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亲热,到底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许杏哥不敢怠慢,含笑行礼道完辛苦,一一问询康王妃、世子妃的身体可否安康。
王氏逐一答来,眼睛看向一旁,只见武进身后的年轻男子正同张仪正兄弟行礼,张仪端一如既往的和煦,张仪正却是似笑非笑地弯了唇角,表情不太好看。
王氏不由问道:“这是?”
许杏哥看着张仪正那讨人嫌的模样,微微有些烦躁,仍好言好语答道:“这是家父的学生赵璀,现任殿中侍御史。”
今日武家请客还不是为了这事儿,婆婆既然让她领着张仪正兄弟来了,便是要让此事消停的意思。可这小叔子委实不让人省心,王氏暗叹了口气,正要吩咐自己身边的侍女去传话,却见那边的张仪正已然朝赵璀摆了摆手,笑道:“无需多礼。看你这模样是好多了,那我便放心了。br /》
终是不曾当众给人难堪。王氏并许杏哥都松了口气。
内园里,女眷们早已经下了画舫,三三两两地散在树荫下的茵席上吃果子点心喝茶说笑,钟氏气鼓鼓地坐在姚氏身边,倒叫那些想与姚氏说笑的夫人们退避三舍,自觉地让了开去。
姚氏并不知何处又得罪了她,但知道她心眼自来就小,看她这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不当回事,慢悠悠地喝了半盏茶,方不经意地道:“这天怪热的。”
钟氏板着脸道:“没觉得,我倒觉得有些凉。”
许二夫人孙氏有心打个圆场,便笑道:“夫人是心静自然凉。”
钟氏不冷不热地道:“妹子,我可比不得你大嫂心静,我心里想着正事呢,急都要急死了,哪里有什么闲心去想热还是不热?”
姚氏摇摇扇子,含笑道:“夫人急的什么?”
钟氏满怀怨念,却没有指责她的余地,便抱怨道:“还不是为了孩子们的事情!都说孩子是前世的债,果不其然!真真折腾死人了,这些日子我头发都白了许多。”
“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姚氏见已说到这份上,心想好歹日后还要做亲家,也就见好就收,温言劝慰了她几句。
几个小的在一旁小心凑趣,总算是叫钟氏笑了,复又和好如初。冒氏看得分明,就私下同赵家二奶奶道:“看来你我要亲上加亲了。”
赵二奶奶也姓冒,乃是冒氏的同宗,恰恰小着冒氏一辈的,二人年岁相差不多,早年也有来往,这情分也不算差,便不瞒她,笑道:“可不是?我们夫人其实对这亲事也是很满意的。所顾虑的无非是高娶了……”这上京的风俗自来都是门当户对,高嫁低娶,争的无非就是女儿有个好前途,儿子不受气。可这许赵两家联姻,却是倒过来了。
许择嚷嚷口渴,冒氏喂了儿子小半杯水,笑道:“不是我夸自个儿的侄女,樱哥最是周到不过,在家里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便是我们五郎,有什么好的也还记着要分他二姐姐一份。”
赵二奶奶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许樱哥。这未来的妯娌倒是好手段,退婚之人,出门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不但让窈娘为她吃家法禁足至今,赵璀为她挨了一刀子,还搅得阖家鸡飞狗跳的。若是旁人家,这亲事怎么也做不成了,偏到了这里,亲事还要继续。
冒氏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轻叹息了一声:“好命。”
赵二奶奶笑而不语。
正当此时,一个体面的仆妇进来请众人外头去瞧球赛。众人隐隐绰绰地听说来了贵客,少不得打听一二,那仆妇含笑承认:“是长乐公主殿下、康王府的二奶奶,还有两位王府的小王爷。”
听说是这几个人,众人也不觉得奇怪,长乐公主是个爱宴游爱马球的,到处都能见着她的影子,康王府则是与武家有亲,两家长期互有来往,很是亲密,竟是谁都没往其他地方想。
少倾众人入座。因着军中常有打马球以练骑术并配合作战的传统,故而将军府这马球场修得极好,场地用的牛油并罗筛筛成的细土筑成,纤尘不起,两端有球门,球场三面筑墙防止小球滚出,留出一面建了“讲武榭”为看台。
场上已是一片热闹景象,红旗随风飘扬,场上参赛的二十人皆着窄袖袍,戴幞头,穿黑靴,胯下骏马鞍鞯华丽,马尾缚结,皆勒马立于讲武榭前听长乐公主击鼓下令开赛。
长乐公主虽上了年纪,却是朱后所出唯一一个嫡公主,乃是康王一母同胞的亲姐,但她却并不只与康王府亲近,几个王府公主府的宴席上皆能看见她的芳踪,帝后面前更是常见,乃是宗室贵女中最爱玩闹不过的一个名人,击鼓开赛这种事她做得多了,今日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鼓声响起,众骑手挥动球杖,竞相击球,左边的男宾,右面的女客,个个儿都看得兴高采烈。许杏哥却不能闲着,先趁隙将姚氏并钟氏引到长乐公主并王氏面前,由婆婆熊氏引见说话,又把几家与长乐公主并康王府往日有交情的女眷也领过去入座,一一照顾周到。
许樱哥也没闲着,她抱病不出许久,好些人和事都生疏了,需得借着这机会慢慢捡起来,至于场上的球赛,她并不怎么关注。梨哥却是最忙的,又想看球,又想向姐姐多学点东西,这个也好奇,那个也新鲜,一双眼睛来回不得闲。
小姑娘们欢喜,冒氏却是百种滋味在心头,想起早年大裕还不曾覆灭,娘家还风光之时,自己也大抵就是这个年纪,每每也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无忧无虑地随着母亲嫂子们一起出门做客看球赛,谁不夸赞奉承几句?再看看自己现如今的模样,想想家里腿脚不便,轻易不出门的丈夫,她由来觉得凄凉万分,又有几分不甘之意。
正自感叹,就听身旁的孙氏郑重叮嘱樱哥和梨哥:“到了贵人面前不得无礼,千万谨慎,记着规矩。”
冒氏忙打起精神,笑道:“怎么了?这是要去哪里?”
这是在想些什么?怎地什么都不知道?孙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那边使人来唤,道是公主殿下要见见她们两姐妹呢。”
冒氏忙解释道:“好久不曾出门,这场上太吵太热闹了些,择儿吵着,我竟是没注意……”
许择到底是小孩子,虽然兴奋,闹腾这许久却是没什么精神了,怏怏地趴在冒氏怀里,眼看着上眼皮就要和下眼皮合到一处。孙氏不赞同地道:“弟妹,孩子还是小了些,你不该带他来。”
“不是想着他没见过世面,怕他养成他父亲的孤僻性子么。”冒氏悄悄将手放在许择的腋窝下搔了搔,许择痒痒,就笑了出来。冒氏证明似地道:“看么,他精神着呢。”
孙氏叹了口气,没再言语,只担心梨哥会在长乐公主等人面前失礼,又恐贵人召见樱哥会徒生事端。
不用说,梨哥心里也是颇有些不安的,一双手里汗津津的全是冷汗,步子也有些迈不开,有心想和姐姐求安慰,又恐给前头传话的人听了去笑话。
樱哥见状,牵了她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小声宽慰道:“莫怕,问什么答什么就是了。”又赞她:“我妹妹人生得好,规矩也是挑不出错的,谁都喜欢。”
梨哥给她夸得不好意思,那紧张略去了几分,待行至前头,见主位前坐了好些个衣饰华丽的夫人都在打量自己,便又全身僵硬并红了脸。
其实长乐公主等人真正想见的是她,梨哥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陪衬罢了,倒叫小姑娘受罪。樱哥正自思忖间,已听座首的中年贵妇笑出了声:“好一对姐妹花。”
许樱哥很想看看这长乐公主是个什么模样,却不敢造次,眼观鼻鼻观心地领着梨哥行礼拜见。
长乐公主广结善缘,自是不会为难她们姐妹,还让人分别赐了一串香珠,说了几句称赞的话。
见过长乐公主,少不得还要见一见王氏,王氏早把这对姐妹花打量清楚,由不得叹息,许家女儿是真长得不错,还一副好生养的模样,最难得虽然美丽却看着端庄可亲,不见妖娆之态。正要叫人送上见面礼,就听人道:“三爷要过来拜见姑母。”接着就见张仪正已经含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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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风起(三)()
这般巴巴儿的跑来,又是为何?王氏看看下头站着的许樱哥,再看看兴头十足的张仪正,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接着就觉得仿似右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
一应女眷全都起身垂首,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姑母,侄儿给您请安了。”张仪正满脸堆笑,风度翩翩地径直走向座首的长乐公主,瞧也不瞧座中其他人等。
长乐公主一脸欢喜:“难为你有这个孝心,快来姑母这边坐。”许杏哥早指使人在长乐公主身旁给张仪正安放了一个座位,张仪正却不坐,先给武夫人问了好,亲亲热热地道:“有些日子不见,姨母的气色看着越发见好。”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人家夸自己气色好,何况他在人前对自己这个长辈十分有礼。武夫人忍不住微笑,慈爱地问了几句吃食可满意,下人可招待得周到就忙着招呼张仪正坐下。
“都坐下,都坐下,别看他长得高大,还是小孩子呢。”长乐公主和煦地招呼座中各位夫人坐下,又问张仪正:“怎地就是你一人来了?我听你二嫂说小四也是来了的。”
张仪正微微前倾,安静地听她说话,待她说完了,方脸上带笑地道:“姑母适才没认出来么?四弟他在场中打球呢。”言罢指指场中正在厮杀的两队人马中一个骑白马的:“那不是?来前他就说了,今日他势必要拔得头筹。”
长乐公主爽朗地笑起来:“好啊,有志气!”又环顾四周,朗声道:“传我的话,今日拔得头筹者,除去将军府的彩头外,我这里还有赏!”
早有侍从女官下去安排,场中竞争越发激烈,少倾,便有人击鼓呐喊,道是入球了。长乐公主忙使人去问:“是不是小四?”
待得问了果然是康王四子张仪端拔得头筹,最先入球,长乐公主抚掌大笑:“我张家的儿郎就是勇猛!”她这话虽然说得意满,倒也不虚,今上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早年便以勇猛拼命闻名,膝下几个亲生的儿子、收养的义子,但凡是上了些年纪的,谁不是领兵打仗立过军功的虎将?便是年纪大些的皇孙们,熟谙军事的也不是少数。
众人便都纷纷说些凑趣的好听话,一时之间热闹非凡,却是没人太去注意这突如其来挤进来,就在这里坐着不挪窝的张仪正了。
别人可以不注意,康王府的二奶奶王氏却不能不注意。她身负康王妃之命,只恐张仪正会突然生出什么幺蛾子来,闹得两下里不好收拾。早前见他派头十足,谁也不看,她尚心存侥幸,但此时却又见他面朝着球场,好似是在看球,眼神却落在了大学士夫人姚氏身后的许樱哥身上。
王氏由不得暗想,莫不如真如王府里这些日子私下里传的那样,小叔子是真看上这许家二姑娘了?再看许樱哥,眼观鼻,鼻观心,直苗苗地立在姚氏身后,规矩得很。
王氏便又把眼神转回来落到张仪正身上,此番却是又有了新的发现。他此时并不看许樱哥了,而是盯着许樱哥身边的小姑娘看。那表情说不好是什么意味,仿佛是有些吃惊,又仿佛是在思索。
王氏吃了一惊,这又是要做什么?这小姑娘年纪尚幼,便是身量也还未长足,难不成,他看上姐姐,又看上妹妹了?所幸张仪正很快收回眼神,淡淡地从许樱哥身上滑过,再看向球场,表情颇有几分阴郁。
王氏实在弄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但只要他不生事便是谢天谢地。场上又进了球,欢呼声中,张仪正突然站了起来,笑嘻嘻地给长乐公主行礼:“姑母且看着,侄儿要去了。”
长乐公主忙着看球,并不留他,心不在焉地道:“去罢。”
王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捧起茶来打算润润嗓子,可一口茶才入口,就见张仪正走到钟氏面前,虚虚一揖,笑得格外灿烂:“赵夫人,早前多有得罪,改日定当登门赔罪。”
钟氏实在是大不防,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站起身来还礼也不是,答话也不是。张仪正也不管她,狠狠地,意味深长地笑看了许樱哥一眼,乐呵呵地去了。
座间突然安静下来,不过片刻,复又热闹如初。但这热闹与先前却是不同了,众人看向钟氏的目光多了许多探究好奇之意,有眼尖的,忍不住也多看了许樱哥两眼。
想到接下来将会面临的各种打探询问,钟氏坐立不安,尴尬万分。一时想起儿子身上的伤,气愤得要死,一时又想起张仪正适才看向许樱哥的眼神,牙关已然咬得死死的。红颜祸水,这话真不假。这亲事无论如何都做不成!不然对儿子的前程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将来整个赵家兴许都会沦为大华的笑柄!
钟氏看看对面巍然不动的许家母女,再看看座首乐呵呵的长乐公主,突然间觉得,长乐公主府老封君的娘家侄孙女儿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姚氏心思缜密,自始至终都在默默关注着张仪正,自是把他那些行径都看在眼里,但她养气功夫好,只作不知,巍然不动,脸上的笑容也无什么变化。梨哥娇憨,根本不曾注意到自己曾被人关注过。
许樱哥立在姚氏身后,虽然面上不露半分,心里却已经是意兴阑珊。都说是无碍了,两下里表示赔罪的礼也送过了,今日由将军府出面请了长乐公主并康王府的人来,无非是女眷这边表示个意思,外面由着武进领了许执、赵璀等人与张正仪一处说和说和,也就好了,这是之前几家人隐隐然达成的共识。可看张仪正这模样,哪里是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更不要说他刚才看她那个眼神,接下来各种风言风语便要出来了。这可真是倒霉催的,莫非流年不利?
武夫人笑得很僵硬,对着亲家还有几分没把事情办好的羞愧,许杏哥的心里亦十分不好受,可也没法儿在这个当口来安慰母亲和妹妹,便只能找些其他事情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又悄悄叫人把许樱哥姐妹俩带了下去。
王氏坐在一旁把几个人的神色尽都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公婆并不想与许家闹僵,早前家里交代得清清楚楚的,这太岁口口声声都是说好,早前也答应过她不惹事,可现在呢?虽未生事,但也似是挑衅。
唯有长乐公主什么事都没有,兴致勃勃地道:“看他们打得欢,我的手脚也痒痒着,你们可有谁乐意陪本宫下场试试手脚的?”
众人闻言,全都敛了心思,摆手推辞:“老胳膊老腿儿的,哪有殿下精神?”“还是年轻时摸过的球杖……”“早年也是步打,最多驴打,马缰也没碰过的。”在座的都是为人妻,为人母的,谁比得这位公主殿下清闲?她身份尊贵,常年伴驾,深得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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