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过身,身上的帝袍无风自动,懒洋洋道:“你刚才说,仙族的女人都是什么?”
青穹哆哆嗦嗦抬起头,半天蹦不出个屁来,半晌,突然往地下一倒,抽抽搐搐出一句话来,“陛下,小仙死了。”
“哦?怎么死的?”
“被吓死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宫塔,酒色财气贪嗔痴武,一重又一重的试炼,第一重幻境为嗔,第八重幻境为武,待闯过这八关时,天宫上仙包括凤隐在内,只剩下御风、华姝、昆仑老祖和炎火上尊五人。
九宫塔外天帝并一众仙君静待塔中胜负,无人发现帝位上的帝君只是个花架子的分、身。仙君中的孔雀王亦神色木讷,隐在众仙中毫无光彩。
第九重宫塔的大门在凤隐御风五人面前大开,待瞧见里面光景,都不由一愣。
九宫塔最后一重,竟是天宫御宇殿的模样。帝座上空漂浮着一物,散着莹莹白光,赧然便是天帝印玺。五人同时目光一沉,天帝大喇喇将印玺置于帝座上,不就是让最后入第九重的上仙以仙力相争,夺帝印者为胜。对比前八重试炼的纡回,这第九重宫塔的胜负之争倒是直白。
五人里唯有凤隐入了半神,若独一挑战,其他四人必败无疑,若群攻而上,又对凤隐不公。
御风朝凤隐看了一眼,朝后看去,“诸位都是仙家巨擘,无论谁夺得帝印都有资格执掌仙界,但这次帝君之争万不可伤了仙家和气。任何比试运气亦包含其中,我们不如以抽签为序,两两对决,轮空者与另外胜出者中实力强者再一决胜负。”
御风一向是天尊之首,他这话说得公正,亦没有偏帮谁的嫌疑,除了华姝,另外三人皆点头应是。
御风看向华姝,“华姝上尊对本尊的这个提议可有疑虑?”
华姝神色冷沉,眉间一缕戾气暗藏,她扫了凤隐一眼,慢腾腾道:“御风上尊,凤皇陛下已经入神,灵力本就在我们之上,若是她轮空比试,跟直接得了帝印有什么区别。”
御风神情一正,声音肃朗,“华姝上尊,本尊刚刚说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若是凤皇陛下轮空,又最终得了帝印,我等心甘情愿退居次位,奉其为帝。”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华姝身上,“殿下,仙族同气连枝,天帝陛下在入塔前曾再三叮嘱,这场比试只择帝君,绝不可伤了性命,上尊可还记得?”
华姝袖中藏着聚妖幡的手一顿,避过御风灼灼望来的眼,颔首回:“上尊放心,天帝陛下的叮嘱,本尊自是记得。”
华姝嘴上虽这么回,心底却暗自沉吟,塔中任何一人的仙力都不可小觑,若是凤隐轮空,即便自己到时祭出聚妖幡,要诛杀其他四人也有些艰难。她抬头望了一眼半空,眼微眯。塔外还有一众看新帝择选的凤染和上仙,父王说九宫塔外交给他处理,也不知布置妥当了没有。
凤隐的目光在华姝面上扫过,像是没发现她的神色一般。
她犹疑之时,御风已化出一支签筒抛向半空,空中五支碧绿翡翠签在筒中旋转。
御风一抬手,五人皆一指指向半空,从签筒中各自卷出一支翡翠签握在了手里。五人同时张开,昆仑老祖第一位,凤隐第二位,御风和炎火上尊分别抓到第三、四位,华姝竟恰好是五者最后一位,是被轮空的人。
华姝似也有些意外,眉色瞬间松快不少,她顿觉神色太过外露,立马敛了神情朝四人抬了抬手,“既抽签如此,那华姝便在一旁等候。”
御风颔首,温声道:“上尊在一旁记得祭出护身障。”他说着看向另外三人,神情郑重,“虽陛下交代不能伤及性命,但今日帝君之争干系我仙族万年基业,还请诸位全力以赴,择出能御领我仙族的帝君,才能不负陛下所托。”
凤隐等人颔首,御风说完和昆仑老祖一同跃向半空,两人化出一片仙障,随后闭目盘腿而坐,瞬时两人身后各自出现一道幻影在仙障中比拼起来。两人都是仙族资格最老的神仙,以元神交战凶险更在肉身之上,这场比试极难见得,观战的人若是细心体会,至少精进百年修为。
九宫塔外的散仙们瞧得津津有味,更是期待凤皇和炎火上尊的交手来。不过炎火上尊只是一品上仙,怕是难敌凤皇。果不其然,凤隐虚手一抬化出神障,将炎火上尊卷入其中,不多半句废话,直接比试起来。
凤隐和炎火的交手倒是比御风和昆仑老祖的直接,两人没有化出元神,各自祭出了灵器。炎火上尊的凌云圈上炎火炙炙,霸道无匹。倒是凤皇的灵器众仙还是头一次瞧见,那是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通体银白,剑式的样子极为普通,只是隐约有些古朴的意味。众仙心底讶异于凤皇灵器的简单,唯有炎火上尊瞧着那剑一愣,望向凤皇的目光深了深。
炎火上尊的走神也不过一瞬,在众仙瞧出端倪来前他的凌云圈已经卷着霸道的烈火,迎上了凤皇的长剑。
两人灵器相交的一瞬,凤隐神色微变,猛地瞧向了炎火上尊。她手中攻势未停,像是不经意间随手一挥,两人交手的神障突然变得雾霭朦朦起来,众仙只当两人交手灵力过强,并未察觉出异样。
神障内,凤隐抿唇望着手持凌云圈的炎火上尊,低声怒道:“今日仙界择帝,你为何会在这里?”
那凌云圈中隐含的妖神之力,旁人感觉不出,可瞒不过已经入神的凤隐。
鸿奕身为妖皇,怎么会以仙界炎火上尊的身份争夺天帝之位,还入了这九重宫塔里?
化成炎火模样的鸿奕朝凤隐眨眨眼,“既是仙界盛世,我自然该来凑凑热闹,况且”他朝神障外华姝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些不干不净的罪名落在我身上,我可不愿意一直背着。”
“师君可知道你来了天宫?”凤隐皱眉问。
鸿奕听见凤隐此问,忽而眼底现出些许慈悲和怜悯来,他避过凤隐的眼,“放心,一切都在天帝的意料之内。本皇在这儿,误不了你仙界的大事,阿隐,放手一战,让我看看千年后你是不是有了和本皇对垒一界的资格。”
鸿奕说着长啸一声,手中凌云圈炎火大盛,凤隐亦被鸿奕这句话勾出战意来,银剑上神力大展,和鸿奕的凌云圈缠斗在了一起。
神障外的众仙瞧不清里头的光景,只看见凤隐和炎火相斗的灵力震动犹在御风和昆仑老祖之上,一时惊诧不已,纷纷猜想炎火上尊怕是对天帝位极为渴望,这才拼了老命和凤皇相争。
两个仙障里战得热血沸腾,灵力四溢,塔外观战的仙家们个个群情激昂,便是在这时,一道隐秘的声音落在了华姝耳边。
“一刻之后他们四人便能决出胜负,在御风和昆仑元神归体之前,震破仙障,伤其仙基。”这赧然便是孔雀王阴沉的声音。
华姝心底微微一颤,她悄无声息地颔首,紧了紧袖中的聚妖幡。
阴沉的声音风过无痕,两个仙障中的人依旧战得精彩,御风不愧是天宫首尊,昆仑老祖的元神脸上已出现了疲态,明显不敌于他。另一边中凤隐的长剑始终和凌云圈相缠,凌云圈上的炎火被剑光逐渐压制,火光淡了下来。众仙瞧得聚精会神,心底想着怕是就这一两息的时间,四人便要决出胜负了。
恰在这时,两道碧绿仙力陡然朝两个仙障内而去,仙力毫无阻挡进入障内,一道攻向了正在相斗的御风和昆仑老祖的元神,一道落在了凤隐和炎火身上。御风昆仑两人元神同时一震,在破碎之际被仓皇逼进体内,两人睁开眼,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顿时惨白无比。元神交战时被偷袭,得亏两人仙力深厚,万年仙基才没毁于一旦。凤隐和炎火亦是交战的紧要关头,虽没御风昆仑伤得重,但也是脸色一变,灵气上的神力都黯淡了不少。
这异变陡生中,凤隐硬是分出三股神力,将重伤的御风三人在空中稳稳接住,朝大殿之上落来。
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塔外众仙回过神,惊呼之下望向使出碧绿仙力的人,眼底皆是不可思议之色。
那人趁着变乱之际,竟一跃立在御座前,离天帝印玺只有一臂之距。
怎么会是华姝公主?她为天宫五尊之一,天帝候选人,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如此下作之法伤仙族同泽,抢夺印玺?就算她得了印玺,如何服众?几乎是同时众仙以愤怒的目光看向天帝位下的孔雀王,却见孔雀王神色木讷,面上仍是一副木木的表情,而王座上的天帝神色亦浑然不变。
而九宫塔内,华姝目光幽幽,指尖在帝印上拂过,昂然望向了凤隐四人。
“想不到天宫五尊之末的华姝公主,竟然已经入神。”凤隐微挑的目光落在华姝面上,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
她这一声,不仅惊住了塔外观战的众仙,连闭目养伤的御风三人,也惊讶得睁开了眼。
“凤皇神力,不过如此。”华姝扫了一眼凤隐略显苍白的脸上,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眼底是蕴藏许久的畅快得意。
凤隐将重伤的御风三人掩在身后,沉眼看向华姝,“本皇区区神力,确实不及公主。只是恕本皇眼拙,想请教公主,你这一身神力如何得来,你未渡劫,又是如何入的神?”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未渡劫化神的又何止我一人。”华殊的目光落在凤隐身上,“凤皇可降世为神,难道我便不能?”
“本皇未渡劫?”凤隐眉微挑,迎上华殊挑衅的目光,眼底透出一抹追忆和深意,“你又怎知本皇未曾渡过劫?”
华殊和众仙为凤隐话中的深意一愣,尚未及反应,凤隐已经一步踏上前朗声道:“华殊,先不论你这一身古怪的灵力从何而来,天帝之争你冒然重伤三位仙尊,意欲为何?”她的目光朝九宫塔外望去,在孔雀王的方向顿了顿,复又道:“这是你一人之意,还是整个孔雀族的意愿?”
此话一出,众仙面带愤怒朝孔雀王望去,孔雀王仍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众仙心底异样,便要喝问孔雀王,尚来不及开口,九宫塔里昆仑老祖的声音已然响起。
“华殊上尊。”昆仑老祖抬眼望向御座旁的华殊,声音沉沉,他顿了许久,才问:“上尊这一身灵力可是魔族功法?”
昆仑老祖话音一落,众仙皆惊,华殊兀然色变,怒道:“老祖这是何意,难道本尊能入神,便只有修炼魔力这一途不成?”
昆仑老祖见华殊否认,叹了口气:“华殊上尊,魔族是消失三界已久,但三万年前我曾于南海斩杀一低等魔族,其所用灵力和你刚刚伤我和御风上尊的同出一源,三界内修仙修妖都需渡劫,唯有魔族不用,你未渡劫而化神,不是修炼魔力,又是什么?”
华殊眸色一沉,未料到昆仑老祖竟和魔族打过交道,她一出手便被瞧了出来。她心知如今既被看破便再无隐瞒的可能,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众仙听得华殊并不否认,皆勃然色变,唯有凤隐和炎火眼底并无波动。
昆仑老祖亦是一样神色沉重,看向华殊,“你身为天宫五尊,怎可修炼魔族功法?”
“修炼魔族功法又如何,魔族久不现于世,不过区区功法,有何不可修行的。”她的目光落在凤隐身上:“天帝和凤皇勾结妖族,戕害我仙族,我若不修习魔族功法入神,如何敌得过天帝和凤皇,为澜沣上君讨个公道!”
华殊这一声悲愤而凄怒,让众仙神色震惊,大家对望一眼,着实不明华殊这一句从何而来。
“华殊,天帝陛下和凤皇一心为我仙族,你岂可中伤两位陛下!”一直盘腿而坐调养内息的御风上尊猛然而起,怒声看向华殊,连一声“上尊”也不再唤她。
华殊不为所动,看着御风眼底现出一抹冷意,“天帝和凤皇一心为了仙族?真是笑话,这千年她们一个为了复活死了几千年的情人置整个仙界于不顾隐居北海,一个得天之幸降世为神不过短短数月,她们两个为仙族做了什么?我的澜沣代凤染矜矜业业守着天宫千年,那妖狐害死他铁罪如山,就因为凤染和常沁交好,她们竟要为妖皇洗脱罪名”华殊的目光在御风面上扫过,愤而望向九宫塔外的漫天仙人:“我若不成神,谁为他讨回公道!”
数月前元启上神寿宴上,大泽山青衣仙君和鹰族宴爽公主力证鸿奕是受魔族所控才犯下大泽山错事,引得众仙纷纷猜测澜沣上君之死也是暗藏隐情,因着华殊和澜沣的关系,从未有人在她面前道过是非,却不想她仍是听见了这些猜测,此时众仙见华殊如此悲愤,一时都有些惭愧,更心里生出些许动摇来。
华殊上尊如此言之凿凿,难道天帝真的为了和先代狐王的情谊而混淆当年是非,故意为妖皇洗除罪名不成?
凤染生性狂放,向来视仙律如无物,和常沁交好又是众所周知的事儿,澜沣代掌天宫的千年确实深得人心,此时华殊说一句为了澜沣的公道修炼魔力,一时倒真无人忍心责备于她。
凤隐倒未想到会从华殊口中听到这些话,她迎上华殊悲愤的眼,想到那深埋天宫深处的真相,瞳中染上复杂和怜悯。
原以为华殊一生汲汲于权力和名声,想不到她待澜沣竟有真心。但不论她所求为何,亦不能将一身污名泼在师君身上。
“华殊,澜沣上君若是仙魂有灵,怕是不愿受你这口口声声为他的公道正义。”凤隐拦住神色不愤的御风上尊,手微抬神力涌动缓缓向半空飞去,和御座旁的华殊目光齐平。
“你胡说什么?”华殊勃然色变,指向凤隐,“你不过仗着火凤凰的神脉一步登天,这世间任何劫难你都未受,所有功德你都未造,你有什么资格来定澜沣的公道!连凤染都要受天雷之火才能晋位为神,你一步登天,谁知道你的神力从何而来,你指责本尊修炼魔力,说不定你那一身神力来的更龌龊蹊跷!”
“你说本皇所有劫难都未受?”华殊满是恶意的指责中,凤隐看向她,一双墨黑的凤眸冰冷而深沉,她于虚空中一步一步朝华殊走去,望着她眼底卷起滔天骇浪。
千年前就是在这青龙台上,她一身是伤伏跪在地,惶然无依的受了华殊道道诸命的六道天雷!
华殊撞上凤隐眼底的杀意,心底一颤兀然一退。
凤皇这双眼、这双眼怎会这般熟悉,竟像极了当年那个低等卑贱的水凝兽
华殊深埋心底千年的旧事涌上眉间,心底那荒谬的念头还未及生出,凤隐挺在御座数步开外,望着她终于开了口:“华殊,不知剔仙骨,除仙籍,七道天雷加身,百世人间轮回,千载冤屈骂名,在你眼里,算不算得上劫难?”
凤隐一双凤瞳静静落在华殊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深沉而凛冽,“说起来,本皇这一身神力,无尊神位,还是你亲手所赐。”
凤隐声音清澈,朗震九天,众仙尚未及听懂凤皇话中深意,华殊已神情大变,猛退一步,避凤隐如洪水猛兽,抬手指向凤隐,“你是,你是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她只是个卑贱的水凝兽,你怎么可能是她!”
“我怎么不能是她。”凤隐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华殊,六道诸命天雷,不过区区千年,你忘了,本皇可没有忘。你想要澜沣的公道,本皇今日就还你一个澜沣的公道。”
凤皇声音朗朗,落在塔内四人和九宫塔外众仙耳中,听出端倪的仙君们神色震惊,眼底皆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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