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语到扬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来救人的,她既然有情有义,这些下套抓她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满满一家。
李晨语的消息赵半瞎自然也知道了。他的错愕不比其他人少,他从未想过李晨语竟然会为了他冒险,一时间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惊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想见到她。
自己是堂堂正正的道士,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怎么会与妖孽为伍,她不来还罢,若是来了自己第一个不放过她。
咳咳,咳咳。脸色狰狞的赵半瞎捂着胸口咳的惊天动地。
他病的很重,脸色苍白难看,浑身瘦的只剩一张皮,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缩卷在草垛上咳个不住。
扬州的名医几乎都给他看过病,可惜,心病不是药石能医治的,他日日汤药不断,却还是病的这般严重。
牢房外有重兵看守,听他咳成这样就有人给他端了药来,那人隔着铁门喊道:“过来喝药。”语气甚是不耐烦。
他还从未见过这等待遇的阶下囚,日日负责给他送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还拿乔,哼,不知死活。
闻言,赵半瞎并未动气,比任何一天都痛快的将药一饮而尽,他木纳的神情只有在眼睛眨动时,还看得出他是个活人。
这段时间的牢狱生活,把一个精神抖擞的老者,折磨的犹如活死人,他是彻底没了意志,要不是用上好的药材吊这命,他早入土了。
赵半瞎坐回到草垛上,倚着墙,静静的,毫无生气的,盯着入口处,等着李晨语的到来。
季府内,季大老爷,季白等人齐聚一堂。读书人都讲究面子,心里捉急却不愿露在脸上,一个个是坐立不安,却偏偏要装作淡定。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却始终等不来消息。
“季忠。”等了多时,季大老爷坐不住了。
季忠躬身上前,应声:“大老爷”。
他被李晨语的事儿连累的不轻,季大老爷已经不在重视他了,管家的位置也被撸了下来,现在犄角旮旯里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李晨语,得知李晨语在扬州后,季大老爷又再次把他招到身边。同来的自然少不了又再次回到季家的文钱,季大老爷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心里都清楚,无非就是想拿他们的身份挡刀罢了。
但这对他们来说却是机会,有利用价值才能再次爬起来不是。
这两人心里都明白,若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在难被重用。
他们身为奴才,自然是主子说什么他们就怎么做,没有拒绝的权利。但又想着,就算这次一命呜呼了,多少也有点功劳,后代子孙总是能落下好处,将来还有机会再次被重用。
李晨语若是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定要骂这两人是奴才秧子。命是自己的,人都死了,谁还会记着你曾经干过什么事儿。
“再派人去问,看看情况如何了。”季大老爷吩咐道。他是读书人,德高望重不假,但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奴才的命在他眼里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是这为民除害的事儿,牺牲个吧人算得了什么。
季忠应声而去,带着人家丁将几处搜寻的人马的情况问了个清楚。他自然是一无所获,心里沉甸甸的又回来复命。
众人脸色难看,坐立不安的感觉又多了一层。
季白蹙眉,轻声吩咐一旁的洗砚:“传话下去,让万均加强戒备。”他比那些人冷静的多,最先想到的就是安顿好后方,省的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
洗砚点头应是,先去将洗墨叫了过来,低声道:“爷吩咐我去传话,你现在进去跟在爷身边。”
这两人是季白的替身护卫,忠心是一等一的,任何事都没有护住主子的安危重要。
洗墨神情冷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闻言,也只是点点头,进去护着季白去了。
直到天黑,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众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离场。
巡逻的人却没有丝毫松懈,人数涨了一倍有余,季府灯火通明,无论丫鬟仆人,还是主子老爷,个个无心睡眠。
李晨语所待的院子也是如此,院子中所有的灯笼都点着了。
蜡烛能照多远?跟灯泡比起来差远了,风一吹过去,火光晃晃悠悠的,比不点着还慎人。
一个婆子正探头探脑的朝院子里看,匆匆撇了一眼,连忙缩回去回话去了。
李晨语估计她那一眼,毛也没看见一个。今晚的月光也很给力,躲在云层后面不露头,一丝月光也无,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院子里的小主人估计是偷看鬼怪故事了,怕的不要不要的,令丫鬟婆子都留在正屋,时不时的又派人朝外看。
李晨语捂这胃,嘟囔道:“饿。”
饿?她可不是饿吗!两天没吃饭,她不饿才怪。在船上时她是没心情吃饭,现在是想吃没得吃,但也无法,在别地还能半夜时溜出去,现在却是不能了。
饿个三五天她一点事儿也没有,在末世时经常饿肚子,吃不饱是正常事儿。一个经常吃不饱的人,过了一段一日三餐的日子,在让她挨饿她就有点受不住,那是满脸的怨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五章()
夜半时分,漆黑的夜幕下伸手不见五指,李晨语悄无声息的出了杂物间,撇了一眼院中正屋,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已睡着,床边的蜡烛无风自灭,屋中顿时漆黑一片。
蜡烛自然是她弄灭的,她觉的浪费,燃一夜可不就烧完了吗。
她再次飞身上房顶,站在黑暗中闭目释放出精神力,一点一点的将季府的角角落落看了一遍。
她这是在找赵半瞎,结果可想而知,她也有所预料,没找到人也并未失望。脚下一点,飞出数丈。
县衙的位置也不难找,这些人都知道她在扬州,看管赵半瞎的地方定是加强戒备,朝火光大亮的地方找就是了。
火光大亮的地方不要太多,尤其是内城,灯火通明的娱乐场所就有三四家。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就是青楼吗。若不是有事耽搁,她一定要去青楼里见识一番。
停留片刻,小小身影就又消失不见。
在出现时,她脚下就是扬州衙门了。果然没料错,衙门里真的是灯火通明,灯笼一排排的挂在墙上,照亮了角角落落。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
这难不住她,用精神力一探便知。古朴的青砖瓦房,木制的走廊,窄窄的通道。静止的环境在她脑海里快速播放。
找到了,人都在后院,足足有二三百人,两步一岗,个个身带佩刀。
略过岗哨,穿过一道夹窄的入口,豁然开朗的一片空间,空空的地面上,立有几个人型架子,地上放着几个形状怪异的板凳。墙面上挂着各种刑具,都是铁质或木制的,其中各色鞭子最多,形状各异,有很多李晨语都没见过。
在往里看,首先是粗壮木头围成的牢房,里面关着些许犯人。再就是铁栏杆围成的牢房,里面的犯人是重刑犯,只有寥寥几人,都带着手撩脚拷。越往里看守的守卫越精猛,从目光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人目光锐利,身材魁梧,站的挺直,不是外面的守卫可以比的。
在最里面的牢房里,她找到了赵半瞎,她差点没认出来他,心里惊讶他短短时日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心惊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愧疚,记忆里的赵半瞎是个精神抖擞的老者,面目慈祥,身体硬朗。现在的他只能用将死之人形容了。
赵半瞎的牢房外,是身着统一服饰的禁卫们。禁卫总管荆涛与周信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面面相觑。
牢房里就这么大,李晨语不多时就看遍了,她隐隐觉的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这种不对劲从何而来。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这种直觉救了她不知多少回。
由于不放心,她再次用精神力将附近查看了一遍。当看到被关在屋中的满满一家时,面瘫的小脸上闪现怒气,脸色尽是狰狞,咬牙切齿道:“好一群狗东西,你们好大的胆子谁都敢动,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满满一家被抓,这是她没想到的。从未想过他们也会被连累,他们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儿,谨小慎微的活在这世间,活的辛苦。一家人辛苦创造的生活被这群自认为人上人得王八犊子踩碎?他们有什么资格?
自己怎么能连累他们呢?不,这个世间该死的人多了去了,但绝对不该他们。她嘿嘿冷笑眉眼带煞。
此时的李晨语是真的动怒了,赵半瞎的处境,有一多半是他自找的。满满一家确是真真正正的无辜受累,她不是心软的人,但对满满一家却是满心愧疚。若当初不是孙奶奶好心收留她,他们一家不至于被连累。
做好事儿没好报就罢了,竟然还惹来了杀身之祸,老天是这般的不公平。
做人若有愧与自己的内心,那这个人注定一生无法痛快的活着。李晨语心里背负的太多了,她不愿在背负这种永远无法还清的债,就算不救赵半瞎,她也要把满满一家救出去。
赵半瞎被团团包围,满满一家却只有几人看管,不用想,她就决定先把满满一家弄出去。
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愤怒的情绪,她盘膝坐在屋顶上。冷静下来的人突然意识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把满满一家救出来之后呢?除非他们离开扬州,要不然下次在被抓住谁来救他们?离开扬州又能去哪儿,跟自己走吗?自己都没地方去,又怎么安排他们一家?怎么办!
救还是不救?救的话没地方安置是一方面,他们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又是一个难题。不救?自己不知道还罢,知道了他们的处境,又怎么能不救,要一辈子欠着他们的情不成!!!
自己怎么总是在做选择。李晨语苦笑。
她犹豫了,满满一家跟赵半瞎不同,她并不欠赵半瞎什么,见他一面也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满满一家呢?李晨语欠的他们的情,她不还清心里过不去。但是救了人就代表要负责到底,然而她自己是过了今天没明天,又怎么负责的起。
踌躇半响,她终是下了决定。
飞身而起,她所到之处守卫皆晕倒在地。有些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人。
“快快,禀告大人妖孽来”他话还没说完,只觉的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李晨语抵达天牢内部了,消息才刚刚传到荆涛耳中,没容他做出反应,李晨语的精神力已经把他击晕了。周信他们三人也不比那些人强多少,没看清李晨语是何模样,就已经晕死过去。
人的意识就是由大脑控制,精神力攻击的就是脑电波,大脑受损,就相当于电脑没电,在牛掰的科技没电也是白搭,更何况是这些普通人,那是一点的抵抗能力都没有。
赵半瞎混浊的老眼幽然间发亮,青筋隆结的手紧紧握成拳。他咬牙忍住溢到嘴边的咳嗽,死死盯着牢房外的身影。
这辈子,他头一次这么激动,也是头一次这样恨一个人,他没有对李晨语的身份产生恐惧,心里那份惊怕早已经被憎恨掩埋了。
他又怎么可能不恨李晨语,名节比命重要,死后也要被世人吐口水,他怎么能不恨。
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想看看李晨语有什么下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六章()
恨?他凭什么。李晨语的神色更差,目光冰冷。
寒声道:“恨我?”
“妖孽,人人得而诛之。”赵半瞎神色激动,伸手指向她,咬牙切齿道:“恨你的岂止我一个,这扬州城谁人不恨你?被你杀害的冤魂谁不恨你?你伤天害理有违天道,无法无天,你是妖孽,妖孽。”
“咳咳咳,”他声嘶力竭的咳,眼睛死死盯住她,吼道:“你该死。”
李晨语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看向那个将死之人,心中那丝愧疚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见过了,他什么态度她也知道了,连废话也不必说了,她转身离开。
刚转过身,她就站住不动了,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大牢里的红衣人。李晨语心里跳漏了一拍,她竟然没发现身后何时多了个人。
这个红衣人除了封于修也没别人了。两人无声对望,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赵半瞎的那只瞎掉的眼珠动了动,他眼中的封于修周身散发着似有似无的黑雾,像是一层透明的黑纱,笼罩着他。他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闭上视力有损的眼,另一只眼睛微眯,这时的封于修在他眼中与普通人无异,那层黑雾也随之不见。
赵半瞎天生一对阴阳眼,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活这么大见过最厉害的就是厉鬼,经历过最不可思议的事儿,就是李晨语的死而复活。
他额头上布满一层冷汗,浑身冷的发抖,轻声喘息,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似鬼。
赵半瞎这是吓的,他就是个普通人,若不是被多年的见鬼生涯磨练过,他早就受不住晕过去了,大牢里的阴森鬼气就足够将人吓破胆。
封于修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从来背后又走出数人,几人皆是一脸阴沉,死人脸摆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碑耆屠鬼二人自不必说。死气沉沉的漂亮女人名叫鸾镜钗,她身旁的大块头是何九,最后方的两人分别是曹火,和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月行。
这下地府是下血本了,这七人单拿出一个都可以扫平千军万马,一齐出动,这是有史以来头一次。
他们这几人各自管辖这不同的地方,身份地位不相上下,相同是都属于魂修,魂修是由魂魄修炼出实体,魂魄不灭就可永世长存。
果然。李晨语心地一声叹息,自己的直觉要不要这么准,预感不好就上了这么一道大菜,这次不拼老命看来是别想脱身了。
双拳难敌四手,上次被困的出不来的事儿,她一点也没忘,这次他们来的这样快,看来是早有准备,若说这大牢里没被做手脚,她的膝盖都不信。
阴气弥漫了整个大牢,晕死过去的人,在黑雾中消失。
李晨语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但她并未阻止,这些人大张旗鼓的来,就不会因为几个人的死活空手而归,这下更能断定,大牢中被做了手脚。
屠鬼甩这鞭子,桀桀怪笑道:“小东西,这次给你机会让你跑,你先试试能不能跑出去,哈哈哈。”
“我曹火倒要试试,你有多大的能耐,”曹火将手中的九环大刀抖的哗哗作响,即不屑,又挑衅的看向她。
这人一双血眸渗这寒光,头发络腮胡须,和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红色,他外貌像关公,在李晨语看来他更像是个煮熟的虾。
“又来以多欺少了?”她将打量的目光收回,看向封于修,目露嘲讽。
“嘿,你可真会说废话,”屠鬼阴毒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笑道:“乖乖投降吧,这次你别想在跑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去,也别想跃过地府的管辖,你投降还能少遭点罪,嘿嘿,你早晚的被哥哥我拿下。”
他说的没错,附近的磁场在波动,她的精神力感知不到外面了,这个地方被他们隔离了。
屠鬼的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响。他的头侧向一边,显然是被人扇了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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