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怀疑薄奚辰?”
“他以前是禁军参军,一直跟着左司黯,对他知之甚少。其他的我不担心,就怕他跟反臣同谋。二十万禁军,这么短的时间就全数撤离,实在难以相信。还有,急报为什么是冀王发来的,薄奚辰难道连派兵出郡的机会都没有么?冀王乃文臣,为什么薄奚辰会投靠他,而不是更熟悉军营的璟王?”
“听你这么说,不止薄奚辰,连子桑傅都不足为信了。”
“左司黯辞官,原因不明。我有问过薄奚辰,他都三缄其口,似有隐情。冀王是延王举荐,要说合谋造反还不至于,就怕小人作祟。事关圣上xing命,还是小心为上。”
修鱼寿突然一声冷笑,“照你这么说,我第一个怀疑的应该是你,骞人郡佑王修鱼非。”
修鱼非一个哆嗦,匆忙跪地,“陛下,臣弟只是担心陛下安危,绝无二心!”
“我十四岁参军,就在皇城禁卫军。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我再清楚不过。如果连他们都要反我,只能说我这个王不够格。”
“陛下!”修鱼非急呼出口,瞥见一旁赵月妩劝阻的眼神,叹口气止了声。
承尧二年十一月,承昭皇后加封为昭王,同佑王修鱼非同朝摄政。承王率jing骑一万铁骑两千,亲征骞人。
看着军队出城,赵月妩双眼带殇,良久无言。
修鱼非叹气连连,满是不解,“为什么不拦着他?”
“有用么?禁卫军不比jing骑队,他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之前黎关一役,就算是夏侯芊将令难违,他们见死不救却是事实。”
修鱼非不禁瞪大双眼,“那您还让他去涉险?”
“去了不一定输,不去,他输的就不止一个骞人了。”
“我不明白。”
“于私,面对西贡,他不会让申章锦一个人去。这是做兄弟和师父的他,必须要做的事。于公,就是你哥说的,禁军若反,王途末路,他势必要亲自去确认。面对禁军,上任不到两个月的申章锦,威信远远不够。薄奚辰真要像你说的那般,申章锦一个人去,只有死路一条。”
“薄奚辰要真反了,我哥去不去有区别么?”
“反将容易,反王难。圣上亲征,延王岂会坐视不理?他现在正快马加鞭往回赶,再过两天就见着了。”赵月妩说着诡秘一笑,“薄奚辰不反,圣上去了一能鼓舞士气,二能借机收买人心。冀王和辰将军,对圣上来说都很陌生,能同仇敌忾是好事。天尧还有五十万禁军,听命于王,由延王坐镇。薄奚辰若要反,有延王救驾,圣上在场能保住那二十万将士。不然由着延王的xing子,肯定全得遭殃。”
修鱼非不禁咋舌,“难道我哥早就知道延王会回来?”
“他不知道,是我找容王请他回来的。”赵月妩说着吐吐舌头,“你可得替我保密,要让你哥知道了,肯定跟我闹脾气。”
修鱼非大笑出声,“嫂子真是我哥的贤内助!”
“既然拦不得,只能尽力减少危险。”赵月妩叹口气,“我倒是不担心薄奚辰,毕竟那边还有个冀王。真正危险的是西贡,国恨家仇,他和申章锦都念念不忘。”
修鱼非收了笑,深深闭上眼,“那场婚礼,谁能释怀。。。。。。”
第四十二节 点将赤乐 誓言夺关()
jing骑队一路北上,直接进入赤乐郡雁都城。
司徒婧诧异出迎,不禁小声嘀咕,“既不去观璞,也不去骞人,怎么来我赤乐了?”
司徒燕无语道,“谁知道那个皇上打的什么鬼主意。二姐,你可得小点心,来者不善。”
说话间,便见jing骑队马不停蹄,直奔雁都城外驻营地。
雁都众臣,被晾在当场。
司徒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司徒婧叹口气,“算了,等他们安置好,我们再去拜见。”
司徒燕没好气道,“要去你去,我没心情。”
然而,赤乐郡守军虽全数集结,却毫无作战准备。每ri不变的cāo练、巡防外,再无其他动作。
五ri后,司徒婧终于忍不住,前往驻营地拜见承王。
修鱼寿一句话不冷不热,让司徒婧火冒三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她强忍怒火,压低声音道,“陛下若无心讨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修鱼寿扔给她一把剑,“对渎职的人,应该拔剑相向。”
司徒婧当场愣住,未及醒神,便觉寒光一闪,剑芒直逼眉间。
只听修鱼寿一声冷笑,封剑入鞘,“连战场都没见过的人,居然敢对我指手画脚。”
司徒婧遭此羞辱,脑间一热,未及细想便拾起地上的剑,一把抽出直刺修鱼寿。
修鱼寿不闪不避,淡淡吐出俩字,“晚了。”
眼看剑锋就要夺他xing命,司徒婧惊愕间匆忙收手,怒道,“你就不怕我伤了你?”
“已失先机,却想后发制人。”修鱼寿半笑不笑道,“你,不够格。”
司徒婧刚要发作,便闻帐外传报,“末将郊尹昊,奉旨觐见。”
修鱼寿闻言看向司徒婧,笑道,“我说的晚了,是指他。”
“你。。。。。。”司徒锦一时语塞,羞愤难当。
“进来吧,昊将军。”
大帐帐帘掀起,便见一英武挺拔的年轻将领,一步跨入单膝跪地,“末将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将军免礼,探幽郡都交代好了?”
郊尹昊起身道,“有前任辅王代劳,请陛下放心。”
修鱼寿忽地大笑道,“没想到璟王一到,全都到了!”
说话间,便闻帐外一阵窸窣,一男人未及通报便直闯进来。
司徒婧定睛一看,这人满身血渍,狼狈不堪,刚要询问,便见男人噗通一声双膝着地,悲泣出声,“陛下!末将无能,痛失黎关,特来请罪!”
修鱼寿斜眼看去,淡淡道,“你的二十万禁军呢?”
男人不禁浑身一震,忙伏地道,“黎关一战,乃末将一人之责,还请陛下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们人呢!”
“都在观璞,未有王令不敢擅动,撤出骞人实属无奈。陛下要罚就罚末将一人,那二十万弟兄只是听令行事,陛下。。。。。。”
“你是来探口风的吧?”修鱼寿说着走到男人面前,半蹲下身直盯着他,“如果我一定要那二十万人头,你又该当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末将唯有同众兄弟共赴黄泉,以谢皇恩!”
“好!”修鱼寿站起身,扔给他一块将令,“带着你的弟兄,把骞人夺回来,将功赎罪。”
“陛下。。。。。。”男人当下泣不成声,“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伤好些了么?”修鱼寿笑道,“大老远来见我,真是难为你了,辰将军。”
司徒婧闻言一惊,不禁细细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满面疲累不安之sè,难掩俊秀的五官,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鼻梁挺拔为峰。禁军参军薄奚辰,司徒婧只听父亲说起过,少年为将,一役成名,却止步禁军门禁队管带。一次偶然机会与左司黯同场cāo练,单手力克之。左司黯大喜,遂提至禁军参军,随其左右。
“看够了么?”司徒婧看着薄奚辰入神的样子,让修鱼寿不由失笑,“辰将军二十出头尚未娶妻,璟王若有意,不妨战后再叙。”
“陛下!”
司徒婧一阵尴尬,慌乱间忽见薄奚辰身子一低,径直倒地。
“辰将军!”修鱼寿一愣,扬声传令,“侍医官!”
看着薄奚辰昏迷不醒,郊尹昊不由问道,“陛下莫不是要等他醒转,再作打算?”
修鱼寿叹口气道,“没他在,这仗还真不好打。留守骞人的二十万禁军,在黎关驻防两年,没人比他更熟悉那里的情况。已经潜入骞人的铁骑营,所带粮草最多维持十天,我们十天内必须出兵。”
司徒婧一愣,“铁骑营?铁骑营已经进入骞人了?”
修鱼寿没理会司徒婧,径直对侍医官下令,“三天时间,给我弄醒他。”
郊尹昊试探问道,“陛下,不如让我替辰将军出战吧?”
修鱼寿走到沙盘前,“让你来,就是要随他一同出战。”
郊尹昊不解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直接到观璞驻营?辰将军重伤在身,如此折腾恐难胜任。”
“我若反王,陛下直接去观璞,岂不是自投罗网。。。。。。”薄奚辰虚弱的声音,却如惊雷,众人哑声,“二十万禁军,短短几ri便全数撤离,换成谁都会起疑。。。。。。”
“若黎关无恙,便不需任何解释。”修鱼寿冷凝的目光紧锁沙盘,“那里埋了我两万弟兄,断不能落入敌手。”
“再若失手,末将提头来见。”
司徒婧见势刚想说些什么,忽闻一股异味自帐外飘入。
郊尹昊皱眉道,“什么味儿?”
说话间,便见申章锦带着异味的主人进入帐内。
修鱼寿一见不禁掩鼻斥道,“申章锦,你多久没洗了。”
申章锦指着身后的李鹜,无语道,“是这小子,幸亏天冷,不然这会儿已经长蛆了。”
李鹜一脸郁闷,走到沙盘前,“我也不想这样,那密道实在不是人待的地儿。二千人马,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这大冷的天,里面闷得像个蒸笼。您在不发兵,弟兄们都要发酵了。”
“给你的任务办得怎么样了?”
李鹜递给修鱼寿一张名单,“比预想的好得多,都是拜那密道所赐。这么危险的任务,哥几个抢着去,多半是为了出去透口气儿。”
看着名单,修鱼寿脸上布上一层yin郁,一个意料外的名字跃入眼睑,左司密。
拿着名单,走到薄奚辰面前,修鱼寿yin声出口,“左司黯是因为他么?”
薄奚辰错愕间点下头,修鱼寿不禁怒喝,“左司黯,你混账!”
薄奚辰匆忙翻身下床,跪倒在地,“陛下息怒,末将相信黯将军不是姑息jiān佞之人,辞官必有隐情。陛下就算不相信黯将军,也应该相信酌将军。”
“别跟我提夏侯酌!”修鱼寿不禁咬牙切齿,“私放大将,我单是撤了他的职,已是法外开恩!你还敢提他!”
“陛下!”
“左司黯,这辈子,别再让我看到你。”修鱼寿说着将手中的名单攥成一团,狠狠砸在李鹜身上,“人都到齐了,给我过来。”
五人齐围沙盘,目光聚焦战乱不断的黎关。
“李鹜,你等下就回去,继续任务,阻碍越少越好。十四ri子时,郊尹昊同薄奚辰各领禁军十万,从鳏城、隆探两个方向佯攻黎关,把西贡的兵力全部吸引过去。我带赤乐守军直接攻城,铁骑营听到动静就出来,内外夹击,控制谦都。申章锦带jing骑队趁夜,在辛幼境外埋伏好。谦都狼烟一起,申章锦、郊尹昊、薄奚辰三方兵力一齐强攻,务必一举拿下黎关。”
“末将领命!”
“那我呢?”司徒婧急道,“我跟燕儿都没上过战场,对曜城守城军队也很陌生,能不能把我带上?”
修鱼寿刚要回话,就听李鹜打趣道,“这位姐姐长得真俊,是谁家的媳妇?”
司徒婧狠狠瞪他一眼,李鹜脖子一缩。
申章锦无语道,“这是璟王司徒婧,你什么眼力劲!”
李鹜忙对修鱼寿道,“我这就回去准备,各位告辞!”话音未落,人已溜出帐外。
“申章锦,你派两名领带送辰将军回去,顺便带兵回来。昊将军就在这儿领兵出城,从境外绕道鳏城。”修鱼寿说着看向司徒婧,“你跟我一起,领兵十万。记得,必须服从军令,否则,格杀勿论。”
司徒婧撇撇嘴,闷道,“知道了。。。。。。”
第四十三节 出兵骞人 谦都走险()
承尧二年十一月十四ri,北尧各路人马依计出兵骞人黎关。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仗整整持续了一年之久,不仅断送了西贡王,也几乎耗尽北尧国力。jing骑队在此役后,彻底退出北尧历史的舞台,也将修鱼寿推至万劫不复的深渊。
黎关烽火,延绵数里,硝烟弥漫。
修鱼寿带兵攻入谦都,一路未遭抵抗,直至同李鹜汇兵郡王府。
不同寻常的静谧,李鹜直犯嘀咕,“怪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点烟后,派队人马出去看看。”修鱼寿心觉不妙,但郊尹昊同薄奚辰两路兵马已和西贡交上手,此时拖延,只会陷入被动。
狼烟一起,忽见火光四现,喧嚣如白昼。
李鹜大惊,急声下令,“一队二队,快去查探!”
修鱼寿心中一窒,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别去了,如果是他的话,我们只能誓死一战。”
李鹜一愣,“他?”
修鱼寿一声长叹,“最不愿在战场上见到的人,也只有他了。”
说着便见一骑单兵来报,“将军,四城门均发现西贡骑兵,三门已成合围之势。西门方向,铁骑营三队四队已和他们交手,请求支援。”
修鱼寿急问,“他们可曾通报大将姓名?”
“他们来的突然,未曾通报便直接开战。”
修鱼寿翻身上马,“李鹜,带一队人把密道毁了,其他人都跟我去西门,快!”
李鹜一愣,“陛下,那是唯一的生路,万一四面合围。。。。。。”
“那是阎王路!”修鱼寿咬牙道,“我得谢谢他手下留情,没把你们闷死在里面!”
李鹜闻言一窒,声音不由发颤道,“难道是。。。。。。”
待他回过神,修鱼寿已带领全部人马,向西门进发。
修鱼寿一路沉默,司徒婧有些无措,“申章锦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来。。。。。。”
“怕死么?”修鱼寿突然打断她,解下马侧的遁甲递过去,“拿上这个,等下找个地方躲起来。”
“陛下!”
司徒婧看着他递过来的遁甲就要反驳,抬头的一瞬,却失去了所有的语音。男人刚毅冷峻的侧脸,黑sè的玄铁头盔投下yin影,宛如战火喧嚣的夜空下,沉寂的悼歌。他眼里不易察觉的伤,让司徒婧不禁心中一痛。
“末将誓死保护陛下,请陛下收回此物!”
“末将?”修鱼寿不由讥笑出声,“你算哪门子的将!”
司徒婧未及反驳,便见修鱼寿脸上一僵,飞身上来将她扑下马背。
司徒婧惊愕间抬头,便见漫天箭雨凌厉飞shè,军队凌乱,战马嘶鸣。
“别乱!甲兵成方阵上盾行军,速度快点!”
“铁骑营上马拿遁甲,一队十队两侧掩护,二队九队轮流巡街,把弓箭手给我shè下来!”
司徒婧耳际嗡鸣,只听修鱼寿不断下令。
“六队七队,上房抓鬼!五队八队,跟他们后面分散掩护!”
“其他人跟我冲上去,把三队四队换下来!”
铁骑营杀至谦都城西门,已是曙光初现。西贡十万骑兵列阵城外,严阵以待。
清冷的ri头,打在城楼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四名铁骑营将领,被悬挂于城楼上,远远看去,皆是伤痕累累,了无生气。
“来得可真慢,我的两万骑兵有那么难打么?”一个轻蔑的声音,慵懒飘近,“承王,别来无恙?”
修鱼寿眼中带火,咬牙低喝,“连易!”
连易驱马晃来,踱至阵前,“我哥让我替他带声好,在北尧的ri子承蒙关照,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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