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凤凰沉声道:“放开手”
沙如冰醉眼乜斜,涎着脸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放手。”
黑凤凰脸上陡现杀机,“放手”
陈如刚接口道:“是啊要不然,就罚你一杯酒…”
冷冷道:“叫你放手,你听见没话犹未完,黑凤凰一声低喝道:“去你的!”
手臂一挥,沙如冰已像鼻涕般被甩了出去。这一挥之力,竟将沙如冰甩过三张桌子,撞向楼梯左侧墙角落里。那儿堆放着二三十坛酒,沙如冰人与酒坛齐滚,酒与鲜血同流。
满楼食客哗然惊呼,却站了起来,胆小些的忙不迭脚底抹油。
只有金克用端坐不动,恍如未见。
胆大些的急往后让,
陈如刚等人却齐跳起身来,大叫道:“你这丫头怎么出手打人”
黑凤凰冷冷道:“打了人便怎样”
李口堂道:“你不要恃强逞凶,太原府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你伤了沙家堡少堡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五人中除沙如冰以外,就数陈如刚个头儿最高大,练过武功,当下撩起袖于,上前一把,抓住了黑凤凰的衣领,大声道:“来人呀,先把这丫头捆起来。”
李如堂和别外两人立刻一拥而上,抱腰的抱腰,拉胳臂的拉胳臂,有的人更存心趁机施以轻薄……
黑凤凰叱道:“放开手!”
陈如剐等依仗人多势众,冷笑道:“咱们抓你去沙家堡——”
黑凤凰一声娇叱,双掌齐扬。
只声砰砰连响,陈如刚等人应声由四个方向飞了出去。
摧心蚀骨掌下,四个人当场气绝,变成了四团软绵绵的食客惊呼狂叫,纷纷夺路奔逃,刹那间,桌翻椅倒,全楼大乱。
何掌柜见出了人命,吓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靠在柜台边就像一截木头。
这时,沙如冰已从破酒坛里爬出来,目睹四人死状,心胆俱裂,颤颤巍巍指着何掌柜道:“好好看守住杀人的凶手,我回去叫人来,凶手跑了,就拿你顶罪。
一面说着,一面就向楼梯口跑。
黑凤凰沉声道:“站住,你还想逃”
身子一闪,已挡在楼梯口。
金克用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楼梯口道:“不要杀他,伯父还有话对他说。”
沙如冰道:“你们最好多想一想,杀了他们四个人还不打紧,我爹三兄弟,只有我这一个独子,你们敢伤我一根毛发,沙家堡跟你们没得完。”
金克用冷笑道:“我们若想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只是,杀你这种人,反污了我们的手。”
沙如冰道:你们有种就放我回去,咱们约一个地点,再决胜负。”
金克用道:“何必另约时地,我们现在就跟你到抄家堡去,问你父亲一个纵于为恶的罪名。”
沙如冰道:“你们真敢跟我同去沙家堡”
金克用道:“有何不敢。”
回头对掌柜道:“掌柜的不用害怕,好汉做事好汉当,人是我们杀的,决不会连累你,请你借几只麻袋,将这四具尸体装了,再借一根扁担,咱们自去沙家堡了结这件事。”
何掌柜只要能脱开牵累,自是千恩万谢急忙吩咐伙计依言遵办。四具尸体,分别装入四只麻袋,扁担也取到备用。
金克用道:“沙少堡主,这四人都是你的朋友,就烦你挑起这副担子吧。”
沙如冰道:“什么你要我亲自挑运死尸”
何掌柜忙道:“由敝店伙计送去好了……”
“不必。”金克用摇摇手道:·你们五人生前称兄道弟,狼狈为奸,现在他们先你而死了,你这后死者理当应尽朋友义气,快些挑起来。”
抄如冰哼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杀了我吧,我决不受这种侮辱。”
金克用冷冷一笑,道:“你当真不怕死”
沙如冰道:“当然不怕。”
“好”
金克用点点头,缓缓道了:“全你的一番心愿了—”
“你既然决定要死,我们也只好成一凤凰”
黑凤凰应声道:“听见了。”
“刚才这位沙少堡主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此人对你无礼,实属罪魁祸首,死有余辜,度还那么顽强,伯父也不愿再拦阻,你就——”
话还没有说完,沙如冰连忙抬起了扁担,道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沙某人认栽就是。”
可怜他自出娘胎,何尝受过这种委屈肉担子担在肩上,一步一踉鲍,只差没有哭出来。
这时候,他真恨陈如刚几个,干么平时吃得那么好的这一堆肥肉,好沉重……
抄家堡在太原府东门外,靠近罕山山麓,正当通往太行山娘子关的要道。
论形势,这儿不如麒麟山庄雄伟,论建筑,这儿不如威宁侯府有气派,但是,太原沙家堡在冀晋一带,颇有几分名气,那是因为抄家一门三杰,手底下的确不含糊,抄家的无
敌神掌,当年也曾很露过几次腔,尤其是大堡主沙镇山在少林俗家弟子中,算是修为最深
厚,首曲一指的人物。
二堡主抄镇海和三堡主沙镇岳,全都出身少林,练的是外门硬功夫,不好女色,虽已娶妻成家,膝下犹虚,因此,三房人只有沙如冰这一个独生于,难免娇纵了些,更因为沙
镇山的母亲仍健在,抄家兄弟又极为孝顺,祖母疼孙儿,做父亲的为了承欢,对沙如冰这
位宝贝儿子,也只得睁只眼闭只跟了。
沙如冰挑着人肉提于,满头是血的走到堡门,看见门口四名持红缨枪守卫的堡丁,立刻抛下担子,放声大哭起来。
四名堡丁急忙迎上来问:“少堡主,发生了什么事”
沙如冰回头用手指着金克用和黑凤凰,哭道:“快替我把这两人围起来……快去通报老夫人和堡主,这两个要杀我,堡丁们吃了一惊,齐声呐喊,挺枪围住了金克用和黑风凰,
同时分出人手,敲起警锣。堡门口警锣一起,全堡呼应,响起一片紧急钟声。
金克用笑道:“别这样大惊小怪,尽管派人进堡去通报,就说甘肃麒麟山庄金克用在此,叫你们三位堡主出来答话。”
不等堡丁通报,沙镇山兄弟三人已经闻警锣赶来堡门,抄家堡堡丁也潮水般涌到,为数不下百名,灯球火把,亮起一片。
红缨枪,鬼头刀,长剑,钢鞭…,
各式兵刃,排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心。
沙如冰仗着人多,胆量也壮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梯向父亲和叔父们哭诉道:“爹,二叔,三叔,你们三位老人家要替孩儿出气,千万不能放过这两个家伙……”
沙镇山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许哭,好好的说。”
抄如冰哽咽着道:“孩儿和几位朋友去鸿宾楼吃晚饭,无意中碰见这两个人,孩儿好心请他们喝酒,谁知道他们却逞凶杀人,把孩儿的四位朋友全给打死了……”
沙镇山喝道:“逞凶杀人,总有起因,你们是为什么引起冲突的”
抄如冰道:“是为了……为了……”
沙镇山道:“为了什么,快说!”
沙如冰道:“为了大伙儿敬他们酒,他们不肯喝。”
沙镇山道:“敬酒是雅事,怎么会翻脸成仇”
沙如冰低下了头,呐呐的说不出理由来。
旁边的二堡主沙镇海轻轻推了长兄一下,向堡门外呶呶沙镇山抬头向人圈中一望,神色徽变,心中恍然领悟,低声骂道:“不成器的畜牲,为父不知告诫过你多少次,今天终于惹祸上门了吧广沙如冰垂着头道:“并不是孩儿招惹他们,都怪陈如剐四个,跟他们开了个小玩笑,那女的就恼了。”
沙镇山冷哼道:“你还敢推诿陈如刚那些人,还不是跟着你起哄,事情一定是你领头,你当我真的是聋子瞎子”.
沙如冰道:“这次真的不是孩儿领头么杀了陈如刚几个,却没有杀孩儿……”
沙镇山叱遭:“畜牲,你还敢狡辩”
三堡主沙镇岳道:“大哥,事已如此,咱们应该怎么处置那两名凶手”
沙镇山皱皱眉头,低声问沙如冰道:来历”
沙如冰道:那老头儿自称姓金,来自甘肃麒麟山庄那女孩是他侄女儿……”
沙镇山三兄弟骇然变色,不约而同道:金三太爷”
沙如冰道:“可是,他没有带一个随从。”
拍沙镇山狠狠一巴掌打了过去,跺脚道:“该死的东西,你知道个屁”
这一巴掌打得不轻,沙如冰被打得像风车般转了四五个转身,左边半个脸颊顿时肿起老高。
沙镇岳道:“咱们沙家堡跟麒麟山庄井水不犯河水,小孩子纵有失礼,也就算了,像这样出手就连伤四条人命,而且将尸体达到抄家堡来,未免欺人太甚了,大哥,咱们不能
就这样任人欺侮。”
沙如冰捧着脸,哭道:“他还说了许多看不起咱们沙家才跟他们翻脸的,孩儿气不过三叔,你要替侄儿作主啊”
沙镇岳重重哼了一声,道:“打狗须看主人面倒要会一会他金三太爷。”
说着,排众而出,大步走进包围圈中。
沙镇山和沙镇海恐怕他有失,也急急追上前去。三位堡主一露面,四周堡丁们齐声呐喊助威,纷纷播枪挥刀,向前逼进。
沙镇山举起右手,沉声道:“不许喧哗,退开去”
一声令下,全场立刻肃静下来,只听脚步声沙沙轻响,堡丁们各收兵刃,向后退去。
兵刃收回,却筋了十支火把,使堡门外这片场子,照耀如同白昼。
金克用以手拈须,微微点头道:“不错是个有规矩的地方。”
沙镇山一抱拳,道:“请恕沙某人眼拙麟山庄金庄主”
金克用道:“正是老朽。”
抄镇岳接口道:“咱们沙家堡一向跟金庄主无怨无仇,彼此井河不犯,就算是小孩无知,开罪了金庄主,咱们兄弟还是懂事知礼的人,金庄主不依扛湖规矩,出手连伤四命,押尸上门,未免太不将我们兄弟看在眼中了。”
金克用笑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沙镇岳洪声道:“在下沙镇岳,沙家堡中排行第么金庄主没听人提说过吧”
金克用拱拱手,道:“久仰久仰原来是教三堡主,可曾知道今日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抄镇岳道:“略知一二。”
金克用遭:“那就对了,以事件起因而论,令侄应属罪魁祸首,沙家堡享誉武林,亦应知道武林同道最戒一个色字了,今日令侄不但结党横行,更当众调戏良家妇女,出言粗
陋下瘫,如果金某人不依江湖规矩,未将抄家堡看在眼中,今天第一个死在鸿宾楼的,只
怕就是令侄……”
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环顾,语声突转冷厉,接道:“以令侄的行径,百死而有余事,金某人杀他只不过举手之劳,为什么没有下毒手正是因为念在沙家堡诸位昆
仲份上,顾全武林道上的道义,金某要他亲身挑送尸体,就是仅以此薄惩,三堡主若仍认
为金某这样处理未讲情面,那金某人就无话可说了。”
沙镇山兄弟听了这番话,都不禁耸然动容。
金克用又指着身边的黑风道:“在鸿宾楼上受辱的是我这位侄女儿,忿怒出手的也是她,现在我也将她带来了,三堡主若认定她有错,金某人决不循私护短,我一定将她交给
三堡主处置,不过,金某人必须事先申明一句话,我这位侄女年轻气盛,脾气可不太好,如果对三堡主有什么冲撞失礼的地方,那时还得请三堡主多包涵。”
沙镇岳怒喝道:“好金庄主既然这么说,我就替你管教管教她——”
沙镇山急忙拦阻道:“三弟,不要鲁莽,咱们自己理屈,何苦逞一时童气,跟一个晚辈一般见识。”
金克用笑道:“堡主无须顾虑,咱们久闻抄家堡无敌神拳的威名,趁此机会,让他们年轻人向前辈讨教几招,也是应该的。”
沙镇岳忿然道:“大哥听见了么,姓金的口气,好像咱们真的澄有本事教训那丫头了,小弟非会会她不行。”
沙镇海道:“那女娃儿年纪虽轻,目光却冷厉慑人,必然有特殊武功……”
沙如冰接口道:“不错,中人,竟将整个人打成肉堆当心。”
那丫头出手古怪得很,掌力打连骨头全打碎了,三叔千万要沙镇岳是个天性容易冲动的人,最受不得激,大喝—声,振臂而出,指着黑凤凰道:
“来丫头,咱们较量较量你究竟有多少本领,尽管施出来。”
黑凤凰看看金克用,道:“伯父,这人该不该杀”
金克用低声道:“他不是坏人,不可杀他,你只能用三成功力,给他一点教训就够了。”
黑凤凰点点头,缓步迎上前去。
沙家堡的堡丁还怕光线不够,急忙又添了十几支火把,四周人数逾百,却静得听不见一丝人语。只有火把上跳跃的火花,照着一张张神情冷漠紧张的脸。
沙镇山向金克用拱拱手,道:“希望彼此点到为止。”
金克用含笑道:“正是,
边在说着客气话,沙镇岳与黑凤凰已正面相对,用冷酷的眼光注视着对方。
沙镇岳只觉这女娃儿的目光中,有一股隐隐的杀敢大意,一面提聚功力,一面缓缓说道:“你出手吧。”
黑凤凰道:“伯父说你不是坏人,我不想杀你,出手。”
她说的是老实话,谁知沙镇岳却忿然大怒喝道:多大本领,竟敢藐视老夫。”
黑凤凰道:“我不是藐视了,如果我先出手,只怕会失手杀了你。”‘沙镇岳简直差点把肺气炸,咬牙切齿道:“好这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老夫,以大欺小。”
说着,左脚猛然前进一大步,右拳一式直捣黄龙,当胸捣了过去。
沙家堡无敌神拳全是刚猛路子,拳起处,掌风劲生,威猛无匹,这一拳若是打实了,便是一堵墙也能打穿一个窟窿。
黑凤凰右足斜退,抬左臂,扬左掌,身子微微一拧然用左手掌部将拳势硬架开去。
沙镇岳一手走空,立刻蹲马沉楮,喝道:“好丫头再接老夫三拳”
脚下前弓后箭,稳如山岳峙立,双拳却左出右收,:左缩,一口气接连出了三拳。
这三拳他至少用了八成力道,拳势快如电击强劲的风雷声。
拳风呼啸中,又见黑凤凰的身子晃如风中芦苇般前合后仰,左右摇摆,仿佛已无法站稳脚步。
四周庄丁们都忍不住齐声喝采,以为这次黑丫头万万逃不过抄家威震天下的无敌拳了。
谁知三拳过后,劲风敛止,黑凤凰却站在原地寸步未移,丝毫没有受伤。
沙镇岳不禁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在插观战的人,莫不愣住——这是什么武功,居然能在近身数尺范围内,不避不架,将石破天惊的无敌神摩消弥于无形
就在众人惊愕的刹那,黑凤凰突然一迈步岳左侧,闪电般扬掌亮拳……
抄镇山急叫道:“姑娘掌下留情广呼叫出口,沙镇岳已经闷哼了一声,跌出两丈多远。
庄丁们连忙扶起,但见沙镇岳浑身软绵绵的,业已无法站立。
沙镇海急问道:“老三,感觉如何”
沙镇岳摇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受什么伤,全身骨节好像松了似的,提不起力气。”
沙镇海脸色全变,回顾道:“大哥请替我掠阵,我去会会她。
沙镇山低声道:“不行,这女娃儿的武功邪门得很,咱们不能意气用事,折损了一世英名。”
于是,亲自举步而出,向黑凤凰拱手道:承姑娘掌下留情,感同身受,恕沙某人冒昧问句,姑娘的师门是——”
黑凤凰道:“我只有师父,没有师门。”
沙镇山道:“那么,姑娘的令师是谁”
黑风凰回头望望金克用道:“他问这些干什么”
金克用笑笑,缓步走了过来,举手轻轻揽住黑凤凰的肩说道:“她是在下胞妹的义女,也是师徒,一向隐居深并无门派,沙堡主动问她的师承,不知有何见教”
沙镇山道:“见教不敢当,我只是深感金姑娘的武功高想必是出师名门大派,不愿因为些许小事,引出大误会。”
金克用笑道:“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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