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待重伤的窦尘反应过来,朱珏早挥掌如电。一瞬间连出三刀。
左斜。
右斜。
当横一刀!
魔刀漆黑光芒闪烁了三下完美的线条,面前窦尘的肉饼,已然被划分了六块!
那头颅还未失去意识,一脸愤恨加上难以置信,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为何无识掌取不了你的魂魄?还有我这一指竟不能杀你?”
眼前男子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远方,悠悠道:
“既然杀了你一个分身,我也不怕告诉你,四象洞天之中,我得到了四象花。”
“什么!四象花,你居然得到了!”
头颅震惊之中,却有一丝明悟。
“怪不得,听闻那花瓣能护人神识,不死不灭,连轮回都遮不掉、杀不死的灵魂那就难怪了”
“还不止如此。”
男子微微一笑。
“我能杀你,最主要的,是我的肉身,突破了!”
此刻朱珏胸口的指洞已然弥合,只有一丝未干的血迹,还在诉说,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贯九极临死前的大混沌魔光,果然了得,哪怕是余威,其混沌之力,也将我的肉身沦肌浃髓,洞如九幽。不过恰恰是因为如此,我体内的药力和冰封草四象花的能量完美融合,我如今已是‘天魔完全体’了。”
“什么!天魔完全体难道是上古那位魔神的天魔不灭体神功吗?”
“不错。”
朱珏点了点头。
“所以,此刻漫说是你一个分身,就连你的真身前来,想杀死我,也难办到,除非再有突破!”
“呵呵哈哈,哈哈哈!”
那头颅听至此刻,竟忽然裂开嘴,乐了。
“天魔不灭体,果然了得,不过,我的确要再次突破了趁你抗魔盟和虚空魔族决战之机,我的大军,也要突袭东南二域,占据大好山河,那时无尽民生愿力,都将源源而来,等再见面时,我也许连明空境都不是了,哈哈哈”
朱珏同样也乐了。
“你就是太小心了自上次你在小西天深处被我太虚之火所伤,是以心存忌惮,是以这次连真身都不敢来。你一定以为,等你恢复到全盛状态,再出来大杀四方,才最为稳妥,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同样给了我机会。”
见到那头颅面露犹疑之色和一丝懊悔,朱珏顿了一顿,继续道。
“我现在的确不是你真身的对手,但你的真身,如果目前只是神变境,杀我也不容易。我的肉身,已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了”
那头颅气息已经微弱,听到此话,微瞑的双目再次一睁,目光中闪过一种鬼魅。
“是吗,好,我等着你”
话音未落,朱珏早伸出手掌,那掌心忽然幻出一股魔光,魔光刹那间包裹了那头颅,湮灭了那未尽的声音
第五百四十章 百年()
一时间云收水歇,战场分明。
阳光又露了出来,照耀在平静的海面上,温暖和煦中,倒有一股肃杀之意。
数十里外的抗魔盟大军没有再继续靠过来,因为此间的空气依旧炙热,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而且,最主要的,女子已轻轻飞到男子的面前,近在咫尺。
丹华派高层知机地没有上来打扰,匆忙命手下追击魔族残兵、打扫收尾。
莫紫早凝望上男子的双眸,默默对视片刻,终于在对方的柔和目光中,寻到了一丝深情。
她忽然霁颜一笑,将头轻轻贴在他的胸前。
“你都想起来了?”
“没,只是一部分,前尘诸事犹如梦境,以我如今之境界,也只能窥到一丝,但……我已知道你是谁。”
朱珏宠溺地轻抚女子的秀发。
“此生此世,没人能再将我们分开,我发誓,哪怕荣枯生死,都不能办到!”
“离时不忘,合时莫忧,那些事情,我现在不愿去想……”
莫紫此际眼色迷濛,犹如呢喃。
“可是……”
她忽然抬起了头,有些担忧地望着朱珏明亮的双眼。
“那窦尘,你真的是他的对手吗?”
朱珏摇了摇头,却轻轻一笑。
“如今他只是神变境,即便真身前来,也没那么容易毁我肉身。”
“但,你也同样杀不了他,神变境,不同婴神,已能随时寄主分身。而且,听说他正在闭关突破……”
朱珏点了点头。
“不错,可他这种境界,想再进一步,谈何容易,我观其神识,应该是他域宙神境陨落的大能,看来一番天地浩劫,诸天宙神大能,只余下他一位……想不到昔日的小人物,也有到达宙神境的一天,欸……”
“哼,还不是你前世炼的那颗不涅丹……原本是留给你自己的,他却趁你独斗众高手之际,前去偷摸得手,竟成了眼前一大害。如今怎么办,小西天起势迅猛,大占四方,他要是吸收了海量愿力,一味闭关,等他接连突破,恢复当初的全盛实力,我们存身也难。”
“不用怕。”
男子脸上,是让人无比放心的镇定。
“他能夺天地功德,吸收愿力人心,我也不是吃素的!他如今强势,我们只有暂避锋芒,还好我今日斩他一分身,必然对他有所损伤,想突破明空境,起码又要多托几年,而至于后面的宙神境,则更加艰难,哪怕他小西天占据四域,吸收天下愿力,以他这一世的肉身,没有百八十年,也难办到。”
“那,我们怎么办?”
莫紫脸上,已不再是担忧之色,只是想听听心上人说些什么,倒是一脸倾心。
“百年时光,足够我们干很多事了。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你要……炼丹?突破?”
“不错!”
朱珏微一点头,缓缓道。
“那玉牌上的《炼丹笔记》,至婴神境而止,可后面的内容,我却已能循着笔记脉络,回想起来。”
他忽然扬起了头,将目光投向北方天际。
“此刻虚空魔族已不足虑,我稍后就让他们用那些魔族运来的灵石炸掉这融天山底的空间通道,虚空魔族唯有自绝。百年之内,我会命抗魔盟隐忍潜伏,同时命极地妖魔和地底魔族龟缩不出,以免被窦尘出手一一拔除,趁他分心抢占四域,我们不止能炼丹突破,还能……双修。”
“双修?”
莫紫忽然扬起双眸,闪过一丝羞色。
“是的,上一世,你陨落太早,我的功法,还有很多没有尝试。你已然觉醒,又有我的丹药和双修之法,想来你我的境界,将很快提升。”
男子轻低下头,原本正色的眼神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坏坏的挑逗。
毕竟,他这一世的肉身,也只是个三十余岁的年轻人啊。
“唔……”
莫紫忽然羞色地闭上双目,脸上泛起嫣红。
似在轻叹,又似在答应着什么……
光阴荏苒。
一晃百年。
天下景象冬去春来,往复如常,可人间事却变幻如梭。
经历那场魔族浩劫,诸派萧条不复,唯有小西天如日中天。
这些年已成百万之众,势力遍布四域,天下百姓,受其大势蒙蔽,悉为信众。
普天下但凡有人,便知道小西天三个字。
王公贵族,平头百姓,日日焚香祝祷,不辞早晚。
虽然不复百年前兴旺之状,但不管怎么说,也终于算太平了。
这一天,天下辐凑之地,东溟域大齐国国都昭元寺喜临盛事,有人传出小西天天主口谕,甄选出三位布法大德,于寺中甘露台当众经辩庭讲,以宣教谕,以示恩泽。
但凡皇族贵胄,走卒凡夫,皆可登台发问,以答疑惑。
这场法会的消息传出,十日之内,寺里寺外,已是人山人海十数万人。
千官环佩,五卫旌旗。
金瓜斧钺,交织罗叠。
公侯将相,不计其数。
台上几位虽只是小西天选在凡间的代表,但下方无边人群之中,亦有不少修士夹杂其内,以观世间风色。
遥遥便见摩肩擦踵,几乎水泄不通,不知多少人不远万里慕名而来。
更有多者,由于身份或者来的晚了,无法凑前,便在居所都城馆舍之内,花钱托人打探消息,听听当天那些大德都讲了什么。
一时街头巷尾,皆在谈论,茶余饭后,吐沫横飞,犹如身临之兴奋。
可是热闹久了,却无一人登台发问,只因百年教化,天下已无疑心。
于是,只好由几位大德轮流宣讲,以示小西天不密真法之意。
这一讲,一连便讲了三日。
讲到最后一日,已近收尾,红衣主持之人遍观几位高僧脸色,见皆露出倦意,便知机上前道:
“诸位大师辛苦了,难得这三日盛况空前,天下受教化良多,想必天主大人亦能感慰。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即便盛筵也总有收场之时,何妨就请普善大师以作结示,座下也好皆大欢喜,散如来云。”
“嗯……”
当中蓝紫袈裟、头光如霜的普善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顿了一顿,才微抬起头,环视下方人众,沉而不凝的声音已经缓缓吐出。
“自天主临,至德不再渺茫,三界阴阳皆得统摄,此乃我人族大幸,万灵之大幸……”
“未必吧!”
下方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忽然被这一语炸开,刹那间惊得星散潮涌,百丈之外,露出一片空地,
空地之中,留下一人,独立阶下。
那人望着一脸惊愕的普善,从容道:
“我看,未必吧……”
第五百四十一章 缘离缘聚()
普善定了定神,细观此人。
只见阶下人一身青衣,书生打扮。
年纪不过二三十许,一双湛然双目却沉渊似海,与其对视间,普善的心头不由一悸。
“你是何人?”
普善尽量不使语音颤抖。
一照面他已忘记了此人的容貌,只记住了那深邃眼神。
心中已暗自警惕——来人是个高手。
出现今日的情况,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说好的法会辩法,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好起身直接动手。
即便此人是个外道,只要对方没有先动手,他就要尽量以理服人。
“我嘛……”
那人嘴角漾起一丝弧度。
“我是谁并不重要。”
说罢轻轻一顿,环视当场。
“今日是来论法的,天下人天下眼,当摒弃身份门户。若我被大师说服,小西天度人之法,必令众生愈加信服,我也不介意改换门庭,入了你这空门。”
“哦?那感情好。”
普善心下稍安……这人是个讲道理的。
只要不是打打杀杀,闹的不好收场,那就好办。
能当庭布法,辩论正是他的擅长。
“施主不知有何疑虑,可当众讲出,我或许也能辩答一二。”
“正有所问。”
来人再度一笑。
这轻轻一笑,却如一撞钟重锤,狠狠落在普善的心头,令他的心蓦地一收。
“敢问大师,小西天让世人供奉瞻拜,世人又得到了什么?”
“正法呀。”
普善忽然乐了。
这个问题,他宣扬了无数次,此人当众问出,难道是天主暗中安排的插曲吗。
普善不慌不忙,接着说道。
“奉我小西天,能得正法,能得神通,能获解脱,体大自在。”
“是嘛……”
那人眼中忽然精芒一闪,微微点了点头。
只见他忽然昂首,环视四周人众,扬声道:
“闭关岁久,初回尘世。我却知小西天混淆众听已有百年。座下诸位,你们信奉修持,虔诚无二者,不在少数,天下菁英何其多,荟萃于此,不乏神通具足者。我便问问你们,你们当中……可有一人,痛彻正法,了悟自在的?”
“这……”
片刻的安静之后,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偌大会场,顿时嘈杂了起来。
不过嘈杂之后,彼此对视摇头,复又沉默。
又等了片刻,那人这才转回双眼,灼灼盯向普善。
那目光,不言已自问。
“这个……或是他们修持不够,定力不足所致。”
普善心中悄悄一紧,忽然否定了对方是同门的想法。
听到此言,来人笑了。
这一笑,如三春霁雪,如旭日轻拂。
“那好,既然别人不成,那普善大师你总是成的吧……你,你呢?”
“我……我……”
听到这话,普善额头已然沁出细细汗珠。
这话他不敢认,可又无从驳。
等了又等,见普善无言以对,下方众人目中已泛起深思,来人才继续负手悠悠道。
“若有一珍,此物有人说真实不虚,普告众人。可说此话那人,自己也未见过摸过,便笃笃如凿,传之如有,那么我问诸位,这人是个什么人?”
听到来人发问,四下又是一阵微微熙攘,但百千万人,当中或有人心有所疑,却顾虑地望向台上小西天的三位大师,和大师们身后耸立如石的数十位教众高手,不敢出声。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忽然一个清脆稚弱的童音,打破了会场的平静。
“骗子。”
一语既出,座下诸人,如一道霹雳炸在心田。纷纷惊讶后退,只留下一个手足无措的宫廷贵妇,和她怀中抱着的三岁女童。
观其座次,当时赵国新封的出云公主,和她的贵妃母亲。
听小西天盛事普法,不远百万里,也来凑个热闹。
那女童见天下目光汇聚向自己,不止普善,还有那发问之人。
心中忽然有些怕羞,低下头去。
但腼腆的脸色稍纵即逝,旋而又抬起如玉般晶莹的小脸,倔强地环视诸人,也迎向那人的目光。
“难道不是吗,这样的人,就是骗子!”
又是一阵骚动。
普善和旁边几位大师的脸色阴晴不定,不好对一个女童当众发火。
而来的那人,却呵呵笑了。
对着女童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你很有灵根。”
而这时,台上的普善,已是面色不虞。
“阁下,你不说身份,便出来肆意扰乱会场。我念今日盛况,小西天有普化之心,阁下自便可好。若有疑问,可私下来找我。我若不成,小西天中,必有谆谆如师者,当令你归心。”
“哦?你小西天还能令我归心。”
来人挑衅般地扬起了眉毛。
“不错。”
普善咬了咬牙,心中已是急了。
盛事办成衰事,回去必有责难。
可眼下并不乏补救之法。
若能劝得此人,或者以威势压之,令其降服,将来也只是一段佳话。
“阁下信心满满而来,我又岂能只言片语而动。便如一杯清茶,已自斟满,又如何倒的进去?阁下若想了悟我小西天真意,何妨自去其水,留一空杯,当以虚容包满之心,体悟真法,则必有所得。”
“是吗。”
那人却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茶和你的茶却是不同的。”
顿了一顿,复又言到。
“为了得到一杯茶,先要倒掉一杯茶,而且得到的那杯,还不是我原来想要的……本心最是难得,又何必画蛇添足,南辕北辙?”
“你!”
普善已欲勃然而起,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辩法之会,对方没有动手,主办之人,又岂能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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