝益血,白茶是茶中极品,常常饮用有清热润肺的功效。”
“哈,”姜胜屿哈了一声,仔细看着杯子里的茶。默念从书中看到有关白茶的介绍:外形芽毫完整,满身披毫,毫香清鲜,汤色黄绿清澈,滋味清淡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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