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少爷的同学?”
小胖子正说的口沫横飞,见徐掌柜又凑了上来,还说少爷,不由得回头道:“什么少爷不少爷的?我说的是那个姓林的。”
“您说的这位姓林的,正是我们家少爷呀!”徐掌柜拍了拍手,对身边的小二道:“还不快快将买笔墨的钱还给这位爷,这位爷可是我们少爷的同学。”
自己刚刚才说林锦晨是穷酸的懦夫,而如今京城中卖得江南最好笔墨的铺子居然是他家的,这不是活生生的打脸么?小胖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将小二的手中的钱打在地上,“既然是同学的铺子,我更应该多多照顾生意了不是?”
说罢,他回头对身边的小厮道:“这笔墨不错,给双份钱。”
徐掌柜见到过败家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败家的,他陪着笑脸将双份钱给接下了,出身豪门又如何?教出这样的子弟,搞不好几十年过去,此豪门衰败,林家又成为另外一个豪门了。
小胖子给了钱,觉得自己又从另一个方面羞辱了林锦晨,他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跟班们离开。
徐掌柜将这件事记在心中,待每月与林锦初报帐的时候,将此事细细的说给了林锦初听。
他为什么会又回到太子的身边,徐掌柜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是林锦初觉得他能力不错才特意将他举荐给太子的。虽然他之前跟着太子,但是太子将他给了别人,他便不可能再回去,林锦初将他又举荐给了太子,太子才开始重新用他,林锦初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必当涌泉相报。
“你说什么?哥哥的笔墨被同学弄坏了?”林锦初本是笑着听徐掌柜说话的,听到徐掌柜说起了哥哥,眉间便开始皱了起来。哥哥每周回家都是快快活活的,丝毫看不出他在国子监有什么不愉快。
可是细细想来,国子监的学生都出身高贵,不是豪门便是世家,哥哥的亲姑姑是豪门世家看不上的林贵妃,又是靠着南宫公主的裙带关系才入的国子监,只怕在里面的日子不大好过。
徐掌柜见林锦初已经明白了他话中暗含的意思,便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聪明的主子,能从一件小事而知全部,有的事,不用他多说,主子也能明白。
林锦初缓过了神来,知道徐掌柜与他说这件事的含义,便笑着说道:“我哥哥的这件事,还辛苦徐掌柜了。”
若不是徐掌柜心细的话,只怕哥哥要将自己在国子监被人排挤这件事隐瞒到天荒地老了。
“郡主的事便是我的事,怎么可能说是辛苦呢?”徐掌柜连忙恭敬的鞠了一躬,这件事他赌对了,在荣华郡主心中,最重要的便是亲人了。
“听说你家中有一个女儿?”林锦初打定了主意,笑着对徐掌柜说道。
“确实有一个,就是调皮的紧。”说道家中唯一的小女儿,徐掌柜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自从她出生起,家中的日子就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了,怎么不让他疼爱她?
“我这边有几个夫子,都是宫中出来的,若是徐掌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你的女儿来府中与我一起作伴。”林锦初笑着说道,徐掌柜上世是个能人,到了这世,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如今他成了自己的人,从他微时便开始笼络,总比等他发达了再锦上添花的好。
“这……”徐掌柜早就听说过,荣华郡主身边都是林贵妃从宫中选出来的能人,而荣华郡主如今又在南宫公主膝下被教养,风头在京城中的贵女中也是头一份的了,若是自己的小女儿能与荣华郡主做伴读,沾了南宫公主或林贵妃的喜欢,以后议亲的时候,不知道要往上升多少层。
作为下人的,对于主子的施恩应该先拒绝一番,可是林锦初抛出来的球实在是太过于诱人,而徐掌柜又太过于喜爱自己的小女儿,他心下一横,自己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给家中众人一个好的出路么?如今小女儿的锦绣前程在前,他不得拒绝。
徐掌柜又深深的对林锦初鞠了一躬道;“那便谢谢郡主了,小女愚钝,还请郡主细细教导。”
徐掌柜如此伶俐,生出来的女儿岂有傻的?林锦初笑着说道:“徐掌柜太过于妄自菲薄了。”
徐掌柜报完了账,见林锦初的神色有些恍惚,便知道她心中想的是自己与她说的那些,便连忙告退了。
林锦初并没有心情看徐掌柜送的那些账本,她起了身,带着思铃与十一去了林锦晨的书房。
林锦晨因去了国子监,院子中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两个小丫鬟守着内院,将书房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们见林锦初来,连忙行了礼。
林锦初对她们挥了挥手道:“我今日无事,想到之前在哥哥的书房里看到过一本书,特来寻一寻。”
小丫鬟连忙上前问林锦初是什么书,她们想帮忙找寻。
“无妨,你们先忙,我慢慢看。”林锦初跨进了书房的门,笑着说道。
小丫鬟们左右看了看,又偷偷看思铃点了点头,才听从了林锦初的话,抚了抚身子,各忙各的去了。
林锦晨的院子并不小,但他却是十分严于律己的人,由于在书上学了克己之类的圣人言,有时连林锦初都看不出他到底喜欢什么。
自搬进驸马府以来,林锦初便将自己的院子按照自己的喜好细细的布置了一番,而林锦晨的,却如同刚搬进来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动。
林锦初想起哥哥小时候爱笑爱动的模样,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孔子生人言学多了,不会成了一个老古板吧。”
说完,她走到了林锦晨的书案前,不同于林大人那乱七八糟古书堆积的书案,林锦晨的书案显得清爽了许多,书案上放了一两本课业,林锦初打开看了,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让她不由得惊叹哥哥果然是读书最厉害的。
林锦初将课业放回了远处,又在林锦晨的书柜上慢慢看了一番,当她看到角落里的那本山水游记时,心中有些奇怪,哥哥是最喜欢这本的,时常会拿出来再看一次,怎么会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等林锦初抽出那本书的时候,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本山水游记已经残破不堪了,不是被人翻阅后的那种残破不堪,而是被人用脚狠狠踩过的。
林锦初拍了拍封面上的脚印,看了看内页,里面更是杂乱,被人用黑色的墨汁狠狠的涂过,里面的字,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十一眼睛利,看了看游记,又看了看林锦初,林锦初突然之间如同变了一个人,她冷冷的看了这本游记许久,才将它放回了原处。
第64章()
十一以为林锦初会心绪不安,却不料林锦初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并没有提此事,只是尽心的陪着南宫公主。
几日后,林锦晨回了驸马府,林锦初一早便在门口迎着了。
林锦晨看着自己那如出落得如花骨朵儿一般的妹妹,心间的那些阴郁一下子便散了,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有了另外的隐忧,国子监的那些世家子弟们都如此的混账,不知道自己那位皇子表弟是不是也与他们一般。
“哥哥。”林锦初不知道林锦晨心中所想,只过去揽着林锦晨的手撒娇道,“我昨儿想起了你最喜欢的那本游记,去你书房里找了,怎么找也找不着,你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林锦初在林锦晨心中十分重要,无论她要什么,林锦晨都愿意割爱给她,何况一本小小的游记?只不过这本游记他还真不能这么爽快的就给了妹妹。
“这本游记因我十分喜欢,将它带到书院中去了,并不在我的书房。”林锦晨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心中却有些踌躇。
“真的?”林锦初一双与林锦晨有些相似的眼睛盯着林锦晨看了半晌,“那下次哥哥从学院中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将那本游记带给我。”
“好,好,好。”林锦晨百求百应,但心中却暗暗叫苦,这本游记十分稀有,他手中的这本可以算得上是孤本了,自己从哪儿再去弄一本册子给林锦初?
林锦初与林锦晨是一个娘胎里蹦跶出来的,自然看出了哥哥的内心的纠结,她不再言语,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哥哥就在国子监读书,我还不之道国子监是个什么模样呢。”
“国子监与其他学堂并么有什么区别。”林锦晨笑着说道,熟悉他的人却能从他的语气出读出淡淡的意味。
当林锦晨被圣上的一纸圣旨调去了国子监,他心中十分激动,国子监,那里聚集了各个学派的大儒,一直是天下学子们最向往的地方,他虽然在学堂中的课业都是夫子最欣赏的,可到了国子监,只怕强中自有强中手。
到了国子监后,林锦晨在发现,这小小的国子监,居然也是官场的小小投影,清贵派的子弟们自成一国,课业优秀,却不大喜欢与圈子以外的人打交道,也不屑去刁难他人。而其余的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却又不少仗着自己身份欺狗踢猫。
在国子监这样身份都颇为高贵的人群中,世家子弟们必须表现得有礼、勤勉,他们的恶很难发泄出来,可当他们遇见了身份并那么高贵勉强只算得上是南宫公主的继子的林锦晨的时候,心中的那些恶便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当林锦晨在郊外学院的时候,虽然回来的时间不多,但每每回家了,都会语气轻松的与林锦初说起学院的趣事,如今林锦晨说起国子监,并没有之前的热忱。
林锦晨没有发现,林锦初却暗暗的发觉了,她心中对哥哥有些内疚,她起先是担心任婷对太子的影响,然后又操心父亲与南宫公主的亲事,却没有关注到哥哥在国子监的处境,居然要徐掌柜来提醒。
“哦,我还以为国子监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地方呢。”林锦初装作懵懂的说道。
林锦晨见妹妹没有再追问他在国子监中的情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愿意分享,是他实在在国子监的处境太差,无法言说。也不是因为他真的如那些世家子弟说的一般懦弱,是他实在珍惜在国子监的机会,不想在国子监惹出什么祸端来。
林锦初现在已经知道了林锦晨在国子监遇到了不少麻烦,可他每次回来还如从前一般,这算不算哥哥心性颇好呢?她记得上世有人说过三皇子心性坚强,颇会忍耐。
林锦晨见妹妹以探视的眼光看着自己,知道她心中担忧,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放心吧,你哥哥不是任人欺负的。”
听了这句话,林锦初突然心中一亮,从小到大,哥哥又哪次骗过自己呢?
兄妹二人去了南宫公主那儿请安,林锦晨对南宫公主仍是一派敬重的模样,对在国子监的事说一切都好。
南宫公主对林家兄妹一向慈爱,她仔细考校了两人的功课,才将两人放了回去。
“果然是进了国子监,晨哥儿的功课是越来越精进了。”南宫公主用手摸了摸桌边栀子花花瓣说道。
“只不过……”李嬷嬷犹豫了半晌说道,“那国子监的学生,只怕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些我自然知道。”南宫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要我怎么出面去与他出头?若我真的出面了,只怕那些学生以后更加不服他。”
林锦晨作为南宫公主继子的身份已经成定局,他因为南宫公主得到了许多他这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可他也因为这个身份面对了许多尴尬。若是心性差些的,早就在面对南宫公主的时候有了怨气,可林锦晨却是从往常一般平和,他是心中真的感激南宫公主,但若是说要将南宫公主当做真正的母亲,那还是差了一截的。
李嬷嬷听了南宫公主的话,沉默的低了头,有些贵族的圈子,不是你说打破就能打破的,这少爷啊,估计还得受一受磨。
“既然晨哥儿说好,那便是好吧,许多年后,他回头看,只怕在国子监的这一段经历会是他人生磨砺的第一关呢。”南宫公主缓缓的说道,她虽然不能有孩子了,但她的阅历与教养却能知道如何培育一个优秀的少年。
李嬷嬷自然是什么都相信自己公主的,她点了点头,笑着说:“少爷是大人的儿子,自然是心智坚定的。”虽然她心中也暗暗怪林大人的不解风情,可是林大人却除了编书便呆在家陪着公主,从不外出,也不对公主身边的美貌侍女多看一眼,这些,她还是很满意的。
林锦晨在家中呆了一日,又匆匆的赶回了国子监。
林锦初在家中实在担心哥哥,便突然想到了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女扮男装与太子五皇子一起读书的卫珍,此举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在皇后的庇护下宫中众人刻意的沉默下,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许多人还只当卫真身体弱,去异地休养了呢。
林锦初的来龙去脉与卫珍说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十分奇怪,林锦初第一眼见到卫珍起就十分喜欢,她遇见烦恼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她了。
卫珍接到信时,正在被卫夫人念叨,念叨的内容不外乎是,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每日都打扮得如此素净?昨儿夏侯夫人又带着自己的儿子上门来拜访了,她儿子呀,心心念念的,便是为了见你一面,你怎么就躲了呢?
对于自己母亲那每日都不大变内容的唠叨,卫珍已早已习惯,并练就了一番左耳进右耳出的好习惯,她在卫夫人的滔滔不绝面前,面不改色的打开林锦初的信,将信中的内容看了,又将信放回了信封中。
卫夫人眼尖,见到信封上写着荣华郡主的字样,不由得说道:“京城中这么多贵女小姐你不交往,倒是喜欢了一个从边县来的乡巴佬?”卫夫人出身世家,嫁得又好,这一辈子除了亲生女儿,没人给她添过堵,自然有些看不起靠着圣上宠爱爬起来的林贵妃以及她身边的那些亲戚了。
“母亲,你以后还是对初姐儿和善些的好。”卫珍将信收起了,慢慢悠悠的说道。
“哟,还为了乡巴佬说起自己的母亲来了?”卫夫人颇为不爽利,恨不得与女儿说个明白。
面对母亲这幅完全不似贵夫人的模样,卫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啊,是君子不与夫人辩也。”
说罢,她站了起来,离开了母亲念叨的战场。
卫夫人见女儿就这么飘飘然的走了,颇有些目瞪口呆。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翻了天了。”卫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
“诶,夫人,小姐再如何,也是您宠着的啊。”这位嬷嬷跟了卫夫人许久,自然之道如何抓住卫夫人的命脉。
卫夫人听了这句话,果然不再说什么,只重重的哼了一声。
卫珍去了书房,细细的与林锦初回起信来,写完,又叫跑腿的小厮给林锦初送去了。
林锦初打开信,见到里面的内容,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梨窝,“我就知道卫姐姐办法多。”
说罢,她便去了南宫公主那儿,言称卫珍邀请她去做客。
南宫公主倒是没有想到林锦初与卫珍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机缘,卫珍眼高于顶,居然与林锦初交好,也实在难得了。
林锦初有交好的对象,南宫公主自然不会阻拦,只耐心的与林锦初嘱咐了一番,又吩咐十一与思铃好好的跟着林锦初。
显然林锦初对于接到卫珍的帖子十分开心,她在一边听南宫公主的吩咐,笑着做了一个鬼脸。
第65章()
自鸡鸣寺一事以来,林锦初鲜少出门,如今出门,听见外面的市集喧哗声,未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