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翎变色说道:“你……你以为我会伤害她”
花贞贞道:“我没有说你会,我只是希望小薇在侯府能生活得平安、快乐,能受到保护和疼爱。”
花翎苦笑一下说道:“妹妹,我想再问你一句话。”
花贞贞道:“请尽管问。”
花翎道:“如果孩子不姓铁,不是铁大哥的女儿,会这样疼爱她吗”
花贞贞毫不迟疑道:“我承认,如果她不姓铁,或许我一辈子不会遇见她,但是,今天我既然见到她,却完全是从心里喜欢她,并非因为她是铁大哥的女儿。”
花翎笑了笑,道:“这么说,你真是对她一见投缘了”
花贞贞道:“不错,这大概就是所谓缘分吧。”
花翎的嘴角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声打断。门帘掀处,进来的是铁羽。铁羽显然还不知道小薇的事,进门见花翎也在,便笑着问:“有什么急事要找我我猜,八成是一件好消息。”
花翎咽下想说的话,一面站起来招呼让坐,一面目视妹妹,好像不知该如何作答。
花贞贞反而落落大方,含笑道:“正是有件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偏偏你不在。”
铁羽道:“我闲得慌,带金庄主去府外随便逛逛不觉走远了。”
他接着问:“所谓好消息,是不是找到那两份地图啦”
花贞贞笑道:“你先请坐下来,别等我说出好消息,—时太兴奋会昏倒。”
铁羽道:“哦真有那么惊人”口中说着,果真依言坐了下来。
花贞贞向哥哥使个眼色,低声道:“麻烦去吩咐珍珠她们一声,这件事,我想单独跟铁大哥先谈谈。”
花翎点头道:“也好。希望你记住我刚才那句话,先了解事情的真象,不要太过执拗倔强……”
下面的话,被花贞贞一瞪眼,连忙顿住,匆匆告退而去。
铁羽诧道:“究竟是什么消息,连他也要避开”
花贞贞道:“因为这件事跟他没有多大关系,而且刚才已经知道得很清楚,现在不必重复再听一遍。”
帙羽渐渐收敛了笑容,道:“看来这消息还挺严重非我想象中的事”
花贞贞淡然一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严重大事,我只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铁羽道:“见一个人谁”
花贞贞不答,举手轻击了两声,珍珠和小蕾应声出现在房门口。
铁羽浑身一震,整个人顿时呆了。小薇也瞪大眼睛,眨也不眨望着铁羽,目光中充满了惊讶畏怯之色。珍珠送小薇进了房门,便低头退去,并且轻轻带上了房。
小楼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六道眼光,也仿佛突然中胶凝住了,没有人出声,没有人移动,甚至没有人眨一眨眼但是,不难想象,三个人身体内的血液,必然正像潮水般汹涌,冲击,奔腾,激荡……
许久,许久,还是花贞贞先开口,低唤道:来拜见父亲呀!“小薇向前走近了两步,又停住,迟疑片刻,来,紧紧抱住铁羽的膝头,哽声叫道:“爹——
这一声爹,仿佛叫断了花贞贞眼睛里的珍珠线,晶莹泪珠,夺眶而出。
花贞贞连忙侧过脸去,但又舍不得错过这动人心弦的一刻,急急用手指抹去面颊上的泪痕,忙又含笑回过头来。
那带泪的笑,笑得好艰涩,好凄楚,然而又孕含着无限安慰,无限满足。
铁羽情不自禁的用手轻抚着小薇的肩头,目光却望着花贞贞,一时间,似乎有些惊异,也有些茫然。
过好半晌,才轻轻问道:“这就是白玉莲所说的那个孩子”花贞贞没有开口,只点了点头。
铁羽又问道:“是白玉莲送她到这儿来的吗‘花贞贞迟疑了一下,又默然颔首。
铁羽的眉峰突然皱起来,眼中闪现出一抹阴霍之色。他缓缓托起小薇的下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柔声道:“孩子,你叫小薇”
小薇点头道:“我名叫铁小薇。大小的小,蔷薇花的薇,说得特别重。”
铁羽再问:“今年几岁下”“十岁不到。”
“这些年都跟谁住在一起”
“住在白莲宫,跟姥姥和黑妞姐姐住。”
“有没有念书识字练功夫”
“书有念过,像三字经,女儿经,千字经……我都会念,可是娘不让我练功夫,娘说女孩子练武,终身混迹扛湖,不容易有好下场,将来又会跟她一样遭遇。”“哦她是这样告诉你的吗”
“娘不是对我说,是她跟姥姥谈话的时候到的。”
铁羽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轻拍着小薇的后脑,道:“好你很伶俐,也很懂事,现在,乖乖去园中玩吧,我们大人有话要商议。”
小薇忽然仰面低声问道:“爹,你不认小薇了”
铁羽微微一怔,道:“没有啊,”
小薇眼中泪水转动,道:“我知道,爹已经很多年不认娘了,可是爹为什么连小薇也不要了呢,”
铁羽显然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笑笑遭:“傻孩子这些傻话,先去玩,等一会咱们再谈。”
小蕾依依不愿离去,花贞贞亲自送她到房门口,低声道:“小薇乖,跟珍珠去花园一会,爹一定会认你的。”
将孩子交给珍珠,再回过头来,却发现铁羽脸色一片阴沉眉端紧锁,分明透着怒意。
花贞贞默然坐下,等了片刻,不见他开口,忍不住道:“无论大人有多深的恩怨,孩子总是无辜的,何苦为意气伤了赤子之心。”
铁羽突然重重哼了一声,道:“正因为孩子无辜才更显得大人居心可鄙,不能原谅。”
花贞贞诧道:“难道你还不相信孩子是自己的骨肉”
铁羽道:‘我为什么要相信“
花贞贞道:“你亲眼看见了孩子的容貌,这该不会假吧”
铁羽摇头道:“天下容貌相似太多,并不足当作凭证。”
花贞贞不悦道:“铁大哥,你这话就说得太无情了,天下容貌相似的固然很多,却并没有从小居住白莲宫,就算白玉莲想利用孩子冒认,也绝不可能早在十年前就预早打算。”
铁羽道:“可是,你又从何确定孩子真的在白莲宫住了十年。”
花贞贞道:“你也同样无法证明孩子没有住在白莲宫呀”
铁羽道:“我自然有凭证。”
花贞贞道:“好,你倒说说看。”
铁羽道:“我有两点凭证,第一,孩子的出现太突然,十年不是个短时间,怎会毫无风闻而且,我在海角虹楼跟白玉莲见面时,她尚且只字未提,现在何以突然将孩子送来威宁侯府”
花贞贞道:“可能她了解你的脾气,当时你正在气忿的时候,纵或提起,你一定不肯承认,也可能始终抱着破镜重
圃的希望,不愿太早提起这件事,避免要胁之嫌,如今发觉这份希望已经破灭了,才忍痛将孩子给你,好让孩子能认祖归宗。“
铁羽道:“就算这些推测都是真的绽。”
花贞贞道:“口音有什么破绽”
铁羽道:“地有方言,乡有俚语,一个小孩于从牙牙学语开始,口音必然跟最亲近的人相似。譬如说,我虽然是中原人,只因从小受老侯爷收养,便学得一口蒙古语,其后,虽返中原,再习汉语,迄今仍然难脱蒙古口音,对不对”
花贞贞道:“不错。”
铁羽道:‘刚才那孩子说,从小在白莲宫,跟夏姥姥一起生活长大,论理,应该跟夏姥姥的口音相近,但夏姥姥是陕南口音,那孩子却说的一口山西话,由此可见她在白莲宫十年绝非是实情。“
花贞贞沉吟道:“这……我倒是分辨不出来。
宫中人语杂,小孩子容易改变口音,单凭这一点,这孩子不是你的骨肉。
或许白莲并不能证明。
铁羽叹道:“贞贞,你久居侯府,不识扛湖中的险诈,你只见到孩子的天真无辜,却没想到孩子身上包藏祸心。”
花贞贞惊然道:“难道,孩子还会被人利用”
铁羽道:“怎么不会,小孩子想法单纯,最容易受骗,利用无辜小孩作工具,更使人防不胜防。”
花贞贞连连摇头道:“我不相信小薇会是害人的工具,那太可怕了,我一定要亲自问问她……”
铁羽道:“不能问,纵然问了,孩子也不会承认,白玉莲居心安排利用孩子作工具,事先当然会教她应对的言语。“花贞贞茫然道:“这么说,你是不肯认小薇这个女儿了”
铁羽道:“这不在我肯不肯认,而在她是否真是我的孩子。”
花贞贞道:“那么,你认为她究竟是不是呢”
铁羽默然片刻,轻叹口气,道:“凭良心说,此时连我也不敢肯定,因为当我跟白玉莲反目的时候,谁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已经怀孕,不过——”
花贞贞急问:“不过什么”
铁羽道:“对这件事,目前只有静观其变,我暂时不能承认这孩子,但也不必否认,咱们不妨让她留在府中,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白玉莲若真是以孩子作工具,必然有重大的,也必然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花贞贞想了想,道:“可是在孩子面前,又怎样交待”
铁羽说道:“你可以告诉她说,认亲归宗是件大事,我必须先见到白玉莲,当面查证清楚才行,可惜咱们不知道白玉莲在什么地方,如果她知道,就叫她说出来,或者直接带咱们去……”
花贞贞突然沉下脸来,道:“你是要我也利用孩子作工具”
铁羽忙道:“贞贞,你误会了,我这样做,只是急于想见到白玉莲,无论是为孩子,或是为查证白玉莲的目的,都有必要跟她见一次面。”
花贞贞犹有余忿地道:“我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也不管你愿不愿意认小薇这个女儿,反正我喜欢这孩子,绝不同意让她小小年纪就卷人是非纷争,从今天起,咱们住在后园,你尽管去找白玉莲,彼此两不相涉,一切等你了解真象以后,再作商议。
铁羽笑笑道:“这样做也很好,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一件事,当我有一天查出事情真象,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花贞贞道:“我当然相信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铁羽道:“你说吧!”
花贞贞道:“将来无论你查证的结果如何,决不能伤害小薇。”
铁羽站起身子,道:“好我答应。现在我先走了孩子前,有劳代为抚慰解说。“
花贞贞点了点头,亲送铁羽到楼梯口。
梯旁廊间,有一扇小窗可以望见花园,花贞贞站在窗前,痴痴望着铁羽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凄楚的感觉。
这一刹那,她发现自己跟铁羽之间的距离,仿佛是越来越远了。天下事,往往难以得失论祸福。金克用凭一纸伪造的退婚写字据,轻易换得一份宝藏地图,原以为鸿运亨通,却不料古家兄弟连遭惨死,铁小鞭也得而复失,眼看到手的东西,竟然又落了空。
对古家兄弟的生死,他倒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失去了铁小薇,就等于失去了另一张藏宝地图,四份图仅得其二,仍然如同两张废纸,一番心血付诸流水,叫他怎么能甘心,可是,人不见了,无法向花翎交换,不甘心又能如何,虽然当天晚上花翎并未逼他履约换人,窝囊,整整生了一夜闷气。
就在他气忿难消的时候,古家兄弟唯—雨,竟然意外地回到了威宁侯府。
古如雨是被白莲宫生擒活捉去的,当时并未受伤,现在回来,却带着满身鲜血。伤在头上,两只耳朵已被齐发削去。
只看这伤痕,不问可知,一定是白玉莲宫存心羞辱,故意纵放回来的。
金克用的肺都快气炸了,只不便对自己属下发作,只得强忍了怒火,先问经过。
古如雨道:“白玉莲因为庄主昨夜未能依约送回铁小薇,本想将屑下杀了泄忿,后来忽然改变主意,仅割去双耳,要属下回来转告庄主一句话。”
金克用恨恨道:“她已经将人劫走,还要我拿什么送回去还有什么话要转告”
古如雨道:“据属下所知,白玉莲并没有劫去铁小薇,白莲宫的人虽然也搜索到那片断崖石窟,但铁小薇已经先一步被人劫走了。”
金克用吃惊道:“哦会有这种事那劫走铁小薇的又会是谁”
古如雨道:“属下不知道是谁将人劫走,属下只是被押同去断崖石窟,的确亲眼看见两名壮丁的尸体。”
金克用连声怪叫,忙又问:“既然人不是白莲宫劫走,她为什么肯放你回来”
古如雨道:“白玉莲自认为杀我易如反掌,她只逼命屑下回来转告庄主,要庄主交出所得到的两份地图。”
金克用道:“她说几份”
古如雨道:“两份。”
金克用骇然道:“她怎么知道我有两份地图”
古如雨道:“这个屑下就不大清楚了。白玉莲要屑下面告庄主,如果交出地图,她可以答应不再追究劫人的事,并且让庄主干安离开威宁侯府,否则,随时可取庄主的性命。”
“她在作梦广金克用咬牙切齿,恨声咒骂道:”太行藏宝,是我金某人的祖产,她白玉莲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妄想据为已有,我金克用.头可断,血可流,要我交出两张地图此生休想“
古如雨道:“属下也知道庄主绝不会低头同意,所以才忍辱回来报讯,那白玉莲倾巢而来,人多势众,对大行藏宝志在必得,甚至扬言在必要时,不惜跟威宁侯府放手一战。”
金克用冷笑道:“那正合我意,她不来,威宁侯府也会去找她,让她等着瞧吧。”
古如雨道:“但属下感觉,白玉莲也井非虚言狂吹,她好像对威宁侯府的消息很灵通,可能在府中布置了内线。”
金克用突然心中一动,轻哦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一定是那名昆仑奴奇哥,还藏匿在府内……”
说到这里,急忙一跃而起,匆匆将屋角,帐顶,床下等可供藏人的地方搜查了一遍,结果,毫无所获。
金克用又将房间窗户全都打开,以便随时可看见院子内的动静,然后低声道:“那黑鬼虽然行踪诡秘,究竟只能在夜晚出没,大白天未必敢现身。现在你仔细回想一下,白玉莲这两天都落脚在什么地方,”
古如雨道:“这两天,白玉莲时时在变换住处知道仍在侯府附近,并没有固定的地方。”
金克用道:“那么,她约我今夜交出地图,可曾说明在何处见面”
古如雨道:“她役有事先约定地点,只说要庄主亲自带着地图,今夜初更时分,由侯府出发,笔直向正东方走,不许骑马,也不许有他人同行,到时候,她自会派人来接取。”
“初更以后……正东方……”金克用喃喃重复念了两遍,脸上流露出一抹冷笑,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现在你且去敷伤休息,好好把精神养足,到晚上咱们还得辛苦一夜。”
古如雨困惑地道:“庄主准备怎样应付今夜的约会呢”
金克用挥挥手,道:“不必多问,到时你自然就明白。”
遣走古如雨后,金克用反锁房门,独自在房中忙碌了整整大半天,也不知究竟在忙什么。
直到黄昏将近,才开门唤进古如雨,神色凝重地说道:“如雨,你们兄弟等四人追随我已经多年,这次咱们同来威宁侯府,本是风雨同舟,福祸相共,不料你三名兄长都惨死在白玉莲手中,此仇如不报,死难瞑目……”
古如雨含泪道:“求庄主作主。”
金克用道:“你们兄弟替麒麟山庄流血卖命,报仇的事,我当然义无反顾,但眼前白莲宫人多势大,仅凭你我两个人,实不足跟白莲宫抗衡,我想了一整天,觉得要报仇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破釜沉舟,作生死存亡的一击
古如雨神色一震,张大眼睛注视着金克用懂他那句“生死一击”的意义。
金克用道:“如雨,你也知道,咱们这次到威宁侯府,目的在取得太行藏宝图,那图共分四份,必须四田齐全才能取到藏宝……。
古如雨道:“这个属下知道……
金克用道:“现在,咱们已得到四份地图中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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