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来吧。”明兮儿说着拿出一个布包,铺开后便见一排银针。
“延王妃还懂医术?”
“自小学灸,略懂一二。”明兮儿说着伸手探脉,旋即摇头道,“他这不单是着凉了,瘀血阻滞,似有内伤。”抬眼便望见绷带下露出的成片淤青,忙问道,“这府上可有伤药?”
“有,你等等,”修鱼非说着拿出一个包裹,“这都是之前剩下的,看看能不能用?”
“太好了,都是些稀世名药。”明兮儿喜道,起身执笔,“我写个方,你按着我写的去煎药。我先为他施针,药煎好了就拿过来。”
“有劳延王妃。”
一切安置妥当,明兮儿起身告辞。
修鱼非尴尬道,“延王妃本是有事来访,害您白走一趟。要不您留个信,我晚点拿给他看?”
明兮儿摇头道,“他这伤须静养,最好什么事儿都别提也别想,一切等他好了再说。”
“这。。。。。。”
看着修鱼非有些为难的样子,明兮儿低眸一笑,转手递出一个荷包,“他若要提,就把这个给他,静待明兮。”
修鱼非拿过荷包,清香四溢,顿觉心宁。
眼见修鱼寿醒来几天,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一心静养,修鱼非不禁对明兮儿心服口服。
这ri天气晴好,修鱼寿用过药后刚要起身去院中,便见一女子推搡着众侍卫,一步抢进门。
他和修鱼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女子一声尖叫,转而背过身嚷道,“流氓!”
修鱼非无语道,“这位姑娘,您闯进别人卧房骂人流氓,天底下好像没这个理儿吧?”
修鱼寿径直站起身,“她是干什么的?”
侍卫长抱拳道,“禀王爷,这女的。。。。。。”
“我承王府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修鱼寿不禁恼道,“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王爷恕罪,”侍卫长说着跪地,一脸尴尬,“就因为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
“一来硬的,就喊非礼。。。。。。我们。。。。。。”
“非礼?”修鱼寿说着上前,一把拧住女子胳膊,把她扔了出去,“再喊非礼,就给我关起来!”
“你干什么?!”女子情急之下转过身,一眼瞟见修鱼寿光着的上身,又是一声尖叫,紧紧闭了眼。
修鱼寿不禁给她吵得头疼,“还不把她给我弄出去!”
“是!”
众侍卫一齐上前架人,就听那女子又吵又闹,“流氓,放开我!你个臭流氓!姑nǎinǎi是来当兵的!你凭什么赶我出去!放开!”
女子情急下,转头向着抓住她的侍卫手臂,一口咬上去。
那侍卫一声痛呼,应声松了手。哪知那女子不依不饶,死不松口,直至被人强行拽开。
但见那女子嘴上沾血,气喘吁吁道,“我叫你抓我,知道姑nǎinǎi厉害了吧?”
那侍卫看着手上一排牙印,鲜血直流,不禁恼道,“你属狗的?怎么咬人呢?”
说话间,便见修鱼寿已近至身前,“王爷,她。。。。。。”
修鱼寿脸上挂了霜,“你好大的胆子,敢伤我承王府的兵。给我绑了,关王府大牢!”
“你个流氓!你算什么王爷!”女子被众侍卫拖着,奋力挣扎道,“我要当兵!我要给我哥报仇!我哥叫花弈,我要给他报仇!你凭什么关我,凭什么不让我当兵!”
“等等。”修鱼寿闻言一窒,“你说你哥是谁?”
女子甩开绑着她的侍卫,几步上前道,“我哥是你铁骑营的兵,他叫花弈!我是他妹妹花瑶,我要当兵,我要给他报仇!”
“哥!”眼见修鱼寿一阵闷咳,直低下身,修鱼非忙上前搀扶。
修鱼寿摆摆手,缓过气道,“花弈不是本地人,你怎么。。。。。。”说着抬起头,便见面前的女子一脸惊愕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嘴。。。。。。流血了。。。。。。”花瑶结结巴巴的,“你。。。。。。你。。。。。。”
修鱼寿抬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我什么?当兵的带伤,常有的事儿。这都受不了,还敢来当兵?”
“我。。。。。。我。。。。。。”花瑶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低下头,“我赶了几个月的路,就是来找我哥的。我嫂子过门不到三个月,他就去考铁骑了。他走的时候,嫂子已经怀孕了,怕他分心,一直瞒着他。我是可怜我嫂子跟我大侄子,趁她坐月子,就偷跑出来。。。。。。到这儿的时候,才知道。。。。。。我。。。。。。我只找到。。。。。。我哥的坟。。。。。。”
花瑶说着,瘫坐在地,不住抽泣,“可怜我大侄子,一出世就没了爹。。。。。。我嫂子。。。。。。天天在家盼着他。。。。。。我。。。。。。我回去。。。。。。怎么跟他们说。。。。。。”
修鱼寿只觉胸口一阵闷痛,说不出话来。
众侍卫闻言,齐齐低了头,一阵叹息。
修鱼非见状,忙上前扶起花瑶,“妹子,别哭了。这仇,咱们迟早会报的。”
花瑶起身抹下眼睛,噗通一声朝修鱼寿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求道,“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当兵吧!我要亲手替我哥报仇!求求你了!”
修鱼寿叹口气,忍痛道,“回去吧。。。。。。你哥是个英雄,战死沙场,不冤!”
“我不!他是贼兵杀死的!我要亲手杀了他们,提他们人头回去给我嫂子和我大侄子!”花瑶说着便不住地磕头,“我求求你了,承王殿下!我求求你了!”
“哥!怎么了?”
“王爷!”
花瑶闻声,忙抬起头,就见修鱼寿单膝跪地,捂住胸口,脸sè煞白。
“我求求你别说了!”修鱼非急道,“哥,我扶你回屋。”
安置好修鱼寿,修鱼非出来带上门,回头见花瑶跪在地上,“你还不走?”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嫂子。。。。。。”花瑶说着泪如雨下,“我。。。。。。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修鱼非挠下头,“算了,我现在要去找大夫,先带你去客房,你别再去烦他了。”
花瑶撇着嘴,应下了。
修鱼非带着大夫回来,在门口闻到一股子药味,推门进去,大吃一惊。
花瑶正端着煎好的药,准备拿给修鱼寿。
“你。。。。。。你会煎药?”
“嗯,以前在家跟先生学过。见桌上有张方子,那些药我都认得,就照着煎了。”花瑶望见修鱼非身后的郎中,忙把药放桌上,让到一边。
郎中号过脉,拿过药方看后,点头道,“方子确是对症下药,只是郁积攻心触及内伤,才会胸痛难忍,好在不是太严重。这样吧,以后我每隔两ri来府上过次针,配上这方,应该不出一个月,便能痊愈。”
“谢谢大夫。”
“先别忙谢,”郎中摇头道,“这期间切勿再受刺激,否则伤势恶化,xing命堪忧,切记!”
修鱼非闻言,狠狠瞪了花瑶一眼。
郎中施过针,便起身告辞。
修鱼非忙拿出诊金,郎中见势直摆手,“非大人,这万万使不得。莫说是替承王治伤,就算要替他卖命,老夫也心甘情愿在所不辞!告辞,告辞!”
修鱼非追出去,“大夫,您言重了。您要不收,我哥一准要念我。”
“非大人,您莫要折煞老夫!当ri被困黎关,承王带着手下的兵,宁肯自己挨饿受冻,也要把吃的住的都让给我们。为了救乡亲们,承王亲带jing骑队作饵,几近全军覆没!恩不及报,又岂能再收诊金,要是传了出去,我这大夫还怎么当!非大人,无须再言,告辞!”
“如今这钱送人,都没人要了。”修鱼非摇摇头,转眼见到花瑶站门口发愣,“你不是要拿药给我哥么,发什么呆呢?”
花瑶低下头,面露羞愧之sè,“原来,承王人这么好。。。。。。”
“是啊,不知道谁一口一个流氓的!”
“我。。。。。。我本来以为他,粗鲁蛮横又不讲理。。。。。。”
花瑶细若蚊声,修鱼非不禁大笑。
“他那是带兵带的,脾气不好耐心差,再加上。。。。。。”想到接二连三的破事,修鱼非心里一伤,“算了不说了,进屋。”
第二十六节 副将临府 花瑶倾心()
一个月来,再无人提及往事。花瑶似是王府丫鬟,对修鱼寿无微不至。
伤近痊愈,修鱼寿便要去探望部下,刚穿戴整齐,便闻花瑶一声惊叫。
他赶去时,便见着申章锦跟花瑶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地上一片摔碎的碗具,汤药四溅。
“你们这是。。。。。。”
两人闻声,齐齐回头,异口同声,“他(她)是谁?”
“申章锦,你伤好了?”
申章锦醒过神,忙低身单膝跪地道,“将军,别来无恙。”
看他脸sè泛白,修鱼寿忙扶起他道,“伤没好利索,怎能四处走动?”
“乡亲们天天做好吃的往医馆里送,我再不出来走走,都要长成胖子了。”申章锦说着,看向花瑶,“你府里什么时候请了个丫鬟?”
花瑶蹲在地上收拾碎片,闻声不禁抬头,“丫鬟?我?”
“嗯,长得挺水灵的。”申章锦自顾自道,“就是有点毛躁,刚差点撞着我伤口。”
“没事吧?”修鱼寿笑道,“她不是丫鬟,你仔细看看,她长得像谁?”
申章锦细看下,眼底渐伤,一张年轻而熟悉的面孔划过脑海。
花瑶咬了嘴唇,不再出声。
“你把她放府上也不是个事儿,你这儿除了兵就是兵。别说丫鬟了,连个侍女家丁都没。”
“这丫头死活不肯回去,非要给我当兵,替她哥报仇。。。。。。”
“啥?当兵?”申章锦一愣,声音彪了三丈高,“这一个姑娘家家的,当哪门子的兵?”
“姑娘怎么了?”花瑶一听不乐意了,“动起真格的,你未必是姑nǎinǎi对手!”
申章锦一听来劲了,“嗬!小小年纪,口气不小!哥哥让你一只手,来练练?”
“行!待会儿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你一个伤兵!”
花瑶说话间,单手为刀,已劈至申章锦眼前。
申章锦见势,背手一闪,跃至院中。
花瑶步步为营,一招一式均逼要害。
申章锦步步退避,单手格挡,游刃有余。
花瑶不禁恼道,“你倒是还手啊!”
申章锦笑道,“你可别后悔。”
说话间,花瑶修腿凌飞,回身送出一对双飞燕。
申章锦单手力挡,触及伤势,不禁连退几步方才稳住,顷刻间冷汗涔涔。
修鱼寿没想到花瑶还有点身手,不禁担心道,“申章锦,你悠着点。”
申章锦白了脸,嘴角一歪,“放心吧!”
抬眼便见一手劈下,申章锦反身避过,单手擒住反向一拧。
花瑶吃痛便要飞脚,但见申章锦手上一松,身子一低,脚下顺势一挑。
花瑶单脚被绊,失去重心,直向地面倒去。
修鱼寿眼见花瑶要砸向碎渣,急道,“申章锦!”
修鱼寿话音未落,申章锦眼疾手快,回手一带,挡在花瑶身下,一齐砸向地面。
再次四目相对,花瑶瞪着申章锦,愣了神。
申章锦被她压着伤口,疼痛难忍,呲牙咧嘴道,“姑nǎinǎi,您可真够分量,还不起来!”
花瑶忽的回过神,忙爬起来,满面绯红低下头,“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修鱼寿忙上前搀扶,“没事儿吧?”
申章锦一阵呛咳,急道,“别动,先挪个地方,把我盔甲脱了。”
卸甲便见血渍殷红,修鱼寿闷道,“躺着,我去拿药!”
花瑶近身上前,蹲在申章锦身边,“你有伤在身,逞什么强!早知道这样,就不跟你比试了。。。。。。”
申章锦眼见她要哭,忙道,“哥哥铁打的身子,没事儿!再说,就算这样,你也打不过我不是?”
“你还嘴硬!”花瑶又气又恼,就要举拳相向。
修鱼寿拿药出来,见势喝道,“花瑶!”
处理好伤口,修鱼寿扶起申章锦,“盔甲就别穿了,回医馆好好歇着,这是军令。”
申章锦闷道,“是,将军。”
花瑶闻言,忙道,“我送你回去。”
搀着申章锦,一步一摇,花瑶忍不住问,“黎关战事不断,你夫人就不担心么?”
申章锦勉强笑道,“我们家,就我跟我哥。之前大漠遇伏,我哥为了救我中箭身亡。。。。。。如今,就我一个。。。。。。”
“对不起。”花瑶泪眼朦胧,战乱失去亲人的,何止她一个。
“没事儿,都过去那么些ri子了。再说了,国有难,为兵者理当赴死一搏。沙场裹尸,在所难免。”
“你们都不怕死么?”
“怕,死谁不怕。但是,当你看到自己弟兄,一个个倒在你面前的时候,脑海里就只会有一个念头。”
“报仇么?”
“不是,是要用自己的命,去保护那些还在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弟兄们。”申章锦转而笑道,“当初将军问我,我的回答和你一样,结果被他狠狠训了一顿。我不服,就跟他打了起来。”
“那后来呢?”
“我那时刚到jing骑队,骑术不jing,后来战马受惊,一路狂奔。将军跟在后面,一直喊我跳马,我不敢跳。眼看要冲下悬崖,将军急了,从后面扑上来,抱着我就往下倒。战马一直摔下悬崖,我跟将军也滚了出去。等醒过神,才发现将军一手抓着我手腕,另只手抓着缰绳,跟我一起吊在半空。他让我抓紧别松手,但我发现他手已脱臼,就放了手。他骂我孬种,转头就让战马拉我们上去,我还笑他,没想到那马真把我们拉上去了。”
花瑶听得心惊胆战,“太险了。。。。。。”
“是啊,上去后我整个人都傻了。将军对着我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让你跳马,为什么不跳!让你抓紧,为什么放手!老子还没见过你这么孬的兵,还没上战场就尿了!求生没胆,求死更是扯淡,你给我滚回家去!’我给他这么一骂,就醒了,直对着他吼,‘老子是没胆子跳马,老子放手是看你手脱臼了!老子不想你跟着一块摔死了!老子是孬种,老子不是没良心,为了我这个孬兵不值得!’将军照着我脸就是一拳,我回过头就看到他眼圈红了,他说,‘我打你,是因为你说自己是孬兵;我救你,是因为你在生死关头把我当兄弟。你不能让我的手白伤了,打今儿起,别让任何人说你是孬兵,包括你自己。’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天他很害怕,手脱臼的时候,差点松了手。但是没想到是我先放手,就铁了心要救我,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
“要是我,肯定早吓哭了。”
申章锦笑着摇头道,“那年将军才十六岁,刚升为铁骑营管带,就是副将。太过年轻,很多人口服心不服。将军说我是第一个,会把命留给他的弟兄,也是我让他体会到,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强。那天以后,他才知道怎样做一个真正的将军。”
花瑶懂了,“他救了你,你也救了他。”
申章锦看着花瑶,“妹子,听哥一句劝,珍惜眼前人。带着仇恨,只想着自己的人,什么都做不了,跟工具没区别。就像以前的将军,心高气傲,单兵骑术无人能敌,又有盛王关照,却还是服不了人,成不了将。我那时也是,觉得他太嫩,又不近人情,处处跟他作对,就连训练都不好好练,差点害了自己也害了他。那时,我们都没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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