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夹着一声凄哼,“桃花女”倒撞回原地,出手的是“黑纱女”。
逃生无路,“桃花女”顿生拚命之心,闪电股扑向武同春……“黑纱女”暴喝一声:
“闪开!”。
武同春本能地划开身形。
“桃花女”扑了一个空,身形才稳住,白石玉已拦在她的头里。
“黑纱女”冷厉地道:“‘桃花女’,你作的孽也不少。父女同科,是你付代价的时候了。念在你是个女子,你自己了断吧!以免见血。”
“桃花女”美艳为桃花,但此刻已凄厉为鬼,狠瞪着武同春道:“我不甘心,你……已经早解了禁制,武同春我有多次机会杀你,但我保全了你,我一生只真正爱过两个人.一个是我死去的丈夫,另一个便是你,而你……你杀了我吧,我不还手吧!”
“黑纱女”冷酷地道:“别来这一套,你如果没勇气自决,我来成全你!”
白石玉接着道:“‘桃花女’,你父亲死在武同春剑下,你像是无动于衷,还大谈儿女之情,妄想藉此逃过一死,这主意打错了!”
“呀!”武同春目光转变,突地惊叫出声。
分明已毁在剑下的“和合童子”,此刻竟然消失无踪。
就在武同春惊叫疏神之际,“桃花女”娇躯电弹,从武同春身边擦过,射入树林中。
“黑纱女”片言不发,如影附形般追去。
武同春一时之间,不由愣住了。
难道“和合童子”刚才是诈死?但剑刺中对方要害,出手的人是有感觉的。
心念未已,只见“和合童子”从林中步步倒退而出,持剑迫他的,赫然是到酒店传讯的婢女荷花。
武同春惊震莫明,荷花也在场,说明了她也是“黑纱女”的手下。
他敏感地想到神秘少妇献身解禁的那一幕,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难道那少妇便是“黑纱女”?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和合童子”被迫到原来的地方,一身是血,证明他原来被刺中是没错。
荷花扫了武同春一眼,厉声向“和合童子”道:“贾仙源,你还打算再活下去作孽?”
“和合童子”身形晃了晃,咬牙道:“老夫不要死在阴人剑下!”
荷花粉腮一寒,道:“你注定要死在女人剑下,这叫天理昭彰,因为你毁的女人太多了……”
话声未完,剑已送出。
惨哼声中,“和合童子”双手抓住刺入胸膛的剑身,脸孔扭曲得变了形,摇摇欲倒。
荷花咬牙切齿地道:“贾仙源,你错脉护心的功力不赖,可是姑娘剑下,你那功夫不能保你的命,现在剑尖已达你的心脉,姑娘只要转动剑尖,你一千条命也活不了……”
“和合童子”身形打一踉跄,狂声道:“你……你够狠!”
荷花一字一句地道:“再狠的人,也难及你万一,难道你今天的安排不够狠?”
“和合童子”转动失神的目光,似乎尚有所待。
荷花冷极地道:“贾仙源,不必再打什么主意,你埋伏在庙里的十名用蛊苗人,已经先你一步到阎老五那里报到,正等着你赶去会合……”
“和合童子”身躯起了震颤。
武同春机伶伶打了一个冷噤,苗人的蛊毒,他听说过,那的确是歹毒霸道。
如中了蛊毒,任你功力再玄,也注定是死路一条,而且是各种死路中,最残酷难走的一条。
荷花扼臂,旋转剑尖。
“和合童子”惨叫一声,口鼻溢出鲜血。
荷花收剑,“和合童子”仰天地栽下去。
这回,他是真正的死了。
荷花在尸身上拭净血痕,然后从容归剑入鞘。
武同春忍不住开口道:“姑娘好身手!”
荷花笑笑道:“这是现成的,因为他早已重伤在你的剑下,否则要除他没这么简单。”
武同春目光定在荷花面上,内心狂荡如潮。
荷花笑笑道:“为什么如此看我?”
用极大的勇气,武同春吐出声音道:“你到底是谁?”
荷花秀眉一挑,道:“怪了,你明知我叫荷花……”
“在下是问姑娘的真实身份!”
“一名侍婢!”
“贵主人是谁?”
“一个薄命人,不愿提名道姓。”
“在下……想知道。
“为什么?”
武同春胀红着脸道:“因为……因为在下受贵主人……”
他实在说不出口。
荷花当然知道他说不出口的下文,粉腮也泛红晕,期期地道:“对不起,我不便饶舌的!”
武同春努力一咬牙,道:“贵主人就是“黑纱女”?”
荷花咬咬下唇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目光一转,又道:“有人来了,我必须离开!”说完娇躯一晃,倏掣而音,身法相当不弱。
武同春脱口叫道:“荷花姑娘,荷花姑娘……”
一个声音道:“算了,她已走远了!”
来的是白石玉,不知何时到现场的。武同春又是一阵激动,白石玉设此谋,是由“黑纱女”主婢配合行动的。
白石玉取出一粒药九,递与武同春,笑着道:“把这吃下去吧!你已经不必再装受制了,这眼色太怕人!”
武同春把药丸吞了下去,道:“‘桃花女’会漏网么?”
白石玉道:“可能跑不了!”
话刚说完,一条人影横飞而至,武同春本能地作势戒备,“砰”地一声,人影坠地,寂然不动,赫然是桃花女”。
白石玉点着头道:“这一对邪恶的父女,算是结束了他们的邪行!”想了想,又道:
“我们还要做件事。”
武同春愣愣地道:“什么事?”
白石玉手朝庙门一指,道:“庙里有十具尸体,是苗疆用蛊的高手,人死了,蛊虫还活着,必须予以火化,以免贻害无辜。”
武同春点点头。
白石玉又道:“这一对父女,一并处理了吧!”
于是,两人各抓一具尸身,进入庙中,武同春目光扫处,心弦为之一颤,院地中交叉叠堆着十具尸体,到酒楼传“桃花女”口讯的汉子也在其中,两人把尸体堆上。
然后寻来些破板废料,引火焚烧,等烈火完全掩盖了尸体,两人再加了些木料,这才离去。
离了女蜗庙,来到大道边,武同春止住脚步,道:“白姑娘,请告诉下,‘黑纱女’到底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白石玉显得有些莫测高深地道:“谁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武同春挫了挫牙,道:“你应该很明白,只是不肯告诉我……”
白石玉故意转开话题,道:“目前我们得先公后私,‘天地会’与‘流宗门’,势同水火,随时会发生虎狼之争,除魔卫道,此正其时。”
武同春吐口气,道:“不必顾左右而言他,除魔卫道当不会影响你现在说几句话。”
讪讪一笑,白石玉道:“我说过我不知道,你逼我有什么用?”
武同春丝毫不放松地道:“至少,你得告诉我“黑纱女”的来历。”
“时辰还没有到!”
“你是铁了心,什么也不说。”
“随你怎么讲,反正我不能说。”
“荷花是她的侍婢,对不对?”
白石玉目珠连转,久久才道:“这点我不想瞒你,你说对了!”
武同春全身一颤,感到有些晕眩,期期地道:“那……那……”
白石玉道:“那什么?”
对方是女子,武同春不管怎么样也说不出口,这桩事,白石玉很可能知道,但,实在无法说出口。
白石玉没追问下去,只淡淡地道:“不便说就算了,我不一定要知道。”
就此刻,突然传来“黑纱女”的声音道:“武同春,不管作多大的牺牲,不管什么代价,我只要你活下去。”
武同春惨然一笑道:“要让我活下去承受折磨?”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不必存什么感恩之心。”
“很好,在下诚心接受任何折磨,不管是什么,全加在我的头上吧!”
“你麻木了?”
“可以这么说,因为我的心早死了,活着的,只是一副躯壳,如果说还有一点没死,那就是心愿还没了,心愿一了,我就会实行我的诺言。”
“以死赎罪?”
“不错!”
“我等着这一天!”
“不会太久的,现在,请劳驾道出身份,可以么?”
“到那一天,我会告诉你,你也可以看到我的真面目。”
武同春打了一个踉跄,“黑纱女”为了替凝碧讨债,竟然不惜用身体来为自己解禁,这简直不近人情,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突地,脑海里浮现出遗珠的面影,他内心不由起了痉挛,他不但亏欠了妻子也对不起女儿由于当初的误会,他的态度与行为,深深伤害了一个幼弱的心灵,想着,忍不住脱口道:“能让我父女重新生活在一起么?”
“不可以!”
“这……为什么?”
“由为她心里没有你这个父亲。你不能否认,你没有关心过她一天,你也明日,她是在什么环境中长大的,她有什么错,生下来就得受这种罪?”
“不要……说了!”
“是你自己提起的!”
“至少……让我见她一面……”
“她不愿见你!”
这句话,像一支利箭,穿透了武同春的心,他痛苦地大叫道:“黑纱女’,你太过分了吧!”
“你不过分?”
“骨肉伦常,你……不能拆散我们……”
“武同春,没人拆散你们父女,没有人毁你的家,如果有,那是你自己。”
武同春的脸起了抽扭。
“黑纱女”的声音不再传来,不知是走了还是留在暗中。
白石玉深望武同春一眼,叹口气,道:“武兄,一步走错……想再回头,必须付出可观的代价。”
惨然一笑,武同春道:“白姑娘,付代价是应该的,但折磨人也得有个限度。凝碧走了,就是把我碎骨粉身,对她又有什么补益?”
白石玉道:“这很难说!”
武同春心弦一颤,道:“很难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石玉撇一撇嘴,道:“我是信口说的,没什么意思。”
白石玉与“黑纱女”是一路的,不说帮凶,至少也是互济,武同春冷冷地哼了一声:
“告辞!”略一拱手,转身便走。
白石玉扬声道:“武兄请留步!”
武同春置若罔闻,反而展开身法,电驰而去。
就在武同春身影消失之后,“黑纱女”幽然出现。
白石玉喘口气,道:“大姐,适可而止吧!”
“黑纱女”寒声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白石玉道:“我看着他……觉得有些不忍。”
“黑纱女”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地道:“芳碧,你是否想到当年受害者的感受?”
白石玉道:“但那是误会啊!”
顿了顿,又道:“大姐,人同此心,你该体谅他当时的感受,一个男人,所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这种事……”
“黑纱女”愤然道:“用不着帮他说话,对发妻,对义弟,连这一点信赖都没有?”
摇摇头,白石玉道:“我仍然认为已经够了。”
“黑纱女”摆手道:“好了,别多说……”
就在此刻,荷花疾掠而至,向“黑纱女”道:“夫人,天地会大批高手赶奔三棵树,武同春也尾随下去。”
噢了一声,“黑纱女”道:“看来那里有事,我们也去!”
三棵树,骆家庄。
庄门前的天灯杆上,高吊着庄主骆正行的尸体,在门半开,闻悄无人声。
武同春飘然来到,朝在门望了一眼,自言自语地道:“奇怪,天地会的人,分明是从这条路奔来的,何以不见人影?此地是‘天地会’的秘舵之一……目光溜转之下,发现灯杆上的尸体,不由骇然而震,仔细一看,脱口又道:“骆老爷子被杀悬尸,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接口道:“用不着大惊小怪,虎狼之争,必然的事。”
一听声音武同春便知道是谁了,开口道:“老哥也在这里?”
“鬼叫化”现身出来,老脸一片沉重,反问道:“小老弟来此何为?”
武同春道:“小弟是追踪天地会的人而来……”
“噢!你来迟了一步,错过一场好戏。”
“好戏?”
“不错!”
“怎么说?”
“何不到里面看看去?”
武同春心中一动,道:“里面发生了流血事件?”
“鬼叫化”朝灯杆上的尸体一指,道:“这不是现成的一个么?”
武同春略作踌躇,大步朝门里走去,刚转过影壁,目光扫处,不由骇叫出声,只见院地中整齐地排列了数十具尸体,正是那批先一步赶来的天地会高手。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这太惊人了,难道这些高手,全无反抗之力么再仔细看,死者身上不见伤,地上也不见到半点血迹,这些高手是如何至死的?“鬼叫化”缓缓走近,悠悠地道:“小老弟,你看了觉得怎样?”
武同春摇摇头,道:“什么也看不出来!”
“鬼叫化”沉声道:“你看不出死因?”
“看不出来,死者身上不见伤,也没中毒迹象,而且死状安详。”
“这些人并没有死,真正死的,只有吊在高杆上的骆正行一个。”
“什么,没有死?”
“嗯,全是活的!”
“可是……全都面带死色?”
“这是必然的现象!”
“小弟越听越迷糊了,老哥怎不明白说出来?”
“鬼叫化”搔了搔头,道:“要不是我老要饭的亲眼看到,还真的不敢相信,天下会有这等诡异惊人的歹毒玩意,你听说过‘假追魂’这名称没有?”
武同春瞪大了眼,骇异地道:“假追魂?没听说过。”
“鬼叫化”道:“这是一种极为歹毒的玩意,能制人于不知不觉之中,受制的人,外表上跟死人差不多,只是没有真的死,不过,如果一个时辰不解禁的话,那可是真的要命,永远不能还魂了。”
武同春茫然地道:“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呢?干脆杀了岂非……”
“鬼叫化”目光朝四下一张望,道:“对方如此做,定然有其目的,我们等着看下文吧!”
武同春再次扫了那批状类死亡的天地会高手一眼,道:“老哥能解此禁么?”
摇摇头,“鬼叫化”道:“我老叫化没这能耐,解不了,不过……就是解得了也不会伸手,双方是虎狼之争,我们求之不得,不援虎得不助粮,必要时,还得伺机扑杀……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初衷。”
沉默了片刻,武同春道:“老哥还没说出下手之人是何许人物?”
“鬼叫化”侧耳一听,道:“有人来了,我们回避,快!”
两人迅快地隐起身形。
一行十余人进入院地,为首的赫然是“流宗门”掌令“萍踪剑客”宋天培,随后是总香主“天绝星”贺宇,及化名童方的方桐、外带十二名锦衣武士。
武同春在暗中大为激动。
方桐为了父仇而投入“流宗门”,难道他还没找到向宋天培讨债的机会,还是没有把握?如果这样拖下去,泄露了身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定会遭到残酷的制裁。
一行人站定之后,方桐开口道:“掌令,如何行动?”
宋天培冷阴阴地道:“我们等着对方来谈这一笔交易。”
“天绝星”贺宇接口道:“这一批货色可以说是‘天地会’的上货,他们损失不起。”
宋天培一挥手,道:“准备!”
十二名锦衣武士齐齐轰应了一声,将那些被制者三人作一组,拉靠到阶沿边,头对头交叉着,然后亮出长剑,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