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杨] 德宝隆医院的秘密--鲁文基科幻系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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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杨] 德宝隆医院的秘密--鲁文基科幻系列故事-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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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 第8期   … ’96科幻文艺奖征文
绿杨
        一
    萨顿岛的观光游客多数集中在南面的海滩一带,这里浴场、游乐园和饭店、酒吧鳞次栉比,将观赏自然和享受生活充分地融和在一起。岛的北面比较幽静,无数小树丛中散落着一幢幢漂亮的小别墅,大多是阔人或有地位的退休者的住所,鲁文基教授的“鸟巢别墅”就在其间一片树林中。
    经历了长达50年的空间生涯之后,老教授对那种无休止地奔波于群星之间的生活,已感到愈来愈力不从心了。加之五脏六腑都不时出点小毛病,于是他无奈地听从助手梅丽的劝告,选中这小岛来颐养天年。
    开头,教授发现尘世间居然还有许多令人舒心惬意的东西,晨雾、海风、溪流、红叶都叫他流连忘返,但过不多久他便厌烦起悠闲的日子来,心情日见焦躁。有一天梅丽为了让他散心,陪他到书店随意浏览,老头儿翻了一阵忽然迷上了大脑思维这个宇宙间难解之谜,买了许多这类图书回家仔细阅读,雄心勃勃地想闯进这一神秘的领域。不出几个月,在基本知识上教授已不再是门外汉了,但又生出新的烦恼——他光看书却没做过实验。不做实验算什么科学研究?哪怕从原始的做起,也要动手。这天,教授把书一合,喊道:“梅丽。”没人回应。他又叫一遍,仍没有回应。老头火了:“梅丽!聋了不是?叫几遍也不应声!”
    “来了!”梅丽跑进来,“我已经回答三遍了,你没听见?”
    “那怎么老半天才来,你在干什么?”
    “我在接电话。”
    “叫你真难。以后把对讲机带着,我没那大嗓门嘶叫。谁来电话了?”
    “带着多累赘——好吧。德宝隆医院打来电话,说你的体格检查结果出来了,叫我去一次。”
    “正好。我要你上街办点事,买条狗回来。”
    “狗叫起来烦人,不如养只猫好。”
    “你知道什么?我是拿来做实验的。”
    “做大脑的实验?要把颅盖打开?”
    “不暴露大脑,怎么在脑细胞上接电极?思维过程眼睛是看不见的,但可以测量脑细胞的电变化。我要观察思维从哪些脑细胞先产生,向哪里传播,怎样分析综合最终形成一个概念。”
    “一个思维过程要涉及亿万个脑细胞呀!你能安多少电极?接100条线也只是很小一个局部,哪能观察到思维的整个过程?这方法不行。”
    教授叹了口气,说:“是难啊。不然这秘密怎么研究了100年还未揭开?我不指望一下子成功,但总得动手干,才能找出更好的办法来呀。”
        二
    “请写下地址。我们明天准时送到。”宠物商店老板把购货单递过来,单子上已记下一条拉布拉道狗的编号,还有项圈、牵绳、食具和浴刷一大堆东西。梅丽填上地址:“这狗不认识我,明天来了会咬我吗?”
    “不要紧。”店主叫来一位女士,“约汉生太太,带这位小姐去和佩迪认识一下。”
    女士一见梅丽,高兴地说:“嗨,是你吗?”
    “哈,莉丝,老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我结婚了,先生在岛上开了家私人侦探所。我上午在这里照料宠物,下午帮燃气公司查管道。你呢?买名犬了,是阔太太了吗?”
    梅丽笑道:“不是。我在一位科学家处做事,狗是他买的。”
    “我们找时间叙叙,现在先去熟识一下佩迪。”
    在罗杰斯医生办公室里,梅丽皱着眉翻看着体检报告。“够麻烦的,”罗杰斯说,“上了年纪,齿轮都磨损啦。但关键是心脏,他的动脉随时有被血块堵塞的危险,唯一办法是做心脏移植手术。现在的人工生物技术制造的心脏质量很好。”
    “恐怕教授不会接受,我尽力说服他。”
        三
    梅丽看得出来,教授喜欢上这条狗了。佩迪很漂亮,纯黑的毛,坐着有半人多高,特别是它会讨人欢喜,专爱趴在老头儿身上舔他的脸。教授好像被它征服了。梅丽想保护佩迪,免遭掀掉头盖骨的噩运。她深知老头子从没孩子,也从未得到过任何人的温存和爱。长期压抑在心底的情感一旦被激发出来,那是无法抵御的,因而她费尽心机教佩迪讨老头儿的好。
    但是鲁文基并未松口,而且开始在纸上没计起实验步骤和草图来。梅丽更加担心,试探地说:“佩迪受过照应老人的训练,再教教它,以后……”话未说完教授便沉下脸;“你喜欢它,让你再玩十天半月,实验不能再拖了。”
    梅丽急了:“教授,你该先住院把病治好再干这些事。老不下决心,万一……”
    “虚张声势,医生都这样。”
    “那是有客观检查依据的呀,拖下去有危险。”
    “怎么个治法?给我安起搏器?”
    “比这更好——换个新的。”
    “这么严重?好吧,做完这次实验我就去住院。就这样,别再罗嗦了。”
    梅丽急中生智:“这不可能,至少要等四个月。所以你还是先治病,后弄狗。”
    “为什么要等四个月?”教授诧异地问。
    “佩迪怀孕了,你现在下得了手掀开它的头盖骨?”其实,佩迪是条公的,但梅丽拿准了教授搞不清。
    “嘿!你怎么弄只大肚狗来坑我!”教授果然恼得涨红了脸。梅丽忍住笑说:“我原来不知道呀!后来细看它的谱系记录才知道的。”
    这样,第二天鲁文基教授就去住院了。
        四
    德宝隆医院本身就是一座浓荫匝地、芳草如茵的大花园。主楼有10层,在花园的正中,附近有些辅助用楼房。花园西头四分之一的地方被一道墙分隔开来,成为一个单独的小天地。墙上的门平时是锁着的,散步的病人和来往探视的人都不能进去。这块小园子最西边角上有座精致的四层红砖楼房,周围也有些附属的小平房之类建筑物。红砖楼门口有块“细菌学部”字样的牌子。
    鲁文基教授的病室在主楼四楼的西端。其实大部分病室都在东头,西头是医疗辅助用房,只有一间备用病室。教授嫌东头人多吵闹,便住到西边这间来。其实这边也不安静,工役常推着小车走过,而且病室对门是道运货电梯,每日用品和废物都从这儿运进运出。不过晚间倒很安静,没人过来。
    罗杰斯医生负责教授的治疗,他制订了一套近乎“大修”的计划。主要是心脏移植,但订制的心脏需要半个月才有,因而先替教授移植了一副听骨以改进听力。手术后教授头上缠着绷带,很少走出房门,所以多半坐在朝西的窗前眺望底下的情景。这窗正对西小园那座红砖房,相隔有200米左右。教授发现那楼房很少有人出入,偶尔进出的都是穿白衣的医务人员。
    梅丽每天都要带点东西来探望教授一次,并陪老头儿聊聊天。“教授,佩迪想你哪,天天闻着你的坐椅汪汪叫。”
    教授一听就心痒难耐。“这畜生真懂事?下次让它对着对讲机叫几声我听听。”教授的机子带来了,是手表式的,戴在手腕上。
    梅丽笑道:“那行。但你得留点神,医院里不准使用通话工具,怕干扰了医疗仪器。”
    除了佩迪之外,教授在萨顿岛上结交的第二个伙伴是住在三楼的病号霍登先生,他们是在花园散步时认识的。霍登是个靠救济金生活的孤寡老头,从没人来看望他。“我真嫉炉你呀,天天有个女孩来探望你。我是死了也没人哭的。”
    “不会吧,至少我会伤心的。你是什么病?”
    “可是怪病!打前几年起,我得了‘思维中断症’。发的时候——”霍登突然住口,双目呆滞,表情僵固。教授吃了一惊,只过几秒钟霍登忽又恢复原状,难为情地说:“你看,又发作了。好端端地谈到一半,头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过后又好了。”
    “思维中断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呀,你怎么住在三楼的心脏科病室?”
    “有的医生也是这么说。但这里院长说是因为心脏不好,供血不足,大脑发生缺血引起的,所以要移植心脏。手术定在大后天。”
    “这有根据么?不能单凭推论决定手术啊。”
    “做过脑扫描,确实没病。那天检查回来时还从你门口过的,忘了吗?”
    “不错。”教授忽然疑惑起来,“你怎么从运货电梯上来的呢?一般病人都是乘当中的载客电梯。”
    “我不知道,是医生带着我走的。”
    “还有,上来时干吗不在三楼停,要上到四楼,再从楼梯走下去?这不反常吗?”
    “三楼没电梯门,不停。对了,一楼二楼也没门,一进去就直达四楼你房间旁边。”
    “越发不对了。脑扫描室是在一楼,一楼没电梯门你打哪儿进的电梯呀?”
    “你搞错了,老伙计。我不在一楼脑扫描室检查的,是在地下室的另一个检查中心,离这儿很远哩。从运货电梯下去,通过一条很长的走道,向左倒拐,我想是朝西,走几百米再上楼梯。这么远,肯定不在这大楼里了。但管它干什么呢?明天见吧,我该去服药了。”
    第二天霍登没出来散步,第三天也没见影子。鲁文基装着随意走走,在三楼转了一遍,霍登的病室已换了个新病人。教授又把各个房间的病人登记牌看了个遍,也没见霍登这个名字。
    “怎么好端端地竟失踪了呢?这不对头。”教授立刻产生了不祥预感,便用对讲机叫通梅丽,吩咐了几句。梅丽拨电话到医院接待室,声称:“我是社会救济局。这儿有份特殊医疗救济申请书,是你院一位叫霍登的先生的。我想知道他还需要花多少钱?”对方查了一下,回答:“霍登先生死了,不欠帐。”
    “哦。请寄份死亡诊断书给我,我要销掉那份申请单。”
    下午,梅丽来探视时把情况告诉了教授,两人都感到有点蹊跷。梅丽说:“也许是件手术事故,院方想掩盖起来。”
    教授摇头:“应该明天才手术呢,莫非这医院搞盗窃人体器官的勾当?霍登没有亲属,选中他是有理由的。”
    “不像。霍登年纪太大,器官不适合移植。”
        五
    时近午夜,教授还未睡着。他的头脑惯于对任何事物都寻根究底,作一番逻辑分析,这时还在盘来算去想着霍登失踪前的一些疑点。为什么脑扫描不在一楼的检查部检查,要舍近求远到另一个神秘不清的地方去?从向西几百米的距离来看,可能是那座红砖房子。那为什么不走隔墙的门正大光明过去,要从运货电梯下到地道再往那儿去?红房子挂的招牌是“细菌学部”,这与脑扫描好像又扯不到一块。
    想着想着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何不趁这时候下去看一看?他起身穿着病人服,开了房间探头望望,夜班护士在十几米外背向这边伏案工作。教授掩上门,沿着墙蹑手蹑脚溜进运货电梯,轻轻关上门。电梯自动下去,到了底停住,门重新打开。外头果然是条长走廊,灯光昏暗。教授倾听一阵没有声音,便跨出来。这走道显然也是东西向的,东头有几扇闭着的房门,路边堆放着纸箱、手推车等东西。走道西头笔直延伸向远处,没见两侧有门或别的物品。教授记得霍登说是顺左手走的,也就是西头走道,于是便轻步向前走去。路很长,他揣摩这是在西花园的草坪底下走,大概会走到红砖房下面去。走了一百多米光景,看到尽头了。走廊尽头似乎通往外头地面上,有道镂花的铁门锁着。离铁门约10米处,左侧有个楼梯转角,往上去的楼梯有道栅栏隔着,也上着锁。往下的梯段黑沉沉的不知通往何处。楼梯角对面,也即是走道右侧有处凹进去的空间,挂了道布帘子挡着。教授拉开一角望了望,里头堆着些清扫工具等杂物。霍登大约是从那楼梯上楼的,但现在有栏栅阻隔无法上去了。教授走到尽端镂花铁门处向外看,外面是条水泥路斜着通到上面草地。
    费这么大劲却没发现什么,教授有点失望。但这时他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有人从楼梯下来了!这里是没处藏身的,教授忙回头闪身躲进布帘子里,慌张中看见有张推病人用的带轮子推床,便一头钻到了床底下。这时他听到说话的两个人开栏栅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又朝尽头方向过去。教授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推床上有堆东西,用白布盖着。他随手掀起一头看,竟然是具死尸!头上包着层层绷带,血水已渗透到外面来。老头大吃一惊,差点没叫出声来。这不是霍登么?他是作心脏手术,怎么头部会弄成这样?教授迅速扯开尸体的上衣,胸部完好,没有手术切口。教授脑子还没转过来,那边两个人已把铁门打开,又走回来了。教授一眼瞥见有个站架挂着几件白工作服,便闪到工作服后贴着站架站定不动。
    那两人果然拉开布帘进来,也没细看,拉着推车向走道尽头出去了。教授看看腕上的表,估计他们十来分钟回不来了,抓紧时间再看点什么。上楼不行,就下去瞧瞧。但没下几级楼梯,却听到下面有金属门响声,他慌忙退回来重新钻进布帘子里面。接着,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那几个人还边走边谈:“先弄点吃的。今晚不睡了,把录像从头到尾再仔细看看。昨天我就注意到,在中断之前,边缘系统区域一些亮点首先停滞下来不再闪动。然后整个投射区才渐渐暗下去、熄灭。看来,思维中断过程的原始动因位置就在边缘系统上。”
    “这和脑功能的已知理论也是相符合的。边缘系统本身的功能就是保持皮层的清醒状态,它一停滞,皮层自然陷入静止状态。可惜没等到恢复思维就死了,否则还能观察到思维启动的图像。这种机会真是很难遇到的。”
    “的确遗憾,这是个稀有的独特病例。没有思维分裂,没有思维倒错,单纯存在中断症状,这对分析来说是最理想的标本。想再找这样的病例恐怕十年也未必遇得上了。”
    他们说着话打开栏栅,又锁上,上楼去了。
    时间不多了,教授不想再下去,那下面大概也只是今通医院外头的入口。于是他回到运货电梯里上到四楼。
    无可怀疑,红砖房是个神经实验室,从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活体实验,而霍登则是一场精心预谋的牺牲者。“下一步该怎么办?”教授想。是出院,还是再留几天多摸一点情况?他按手表式对讲机呼唤梅丽,但久久没要通。“这鬼丫头一睡就像头死猪!明天再说吧。”
    教授起来脱衣准备睡觉,这才注意到衣服上少了颗纽扣。
    这种纽扣很大,只有病人衣服才有。教授满地找,一直找到运货电梯里也没有。莫非掉在底下了?也许是在钻推车底时绷掉的,这可不好!正犹豫着要不要再下去捡回来,夜班护士已经写完工作日志,起来巡视病房了。
    “算了。那地方堆满杂物,谁也不会注意到一颗扣子。明天我赶紧换件衣服才行。”
    第二早上,教授仍没叫通梅丽。
        六
    昨日晚间,梅丽淋浴时把表式对讲机脱下来放在化妆镜前,后来忘记戴上了。
    吃完早饭,梅丽到宠物商店找到莉丝:“嗨,你还得替我准备几只小狗,要刚断奶的。”
    “你那教授是个狗迷?才买了大的又要小的。”
    梅丽忍不住大笑,把原委说了。“没小狗,教授出院回家我怎么交代?”
    店主说:“这好办,我的畜养场有几只小狗。莉丝,你带小姐去挑,开我的车去好了。”
    看完狗已是中午,莉丝约梅丽去她丈夫约汉生的侦探所吃午饭,饭后,梅丽便直接去医院看教授。
    教授的病房空着,床单也撤掉了。梅丽有点慌,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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