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也有一个同样的。
正在这时候,风清嘉来了。
她没有让人通报,这不合规矩,也不是明束素认识的先生会做的事情。她甚至摘下了面具,双目澄澈,都泛着漂亮的浅褐色,在火光下,接近金色,风清嘉还冲着明束素眨了眨眼。
明束素有些吃惊,但只浅笑,仿佛风清嘉一直等在后面,随时准备出现。她借着喝酒的功夫再打量,风清嘉外套月白马褂,内一条暗色长裙,挽着发髻,穿得有些随意,但并不失礼。绛雪在夏天也堆着雪,是以屋内还烤着火,这一身衣衫就显得有些厚了。
风清嘉不怕冷,明束素是知道的,但现在,她似乎怕冷了。
明束素的念头就在风清嘉身上转来转去,始终跳不出去。
反倒是阴阳先开了口。
“清嘉贵女在席,这可。。。真是有幸。”
“听闻使者的歌声而来,那实在动人。”
风清嘉说着,缓步走到明束素和阴阳中间,把那缶更推向阴阳些,然后她的手拿起明束素的酒杯,小指轻抹一把,喂进明束素口中。
明束素一时不知她的意思,火光映衬下,风清嘉难得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她两颊火热,默默饮了。
阴阳眸色微动,他很快告辞,楚佳人一见主客走了,便拎着楚无用也走,拔脚之前,她看了风清嘉一会儿。
上次见她时,还是个羞赧美人,这会儿倒挺主动。
奇了。
“他险些给你下蛊。”
风清嘉说着这话,语气冷冷淡淡,身子却顺势坐到明束素腿上,露出的脖颈白晃晃地迷了盈王爷的眼。
“我倒怀疑皎儿给我下了蛊。”
明束素低声地说,她忍不住咬住风清嘉的耳垂,细细地啃。
“不问我些旁的事情?病怎么好的,或是怎么接过了家主的担子,又或者是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风清嘉有些喘,她双眸微漾,显然是没想到明束素会如此动作。
“我只是想你了。其他的明日再说。”
明束素知道其他人早识相地退下了,索性把风清嘉抱在桌子上。银盘子银筷子落在毛绒地毯上,比炉火中传来的噼啪声还轻一些。
她记得风清嘉卧病在床的时候,而现在她那么鲜活。
这让明束素有些疯了。
“许是我真给你下了蛊。”
风清嘉唇角微勾,她露出一个又慵懒又妩媚的笑容来,这很美,可却不是风清嘉惯有的表情。明束素陡然僵在那儿,而风清嘉的漂亮双眸紧盯着她,那里面似乎闪着期待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像是暗金色的宝石,你看着那反光中的景色,不知是幻想还是真实。
明束素叹了口气,她坐回椅子上。
风清嘉来了兴味,她随意脱掉马褂,扯下裙子,明束素险些要跌到椅子下面去,只是风清嘉不许,她吻住她。
“明日再说别的,而现在,你要适应先生的新课。”
风清嘉有种吃不到糖的孩子般的执着,她的肌肤在火光中闪着微红光泽,比最华贵的绸缎还要能捉住明束素的双眼。
而她的声音仍是那么温柔,这让明束素微微战栗。
“你会喜欢的,是不是?”
风清嘉舔过明束素的下唇,又吮又咬,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第77章 师徒()
风清嘉的身上很凉,而她的唇舌火热,明束素几乎是被强行拉到了桌子上,她的衣衫在风清嘉手下听话得紧,没动几下手指就全开了。
这比她最绮丽的梦境还要热切真实,明束素知道有异,忙打起精神,用尽力气推拒。
风清嘉斜了她一眼,冷冷冰冰的,没有热度,下一瞬,就把她踢下了桌子。
明束素一时起不来,先生没有用太大力气,但她也够呛了。
“怎么?移情别恋了?”
风清嘉捡起自己的衣裳,慢悠悠地往身上套。她的发髻已经散了,风清嘉索性就拆了它,纤长的五指随意梳理长发,绕指而玩。
她的眉眼本是柔和的,此时看起来却近乎凌厉。
“当然不。皎儿,你怎么了?”
明束素勉强起身,风清嘉站在原地,不打算过去扶她,倒是玩味地盯着她散乱的衣服。大抵是那场病的后果,蜕变什么的。明束素猜测。
“不喜欢?”
风清嘉坐了下来,她低着眸子,语气淡淡的。
“蜕变的后果,我现在就是这副模样。”
明束素走上前去,她弯下腰,虔诚地亲吻风清嘉的额发。
风清嘉把这当作了别的暗示,她的手顺着明束素松开的衣服下摆伸进去,缓慢地挑逗她,一面又开始褪下自己的衣裳。
明束素哭笑不得地按住了她的手。
“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蜕变会使人性情大变,是么?对你的身体有没有影响,皎儿,你还好么?”
“身为十二郡族之后,我以为你多少知道点这方面的事呢。明彰的确是死得太早了些。”
风清嘉若有所思,但她终于消停了,好好坐着,缓慢地开口。一面沉思的模样让明束素放松下来。这才是她的先生。
“你知道十二郡族之后中,多少有那么几个人表现特异吧。七州的各大家族:明、风、新政、孔、熊、范、楚,商家,前朝王氏,已经消失的另外两家,这些特异的人,到了三十五岁,便会迎来蜕变。蜕变后,就会最大程度地变成祖先的模样,性情的改变还是最基本的。”
风清嘉说,她说到最后忍不住嗤笑一声,挑高眉毛。
明束素不语,她想起风白鹤的话,先生是为了她出生入死,重伤导致蜕变提前的。
风清嘉窥见了那神色,她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柔和下来。
“腾蛇金羽。”
明束素皱起了眉头,她的了解不是很多。古书记载,腾蛇金羽,状如巨蛇,身负六翼,窥天下气运,寿两百,乃祥瑞之兽。而明家的先祖,鳐,半人半鱼,声可号令百兽,食之增寿五十,却为凶兽。
“那么,皎儿可是身负羽翼?方才未能瞧见呢。”
明束素笑道。
“不曾。蛇性更重些,我已蜕过一层皮了。你可怕?”
风清嘉也笑,她的语气同以往调笑无意,只是森冷许多。明束素禁不住想起她过低的体温,和与那相反的挑逗。
“皎儿。”
明束素念着这个字词,她说。
“原是取得‘蛟蛇’之意么?这可太妙了。”
风清嘉不置一词。
“我听闻。。。。。。”
明束素上前,她的呼吸轻轻拍打在风清嘉的脖颈处。
“蛇类交缠会花上数个时辰,请先生教我,可是事实?”
“你不问旁的?”
风清嘉反倒疑惑了,她主动时明束素推开了,她还真以为。。。。。。明束素喜欢的是原来的她。只不过是为了套话么,可还未全得知,明束素为何又凑上来撩拨她?
“只想确认你无大碍,旁的,本王说过,留在明日。”
明束素慢慢跪低,她把风清嘉的手拉到自己方才被踹的地方揉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这等做派狠狠攫住了风清嘉的呼吸。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风清嘉想,她放任本能占据头脑,只在一小处地方挣扎求索。
她对蛊神说过,明束素对她歉疚,还不得不依仗她,无论她如何改变,只要这些不变,明束素不会在意风清嘉是不是风清嘉。
果然如此。
但风清嘉却不能感到全然的愉悦。
蜕变后,她已经没有了对明束素的负疚感,风清嘉能明白互相利用是世间真理,可她现下仍是不够喜悦,就像过去一样,在自己画下的囚牢中沉重徘徊。
风清嘉闭上双眼,伏着呼吸。
明束素好暖,她忍不住缠着她。商家的打算,她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但那不重要,她又记起自己搜集的适合与明束素联姻的对象,那似乎也不重要。
家族第一。
风清嘉对自己低语,然后热烈地亲吻明束素。
第二天一早,阴阳的居所就迎来了客人。
他不惊讶,好整以暇地倒了两杯茶,又摆了棋盘。
“清嘉,你看起来极好。为师十分欣慰。”
阴阳轻松地笑。
“黄半夏说有法子救治霁儿,她就有法子。姑姑的医术远非凡俗人所能理解,她的嫡传弟子自然有大能。你该信任她的,如此便可不受旁人钳制。”
风清嘉下了一子,她不去动那杯茶。
“早年,师父扮做青道人,在重山附近徘徊,刻意和晋氏女王交好,不也是为了能借此联系到姑姑么?”
“你姑姑我信,黄半夏我不信。”
阴阳一口饮尽那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知道黄氏,不,王氏和风氏自前朝起素有联姻,和姑也是因为你父亲和楚家的缘故,才未被明彰杀死。你替他们说话,也是自然。但也是王家,自恃前朝帝裔,才会百般阻挠我与和姑的婚事。我姬氏原也是十二郡族,他们偏瞧不起我寄居于范家篱下,学那巫蛊之术。”
茶杯碎裂。
而风清嘉吃了五六个子。
“即便不信半夏会真心救治自己的表妹,师父也不该对她动手。她与我风家有婚约,我既不是男儿身,那么白鹤两年后就该娶她入门,你是在与风家作对。”
风清嘉道。
“她未死成,你我师徒,难道要真的计较?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的小情人在商家手下逃不过一天,哪里能奔赴周尧,找到庇护?我当时放她一命,现在只不过是要给她下个蛊,甚至不要她性命,你还是不要再拦路。”
阴阳道。
“你也不想霁儿有事,她离及笄只剩下三年不到了。”
“明少沫与霁儿年纪相仿,她的心头血做药引这可行,但这法子只能救霁儿一时。她体内姬氏和王氏的血脉都太过强势,不断冲突,早晚会把明少沫的心头血消化完的。”
风清嘉看着阴阳一连取了七八个子,她这一局情势并不好。
“何况明束素对我而言还有价值,你不能因为和明子染做了交易而动她。”
“和姑死了,我只剩下霁儿。这么多年,我在商家忍辱负重,不为商熵救我性命,而是为了他的巫术可救霁儿性命。若不是他的巫术袋,霁儿撑不到现在。明少沫的心头血可救霁儿十年,下一个十年,我再去寻新的人便是。”
阴阳踌躇满志地又下一子。
“风家若真的要与我作对,那我也不会留情。”
“霁儿是个好孩子,她若知道你为她四处用蛊杀人,制成巫术袋,她该怎么想?她宁愿干干净净地死。”
风清嘉笑,她意在威胁,阴阳很清楚。
“还是为了家族不惜一切哈?你不过是想借明束素把风家转入暗处罢了,待她被利用干净,你不会在意她的死活的。师父保证,一旦明子染看到他能控制明束素,把明少沫带给我后,我会立刻毁掉蛊虫的。”
阴阳笑了笑。
“像你承诺青枫那样?商熵让你给绛雪的百姓下蛊,你就照做?我为了家族不惜一切,但只利用感情;你为了霁儿不惜一切,却随意杀害旁人性命。我猜,明子染不清楚取走心头血,也就是取走明少沫的性命吧。师父,你还是好好登门道歉,或许黄半夏还愿意救治霁儿,这才是正途。”
风清嘉的棋势渐渐占了上风。
“风望的小徒弟研究毒术时,发现一种法子,只要有愿意献出自己性命的相近血缘之人,用换血的法子便能根治血脉冲突之病,由此害死了风望。黄半夏是活下来了,王楚两家的血脉冲突没害死她,可难道她愿意再把这命换给霁儿吗?我不信黄半夏能有别的法子救治霁儿,我体内有商熵下的巫术,和各类蛊虫的母虫,是不能用了。只有明少沫的心头血可用。”
阴阳冷声道。
“总之,明束素你动不得。”
风清嘉说,她胜了棋。
“你可知我从你身上见到了什么?你快死了,或许都撑不到霁儿及笄的那一天。但我不介意让那一天早一点到来。”
“难道你不疼霁儿么?”
阴阳站了起来,他知道风清嘉蜕变后能看到什么,但他同样不能知道风清嘉有没有撒谎。
“黄半夏说她能救霁儿,我信,何况还有晋氏姐妹,重山上,由神兽守护的后山,有埋葬历代女王的冰棺,可让霁儿保持现状几十年。”
风清嘉道,她忽地问。
“孔家堡里,是你设计的陷阱,对么?”
阴阳如鲠在喉。
他知道风清嘉把霁儿让黄半夏带走后,设置了那个,但风清嘉并没有死成。
“师父,我对你已经诸般忍让了。”
风清嘉也站了起来。
“放弃明束素。放弃你认为能救治霁儿的法子吧。”
“我已经放弃了很多。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和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阴阳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露出些许疯狂来。
“你守不了明束素一辈子!”
“我也不会那么做。或许你该祈祷她早日登上皇位,那样等风家转入地下了,我就不会插手了。只是那时候,明子染已经身首异处,更不可能把女儿交到你手上了。”
风清嘉走出了房门,她的声音冷酷。
第78章 皇室()
岳荼从校尉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云压下来,但并没有什么风。路上的行人越见稀少,步伐匆匆,仿佛有什么怪兽会从空中猛地袭来,随意抓走献祭的牲畜。
苍平的气候比廪余要差上许多,但这座古城有的是贴金镶银的**,只要你享受过,就再也不想回去。明面上,皇家大族都倡行节俭,但这毕竟已经不是明彰帝的年份了,几十年的太平累积起来,朱朝也有了半个盛世景象。
街角那儿停着一辆马车,青色布蓬,拴的是寻常商贾爱用的棕红马儿,车夫戴着棕黄色的斗笠,衣着暗布,不发一言。
岳荼往前走了一条街,确认自己身后没有他人,才又折返。
“您怎么来了?”
岳荼停在马车外头道。
车里没有人说话,但帘子掀起一条细缝。岳荼目光所及,是如溪中细鱼的一节手指,白嫩嫩的,指甲也不纤长,隐约露出一点儿骑马握缰时磨出的茧子来。
这是让她上来说话。
岳荼又复打量了一番周围,而马车夫冲她点点头,微微拉开车帘。
里面那女孩儿勾起一抹笑来。
“听闻你近日掌管了一支伍队。”
那女孩儿亲手泡了杯茶,随手推向岳荼,后者不敢动,只盯着那上升的雾气,她的五指包着温暖的杯壁,指尖却有些冰冷。
“墨儿特异来贺。”
“皇女,臣惶恐。”
岳荼轻声道,自她的弟弟被明少沫送回来起,她似乎就没得选择了。这个比弟弟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儿,却能轻易地玩弄她于股掌之间。
岳荼是在应征入了伍队时候第一次真正见到明少沫的。
她骑黑马,披朱红斗篷,执天子令于军队前,面不改色。
岳荼在几千人中不得不抬头仰视她。
这时候她才明白,因为弟弟生病,钱财渐渐花完时,以前教的东家告诉她可以参军一试,再到畅通无阻地加入,全是那人安排。
岳荼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先生,风清嘉,还有突然来访的那名高贵女子,五官轮廓有五六分与明少沫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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