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莲。”说着这两个字的白雪琪眼中忽然泛起腥红的花朵,紫莲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那腥红却只是一闪而过,令她不禁怀疑,方才的所见只是自己幻觉。
“你不必现在给我答复,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后你若不出现我就举兵攻打白雪卿的驻军。”那艳若罂粟的薄唇忽然泛起一丝笑意,娇艳如蛊。“鸡犬不留。”
走出这个营帐的时候紫莲有些恍惚,只觉方才是做了一场噩梦。她多么希望有一天自己发现这一切其实都是一场梦,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还慵懒的从窗棂流泻进来,空气里还泛着淡淡的莲香,窗外那棵开满如雪花朵的树上初生的鸟儿还在吱吱呀呀的喧闹着,她的少爷还是过去那个骄纵任性,生气了会乱砸东西的少年。
抬头看着月色,这一刻才觉这世上最无情方是它,人世间上演了无数的悲欢离合,有无数的人在生命来了又去,而它始终只是俯视着这个红尘,满怀悲悯,兀自的阴晴圆缺,昭示着时光如水般溜走,就算握得再紧也终是握不住。
紫莲凝视自己紧握的掌,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朦胧一片。
雪卿,就算泯灭人性,就算要助纣为虐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妖魔,莲儿也要救你,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也许就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紫莲出神的想着,恍恍惚惚的向黑夜里走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公主,且留步。”
迷乱
…………………………………………………………………………………………………………………………………………
黑暗里站着的黑袍男子缓缓摘下斗篷上的帽檐,精心伪装的面容却掩藏不住那双赫莲族人特有的妖娆眼眸。只需一眼便可夺魂摄魄的双眸让人联想起方才帐中令紫莲陌生无比的男子,还有……还有那个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却邪佞似魔的男子,幽莲宫主。
满目的月光在刹那间变得迷乱,那些本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破笼而出的困兽,以汹涌之势将她的意志践踏。心跳如鼓,紫莲张开嘴大口的呼吸,若是更多带着凉意的空气进入胸膛,是不是就能压迫心脏缓解疼痛。只是洪水猛兽一般的记忆在触及这个赫莲族人妖娆的双眸之时便化作了一只枯枝一样的手,紧紧的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也流不出泪。
“孤月……”她几乎是挣扎着说出这个名字。
男子缓步从阴影里走出,月光投射在他的脸上,那一双明媚的眼在月光下更加刺目,他唇畔牵起浓浓笑意。“想不到公主还记得孤月,看来过去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想必那些噩梦也不再纠缠了吧?”
如他所说,紫莲自恢复记忆便不曾在做过那些梦,只是那些本与她无关的梦境都化成了清晰而不可磨灭的记忆日日将她纠缠。她拼命的抵抗,甚至不敢告诉白雪卿,只是一切都是徒劳,那些属于西夏公主的记忆一天一天愈加清晰。
看到孤月满脸胸有成竹的表情,紫莲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难道说,是那梦仙果……”
“正是。”还不等紫莲说完,孤月便将话接了过去:“用梦仙果唤起前世的记忆,记忆恢复之时公主魂魄已全,看来你对麝夜还是有些用处的。想必有些话雪琪已经同你说过了。”
“是你……是你把少爷变成那副样子的?”想起白雪琪,紫莲心下又一阵酸楚,伸了手颤抖的指向面前之人,可孤月却丝毫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文'“是,但也不是……”孤月忽然抬起双手看向天际,面上露出虔诚的表情:“是命,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人'“我西夏古氏,尊崇神的旨意在洪荒之时结成契约,创立了世间最完美的武功,无月神功。为的就是等待这天下之主的降临。”
'书'那是西夏公主拓跋莲的记忆,记忆里有个老嬷嬷跟她讲着那个传说,关于西夏最神秘的家族古氏的传说。这个家族之所以神秘不仅因为他悠远的历史,也不仅因为只有西夏的皇族才有机会得见他们的族人,更是因为古氏创立了无月神功,但他们族人却都不曾习此功,而是在每一代都选择一个天资聪颖的人作为自己的主子,将此功教授于此人,并一生辅佐此人。
'屋'只是这无月神功虽在练成之时无人能敌,却和这世上所有的东西一样,也有它的缺点。若练此功,必将断情。自开始修炼之时起,练功之人便会逐渐变得喜怒无常,薄情寡欲,到最后练成之时将心如冰封,再无对红尘俗世的半点痴迷,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不被外物所扰,保得住江山万年不衰。所以凡人若是偷习此功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欲,则会走火入魔,最后心竭气衰而死。
江湖上传言,而今天下第一的幽莲宫宫主麝夜便是修炼了这无月神功,他天资甚高,很快便得其要领,刚练至五层便在武林大会上与天下第一庄的大公子白雪卿打了个平手,而后与他并称天下第一。但那以后他就淡出江湖,直到又过了若干年他以魔教宫主的身份重现江湖,但那都是后话了。
江湖上传言他之所以在那样长的一段时间里忽然隐退江湖,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所以终于难逃走火入魔的命运。又有人说他最后亲手杀了那个女人,所以才又重出江湖……
“在下正是古氏的后人。”孤月的话将紫莲从繁复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孤月,古月……”反复的念着这两个名字,紫莲不禁讽刺的失笑,原来孤月也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假名而已。
“我这一生,有过两个徒弟。第一个徒弟虽然天资聪颖,却孽缘难弃,注定不是天命所归之人。后来我见到了雪琪公子,只一眼便知他正是我要寻找的天下之主。而今众望所归,独缺这一道天启,也正是公主殿下出手的时候。”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并不想当皇帝?”紫莲抬起头,眸中已起了一层薄雾。
孤月却忽的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这个问题的幼稚。“这世间想与不想的事情太多,天命又何曾遂人意。”
“你们……都是疯子……”紫莲有些歇斯底里。
孤月却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只是缓缓抬头,向天空看去,只见薄雾散尽,繁星灿然,相伴在月的左右,如此静好。
“九星就快要归位,公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顺着孤月的目光看去,紫莲这才察觉天际那九颗最为明亮的星辰,正延着命定的轨迹缓缓移动,那独缺的一颗星眼看便要回归其主位。也难怪麝夜终于按耐不住,追随幻莲的指引一直寻到了深山的村落里。若错过了这次九星归位便要再等许多年,麝夜已等不起,而她的白雪卿更是等不起了。
也许来到这个时空本就是命运的安排,是要替前世的自己还那欠了白雪卿的情。既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何必再自寻烦恼。
紫莲缓缓抬起头,倒映在眸中的月逐渐模糊,神情却忽的决然起来。
“明日,紫莲必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回到营中之时已过了四更天,漫天的星辰倒是更加明亮,仿佛在时时提醒着紫莲那压在心上的重担。
紫莲微微叹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掀了帐帘进去,只恐惊扰了熟睡中的白雪卿。只是方脱下身上的铠甲,寻着床榻的方向摸去,却一个不小心拌上了桌角,眼见着便要跌倒地上,惊慌失措的闭了眼才觉到自己原是跌进了一个柔软的胸膛里,指尖触上的肌肤微凉,直惹得紫莲一阵心慌。
“雪卿……你怎么没睡?”借着窗口的缝隙漏出的微光才终于看清拥着自己的男子一身薄衫,黑夜中依然明亮清冷的眸子里满是落寞,那神情刺痛了她的心,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你出去了之后我就起来等你,你去哪里了?”他将环在她身上的双手收紧,本想与她靠得更近,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却迫他松开了手臂,只掩了嘴咳得更加厉害。
紫莲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薄衫,仅剩不多的温度也早已被夜里寒凉的空气带走,便心疼起来,忙上前去扶他因为咳嗽而有些不稳的身子,白雪卿忽的松开捂在唇上的掌,紧紧的握上了她的双肩,腥红的雪便自他的唇畔涌出,而后化作一股细流落上了他雪色的衣袖。
“你去哪里了?”白雪卿重复着那个问题,绞着紫莲的双眸竟是骇人的寒意,从未曾见过他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紫莲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白雪卿的掌却握的更紧,几乎要将她的双肩捏碎。
“雪卿……我……”此时的紫莲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找他了?”白雪卿咄咄逼人的问着,却似乎早已知晓了答案,双眸中的寒意更浓,几乎要将她冰封。
紫莲欲开口解释,浓烈的血腥气却自他忽然覆上的唇中渡至她的口中,而后融化开来,又随着他汹涌肆虐的唇舌直抵她的心脏。
他对她的爱一直都是温柔而又小心翼翼的。他从不曾对她发过脾气,便是连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却不想今日的他竟像变了一个人,他扳着她的双肩,将她勒的生疼。唇上更是纠缠着她的香舌,狂风暴雨一样的肆虐。狠狠的咬上她的唇,口中漾开的血腥气不知是属于谁,又或早已相溶。
心里担心他的身子,紫莲用力推拒,却被他更深的禁锢在怀里。泪水不自禁的滑落,不知是为他口中渐浓的血腥气,还是为了心下的委屈。
出神间白雪卿似乎觉到了她眼畔的泪珠,身子忽一滞,伸出微凉的指覆上她的眼角。下一刻却将她打横抱起。
背脊撞上床榻的时候很痛,紫莲却咬住下唇不肯呼出声来。睁开迷蒙的眼,朦胧中他正将她凝视,眼里的寒凉与落寞让她想起了以薛紫莲的身份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时候,而今回想起来,不过几年光景竟已恍若隔世。
这世间的事情瞬息万变,这一刻还相拥的爱人,下一刻也许就已阴阳两隔。又或者更残忍的不止如此,有一天他或许会怨恨自己,甚是嫌弃自己,若是他知道她明明恢复了记忆却还占用着他爱人的身体也许便再也不会这样拥抱她了。
这样想着,便有更多的泪自眼眶里流出,温热的泪融化在渐凉的鲜血里,将血腥气更浓的扩散在空气里。紫莲的唇畔忽然牵出柔和笑意,在他微滞的目光中,她缓缓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将他拉近。温柔的覆上他的唇,清浅的吻却比唇舌相交更加悱恻,感受着口中逐渐融化的血腥气,她只是拼尽全力与他缠绵,如此决然,如此绝望。
他才终于平复了过于激烈的情绪,将愤怒与猜忌都化作柔情。他用微凉的掌覆上她的面容,感受只属于她的眉宇,又用薄唇追随着痕迹,勾起阵阵颤栗。
当他进入她的身体,她仰起脖颈,微眯的双目迷乱,落下更多的泪滴。
也许这是最后的缠绵,也许这一夜过后便不再有明天,属于他们两个的明天。
人终是无力,而天终是无情。
紫莲紧紧与他相拥,感受身体一次又一次的结合,激烈的**似能化作利刃,刺穿她的身体,抵达灵魂最深的地方。他用爱与柔情将她的心填满,却叫她生出更多的不舍,本从一开始就不该有的不舍……
离去
…………………………………………………………………………………………………………………………………………
这一夜紫莲都没有闭眼,自始至终小心翼翼的忧虑着,害怕只是眨眼的瞬间,那清冷如玉的眉眼,肌肤微凉的触感便会随梦境消散而去。
月光自帘帐的缝隙流泻进来,铺撒在床榻上,为安然如仙的面容镶上薄薄的光晕。
他似乎睡的很沉,融化了万年的冰封,那薄唇微弯。清浅而均匀的呼吸间,龙涎香裹着幽雅如莲的气悉萦绕在鼻间。是属于他的气悉,曾在无数个梦境里怀念的气悉。
借着皎白的月光,紫莲凝视着眼前的容颜,用视线一遍又一遍勾勒那恍若谪仙的眉眼,仿佛要将一笔一画都刻进眼睛里。
纵是如此,时光仍旧无情,浓重的夜色在逐渐淡去,胸口的疼痛便随之积聚。
穿戴整齐的紫莲行至床榻边,俯身凝视依然在睡梦中的容颜。
忍不住便伸出了手,眉间是万般的不舍。那指尖越接近他的容颜,心上的疼痛便越凝重,直到模糊了眼眸,这容颜却忽然变得不真实了,在泪眼迷蒙中又化作了一个梦,那个做了无数次将自己带到这个时空里的梦。
感觉到他睫毛细微的颤动,紫莲终于还是收回了悬于半空的手。转身的一瞬只遗落了一滴泪,那泪滴携着空气里还未散尽的缱绻,划过她的脸庞,又落于他的眼角。
走出营地的时候,有一缕朝阳穿透云层映照在紫莲的脸上,那是清晨第一缕阳光,天边已开始泛白。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既然作出了选择,便再也不能回头。
紫莲伸出袖子抹了抹眼角,以后没有他在身边,便改了这爱哭鼻子的毛病吧。抬起头,那阳光刚好照进眼眸里,忍不住抬手去挡,微眯着双眼才发现阳光其实依旧美好,一如初见他时的那个早上,这样想着,唇畔便牵起了笑意。
去往京城的路上,紫莲才真正体会到白雪琪领导下的慕雪山庄是如何的称霸群雄,如何的无往不利。
正如他所说的,一统中原的霸业早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一路白雪琪的军队从天山脚下一路向京城行进,所过之处无不群雄响应、万民拥戴。不仅各地诸侯王纷纷与之结盟,众江湖门派亦争先恐后送来拥立新皇的拜帖,更有一众义军由各路汇集,最终皆归于白雪琪麾下。
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白雪琪虽变得阴晴不定、喜怒难测,可对于治国之道却是始终深谙于心。每攻下一处新城,他都不曾肆意杀戮,而军纪严明的部队亦不敢妄为。入城后的第一件事总是开仓放粮,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得了他这雪中送炭的恩惠自是甘愿归心与他,只把他当做是那真龙天子的化身,来这世间便是要解黎民之苦的。
所以这一路下来,虽经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但白雪琪的军队人数却是有增无减,转眼便又扩张了一倍。
而今天下之势归于何处,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再加上白雪琪已着人放出了传言,道他此行已携了幻莲圣女的天启,也使他的反叛变得更加顺乎天意。于是那些本持观望态度的诸侯王也纷纷投入他的麾下。
白家军便以如此浩然雄宏之势来到了京都的城门之下,只是白雪琪没有想到的是程君锋的负隅顽抗。两军的对峙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瓮中之鳖垂死的挣扎最有看头,不是吗?”白雪琪用食指挑起耳畔垂落的发丝,眼睛斜睨着营帐前那一片光影。
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麻雀正歇于和煦的阳光下,不时跳动着身影。却见他腕间轻转,那麻雀已倒地,只抽动了两下翅膀便一动不动了。这一切都只在眨眼间,甚至不曾见血。
紫莲倒抽了一口凉气,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妖媚却阴戾的红衣男子与百姓口中的救世英雄联系到一起,更不能接受这样一个魔鬼般的男人是曾经那个纤柔任性的少爷。
正发呆间,却有人来帐前禀报:“铭剑山庄庄主求见。”
得了白雪琪的应允,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踏入帐中,那人一身玄色衣衫,气宇轩昂。可是,虽然眉宇间有三分相似,紫莲却可以肯定他并不是先前在武林大会上见到的那位铭剑山庄庄主,林蝶儿的父亲。
紫莲还在百思不得其解间,却见男子微微躬身,向白雪琪汇报了江湖各门派的动向便出了帐去。
“你在奇怪这个人并不是铭剑山庄的庄主。”白雪琪忽然转过头来看着紫莲,仿佛会读心术一般。“你记得不错,他原本是庄主的弟弟,前不久才刚刚登上庄主之位。”
白雪琪顿了顿,似乎在欣赏着紫莲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