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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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笔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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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雨,没有风。

    艳阳天变小雨还是很快的,几息间天便阴了下来。雨点淅淅沥沥滴落,在石板上奏起此起彼伏的脆响。

    看着有渐大的趋势,围观的人群除了和人犯有关系的,瞧热闹的瞬间走了七七八八。

    ……

    “大人,请回吧。”

    掌刑官来到陈冉面前躬身相请。

    “这……”

    “放心,此处有我,必不会有事。”

    “好吧……”陈冉点了点头。反正也厌恶这种血腥的场合,即便有人报告给徐开他早走了片刻,也正好表达下他的不满,“哼!我这皇帝任命的太守也不是任人揉、捏的。”

    见太守被十几个亲随护卫簇拥着步下了高台,走向了东北方的出口,掌刑官扭头大喝:“午时三刻到……行刑!”

    早已按耐不住的刽子手们顿时如出栏猛虎般掳开袖子,利索地拔掉犯人背后的木条,然后甩起臂膀,挽起了一个个血红灿烂的刀花……

    “啊!”

    “我要……”

    骨碌,骨碌……

    “擦你奶、奶、的姓徐的,老子记得……”

    骨碌,骨碌,骨碌……

    场面顿时令人眩晕,惨不忍睹。

    ……

    五十个犯人,只有七个刽子手。位于整个场地东南角最末位的朱珏目前还安全。

    低头瞧了一眼******的数字,“五十号,还不错,起码多活了一会儿。”

    抬起头扫视全场,仿佛在看一组与自己无关的动态画面来回晃动,耳边似乎忽然清净了,再听不到了凄天厉地的惨叫声……

    望着这些同袍,或者说他们还热气升腾的尸体,朱珏竟道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其中,有一个是他熟悉的儿时玩伴,赵才。还记得当初闲聊时,他告诉自己他那没墨水的老爹给他取这个名字的动机其实就是为了,……“招财”。如今,人已倒下,朱珏也不知道是该向着那喷血倒地的红色躯体,还是另一边尚在滚动的圆球告别。

    还有一个,是一年多来一直在军中欺负他的伍长曹发,就因为自己是被抓来的唯一正儿八经念过书的,仿佛嘲弄殴打一个日后或许会成为大人物的“菜秧子”很有成就感,曹发总领着几个人重点照顾着朱珏并乐此不疲。可如今,……怒目圆睁,血已渐冷。

    再有一个,是上月兵危被围时搭把手拉了他一把一块儿冲出重围的李老哥,朱珏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依稀记得别人似乎喊他“老八”,恩,也许是“伤疤”的“疤”也说不定。如今,双眼已闭,渐渐松弛的面容竟散露出一种解脱!或许他不用再为养活一家老小发愁了吧。

    ……

    也不知是该难过,还是该愤怒,该解恨,还是该同情……也许,是该绝望了吧,马上就轮到自己了呢。

    “四十九,斩!”

    “啊!”

    ……

    “五十!”,感到脖子后面的木条已被抽去,朱珏渐渐闭上了眼睛……

    “大人慢走!”

    不对!

    朱珏的双眼瞬间张开,瞪到最大!只见迎面右前方行来一队人,正向自己身后的刑场出口而来……

    ……

    陈冉也郁闷。他的太守府本在城东,可见东北角的出口人群还未散尽,一时也驱赶不开,而且还守在那里没走的几乎都是犯人们的亲属朋友,自己也担心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局面。整个刑场,就只有行刑的南面没什么人……看热闹的似乎也怕染上什么煞气不敢靠那儿太近。便只得带着人从东北走到刑场的东南,好从东南角的出口出去。掌刑官原本以为太守已从东北角走了,便立刻下令行刑。所以一路行来,几乎是陈冉走到哪儿,刽子手便杀到哪儿。陈太守步履还算从容,只是一边稍稍加快了步伐,一边不经意地从******掏出一帕丝巾,仿若呼吸不畅般略遮住鼻子。即便间或有一两滴血溅到了裤脚,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右边的血流成河不屑一顾般。足见功力之深。

    然而对面的朱珏已经没有时间了!

    朱珏没见过陈太守,但陈冉在这队人中的位置和装束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耳后似乎已经传来了鬼头刀抡圆了舞动起来的破风声,朱珏不及多想,福至心灵,几乎本能地气沉丹田,一声暴喝:“奈何杀壮士!”

第二章 缘何非是我?(上)() 
“大胆!竟敢冲撞大人!”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陈冉的护卫,至于朱珏身后的刽子手,已被吓楞在那儿,刀还悬在空中。重启的大脑仍未想明白,怎么眼前如此瘦弱的少年竟然能够发出如此中气十足,震撼全场的声音。

    “快!还不行刑?”反应过来的掌刑副官都快哭了,准备将功补过。

    “啊,是是是。”刽子手也明白了过来,忙再次抡圆了胳膊。

    “慢”,声音不大,但却令全场定格。说话的自然是还没郁闷完的陈太守了。

    陈冉倒是没着急接朱珏的话茬,而是不动声色地扫了旁边一眼,掌刑副官会意,连忙凑上前,小声禀告了几句,声音不大,旁边的人也只依稀听见“学生”、“壮丁”等几个字眼。

    “哦,怪不得……”陈冉似是自言自语道,旁边的人也不敢接话。

    然后便是片刻的沉默。

    再然后,太守慢慢踱至朱珏跟前,很是戏谑地打量了朱珏几眼,朱珏双眼正视,迎其目光,不卑不亢,心内却在打鼓:“成不成就看这一遭了!”

    对视良久,还是陈冉先打破了沉默。

    “你既能出此言,说明知道前朝‘滕公释韩王’(1)的典故,起码算是个读书人。但你年不及冠,孱弱削瘦,何以称壮士。又有何德何能,竟敢效仿前朝战神韩王?”

    朱珏听罢哈哈一笑:“‘壮’者非单指身,气可为‘壮’,心可为‘壮’,志亦可为‘壮’!我年虽幼,却也志存高远。身虽陷,却也不馁不绝。即便如今斧钺加身、命悬一线,犹自满怀希望,挣扎奋争……故以我之弱,亦敢称‘壮士’!至于‘何德何能’嘛,府君难道没听说过‘莫欺少年穷’吗?我现今岁不满十五,却历八年寒窗,府学之中亦有微名,又经年余行伍,乱军之中仍得保命。若再过得三五七年,焉知不能‘一遇风云便化龙’呢。昔日韩王纵大才,也不敢小瞧天下人!”

    见陈冉点了点头,朱珏不敢稍停,忙继续加火。

    “况我虽未必是韩王,府君却未必不是滕公。史载滕公顾全大局,善结高士,素有雅量,今望府君人才气度,料亦如是。”哼,我都拍马拍到这种程度了,还不快像史书上的滕公放老韩那样马上给我松绑?朱珏暗自腹诽。

    “恩,小子倒是狡猾。”陈冉似不为所动,“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我放了你。那么,……给我个理由。”

    这回朱珏傻眼了,这老家伙不上道啊,我前面既点出了自己的投资价值,又把你拍得很舒服,你倒好,一语点破,直接将军!

    低头苦思片刻,就差抓耳挠腮了,朱珏忽然灵机一动,张口缓缓说道:“依我大楚律,男子未满十六不必服役,我未满十五,何来兵法论斩?兼且……”

    “恩,不错。”陈冉打断了朱珏的话,似乎并不关心他说了什么,扭头对掌刑副官说:“放了他。”

    “可,可是……大人……”掌刑副官已满头大汗。

    “无妨,有事的话我自会对徐帅说。放人吧。”

    话虽轻飘飘,但掌刑副官再不敢怠慢,忙亲自来给朱珏解锁松缚。朱珏如在梦里,仍不太敢相信。待解开了脚镣绑绳,再去找时,早已不见了太守一行人的身影。

    他一边用手揉着被勒得僵硬的身、体,一边蹒跚地挪出了刑场。低头看了看脚上,血迹斑斑,两踝包括其上几寸的的皮肉大部分早已结痂,倒是不必忙于包扎。只是这疼可是实打实的。

    “奇怪,现在脱下了脚镣反倒比戴着的时候还疼”,朱珏毕竟年岁尚浅,虽然算得上是年少多舛,经历丰富,可有时也不明白这些简单的身、体常识。

    “哼,还有更奇怪的,现在大楚藩镇割据,风雨飘摇,谁还理会天子和王法。真想杀你还会和你讲王法?何况现在还是战时,我本来还想多编几个理由的,比如没有兄弟,无从抽役,比如曾在府学求学,当初并非自愿。但那老家伙好像根本不关心我说的是什么,也许我随便讲个理由他都会放了我。到底是为什么?”

    苦思冥想没有结果,便懒得去想。

    “罢了,反正是福不是祸,倒是捡回了一条命!”

    朱珏望着因下雨而颇显冷清的大街,竟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府学是回不去了,大战打了这么久,估计仅剩下的那几个先生和帮工早就跑光了。家也早没了,大楚这么大,却连个投奔的亲人都没有。伸手进裤头里mo了半天,好不容易终于mo出了两个铜板。“还好我聪明,藏在这儿才没被那帮家伙搜了去。”全部家当就这么多了,朱珏竟有了种非常光棍的感觉,仿佛腰缠了十万贯,天大地大尽可去得!

    “既已死过,前路何惧!”

    朱珏抬头看向前方,豪气顿生。

    ……

    “还是先奔潞州吧,那里起码没有兵祸。”打定了主意,朱珏一瘸一拐地向南城门行来。

    虽说下着小雨,路上也还是有些行人的。偶尔有人与朱珏擦肩而过,忽然发现他特立独行的前卫造型,立即嫌恶的闪将开来,甚至还有的捂住了口鼻。

    “哼,你们一个个有何了不起的!再说我有那么难看吗?”

    想到这,朱珏低头瞧了瞧。

    宽松无带的白色布衣沾有血污,红色醒目的圆圈套数字新颖别致,光脚无履,黑麻做的七分裤早已破烂,已是肉光致致,难掩春、光。头发倒是看不到,想来也应如醉酒才子般散乱狂放,间杂不羁插向天际……

    “还不错……”朱珏丝毫不以为意,感觉尚算良好。

    没经历过生死的人自不会明白,劫后新生,便仿佛两世为人。看世界人生,也已不同,若回观先前种种,那些应酬交际,繁华虚荣,都显得那么可笑,名利负担皆自心生,何以自己先前还那么投入,那些太累太累……

    朱珏大难得脱,眼中只有自然天地,哪还在乎世人冷眼。“他人轻我笑我,毁我谤我,我皆由他。且看他们后日又当如何……”想着,步履更加从容坚定。

    渐渐行至城门,路上行人也开始密集起来。人群远远望见他,都快速闪开,避至两旁……恰如摩西分开了红海。

    朱珏信步而来,不疾不徐。

    “这感觉,倒像是大人物们检阅校场啊!”朱珏很是享受,渐渐眯上了眼睛。

    正行间,忽然感觉撞上了一人,忙睁眼,见是一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只是神情似笑非笑,耐人寻味。

    按理说道上碰到个人很平常,但此时所有人都闪到了两旁,唯他立在道中,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不管怎么样,毕竟是自己撞了人家,道歉还是应该的。

    “多有冒犯,小子无心。”说罢便要闪过。

    男子仍旧当在前面,不为所动。

    额,难道是找茬的?

    正寻思间,男子已然发话:“本就是我来找你,何来失礼之说。”

    见朱珏疑惑,男子接着说道:“公子可是要出城,当是去潞州吧。我家老爷有话,若是公子今日要出城,不妨等上一天,待明日未时,在城郊燕然亭,老爷将亲自为公子践行。”

    “敢问贵主是?”

    “灵州陈太守。”

    哼,果然是他!朱珏不敢迟疑,忙含笑答应:“原来是恩公所邀,明日必当赴约。”

    见朱珏答应了下来,这人便将他领去了南城一家档次还算不错的酒店,并告诉他吃喝住宿洗澡换衣服的钱都不用管,自会有人付账。之后那人便告辞,将他一个人留在了酒店。

    ……

    “哈,那老家伙对我还不错。”

    酒足饭饱,洗浴过后,衣着焕然一新的朱珏正对着铜镜自恋不已。

    镜中人剑眉湛目,宽额丰颐,鼻如削,唇如蚕,颔光亮。虽年轻却不显稚嫩,既俊逸而又不失性格。锦服贴体,华贵不露纨绔;紫带束腰,更显得体态修长。头ding如意簪,发髻后两条天蓝锦带无风自舞……即使不算玉树临风,起码也是相貌堂堂!

    “倒是像个世家公子。”

    朱珏颇为得意。

    可人若倒霉久了,居安也能思危。他并未陶醉沉迷于此间安逸,很快便陷入了沉思。

    “这太守必有所图!今日为了救我,他亦担了风险。哼,别说什么体恤将士无辜,前面的人都杀光了,我也不比他们多什么。不过认真说来,真该多谢他救了一命,即便磕几个头也不为过。只是这帮大人物若无利益,岂会下顾结交我这等布衣。”两年多来,朱珏早已历风沐雨,见惯人心。

    “无利不起早,反常即为妖。我一无所有,无财无地,无名无权无关系。他这灵州的土皇帝何苦结纳于我?所图者何?也罢,反正自己一无所有,自然也就不怕失去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睡觉!”

    想罢,至chuang前倒头便睡。

    朱珏也真是累了,连续几天来的身心压力此刻全然得到了放松,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酣畅香甜……

    注:(1)典出《史记·淮阴侯列传》……“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但此文设定并非真实历史,只是借用相似的人名和相似的故事。所以此处非指韩信,韩信封的也不是韩王。滕公也非指夏侯婴。读者只当是平行时空好了。

第三章 缘何非是我?(下)() 
一ye无话,第二日。南城郊燕然亭。

    昨夜虽下过小雨,但沐过午后骄阳,万物已是褪去晶莹,唯留清新。只见草木争春,芳菲斗艳,蜂飞蝶闹,好不热闹……空气中尚残留一丝潮润之意,纵目望处,远山相衔,间有绿水绕,正是踏春四月好时节……

    朱珏早早收拾停当,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就来到了这里。年轻人谦逊低调才是王道,何况是长者之约。朱珏深明此理,不敢怠慢。

    但待到他近至亭前,才发现太守一行人已经在等他了。

    “罪过罪过,昨日还未谢过府君全命之恩,今日又累得府君久等,姗姗来迟,实在是……”朱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陈冉跟前,一揖到地。心中却发苦,这下被动了,可别被他借题发挥。

    “哈哈,小友无妨。倒是我来早了。”与昨天的轻描淡写相比,今天的陈冉明显热情了许多。迅速将朱珏搀起,一并步入亭中落坐。

    “小友不必妄自揣测,我这人向来直接。今日相约,实有一事相求。”

    “不知……敢问……”按理说昨天刚被这太守救了一命,为了还这人情,有什么事都当应下来再说。但朱珏向来谨慎,怕是这太守让他做什么天怒人怨,有违自己原则的大事,或是自己能力所不及,难以达成。所以还是探探口风再说。

    “不知小友可曾听说过‘修仙’?”

    “仙人嘛,倒是听说过……”朱珏斟酌着话语,“不过都是百十年前捕风捉影的民间传说,什么‘御剑飞行’啦,‘点石成金’啦,还有就是一些志怪异文像《神搜记》、《仙神名录》读过一些。只是小子年岁尚浅,从未见过那些神通术法,更未见过仙人。”

    “呵呵,莫说你没见过仙人,就连我也没见过。”见朱珏露出探询不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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