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猛摇头,“没有没有,小清太高兴了,岚姨,这——”
“恩?”我审视的看着小清,也不说话,就等着。
小清眨眨眼睛就明白过来,轻轻一笑向我怀里靠了靠,“干娘。”
我和小清正说着话,程曦忽然闯进来连门都没敲,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嫂子,你快过去看看三哥哥吧,他……”还没等说完就哭了出来,我注意到程曦的眼睛已经哭得像核桃一样,福元,怕是……
我跟着福元到了福元的屋子里,公公婆婆都在那,婆婆坐在床边不必说哭的比程曦还厉害,竟然连公公都流泪了,记忆里真的没见过。从前是公公先去而后婆婆、程曦然后才是福元。福元去的时候已经没了什么亲人在,只有辰儿陪在身边凄凄惨惨的走了。
“你来了,过来吧,找不到福全,福元要见见你。”公公把我叫进来,我看到床上躺着的福元面色惨白气若游丝,我也是经历过不少死亡的人了,可以看出福元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嫂、嫂子。”福元费力的说出几个字,似乎想要将手伸向我可怎么都抬不起来。
“我在,我在这呢。”我站在婆婆身边,福元这才看见我来了,深吸了口气轻轻地说着:“嫂子,我、我怕是不行了……”
“福元,别那么说,娘不许你那么说。”婆婆一遍嚎哭着一边说,说完又是一阵抽噎。
福元无奈的一笑摇摇头继续说道:“娘,让我说完。嫂子,程家本有三兄弟,如今竟然零落至此,大哥,他——爹娘一辈子不容易,两度黑发人送白发人,福元求你,代福元好好孝敬爹娘,福元、福元这辈子是报不了,等到下辈子福元再报答你。还、还有程曦,她任性了一些,嫂子你别介意,其实她也是个好姑娘。”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说完福元已经喘息不止,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我只觉得或许我一点头他就会断气了。
福元才十五岁,这么懂事的孩子偏偏那么命短,像福全像我这样的人偏偏可以活那么久,这天道何其不公。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
我没有办法不答应福元让他带着遗憾走,可也不想他这么快就死了,正左右为难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吵闹声。
“你是谁啊?你怎么进来的?快出去!”是李大娘的喊声。
“老汉驾鹤游八方,忽闻此处凄切情,来此一望探究竟,吾乃神医云中翁。”一个我没听过的声音回答,是个老者的声音,年纪倒也无从判断。只觉得他说这段话好玩,尤其对着字都不认识的李大娘,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出去出去,臭叫花子谁让你进来的?说些疯言疯语。”而后是李大娘拿着扫帚赶人的声音。
“嫂子,是、是谁在院子里?好、好熟悉的声音,是来接福元的吗?让他进来好不好。”福元央求的看着我,我心里一惊,这个‘接’可与平日不同,他是说——那个世界派人来接他!
我赶紧答应着出来,只见院子里确实有个老翁,白发白眉面色却红润犹如婴儿一般,正应了那四个字——鹤发童颜,只是穿的有些……根本看不出他穿的什么,全身的衣服都破成一条一条脏兮兮的分辨不出颜色。
“李大娘,怎么了?”我问。
没等李大娘开口,那老翁看着我明显的皱了皱眉,停了动作先说话了,“此夜梦回仙舞,独醉了生残缘,魂归处泪满云天,两世事卿意谁怜。”
如此悲切的句子却出在一个这样的老人口中,我顾不得别扭,怔怔的站在原地,单是那句‘两世事’就震惊了我,他是在说我吗?他看出了什么?我曾经,从前的那些不是一场梦,我真的活了两世?
深吸了口气打断自己不切实际的思绪,或许只是我太敏感了吧,两世事又不是什么特殊的话。
“老先生,我家确实有个病人,不知您能否进去看看?”我向他福了福,毕竟是福元要求的,再说我也知道这老人不一般。
“恩,”李大娘不再挥动那扫帚,院子里的灰土渐渐落下,那老人满意的点点头,捋着自己的胡子,“还是这丫头董事,不愧是洪福之人,就看在你的福分上你家的病人包在老云身上。”
我一时半刻的没心思去想他说的什么,只赶紧让他进屋,怕晚了福元就看不到了。
屋里还和刚刚一样,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福元见老人进来面色竟然好了一些,还向他笑了笑,不似刚刚苦笑很开心的笑。
“啧啧啧,这娃儿的病不好治不好治,须得费一番功夫。”老人审视着福元说道。
“你、您说,这孩子还有救?”公公在一边的椅子上豁然站起,眼中闪着许久未有的精光,满是希冀的看着老人。婆婆也反应过来停止了哭声,我们一家人就都那么看着老人。
“当然能救,救不了不是砸了我神医的招牌?只是——”说着,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似乎明白过来赶紧说道:“您尽管治,诊费和药材不论多少钱我们都出的。”
老人赶紧摆手,“我给人治病从没收过诊费,药材嘛,什么药不是药只有那些庸医才只知道人参鹿茸血灵芝。只不过——老汉我可没有落脚的地方,给娃娃治病也不是一时半可能好,所以……嘿嘿,就赖在你们家啦。”
一听只是这小小的要求,我赶紧点头,“老先生尽管住下。”
“那咱们就快快开工!”老人说着就开始为福元诊脉,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皱眉,我们一家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总算等到诊完脉,老人又想了一会儿,道:“这孩子先天不足,后天调理的也不好,尤其最近两年忧思渐重,今日应该又受了什么打击,所以这病一发不可收拾。”
我跟着点头,最近两年忧思渐重,是我做了福全的正室之后吧?福元见我的样子担心没人照料父母也为辰儿担心,近几日应该就是铺子上的事了,他听了却是病了几日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大好过。
“你们且出去,我要给他施针。”老人从他破烂的衣服里竟然真的拿出了一包针。
婆婆犹豫的看了看老人有些不放心,最终还是被公公叫了出去,福元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人家知道评论在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抽好,但是,还是求评论,( ⊙o⊙ )
☆、渐渐变好
天色渐渐晚了,小清和辰儿被我打发到牧先生家中休息,我和公公婆婆、程曦一起在院子里等着,我看到公公的额头上汗珠不断的落下,婆婆一直哭,程曦和我站在一起,我握住她的手安慰了几句才发现她的双手冰冷。
原来他们是如此在乎福元的,不、是我说的不对,福元是他们的至亲他们自然在乎,只是从前我和福全太混账了,丝毫也不觉得身边的人有什么情谊可言。
李大娘给我们煮了热茶,劝我们不要太担心回屋休息去,劝了几次见谁也不动才叹息着走了。一会儿又送来了晚饭,谢过热情的李大娘,咽着那做得很精细的饭菜却味同嚼蜡一般。
等到天已经黑透了,福全才推门而入,见我们都在院子里刚要上前问怎么回事,被公公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好在院子里陪我们一起等,我找机会在耳边给他讲了个大概,福全点点头没说什么。
等了一个时辰还多,那老先生终于推门而出,我们几人都围上去问情况。
“不是老头子我说你们,你们从前进给这孩子吃些什么?把他弄成这样!”老先生一出门就愤怒地指着公公婆婆说道。
公公婆婆包括我、福全、程曦都是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先天不足导致心阴不足、心火上炎,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滋水制火交通心肾即可,可你们偏偏给他吃些生火的药,一吃就是这么些年,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这——”公公犹豫的说:“不瞒神医,福元这些年都是宋家镇最好的大夫给看的病,那些药,都是他开的呀。”
“什么!”老先生双手插在腰间,紧皱着眉,原本就红润的脸更红了,“竟然有这种庸医?还是你们镇子里最好的大夫?”
我们一家人面面相觑,这些年别说福元的病,就是我们谁有个大灾小病都是请他来看的,整个宋家镇几乎都是请他看病的,竟然——是个庸医?
不过仔细想想,那个大夫倒也未必是什么庸医,只是和这老先生比差了太多所以才成了庸医,毕竟宋家镇这么小哪个手到病除的神医会留在这呢?
“老先生,您快说说我哥哥怎样了?还要开什么药?”程曦沉不住气上来问道。
老先生捋着胡子说道:“我给他施了针,再开服方子你们去抓药,这药先吃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好,好,多谢神医相救……”公公自是千恩万谢,却被老先生挥挥手止住,“得了得了,别叫我什么神医,我姓云,叫我老云就行。要谢就谢你们家儿媳妇是福寿之人,我呢,就是想沾些她的福寿才过来的。”
我全身一震,不过似乎公公婆婆他们并没有太在意这话,也许他们还沉浸在福元有救了的喜悦之中。公公千恩万谢的陪着那老先生去开房子,而后又叫福全去抓药,程曦和婆婆去看福元了,我这才回到怔怔的回到屋里看前儿。
那个云中翁不简单,现在想想他那时念的什么两世事定不是信口开河了,可他到底是什么人?只像他说得那么简单么?可若不是那样以他的医术想要什么不能,程家这么小现在有这样这的没有什么是他可图的。
还有他说我是什么福寿之人,不管从前我那般结局还是现在一醒来就多灾多难,都不似福寿之人啊,他别是认错人了吧。可——两世事,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多的吧?回想他说的那些既不是诗也不是词的话,偏偏我脑袋里只能记住两世事这三个字了。
我一边拍着前儿一边想着这些,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把前儿拍的大哭,我忙不迭的集中精神哄前儿不再想那些事情。
没过多久福全推门进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样的福全我从前倒是没见过。
“婆娘,这,”那张黝黑的脸竟然有些泛红,大概也只有和他生活了多年的我能看出来,我疑惑的望着福全等他继续说,福全却在怀中拿出一串钱,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这是我这个月的工钱,你收着吧。”说完就好像什么很没意思的事一样咂着嘴一个人躺在床上。
我却有些震惊,心里先是暖暖的然后一阵酸痛最后变成了一丝惆怅,经过这次的事福全也长大了成熟起来了啊。
“本来有一两银子的刚刚给福元抓药用了二百钱,现在只剩这么多了。”福全在床上说。
“恩,”我随口答应,细细的打量着那些钱,感觉就像我拿着两千五百两银子生怕弄丢了时一样紧张,放下睡熟的前儿,我细细的把钱分成三份,拿起一份说道:“这些给辰儿小清买些糖,要过年了,小孩子总是盼着能有些糖果吃,本来我以为今年不能给他们买了的,现在他们爹爹给他们买了。”又拿起另一份继续说:“这些给爹买双鞋吧,他的鞋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了。”拿起最后一份慢慢的说:“这些给程曦买些头花,小女孩子总是爱美。”
我自己出神的说着,其实这些钱对程家哪怕是现在的程家都算不了什么,只是我明明白白的感觉到福全变了,不是那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流氓,他心里开始记挂着家了。
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尽了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只是每日给他做些爱吃的饭菜帮他补好旧衣,每日与他说话的时候不是张口闭口的脏话变得温柔了一些,是我的行为让他觉得温暖了吗?还是家中一系列的变化改变了他?或许二者兼有之。
“咦?那你呢?”福全坐起来问我。
我没回答,取了一根红线,在其中一份中拿了一个钱,将红线穿过铜钱挂在床头,柔声说道:“这是咱们的。”
福全微微皱眉,然后挠挠脑袋不解的说道:“咱们就一个钱?”
我忍不住笑出来,我怎么忘了福全是个粗人,这些细腻的举动他恐怕想不明白,“是啊,咱们就一个钱,以后会多起来的。”
福全仍旧不太赞同只是也没再和我争辩什么,反而说道:“婆娘,你说那神医医术那么好,能不能让他给躺在铺子里那人看看?周泰都和我说了好几次了,那人占了床,他只能打地铺,那人被烧的吓人,半夜起来的时候看见他都只打哆嗦。”
这事儿周泰也和我说过,他和周康并没有自己的家,从前二人一起住在那间被烧了的铺子里,现在那间铺子没了,我就叫他们分别在另外两家帮忙照看。周泰晚上就只能和那客人住在一屋,那人被烧的吓人周泰不敢和他同床只好每晚打地铺,饶是如此每每到了夜晚看着那人那副尊容也不禁胆战心惊。
“等得了机会我去求求他试试吧,人家肯医治福元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咱们也不好多要求什么。”我回到道。
福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那位云大夫开的药都是些寻常的药,比起镇子里的大夫开的方子还要便宜上一些,而福元却一天天的见好了。云大夫也答应了医治那位客人,不仅那位客人连着李大娘的旧病和邻居们求他给看病他也来者不拒,云大夫这人虽然有几分古怪但医德却是极好的,只要有病人不论贵贱他都会尽心医治。
至于我认了小清做干女儿的事也就在一片忙碌中默默地被承认。我把用福全给的银子买的东西交到他们手中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公婆的泪含在眼里,我知道他们也是和我一样希望福全变好的啊。
忙忙碌碌的也就过了年,只是年夜饭上几个女人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虽说李家人热情好客从没把我们当外人,可依旧是寄人篱下。这些日子铺子没了、家没了、公公婆婆攒了一辈子的银子也没了,除了那两间不怎么赚钱的铺子程家什么都没有了。
我去了铺子里几次,对于布匹我懂的甚少,只能吩咐几句叫他们好好做生意的话。我算了算这些日子的收益,比起往年来竟然也没少太多,有近一百两,我给了六个伙计一人二两过年,毕竟程家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在其中没少帮忙;又给了婆婆十两置办年货,连带李木母子的都带出来,我们也不能在他家白吃白住不是;余下的自己收好了留着买回程家的房子。
程家的铺子也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赚的钱最多,等到不过年的时候有几家平民百姓买料子做衣的,都是家中女人自己织布,那几个月能赚出一家人的开销就算是很好了,照这么算想买回那宅子还要几年的时间啊。
可我不想等那么久!几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必须想办法更快的赚钱,于是当某一天我看着云大夫忙里忙外的帮人看病的时候终于有了主意。
在一边等到云大夫忙完了,我才上前和他搭话。我总觉得这云大夫对我和对其他人不同,许是因为我是他眼中‘福寿之人’的原因,且不论我是不是,只要能让他帮我这个忙,做个‘福寿之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云大夫,忙完了?瞧您忙的满身大汗,喝杯茶吧。”我笑着将茶递过去。
云大夫却怪怪的打量了我一会儿,了然的说道:“说吧,有什么事儿求老云。”
还被他看出来了,可是看出来又能怎样呢?我继续说:“云大夫,你每天这么一家一家的跑,自己累不说也耽搁时间,不如——开个医馆如何?”
云大夫皱着眉反对道:“我老云治病救人从不收诊金,开了医馆还不得赔死?”
我摇摇头继续说:“这样如何,云大夫,开医馆的地方我来出,您呢就每天在医馆里给人看病,依旧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