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劫火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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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劫火鸳鸯-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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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气纵横,金刀交击之声传得很远。
  武同春心里知道,如果不速战速决,对方高手闻声而至的话,后果就难说了。招式一变全力施展杀手,形同拚命,实际上他也是在拚命,不拼命就无以保命。
  无双堡的剑法,自成一家,玄奥凌厉,可惜武同春功候不足,主要原因是他父亲“无敌剑”过世得早,再方面,八年来为了家庭变故,使他心灰意冷,辍了苦练,否则的话,仍可做视剑林的,饶是如此,黑衫人在他的猛攻下,节节后败。
  武同春占了上风,豪气大盛,着着进迫,他立意要除去对方。
  进退转折之间,不觉到了绝省边缘。
  黑衫人也开始搏命,变招狂攻,场面惨烈惊人。
  暴喝声中,两条人影掠到现场,是那两名武士,去而复返。
  武同春心头大凛,三对一的话,他将处于劣势。
  剑芒打闪,两名武土出手助攻,剑术也相当不俗。
  腹背受敌,武同春竭力厮拼,这一来,情况大变,黑衫人得了臂助,攻势又趋凌厉,两武土乘虚觅隙,配合黑衫人的攻击,使武同春险象环生。他是名家之后,而且资禀天生,尽量沉住气,不使心浮。
  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双方剑锋接实,黑衫人暴退数尺,检视手中剑,业已崩了半寸长一道口。
  高手,讲究的是捕捉那瞬间的有利时机,武同春当然不能放过,几乎是黑衫人弹退的同时,回剑猛袭侧身的两名武土。
  惨号破空而起,一名武土栽了下去,打了个翻滚,坠入绝谷。
  另一名兵刃齐腰而折,略不稍停。武同春假其余威,展出家传绝技,摇剑直刺,那名武士丧胆亡魂,急向后门,武同春如影附形,剑势中途一连三变,惨号再传,那名武土也步了同伴后尘,翻落绝谷。
  金刃破风,黑衫人挺剑急攻,想救那名手下,但已迟了半步。
  武同春回剑迎上,双方又狠斗在一起,高潮再现。
  压力解除,武同春威力倍增,剑势更见凌厉。
  黑衫人也进入了疯狂状态,不顾门户,一派进手招式,只攻不守。
  惨烈的搏斗,泣鬼惊神。
  “锵”地一声振鸣,黑衫人氏剑变成了短剑,齐腰而折,接着是一声闷曝,武同春雪亮的长剑,插入了黑衫人右胸。
  场面静止了刹那。
  武同春拔剑后退。
  黑衫人戾气不散,脱手掷出半载断剑。
  武同春横剑去格。
  黑衫人狂吼一声,弹身扑撞,这是临死的反噬。
  武同春被对方的暴戾之气所慑,略感一窒。
  黑衫人的身已扑到,长剑本能地刺出,又是一声闷曝,长剑没及柄,透过黑衫人的后心,黑衫人双臂环抱,武同春被那奇猛的冲力撞得倒退跟跄,后脚一空,身一轻,双坠泻而下。
  两个身躯绞在一起,如殒星股朋绝谷下泻,加速……武同春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一沉,腾起,再次殒坠,猛然剧震,失去了知觉。
  阴沉潮湿的谷地,武同春仰天平躺着,不远处躺着的是黑衫人。
  静,死一般的静。
  不知过了多久,武同春的意识逐渐回复,首先感觉到的是接近麻木的剧痛,全身似已被肢解,破撕裂。
  眸子张开,景物由模糊而逐渐清晰,神志复苏,峰头的一幕,浮现脑海,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没有死么?”声音出口,他吓了一跳,那简直就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全变了调。
  他想起身,才一翻动,哎哟一声,又躺了回去,骨节似乎全断了。
  喘息了一阵,向上望,峰顶高入云天,壁峭如斧削,从这么高的峰头坠落,不死真是奇迹。
  剧痛有增无减,他用手抹抹脸,才一触及,如针扎般的剧痛使他收回下,颈旁有些异样,用手一摸,粘湿湿,全是血,有的已凝结变硬,把颈子皮绷得老紧,到底伤成什么样子,现在还无法想象。
  喘息了一阵,他用手撑地,咬牙忍住痛楚,徐缓地坐了起来。
  身侧约莫八尺之处,是黑衫人的尸体,脑袋已被撞碰成稀烂,他的剑,还留在对方身上,令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正面,峰脚,是一大片藤萝,攀附石壁约莫五六丈高,他想,是这片藤萝救了自己,如果不是藤萝缓冲了坠力,必已粉身碎骨无疑。
  现在,他还没虑到出困,只想到伤,也许就此残废也不一定。
  休息了很久,他开始检视伤势,除了脸看不见,身上不少擦伤与裂伤,挂碎的衣衫,已被血紧紧胶在身上,慢慢伸动四肢,幸好,只是皮肉伤,骨头没有断,这未始不是不幸中的大幸。
  日到中天,阳光从上洒落谷底,谷道幽森,连阳光也走了样,没有热度,是冷的,看来正午是谷底唯一有阳光的时辰。
  他重新躺了回去,闭目,徐徐运动心法。
  半个时辰不到,谷底回复阴暗,太阳已移到另一边,仅只数十丈高以上的一段峰壁,还留有些许残阳。
  在痛苦中,他为求生而努力,直到天空黑下来,由于内功心法之助,痛苦减轻了,他能挣扎着起身,像久病初愈,一身都是虚飘的。
  他从黑衫人身上拔回剑,入鞘,扫了一眼那丑恶的尸体,移到另一边的峰脚,寻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来,重行运功疗伤。
  渡过了漫长而死寂的一夜,谷顶天空再现天光,内腑骨骼已没有痛感,剩下皮肉外伤是他所能忍受的。
  饥渴袭来,头晕目眩,于是,他的心力移转到觅食充饥上。这绝谷长约半里,宽不及十丈,四面峭壁,是个天生绝地。
  他慢慢移动脚步,寻觅,终于发现一丛野果,红绿相间,大如拳头。
  饿死不如饱死,他已无法计及这野果是否可吃,拣那红透了的大口啃食,略嫌酸涩,没有别的异味。
  肚子一饱,力气随之增加,他又回到原处。
  仔细观察之下,一颗心顿往下沉,天生绝地,想要脱困除非胁下长出翅膀,飞出去,不然,比登天还难。
  绝望,使他脑海成了一片空白。
  望着那悬岩绝壁,他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困死在此地么?本立了很久,他再次挪步细察每一个地方,结果仍是失望,根本无法攀登,那超过了人力所能的极限,又回到原处,颓然坐下。
  绝望变成一条毒虫,在啃噬着他的心。
  峰上,峰下,百丈距离,成了两个世界。
  想,想,想得似要发狂,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只要留得命在,总会有办法的。
  百般无聊之中,他忽然想到了怀中“无我大师”遗赠的东西,他一直没有机会打开来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伸手取了出来,打开,是本绢册、封面书签上写了三个篆字:“玄黄经”。
  “玄黄经”是什么东西?翻开来,首先人目的是一些各种姿势的人形,还有密密麻麻的注解。
  他的心乱跳起来,这是本武功秘笈。
  意念一转,他脱手把“玄黄经”丢在地上,身处绝境,这东西对他已失去了应有的价值,难道练就了上乘武功之后去阴司地府表演。
  毕竟,练武的人有个共同的癖好,对这一类东西,视同无价之宝,极具诱惑力,他又把它捡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翻阅。
  看着看着,他被其中的玄奥武功吸引了,浑忘了一切,沉醉在经里。
  天底下竟有这样奇妙的武功?他由震惊而着迷,思想随之起了变化,他想,身为武士,即使是注定了要葬身此地,能在生前练就经上奇妙武功,未始不是一种安慰,这是旁人梦寐难求的。
  于是,他开始钻研。
  天象运转,永不休止,日头每天有半个时辰行经上空,而月亮露出的次数减半,武同春没记时间,他完全沉浸在“玄黄经”里。
  与他同时坠谷的尸体变成骨头。
  他身上脸上的伤痕早已结痴脱落。
  半年,一年,他不知道,谷里的野果似乎没有时序,花,结实,成熟似乎齐头并进。
  一部”玄黄经”参修完毕,他自己也不知道功力高到几许,反正是结束了。
  从一个境界出来,又进入另一个境界——现实的绝望境界。
  豪雨之后,谷里积满了水,但水在流动,而且消失得很快。
  水会消退,必有出口。
  灵机一触,兴起了求生的欲念,于是,他顺水流方向行去。不久,来到尽头,只见水流在壁脚成漩、漩涡绕着一方径丈的巨石打转。
  他欣喜欲狂,这就是出口。
  一阵激动过后,他又冷静下来,天知道这水是消到什么地方,如果是地穴,仍然是死路一条。
  第二天,当阳光再照临谷地,只见水已消尽,剩下冲刷的痕迹。
  他又到那消水的地方,巨石旁,有两道空隙,他决心一看究竟,人在绝境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望的。
  相了相形势,双掌平推而出。
  “隆”然巨响声中,石屑纷飞,径丈巨石,七分八裂,成了碎块。他惊呆了,这一推的力道,远超出他想象之外。
  一个人高的石窟孔道,呈现眼前,原来先前被巨石封堵,是以无法发觉,如果不是这场豪雨,也许永远不会发觉。
  这窟道通向何处?他不再犹豫了,不管通不通,总要加以探测,于是,他把那本“玄黄经”藏在谷内一个不受风雨侵袭的地方,做了记号,他怕带在身上不慎失落,甚或落入不屑者之手,对武林的影响是无法估计的。
  进人窟道,起初还有光亮,最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壁而行,所幸洞径一分平滑,这是不知多少世代以来,山水冲刷的结果。
  艰辛的行程,有的地方,必须伏下爬行,有的地方得侧身挤过。
  黑暗中不知远近,也不知道时辰,更拿不准是否通到谷外,不过、他不能回头,如果此路不通,这辈子可能就注定葬身绝地了。
  朦胧的光晕,远远透人,他精神大振,加速前进。一个转折,骤见天光,那一份生之喜悦,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一头冲了出去,眼前是另一个山谷,林木苍翠,藤蔓牵缠,是个人迹不到的幽谷,但两侧峰势不陡,以他目前的功力,尽可升登。
  喜极,他张口发出一声长啸,回声久久不绝。
  泪水夺眶而去,这是喜极之泪。
  再世为人,谁也会这样的。
  他顺谷势向外奔去,身轻如燕,遇到阻碍,轻轻一越就飘过。
  从未有过的感受,似乎现在头顶上的天,不是谷顶的那块天。
  出了谷,越岭而驰。
  远远看出炊烟,是一户山居人家,他像是一百年没见过自己的同类。加速地朝那人家奔去。
  巨木为栅,围着一间木屋,屋顶冒着缕缕青烟。
  他的身形跃起,想越栅而入,忽然发觉不对,硬生生半空折回地面,他几乎忘了人与人之间的礼貌。
  一条山狗,从屋内扑出,趴着木栅门狂吠。
  “外面是谁?”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子从屋里跑出来,隔着木栅向外一望,惊叫一声,回头跑了进去。
  那只狗又扑又跳,吠得更起劲了。
  武同春呆站着,不知道那山童为什么见了自己就跑。
  一个猪户打扮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喝住狂吠的狗。
  武同春凑近木栅门,抱拳道:“这位大哥,在下……”一眼看见那汉子像见了鬼似的脸色大变,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双方隔着木栅对视着。
  久久,那汉子才期期地开口道:“朋友想要什么?”
  武同春看了看身上槛搂不堪的衣服,喘口气,道:“在下想买套旧衣服那汉子摇摇头,道:“对不起,朋友可以到集上去买,此地出山不到十里。”
  武同春期期地道:“这位大哥行个方便吧!你看在下这身穿着如何见人。”说着,从身上摸出块碎银,扔了进去。
  那汉子无可奈何地道:“等着吧!”转身走了进去。
  那只狗蹲坐着,一双狗眼瞪着武同春,口里不断地低声叫吠。
  工夫不大,那汉子入而复出,手里拿着一卷衣物,捡起地上那块银子,从木栅门顶上递了出来,口里道:“朋友,旧衣服不值钱,算送你穿吧!银子你拿回去,不敢收。这件青袍是镇上一位亲戚留下的,山里人根本穿不上。”
  武同春接过来,道了声谢,一看,是件半新的青袍,山里人的确是穿不着,对自己倒是挺合适。
  他把那块银子又扔了进去,道:“给孩子买糖吃吧!”说完,转身便走。
  那原先惊走的孩子又奔了出来,大声道:“爹,那个人的样子好可怕……”
  那汉子急忙阻止道:“不许乱说!”
  武同春倒是全听到了,猛省自己脸上的疤痕,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顾盼间,来到山溪边,临流一照,像突然被人勒住脖子,呼吸全停止了。
  溪水里映出的,是一个埂分可怖的面影,疤痕堆叠。须髯虬结,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自己,连自己看了都会吃惊。
  两腿一软,他坐了下去,狂叫道:“这就是我,这就是我,不,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我!”像是对命运的抗议,然而,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狂叫之后,跟着是狂笑。
  这样子能见人么?恨,开始迅快地萌动,“天地会”,这是“天地会”的厚赠。
  “魔音女”是始作涌者。
  恨火,在心头熊熊燃烧,升华成一股可怖的杀机。
  狂激慢慢平复下来,他想:“这样也好,这是另一个我,武同春算是已经死了,现在的我,谁也认不出来,行动将完全不受阻。先杀许中和,再杀那丑八怪,还有,非斗斗那伟岸老者不可。”
  于是,他净了脸,换上那袭青袍,佩好剑,起身出山。
  到了方大娘开店的小镇,废墟依旧,他在瓦砾边徘徊了一阵,然后逞直走向街角那家酒店。
  两名黑衣人擦身而过,对他扫一眼,皱皱眉头,走了。
  非但没人认识他,那副尊容还叫人不愿多看他。
  进人酒店,坐下,招来了许多骇怪的目光,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唯一的应付之道,就是不看别人。
  小二走了过来,先皱了下眉头,才道:“客官用点什么?”
  武同春随便叫了几样莱,一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他不再看别人一眼,当然也就看不到那难堪的眼光。
  突地,一个女人的轻笑传人耳鼓。
  武同春抬头一看,脸色大变,心里像被扎了一刀。 
 
第 五 章

 
 
  邻座,坐的赫然是紫衣少女素心和侍婢小青,竟不知是何一时来的,小青这一笑,不用说是由于武同春的丑怪面目。
  武同春的双眼发了直,眼神很复杂,不知是怒,是怨,是惊,还是自卑。
  紫衣少女寒着脸道:“小青,你放尊重些!”
  小青垂下头,但仍忍不住想笑,以袖掩口。
  收回目光,武同春低头饮食,想到身边那块“彩玉牌”,该不该乘机会还给“对方?可是,如何措辞呢?对方是否真的是“黑纱女?”
  地又一次痛苦地警惕自己:“武同春已经死了,在坠谷之时就已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使人憎厌的丑怪人……”他猛灌一杯酒,像是在生命运的气。
  紫衣少女轻声道:“小青,你看那身影轮廓多像他。”
  武同春心弦一颤,他,是指自己吗?对方会认出来么?小青调皮地道:“是很像,从背面看。”
  紫衣少女叹了口气,道:“人,怎会失踪了呢?”
  “小姐,你忘了,是你要他远走高飞。”
  “话是这么说,可是……”
  “都快一年了,小姐,忘了他吧!他是有家室的人,我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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