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清,我们都——那么——聪明,为——什么老要——做笨事?”
笨事?他一个人做笨事,还有拉上我。我皱眉,拭去他眼角溢出的泪。
他渐渐停下笑声,转身定定的看着我,手指轻擦我的唇角,目中充满难言的忧郁,双唇轻颤,声音哽咽:“清,我只想要你软语相求一次,你一向能忍,我真的不知那药如此霸道,我——”
我叹口气,轻拍他的脸道:“算了,我不怪你。还不快去漱漱口。”
他粲然一笑,浅红的舌飞快的扫过唇角,将残留的液体卷入口中,然后皱眉道:“不好吃。”
那无辜的表情说不出的诱人,我又开始燥热,急喘了一下,暗骂:“该死的薰香。”
怕他察觉身体的变化,悄悄向后挪动了一下,他却俯身向我扑倒,乞求道:“清,我还没有满足,怎么办?”
精明的瑞啊,他肯定已经察觉,我涨红脸,粗声道:“随便你。'墨'
第十八章
怕他察觉身体的变化,悄悄向后挪动了一下,他却俯身向我扑倒,乞求道:“清,我还没有满足,怎么办?”
精明的瑞啊,他肯定已经察觉,我涨红脸,粗声道:“随便你。”
窗外苔枝缀玉,月挂帘栊,屋内香冷金猊,被翻红浪。
我坐在床边,俯身穿靴。身后的人侧躺着,一手轻抚着我微湿的发:“清,你刚沐浴完,不要急着出去。”
“嗯。”收拾停当,坐直身体,道:“瑞,陈亮已经招供,肃清家族的事你也游刃有余,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拢着我头发的手一顿,不满的声音传来:“去西域吗?可是,你才刚回来不久。”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会尽快回来。”我俯身在他噘起的嘴上安慰地轻啄了一下,将黑发从他手中慢慢拽出来,抬手利落地束起。
他也披衣而起,无奈的说:“好吧,你要多少兵马?”
我缓缓摇头,站起身,直视着他,一字一字的问:“瑞,你一定要他死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一下子被我的严肃镇住,然后脸色变了变,目中渐渐染上冷厉和阴寒,却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你认为他不该死吗?清,你忘了,两年前他就该死了。”
我默然不语,缓步踱到窗前,一把推开,满目银白,这个世界似乎因这一场大雪而显得异常洁净,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因为这雪的清冽洁净将所有的丑恶悉数掩藏。雪终究要溶,但是它毕竟出现过,毕竟曾让这污浊尘世为之一净。
劭就是这清冽洁净的雪,是我心中仅有的白,是这世上唯一的净。所以这世间容不下他,要么被污掉要么死,只这两条路可走。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两年前我是这样想的,所以对他的死只有遗憾没有悲伤。
但是纵使艰难,纵使无奈,他却选择活下来,选择零落漂泊,而如今我又要逼他去死吗?
我没有回头,轻问一句:“瑞,我会让他再没有伤害你的能力,可否给他一条活路?”
“你在求我吗?我从不求人的“战神”为了要杀我的人而开口相求吗?”语气轻柔却携着透骨冰寒和漫天怒焰。
他为何如此愤怒?当年我也曾为其他几位皇子求情,那时他一笑置之,不也照杀不误吗?
想到此处,不禁悚然一惊,一直以来,只有想法一致时他才会听我的,一旦意见相左,却总是表面敷衍,永远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后再极力安抚。那时木已成舟,我也没有办法。
想到他安抚的手段,不由苦笑,他总能让我不知不觉之间就原谅了他。
那么以他赶尽杀绝的作风,是断不会放过劭了。
窗外的雪在月光之下散发出水润冰寒的光泽,恰如劭幽深清冷的眸光,耳边似响起初见时箫声,即使是一曲《相见欢》也带着淡淡的哀愁。
而恰是那一曲《诉衷情》,恰在那最后一刻,恰是他倒下时唇边不复冰冷的淡淡笑意,让我明了的他的情意。“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要怎样的深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他最后时刻要诉的衷情吗?
在我明了他的深情,也尝到流落漂泊的悲凉和苦楚之后,还能像当年一样无动于衷吗?
我回头,淡淡说道:“他死了也好,我会——如你所愿。”
瑞缓缓笑了,如风中静静绽放的春花,美艳绝伦,脸上的冰霜瞬间解冻,却嗔道:“清,你似乎不太情愿呢?算了,你若不想,我也不强求,你只需灭了祈月教,废了他的武功就好。”
真的吗?他真的肯轻易放过劭?我疑惑的看着他,迟疑的问:“那你呢?你要如何对付他呢?”
他惬意的躺回床上,温和一笑,缓缓说道:“我要亲手送他上路。”
他竟然这样恨着劭,当年的皇位之争,几位皇子中,劭是唯一没有在背后害他的人啊。反而使他想尽办法先使劭失宠于先帝,再夺去劭权力,逼得他不得不诈死。
“你——”我吸口气,道:“你已经胜了,而他将一无所有,你为何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他冷笑道:“清,你怨我心狠手辣吗?若不如此,死的人是我。当年废太子澜和你的交情也不错,你发兵擒拿他时可没这么啰嗦。难道你对我这个美丽的三皇兄有别样的感情?”
我抿唇看了他片刻,拿起银色大氅,旋身披上,大步向外走去。
他飞身拦住我的去路,脸罩寒霜,狠狠盯着我,恨声道:“一个不满意,转身就走,我最恨你这样。你就无情至此吗?”
我的陛下,天下人谁都可以说我无情,只你不行。
我冷冷道:“叶荐清原本就是无情少爱之人,你知道的,现在要怨不嫌晚了吗?”
“无情少爱,好。”他胸膛剧烈起伏,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目中似有电闪雷鸣一般,突然一掌打过来,手背如鞭子一样狠狠抽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躲闪,冷冷看着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饶过他,继续向前走。
“站住。”他又拦在我身前,我冷哼一声,伸手搭上他的肩,用力一拨,他不肯撤步让路,身体晃了一下,“嘭”的一声,重重跌倒在地,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脸上的神情狂暴而阴狠。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抬腿要走,他却重重一脚踢在我腿弯,我咬牙硬挨下来,站立不稳,单膝跪地。他飞身扑上,拳头如狂风暴雨一般落下来,又重又狠,痛彻心肺。
我闭上眼,任他发泄,渐渐的拳头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终于停下来。静了片刻,几滴清凉似晨露的液体落在我脸上,又慢慢滑落,有一滴恰恰落在我唇边,滑入口中,涩涩的,凉凉的。
他喘息着,溃然伏卧在我身上,哽声道:“我恨你,恨你,恨死你这样了……。”
我伸臂拥住他,良久无言。
他慢慢平静下来,埋首在我怀里,幽幽道:“有一天我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你气死的。”
我苦笑,我的陛下,怕到不了那一天,我先被你气死。
轻拍他的背,道:“好了,我该走了,放心,害你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安心等我回来就好。”
他却不肯放手,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可以不要他的命,但是你要把‘碧月寒烟丸’拿回来才行。没有的话,他就必须死。”
安抚他的手一顿,他果然还因为这个记恨劭,小心眼的瑞啊。
“碧月寒烟丸”晶莹碧绿,上有月形刻痕,黑暗之中,能发出幽幽绿光,周围似笼着一层幽寒碧绿的轻烟一般,就是盛夏也入手寒凉,故名为“碧月寒烟”,据说配上某种药物,服下后能增长十年的功力,被武林中人视为至宝,却不知是真是假。
我皱眉叹道:“‘碧月寒烟丸’天下只有一颗,你让我去哪里找?”
他哼了一声,突然用力咬在我胸膛之上,直到温热粘滑的液体流出来,才松口,然后拨开我的衣服,伸出舌头轻轻舔上去,恨恨道:“是你将这练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送给他,当然是从他那里拿回来,他对你情深意厚,说不定一直带在身边却舍不得服用。”
五年前回京途中,无意中出手帮助一个被人追杀的老者退敌,虽杀了追杀他的人,却没能救得了他的命,竟意外从他身上得到此物,不屑于用它来增长内力,于是带回京师。一次正拿出来把玩,恰好被劭见到,爱不释手,又觉得它的感觉和名字都很象劭,就送给了他,想他不会武功,又与武林中人素无来往,拿了也没什么用处,没想到劭竟也是练武之人。
“清,你要小心了,他若服下这‘碧月寒烟丸’,说不定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笑了笑,道:“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普天之下我只会输给你。”
他抬头吻我,目中柔情无限,轻道:“我也是。”
我紧拥了他一下,笑道:“陛下,我可以走了吗?你把我打成这样,一会儿天亮了,我可没脸见人。”
他看了看我的脸,掩口而笑,却埋怨道:“不公平,为什么都这样了,我还是觉得你很好看。”
我瞪着他,沉声道:“瑞。”
他叹气:“又来了,一说这个你就急,我不说便是。清,你真的不要兵马?那刺客即认出了你,他一定会设下圈套等着你。”
我没有说话,拥着他站起身,开始整理衣物。想着宗熙的事如何对他说,以他的脾气,若知道,免不了又要发怒,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见我不说话,他呆立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迟疑的问:“你不是要和南越宗熙一起去吧?”
我点头,断然道:“不错,你若不满意,再打我一顿好了。”
他狠狠瞪了我片刻,道:“若你非要他去,那我也去。”
我抱住他,叹道:“瑞,不要赌气,你走不开。你和宗熙情况不同。南越政通人和,宗熙有一个尽心尽力帮他的大哥,有一群忠心不贰的臣子,他没有后顾之忧。而你内忧外患,怎能离开?”
他推开我,怒道:“你说我不如南越宗熙吗?”
我笑了,轻拍他的脸道:“我温和俊雅,英明睿智的陛下,怎么一提南越宗熙就变得既任性又幼稚?”
他闻言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叹道:“我也想和你一起纵情江湖,畅游于山水之间,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执起他的手,正色道:“我答应你,过些日子,等一切平定下来,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他笑了,却微微有些苦涩,恋恋的看着我,似有无限惆怅。
我笑道:“瑞,别这样,以前我也常年在外,没见你如此愁苦。我把宗熙带走,也算是为你带走了外患,这段日子,你只需专心治理内政就行了。何况,此行有宗熙帮我,会顺利的多。”
他吸口气,突然问道:“他只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我支额叹息:“瑞,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行?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他却不依不饶,仍然追问:“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咬牙,这人啊,什么时候能改了这疑神疑鬼的毛病?
“你重要。”
他似乎松了口气,眉梢眼底俱是笑意,朗声笑道:“我就知道。”
知道还要问?我无奈摇头,却也松了口气,这一关过得比想象中要容易,还真怕他痴缠下去,又会闹僵,我不想带着怨气离开。
想到可能好久才能见到他,不禁也涌上淡淡离愁,柔声道:“瑞,此行不亦声张,我走了,你一个人也要小心。”
他一把将我紧紧抱住,道:“清,不要太好强争胜,最主要的是保重自己。”
我含笑点头。
“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我再点头。
“不管任何情况,你都会帮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对不对?”
我用力点头,皱眉道:“瑞,你存心拖延时间,要让我出丑吗?”
他无奈放开双臂,却又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没完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如此儿女情长,象什么样子?我不耐起来,刚要大吼,抬眼看到他素白俊颜挂着的浓浓担心和忧虑,微红凤目涌动的无尽牵念和愁绪,便再也发做不出来,握住他紧紧绞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倾身亲吻他发白轻颤的优美双唇,笑道:“真是的,老要搞成这样,放心,我会保重。”
说罢,不等他开口,飞身跃出去,展开轻功,快速离开。
天已蒙蒙亮,轻雾弥漫,空气又冷又湿,寒风如刀,带着残雪冰碴,打在伤痕累累的脸上,尖锐的疼痛丝丝叫嚣,不由苦笑,他下手还真是不轻,叶荐清生平受伤不知有多少次,却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痛殴而不还手,瑞,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悄悄潜进书房,拿出镜子一照,不由暗自叫苦。
左脸上一个清晰的掌印,发红微肿,唇边眼角两块明显的淤痕,微微渗出血丝,脸上遍布深浅不一、红肿青紫的痕迹,哪里还见原来的清俊?看这状况,最快怕也要好几日才能消退。
身上的伤再重也没关系,最少没人看得见,可这脸上的伤可怎生好?
刚要找药箱,就听门轻轻一响,一人闪身进来。
“荐清,你出去一夜,回来就照镜子。我从不知你除了爱干净,不准人夸之外还有这个怪癖?”
我缓缓放下镜子,不敢回头,怒道:“出去。”'墨'
第十九章
刚要找药箱,就听门轻轻一响,一人闪身进来。
“荐清,你出去一夜,回来就照镜子。我从不知你除了爱干净,不准人夸之外还有这个怪癖?”
我缓缓放下铜镜,不敢回头,怒道:“出去。”
心中暗叹,宗熙若肯乖乖听话就不是宗熙了,这一关终究要过,想躲也躲不开。
果然,爽朗又含着取笑之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我看看你在照什么?”
同时劲风袭来,直奔我的肩头,我一矮身躲过他的手臂,向后一跃,直退到门边,急速转身面壁站立,仍是背对着他。
宗熙又惊讶又好笑的声音传来:“你在别扭什么?不至于连我都不敢见吧?”
我深吸一口气,心道:在宗熙面前丢脸也不算什么,何况他在我面前丢脸的次数更多。握紧拳头,缓缓转过身,直等宗熙看到我的脸大笑,就直接一拳挥过去。
然而我料错了,看到我的脸,宗熙时常带着嘲弄,又显得懒洋洋的招牌笑容瞬间消失,先是惊诧地睁大眼,片刻又微微眯起,如针如箭、如刀如霜的紧盯着我,英挺的眉毛越蹙越紧,抱胸而立,半晌无言。
见他没有嘲弄取笑,我有些惊讶却也着实松了口气,顾不上理他的怪异,迅速找出尘封已久的药箱,坐在书桌前,刚扶起方才放倒的铜镜,一直未动的宗熙却突然伸手抢过药箱,沉声道:“我来。”
“好。”我点头,转身面对他,
他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处理伤口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和宗熙在一起打架的次数比吃饭的次数都多,轻伤重伤也受过不少,却从未见他这样过。
还真有些不适应,粗鲁癫狂、豪迈奔放,不拘小节是他的外在,聪明绝顶、精明沉稳、雄才伟略是他的本貌,但是这其中没有一个能描述现在的他。
除去脸上的隐隐的寒霜,现在的他似乎可以说是柔情的宗熙。
柔情?宗熙?想想就觉好笑,却极力忍住不敢笑,宗熙若是抓狂,可就不止这一点伤而已。
处理完脸上的伤,他停下手,仍皱着眉,眼中光芒一闪,淡淡问道:“身上呢?”
我摇头,站起身:“不必了,都是轻伤。”
宗熙目光黯淡了一下,冷笑道:“怕不是伤,而是见不得人的——”
就算猜到,又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这似乎与他无关,我可从未干预过他的私事,尤其是如此隐秘之事,以宗熙的荒唐,这种事可是层出不穷。
“宗熙,”我怒道,“你逾越了,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是私情吧。不过很少见幽会情人能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