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能这么说就代表不会怪责季家,只要皇上不降罪,一切都好说。
季明德收敛心神,侯在一旁。
“皇上,几位大人到了,”有内侍禀告道。
“恩”了一声,皇帝又撇了一眼季明德,才道:“让他们进来吧。”
进来三个身着蓝底绘有祥云飞鹤官袍的中年人。
“给皇上请安。”
三人一齐跪倒在地,这三人都是一品官员,皆是内阁大臣。
“起吧,”他随手放下茶盏道:“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对不祥之兆的看法,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
“皇上”范增上前一步道:“臣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扬州出了这样的事,定是传的风风雨雨,要先安抚民众,以防越传越烈引起恐慌。”
“臣以为范大人说的对”彭越赞了一声,上前一步对上位的皇帝拱了拱手,又话锋一转接着道:“但妖孽不除不足以安民心,历来不祥之兆都是祸国殃民的大事,”他余光撇了一眼季明德,提高声音道“查,必须的查清楚事情始末,从根源拔起,以防在出此不祥之事。”
季明德心中冷哼一声,躬身对上座的人行礼,义正言辞道:“皇上,彭大人说的有理,那不祥之人是季家的奴仆,季家自立世以来就是读书人家,从未出过这等有违天道之事,臣心中惶恐,愿意让彭大人一查到底,弄清楚究竟为何会出此怪事,也还季家一个清白。”
“彭大人啊,你家中也有无数奴仆,下人出了事难不成还的连累主家不成?”
范增哈哈一笑,将一旁的陆晚亭拉下水:“陆大人觉的我这样想可对?”
陆晚亭装傻,像是神游天外被惊醒一般,迷糊道:“啊,对,皇上说的有理,有理。”
皇上周显宣来的这几个人也甚是有意思,陆晚亭是中立派,谁的浑水也不趟,彭越与范增历来是面和心不和,都知道他们俩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季明德背后是季家世族,清流派系,族中大小官员众多,根基深厚,想要拉拢他的人不在少数,范增帮他是只有好处。
彭越出身贵族,祖上跟随第一代大周皇帝打天下,是有功之臣,历代传袭安定国公尊号。
这是钟鼎之家与世家大族之间的较量。
出身清流派的季明德与贵族出身受祖上萌阴的彭越,互相在暗中较劲,明争暗斗的戏码没少上演。
“季大人真是深明大义,我替黎民百姓多谢季大人,”彭越话音未落就朝季明德的方向一鞠到底,姿态做的十足。
季明德避开身子,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喊:“请皇上派人查明缘由,还季家一个清白。”
季明德的官位只比彭越小一级,他升入内阁是迟早的事儿,他不怕与彭越撕破脸,要是得罪一个彭越就能动了他的根基,季家岂不是要被世人耻笑?
范增一撩衣袍,跪在他身旁,高声道:“臣范增,愿为季家的清白做担保。”
“不祥之兆若不连根拔起,往后出了无法收拾的大事,到时岂不是追悔莫及,”彭越也跪在地上,语气忧心忡忡道。
他就是想借机摸黑季家,扳不倒他们,自己也的给这些鼻孔朝天的人添点乱,心中冷哼,眼中闪过算计的光。
几个人都跪了,陆晚亭不好站在哪儿,他有五十多岁,过几年就要致仕了,那一边也不愿意得罪。
混浊的老眼盯这身下冰冷的地砖,心里暗自埋怨季明德事儿多,面上的神情却严肃道:“皇上,安抚百姓,铲除妖孽是重,查清楚不祥之兆斩草除根也是重,臣建议兵分两路,微臣推荐大理寺卿王启去查扬州季家,禁卫总领带兵前去歼灭妖孽。”
大理寺卿王启是皇上亲自点拔的人才,禁卫总领荆涛更是皇帝信任的人,谁不知道他们是皇帝的心腹,陆晚亭够狡猾,也会揣摩人的心思。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陆晚亭推荐的人跟他所想不差,对他们道:“起来吧。”
果然如此。
季明德心中一叹,他不怕被查,扬州那边对这件事不会有隐瞒,他怕的是事情被闹的太大,到时难免影响季家的声誉。
“皇上,臣也举荐几人,”季明德说道。
威严的声音道:“讲。”
“臣举荐与陛下提过的方士,他们追踪妖孽多时,有他们相助会事半功倍。”
那几个方士能找上他就说明还有点本事,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是不愿朝廷官此事,若他们能劝说皇上不将此事大张旗鼓的公布于世,那是再好不过得了。
若是不能,他也没有损失。
皇上也想知道这各中缘由,想听听那几个方士会如何说。
凉山的那几个方士被宣到了宫中,大理寺卿,禁卫总领也同在。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安康。”
由周信领头,三人跪在地上见礼。
众人打量他们,都觉的传说中的方士太过普通,没有一点道骨仙风的感觉。
上座的皇帝看着几个黑漆漆的脑袋也是如此想法,打量几眼道:“免礼。”
又看向为首的人,相貌普通,目光平淡明亮,并未被自己天子的威胁
所折服,能有这份淡定,想来不是一般人。
又问了几句身份来历之类的话。
几人都一一做答,毫不慌乱,态度不卑不亢。
皇上才问道正题:“你们到京城来是何用意。”
季明德曾说过他是被这几人突然拦住的,皇上自然要询问判断一下季明德的话。
周信恭敬道:“是,我们来京城就是为了说明那个妖孽的事儿而来。”
“哦?你细细道来。”
皇帝看他们的目光带着审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三章()
众人从宣德殿出来时已是午时了。
“几位方士与我一同做马车回去吧,”季明德邀请他们,他脸上带着笑,语气温和。
“多谢大人,我与师弟们要做些准备,不便打扰,”周信摇头拒绝。
季明德也不勉强,笑了笑,拱手语气诚挚:“若是有用的着季家的地方,诸位尽管开口,为除妖孽我义不容辞。”
周信三人回礼,望着季明德与范增的身影走远。
又朝其他几人拱了拱手,再三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出了宫门就又回到了客栈。
“陆大人,与我一起喝一杯如何?”彭越拉住想走的陆晚亭,见他停住脚步,才松开手,随意的伸手弹了弹被他抓出来褶皱,笑看着等他回话。
“年纪大了,昨夜又有些感染风寒,喝不得酒啊,”陆晚亭连连摇头,随口找了个借口,假装身体不适的咳了两声,拿出帕子捂着嘴,趁机朝彭越挥挥手,小跑这走了。
彭越看他跑的像兔子一般,嘲讽一笑,踩着矮凳上了自家马车,在入口处半撩这车帘,扭头吩咐车夫道:“去阁老府上。”
周信等人回到客栈,刚进门店小二就热情的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几位客官回来啦,午时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开膳吗?”
客栈老板笑着拱手走来:“不知几位的身份,之前有所怠慢的还望海涵。”
周信他们接到皇上的口谕时,客栈很多人都听到了,对他们的态度改变不可谓不大。
周信在凉山是个人物,知道他的人无一不是敬佩有加,那里的人对他的尊重可不似这般作态,对于客栈老板的恭维他不反感,也不觉的有什么可骄傲的。
周信冷淡的看向客栈老板,淡淡道:“你客气了,并没有怠慢的地方,还像原来一般就是,”又看向店小二道:“现在就把饭菜送过去吧。”
他对客栈老板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两人回到居所。
那两人与周信是同一个门派出来的,他们是师兄弟。
其中一人名叫郑飞,他的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络腮胡中,双眸闪耀这犀利的光芒,这是个壮汉,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另一个是个青年,他名叫扬枭,长方脸膛,棕红色肤色,鼻直口阔,粗发浓眉,一双睫毛很黑的眼睛虽然不大,却神采奕奕,给人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我看那个皇帝八成会听师兄的意见,咱们这趟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扬枭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又接着叹息道:“哎,啥时候才能见到那个李晨语啊,老子都等心急了。”
坐在他傍边的郑飞笑着调侃:“哎,你等心急了?那你先走一步呗,不是知道那人在哪儿吗,你要是把她拿下了,你的立了多大的功劳啊,”随手拍了拍扬枭的胸口。
扬枭一把拨开他的手,不正经的捏这兰花指:“这地儿是你能随便拍的吗,再拍信不信我拍回来。”
郑飞放下手中的杯子,撸起袖子,筋骨活动的啪啪响:“哎呦喂,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上回谁哭爹喊娘的求哥哥住手的,又欠揍了是吧?”
俩人一言不合就想较量一番,你扛我一下,我扛你一下的,拿对方寻开心。
洗漱完的周信,不耐烦看他们,开口提醒道:“行了,有人来了。”
跟小孩子一样的俩人,连忙坐会椅子上,整了整衣襟。
来的人是店小二,身后跟着几个伙计,手里提着食盒,还有人抱着酒坛。
“周方士您在吗?”店小二侧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抬手敲门。
周信白了一眼那俩装作没听到敲门声的人,走过去开门,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那个白眼不是他翻的一样。
饭菜很是丰富,店小二讨好的躬身道:“这是小店的一点心意,几位方士慢用,若有什么喜欢的菜色就告诉小的,小的吩咐厨房的人做。”
周信从袖袋中掏出碎银子,随手拋给他,道:“你下去吧。”
那店小二喜笑颜开的接住银子,点头哈腰的带人退了出去。
郑飞两眼放光的盯着酒坛子看,脸上带着讨好,对周信道:“师兄,咱们喝一杯怎么样?我就尝尝味儿。”
周信看也没看他,拿过酒坛子放在自己手边,头也不太抬道:“吃饭。”
郑飞是个无酒不欢的人,他气馁的坐下,看着酒坛子满脸的馋像。
哐当一声。
郑飞从地上爬起来,眼冒火星,攥这拳头就朝扬枭打去。
原来他与扬枭同坐在一边,扬枭使坏心眼把他的板凳撤到一边去了,郑飞只顾着可惜美酒了,没注意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摔了个四仰八叉。
扬枭左躲右躲的,躲在周信身后,贱了吧唧的道:“打不着,哎。就是打不着。”
两个镖行大汉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你抓我躲。
周信忍了又忍,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挂不住了。
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迅速扭过上半身,一把抓住还在得瑟的扬枭,抬脚踢在他膝盖上,把扬枭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揍,与郑飞两人把他打的够呛。
打完了,人也都老实了,三人又恢复原来的气氛,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吃饭。
就是扬枭时不时的龇牙咧嘴,他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就是衣服头发乱糟糟的。
那是都打在身上了,他一动就那哪儿也疼。
几个人老老实实的等到晚上。
不知何时,屋中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摆着一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黝黑的眼珠盯的人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此人除了碑耆就没别人了,他奉命来给他们传达命令。
那三人浑身发冷,呼出来的气体都成了白色,他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那还有下午时那活泼的劲头。
碑耆从黑暗中走出来,烛台的火光一晃一晃的,照的他的身影更加恐怖阴森。
“见过守门人。”
跪在地上的人磕头见礼,比今早见皇上时还要恭敬万分。
碑耆扫视了一圈周围,看向他们,难听的嗓音听的人浑身难受:“你们要做的就是跟着他们,让他们安全到达扬州,在安全的回到京城。”
被派去扬州查李晨语的这群人本不应该凑在一起去往扬州,京城离扬州有两三千里地之远,快马加鞭也的一个多月,期间变数太大,他们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打乱他们自己,或者是跟他们接触过的人的命运,这很麻烦。
他们若是不好命的跟李晨语遇见了,死一个,地府就的花很大的力气,也未必能控制住事情的走向,都死了那就全乱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时刻跟着他们,尽量避免无法预测的意外,让他们怎么去的扬州在怎么回到京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四章()
阴间从不干扰阳间事,这一次是不得不如此了。
阴间不能插手阳间事儿这是规矩,他们不能出面阻止,却又不能一点也不管,只好派人跟着,周信他们就是最好的人选。
“是,属下定完成任务,”三人齐道,他们音量不大,语气恭敬,伏在地上无一人敢抬头看他。
碑耆高大的身形站在他们三人面前犹如一座小山,无任何情感的音调再次响起:“随时听候命令,有意外情况酌情处理。”
“是。”
那三人在抬头时,碑耆已经没了踪影,冷的让人发抖的感觉也随之不见。
扬枭站起身,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哆嗦这打了个摆子,嘴里嘟囔着:“下回的穿件夹袄,冻的我半截身子都冰凉。”
周信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蹙眉不耐烦的赶人:“都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你不说我也的走了,再待下去我非的得风寒不可”郑飞说这话就出去了。
“哎,等等我,”扬枭又恢复成那副贱了吧唧的样子,喊了一句“师兄我也走了啊。”
这下总算安静了,周显摇摇头关紧门,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几人刚吃了早饭就有人找,来人还是昨天宣口谕的太监。
宣口谕他们也的跪着听,客栈里乌拉拉的跪倒十几个。
口谕很官方:“皇上宣诏周显等三人觐见。”
那太监拉着长音,嗓音尖细,似男非女一股子的怪味儿,不比碑耆的嗓音好听多少,扬枭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暗骂:“死太监。”
说是觐见,但他们并未见到皇上,而是被那太监领着去了玄武门。
他们到的时候玄武门前寥寥数人聚在一起,其中就有季明德。
他身着深蓝色的官服,衬得他又年轻了几岁,风度翩翩的来到他们跟前。
他浅笑这拱了拱手:“不知几位可有什么没准备齐全的,也好让季某进一下地主之谊。”
周显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淡淡道:“多谢季大人,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若是有不便,周某定不与大人客气。”
为人处世的道理周显深有心德,与这样的读书人打交道,得用那他们那套,君子之交淡如水,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欣赏你。
季明德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闻言笑容加深,道:“方士理当如此,三位帮了我的大忙,来日若有报答的机会还望能报答三位一二。”
季明德想与他们结交,自然能放得下身段,周显他们也确实间接的帮了他,他说这话也不全是客套话。
皇上听了周显他们的话后,就没在派大理寺卿去往扬州调查季家,这对季家的声誉大大的有好处,往后谁在提及季家出了不祥之兆的话,一句皇上信得过季家,就能将他们的话堵回去。
季明德对周显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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