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牧尘极力控制情绪,成熟稳重的面容疑似出现一丝扭曲,薄唇轻启:“你好像很喜欢。”
“还好,毕竟是长辈送的东西,心意比什么都重要。”顺手将耳钉放回去,简云裳盖上盖子,又细细落上锁,唇边荡起浅淡的微笑:“云容回房了?”
蒋牧尘点头,黑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心跳突然加速起来。猝不及防的迷失在她唇边的笑容里。
简云裳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不知不觉染上了一片好看的红晕。
“咳……”蒋牧尘的俊脸上也泛起难掩的红潮,慌忙转过身,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清晰响起:“你的背今天还需要上药,我先去洗澡等你。”
房门关闭的动静,带着男人意味深长的余音,在房内久久盘旋。
简云裳呆若木鸡的出了会神,赶紧将箱子装入书柜中的保险柜。
弄完,正好墨珍来电话,先说了蒋牧霜的情况,后提到赵子敬被国安八局接手,正在安排时间秘密审讯。
跟着她话题一转,原本平稳的语调,陡然拔高,隐约带着幸灾乐祸的嘲弄:“另外,还有一件你大概想不到的事,薛立珩被人打伤丢到七局去了。”
简云裳微怔,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蒋牧尘。正欲开口,墨珍已经在那头公布谜底:“幕后指使者是蒋牧尘。”
“你确定?”简云裳本能反问:“Anne说的,还是你查的。”
墨珍哼了声,跟着大笑:“查的。他要不出手,我分分钟支持你踹了他,顺便拿走蒋家全部的财产。”
简云裳汗了下,问起夜色的事。
“我查到线索是客户资料没存入电子文档,只有手写的本子,平时由王若风亲自保管。”墨珍咋舌:“我也好奇那些本子上,都有那些人。”
简云裳略显失望的皱了皱眉,说:“这事先放放,回头我们在仔细商议。”
说完,便听墨珍在那头意味深长的笑起来:“ok,时间不早,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简云裳啐了一嘴,那边已经挂断,脸颊却不受控制的火辣辣地红成一片。
磨磨蹭蹭呆到凌晨,她实在倦极不得不关了电脑返回卧室。
蒋牧尘还没睡,他在站在窗边,冷峻线条勾勒出来的完美脸庞微微侧着,朝着院中的方向,薄唇冷漠的吐出一句话:“居正路四进的明朝老宅,换你这别院,到底谁亏。”
简云裳脚步微顿,又听他说:“赵家拿了几个亿的地块来换赵三,我还在考虑,你看着办。”
语毕挂了线,回头展颜一笑:“继续住在这里还是搬家,你说了才算。”
“你求人的时候,都这么蛮不讲理?”简云裳面有愠色,似乎正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蒋牧尘见她生气,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讪笑道:“很公平的交易,我没求他。”
简云裳脸色寒了寒,一言不发的进了浴室。
洗完出来,药箱已经在床头柜上摆好,蒋牧尘无事人一般,饶有兴味的坐在床沿。
见状,自动忽略他的眼神,安静趴到床上。
由于背部的皮肤细嫩,稍有动作,衣服便不可避免的摩擦到伤口,导致出血的位置总是反反复复。
下雨天凉,皮肤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云裳本能的闭上眼,只感觉到他有力的大手,小心翼翼的落下,沿着脊骨一路往上游弋摩挲。
“咳……”简云裳心慌意乱的轻咳一声,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虚张声势的喝叱:“好好上药。”
蒋牧尘放轻手上的力道,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嘶哑的嗓音染了些许情~欲之色:“我做的不好?是力道轻了还是重了?”
“……”简云裳敛眉,索性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蒋牧尘压抑着躁动不安的情绪,给她上完药,双手却不舍从她身上离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掐着她的腰窝,温柔而克制的揉着。
简云裳神经绷紧,一动不动趴着。下一瞬,身旁的床垫,如前两晚那般往下陷去。覆在背上的手,力道渐重的滑入睡裤。
她的额头瞬间渗出颗颗细密的汗水,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昨晚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同样忍受着煎熬的蒋牧尘,眸光沉了沉,大手包裹着她圆润的臀部曲线,细细摩挲。
因为背上才上过药,简云裳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咬着嘴唇,脸色红得滴血的小声喝叱,“拿开你的手……”
蒋牧尘伸头凑过去,轻轻在她额上亲了下,哑哑笑出声:“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的,除非你愿意。”
说罢,大手迅速抽离,人也跟着翻身下去。
简云裳如释重负的吁出一口气,睁开眼,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白光闪过,跟着耳边响起浴室关闭的声音。
她和蒋牧尘已经结婚的事实,不管承认不承认,都无法抹去。
而他看似漫不经心的温柔,亦早已在心底发芽,正在逐渐长成大树,不留一丝缝隙的将自己重重包围。
想到这,她曲臂支起脑袋,微眯起深邃的双眸,久久停留在浴室门上。
——
初夏的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简云裳连着三天都是趴着睡,醒来只觉胸口闷得慌,两只胳膊也酸得不成样子。
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阳光已经从房间里的窗帘缝隙中,亮得刺眼的爬了进来。
身旁,是同样保持着固定睡姿的男人,冷峻而迷人的半张俊脸,露在白色的枕头上,两道剑眉温柔的舒展着,呼吸平稳。
她出神的看了片刻,想起白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做,遂轻手轻脚的挪动身子,准备起床。
“早……”男人温柔的话语,忽然在耳边清风般掠过。
简云裳面上一热,讪讪回了句:“早。”
男人那双带着虹彩的眸子,不经意的落到她完美的锁骨上,凸起的喉结顿时出现吞咽的动作。
“把脸转过去,我要起床。”意识到他刚才那个动作的另一重含义,简云裳立刻又羞又怒:“流氓。”
蒋牧尘定定看她,英俊的脸庞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微笑:“我就喜欢听你这么夸我!”
简云裳气极,忽听门外传来简云容的叫声:“姐夫……”
男人唇边的笑容倏然放大,嗓音却刻意压低下去:“云容好像还不知道,我们睡在一起。”
他说着话时,嗓音略微沙哑低沉,却又带着洋洋自得的痞气笑意。
简云裳脸颊烧得厉害,同时亦被彻底激怒。
勾起性感的红唇,她轻轻一挑眉,跟着迅速抽出手底的枕头,毫不犹豫的砸到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尔后利落翻身下去,套上放在床头柜上的睡衣。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蒋牧尘拿开枕头,她人已经进了浴室。
竖起耳朵听着浴室里传出来的哗哗水声,男人脸上浮起满足的笑意,索性抱着枕头,贪婪的嗅着属于她特有的气息。
稍后,起床用过早餐,照例同车出门。
简云裳带着简云容到达简氏总部,立即叫来汤燕玲,询问简氏和精益合并的进展。
交谈片刻,她转开话题,拿起自己的行程表问道:“喆跃的李总来电预约,为何没及时通知。”
汤燕玲低头翻了翻手上,和她一模一样的行程表,平静作答:“电话是总经办的人接的,说是对方没有总裁室的电话。”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过一个小时把公司中层以上的员工,叫去会议室开会。”简云裳淡淡的吩咐完,示意她先出去工作。
汤燕玲欠了欠身,脚步轻盈的开门出去。
简云裳盯着闭合上房门看了会,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若有所思的拿起行程表细看。
喆跃跟简氏合作5年,之前裴亚枬曾说,所有的业务都是简伯年和简薇薇两人,先后亲自去洽谈,对方怎会没有简氏总裁室的电话。
两道墨色的黛眉无意识蹙紧,心中疑云渐生。
到底是裴亚枬说谎,还是这个喆跃的李总忘性大。
分神抿了口咖啡,她随手拿起笔,将一天的行程勾出重点。跟着坐回大班椅,从抽屉里翻出上次,通过IP查到的那位员工的资料,认真而专注的看起来。
资料显示,简氏跟喆跃合作之初,正是这名员工代表简氏,与其签订了第一份供货合约。
当初还在医院时,她言之凿凿的在网上说,母亲车祸一事早有预兆。简薇薇上位后,居然没有开除她这个知情人,是隐藏得太好,还是根本信口雌黄。
一念至此,简云裳烦躁的摁了摁眉心,拨出汤燕玲的内线:“汤姐,你安排下,让项目部的闫万琴来总裁室见我。”
语毕扣了话筒,翻出京都住建局郑副局长的号码打过去。
荣河家地产项目报建的资料已经送了三遍,过了6月再不批复,政府有权重新收回那块地。这就意味着,简氏购地所花费的数千万,直接打了水漂。
之前派了项目部的经理去约他,他不是出差就是推脱没时间,简云裳不得不亲自出面。
和对方敲定见面的地方和时间,她语气淡淡说:“就这样说定了,中午见。”
烦躁挂断,汤燕玲敲门进来,脸色不太好的告知,闫万琴休了年假在外地旅游,还有一周才会销假回来上班。
简云裳听完,摆手示意她出去。
休年假?!怎么又是这种透着诡异的巧合。简氏即将跟精益合并,全公司上下人人自危,这个闫万琴倒是看得开,居然跑去旅游。
无语的挥开思绪,她照着行程表又打了数通电话后,带上资料前去会议室开会。
下达完本次针对荣河家项目,重新组建管理小组命令,简云裳接到西山疗养院那边的保镖来电,立即将余下工作交给汤燕玲,带上沈亮匆忙下楼赶过去。
简伯年闹自杀她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成功了。所幸被保镖及时发现,并未造成重要伤害,并且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置。
简云裳从车上下来,清冷如月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酷的亮光,径自去了软禁简伯年的房间。
踏进房门,鼻尖立即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视线扫向病床,却见简伯年愤恨地瞪着自己,脸色气得惨白,呼吸急促。
“没死成很失望,还是宁死也不想见我。”稀疏平淡的语气,眼底的阴鹜丝毫不加掩饰。
简伯年闻言,一张老脸瞬间憋得通红,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骂道:“你这个没人性的畜牲!居然敢打断你亲妈的手脚!”
062、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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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伯年吼得嘶声力竭,本以为简云裳听到这个消息,定会惊骇不已,岂料她压根没当回事。
她随意自在的站着,视线冷血而疏淡,平静望着托盘里的自杀工具——一把被折断的塑料叉子。
片刻之后,漫不经心的抬眸扫过他已经包扎好的手,嘲讽的笑出声:“割脉应该割手腕上的大动脉,或者脖子。下次再用割手指这种拙劣的把戏,试图骗过我来,我不介意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鄙夷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扭头出了房间。
简伯年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已经关闭的房门。
昨天放风时意外见到余子莺,听她说出这个秘密,又见她手脚不能动,他气得辗转一夜没法入睡。
早上趁着吃早餐的机会,他咬牙掰断塑料的叉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在大拇指上弄出个比较深的口子。
可惜,这举动不仅没让简云裳动容,反而激起她心底更深的怨恨。
走廊中,等在门外的沈亮见简云裳出来,平静询问:“小姐要回去?”
简云裳摇头,那双如墨的黛眉惯性地微蹙,示意他把隔壁的房门打开。
开门的动静不大,估摸着余子莺没有听见。简云裳迈步进去,只见她抖着双手,眼神浑浊的盯着窗外的蓝天哼哼。
“在这住着是不是特别舒坦。”随手搬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简云裳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还是挑拨离间得逞,忍不住幻想简伯年化身英雄,将你救出去。”
余子莺脸上的表情倏然凝固,双瞳见鬼一般慢慢睁大,身子也簌簌地发起抖来。紧接着,苍白的双唇一张,凄厉的尖叫,瞬间在病房里不断回旋。
简云裳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随意扬手撩开额前的刘海。
不过习惯性的一个动作,却再度吓得余子莺尖叫连连,魂飞魄散的起身逃窜:“救命啊!”
可惜她的手脚被打断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这一动瞬间连人带椅摔了出去。
哗啦啦一阵巨响之后,她狼狈的被轮椅压在地上,颤抖蜷缩的手指勉强的指着简云裳,嘴唇哆嗦的想要说什么,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简云裳眼神戏谑,眸中凉得没有一丝的温度,勾唇笑开:“怕了?那还要不要当我亲妈。”
此话一出,余子莺的身子便是一僵,全身冰凉大汗涔涔,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惊恐的发出喃喃声:“不是我说的,不是我……不是我……。”
简云裳淡淡的盯着她,明亮润泽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越来越冷,暴虐渐起。
“不是啊。”漫不经心的语调寒风一般刮过,紧跟着冷冷吩咐门口的保镖:“到外面去等着。”
保镖点头出去,并礼貌的带上房门。
简云裳起身,悠闲的背着手,走到和简伯年房间相连的隔墙前,徐徐打开窗帘。
“你说,我这会把你的小情人,叫过来陪你寻欢一场,简伯年在那边会是什么反应。”
她说这话时,语气极淡,平常的调子和聊天无甚区别。
然而余子莺却骇然的瘫了下去,嗓音哆嗦的求饶:“我知道错了,大小姐求你放过吧……”
“大小姐?”简云裳听着这三个字,忍不住再次嘲讽的笑出声:“我在你眼中,不一直是野种、贱人、小蹄子吗,怎么成大小姐了。”
余子莺闭着眼睛,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少顷,她费力的从轮椅底下爬出来,哆哆嗦嗦的跪着,磕头如捣蒜的哀求。
简云裳充耳不闻,没什么情绪的拿眼望着窗户对面。
通透明亮的玻璃窗前,简伯年怒眼圆睁,目光里透着伤心、失望、无奈,还有一丝凶狠而凌厉的怨怼。
简云裳嘲弄的眨了眼,从容转身。
母亲若在天有灵,必定后悔当初怎会迷了心窍,嫁给这么一个一心几用的渣男。
从余子莺的房间出来,距离和郑副局长碰头的时间还早,路过陈永民房间时,她略一沉吟,推门进去。
一个多月不见,陈永民苍老了不少。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看起来死气沉沉。
简云裳也不说话,自己拉开张椅子坐下,闲适的翘着二郎腿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金色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洒入房间,在橡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阵微风吹过,隐约露出一角的窗外,绿草茵茵,颇有些年头的古树,也已长出繁茂的新枝,到处生机盎然。
陈永民兴许是有感而发,又或者是惧于简云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颤巍巍开口:“大小姐,鄙人所知晓的内情,从不曾有半点隐瞒。”
“陈科当真这么想?”简云裳神色难辨的视线,淡淡停在窗外的某个点上,轻笑:“我记得您儿媳妇的预产期,似乎是6月底。”
话落,气氛一下子冷到极致。
“你……”陈永民脸色变了变,暮然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大小姐,我真的没有任何隐瞒,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一家吧。”
简云裳反应平平的站起身,眼底染上一抹阴鹜,一直勾着笑意的唇角,慢慢的凝结:“余子莺现在住在你的对面,手脚刚断。你说,是刚出生的婴儿丢了比较痛,还是打断手脚比较痛。”
陈永民扑通一声跪下,卑微的垂着脑袋,嗓音里透着深深的绝望:“我只知道,你母亲出事当天,去养护中心提车的,和车祸中当场死亡的不是同一个人。”
老东西果然是得吓一次,吐一点消息。
烦躁敛眉,简云裳沉默走到房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