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宜中感觉到血液贲张,全身都有了一种异样的变化。
仗凭着深厚内功、一点灵智不昧,人还可勉强支持。
这时,乐声突然转急,那些扭腰摆臀的白衣少女缓缓向两侧分开。一个头戴金冠、身披轻纱,白嫩玉腕上套着两个金环的绝美少女,带着蝴蝶花般的美妙舞姿,行云流水般的走了过来。
王宜中的目光顿然被那金冠少女吸引。
只见她身披轻纱飘飞,若隐若现的流露出一个美丽绝伦的身体。充满魅力的舞姿,现出无比的诱惑。
王宜中长长吁一口气,一股莫名热力,由丹田直冲上来。
忽然间感觉到腿上一疼,似是有人用针在他腿上刺了一下。这一疼,使得他精神忽然一震,迷惑的神志,也忽然为之一清。那直冲而上的一般热力,也忽然平复了下去。
一刹间,神志复明,立时盘膝而坐,运气行功。
那一元神功,本是武功之本,坐息之间,暗含着佛门般若禅力。真力行开,欲火顿消。
心田一片清明,但觉沧海、山狱,尽生足下,顿有身置九重,目小天下的气概,胸襟不停在扩大,那惑人的乐声,妙曼的舞姿,再也引不起他的欲念。
那金冠少女眼看王宜中即将入掌握之际,忽然奇变,原本飞红如火、充满欲念的脸上,忽又平静,不禁心中大惊。
凝目望去,只见王宜中脸上如古井不波,双目中却又深沉似海,含着无限无穷的容量。
忽然间,王宜中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冷电也似的光芒,大喝一声,站起了身子。
这一声断喝,有如晴天霹雷,使得正在曼歌轻舞的金冠少女,顿然一呆。乐声顿住,大地间恢复原有的宁静。只有那高挑的红灯,仍然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王宜中冷漠地叫一声道:“你们跳得很累了吧?”
金冠少女忽然叹息一声,道:“王门主内功精探,已是金刚不坏之身,我们认输了。”
王宜中笑道:“你们用的是什么妖术?”
金冠少女道:“天魔之舞,当今英雄,能够渡过此关的人,绝无仅有,王门主却能视若无睹。”
王宜中心里暗叫了几声惭愧,道:“你们可都是天人帮中人吗?”
金冠少女道:“小女子是红灯门中人。”
王宜中道:“红灯门和金剑门有仇吗?”
金冠少女道:“没有。”
玉宜中道:“你们既然和金剑门无仇无怨,为什么要费拦在下?”
金冠少女道:“我们受制于天人帮主,不得不从他之命。”
王宜中啊了一声,长剑平胸,道:“你们要再试试我的剑法吗?”
金冠少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等只怕不敌你王门主的神勇。”
王宜中笑一笑,道:“也许我是浪得虚名,你们如不出手试试,只怕你们心有未甘。”
金冠少女微一欠身,道:“王门主如此吩咐,我们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宜中冷笑一声,道:“去告诉她们一起上吧!”
金冠少女道:“这个,这个……”
王宜中长剑一挥,立时有几朵剑花,洒了过去。
虽然他剑势一发就收,但那剑身上透出的森寒剑气,仍然逼着金冠少女连退了三步,道:“王门主如此吩咐,我们只好遵办了。”口中应话,右手高举过顶,挥了一个圆圈。
但闻唰唰之声,不绝于耳,十个白衣少女,一齐抽出了长剑。红灯辉照下,长剑闪闪生光。
红灯门虽然以魔舞、媚术见称于世,但在武功上亦有着独特的造就,十个白衣女长剑一齐挥动,布成了一个四面合围的阵势。
王宜中一直静静地站着不动,等待着那些白衣女布好了合围之势,才缓缓说道:“现在,可以出手吧?”
这时,金冠少女,突然伸手一拉,腰间围的一条白色带子,散落下来,顺手一抖,白带脱落,露出寒芒。
原本,那是一把软剑,长过五尺,宽仅二指,寒芒流动,一望之下,即知是上好缅铁精制之物。
王宜中领着剑诀,大喝一声:“小心了。”
右手长剑挥出,人影一闪,已然冲入剑阵之中。
一个白衣少女长剑齐挥,闪起一片银芒寒幕。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夹杂着阵阵娇呼之声。
只一合,白衣女已有四个弃剑,两个受伤。
王宜中的剑招太强了,强大的剑气,在抢制先机的发动下,十个白衣女布成的剑阵,还未来及发挥出威力,就已残缺不全。
金冠少女叹一口气,道:“好凌厉的剑法!”
玉宜中道:“夸奖,夸奖。姑娘是否也想试试呢?”
金冠少女道:“我虽然非你放手,但却不得不出手一战。”
王宜中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都具有不畏死伤的勇气,但却甘愿作天人帮的爪牙,难道认为我王宜中不敢杀人吗?
金冠少女淡淡一笑,道:“王门主的武功十分高强,咱们自知非敌,不过,我们别有苦衷,希望你剑下留情。”最后两句话,说的声音很低,声音仅可听闻数尺。
王宜中冷笑一声,道:“姑娘要在下手下留情,适才姑娘对付我王某人时,可否想到手下留情的事?”
金冠少女叹一口气,道:“如是王门主不能体谅我们,贱妾也请王门主答应我一件事。”
王宜中道:“什么事?”
金冠少女道:“如若你准备杀死我们时,希望你落剑快一些,使我们能少受一些痛苦。”
她说的凄楚委婉,脸上是一片哀伤,只瞧得王宜中一皱眉头,道:“姑娘的意思是……”
金冠少女接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别给我们太多的苦受。”
王宜中叹口气,挥挥手,道:“你是这些人中的首脑吗?”
金冠少女道:“不错,我是红灯门第三代的掌门人。”
王宜中道:“我记下了。如是你们恶迹甚多,日后我会带金剑门中的剑士,找你们算帐,现在,你们可以去了。”一侧身大步向前行去。
金冠少女突然一侧身,拦住了王宜中道:“不行,你不能走!”
王宜中怒道:“为什么?”
金冠少女叹一口气,道:“王门主,你目下只有两个方法,方能离开。”
王宜中冷哼一声,道:“我瞧一个方法就够了。”
金冠少女道:“在王门主而言,确然只有一个办法,但就我们而言,只怕得两个方法了。”
王宜中道:“说说看,哪两个方法?”
金冠少女道:“一个是把我们全都杀了。”
王宜中道:“嗯!还有呢?”
金冠少女道:“一个是把我们全杀伤。”
王宜中道:“我瞧两个办法,没有什么不同。”
金冠少女道:“大大的不同,杀伤了,我们还活在世上,红灯门仍然存在江湖,如是把我们全都杀死了,红灯门至我而绝。因为,目下在此的人,是我们红灯门中全部的精锐。”
王宜中道:“你是要死呢,还是要活。”
金冠少女道:“我们当然想活。至于你伤我们或轻或重,都要你王门主决定了。”
王宜中道:“为什么必要闹出这等血淋淋的结局,你才肯罢手?”
金冠少女道:“红灯门很少在江湖行动,更不敢和金剑门为敌,但我们却倾尽精锐而来,自然是有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威胁着我们。”
王宜中道:“干古艰难唯一死,你们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金冠少女道:“也许王门主不相信,世间确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突然放低了声音,道:“王门主,我没有大多的时间和你解说,希望你手下留情,不要把她们伤得太重。”
王宜中道:“非要如此不可以吗?”
金冠少女道:“是。非如此不足以救我们。但如王门主觉着我们都是死有余辜的人,那就不妨施下毒手,把我们斩尽杀绝也好。”
王宜中还想再问,那金冠少女已挥动手中软剑,横里斩了过来。
王宜中剑身直拍而出,一股强烈的剑风,直逼过去。金冠少女的软剑,还未近身,已被王宜中强大的剑气,直逼开去。
金冠少女低声说道:“王门主果然高明,往我右面走,可以和你们金剑门中人会合。”
软剑疾震,闪起了连串银芒冷电,直洒过去。
王宜中道:“哪是正西方位?”剑势一挥,震开了金冠少女的剑势的剑芒。
金冠少女道:“前方。王门主向西走,记着,伤了我们。”
王宜中道:“在下从命了。”
震开了金冠少女手中软剑,一掌拍出。这一掌势奇猛,那金冠少女闪避不及,正打在左肩之上。白纱飘飞,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摔到一丈开外。
紧接着,王宜中挥剑而上,剑刺掌劈,片刻工夫,红灯门中十个女弟子,全都受伤倒地。
红灯照耀下,只见横躺着十几个美丽的少女,王宜中不禁黯然一叹。放腿向前奔去。
他已得那金冠少女的指点,直奔正西方位。一口气奔出了四五里路,才放缓了脚步。回头望远处的红灯,仍然在夜风中不停地飘荡。
天上浓云如墨,无法看出是什么时刻,但王宜中暗里估算一下时间,大约已是天色微明的光景。
回想半夜的际遇,有如过了数年一般,那无数的蒙面高手,能役狼群的天山狼人,和那年轻幼小但却满怀自私、狡诈的女婢,以及那深夜娇啼的白衣少女,和这些陡然现身的红灯门。
这些人物相距十万里,但却在半宵之间,同时出现,证明了天人帮确已具有了称霸江湖、君临武林的气势,也确把金剑门视作了一个劲敌。
忽然间,想到了门中的剑士,天人帮动员了如许高手,对付自己必也有无数的高手,对付金剑门中的剑士。一念及此,放腿疾奔。
浓云密布的夜暗中,突然闪起了一道火光。
玉宜中一提气,飞上道旁一棵大树,凝目望去,只见五里外烈焰冲天,火舌冒升。那是一片大庄院,正开始燃烧,看火势形态,似乎是刚起不久。
王宜中已判定那正是金剑门的分舵。
焦急和忿怒,激发出王宜中全身的功力,长啸一声,由三丈多高的大树顶上,直向前冲奔而去。
无穷无尽的内功,使他奔行得快速无比,像一支流矢,像一道轻烟,奔向那冲天而起的烈焰所在。
这大约是人间最高明的轻功了,那速度,简直是飞鸟难及。
数里行程,不过是一刻工夫,人已到了火场。
王宜中想的不错,那烈火焚烧的庄院,正是金剑门中的分舵。但火烧的情形,并不如远远望来时的可怕,火势虽然强大,但只是前庭和左右两座跨院,正中的主院,还未遭波及。
那庄院很广大,庭院和庭院之间,有着很大的距离,火势虽烈,决不致于烧伤到这些武林高手。
但可怕的是那些横躺、竖卧的尸体,火光照耀下,看的十分清楚。数十具尸体中,有一半是金剑门中的剑士。
王宜中只感热血沸腾,一股悲忿之气,直冲而上,大喝一声,直向火场中冲了过去。
因为烈焰弥空,中庭一带虽未燃烧,但却被那些火势,浓烟挡住,无法看到中庭一带的影物,是否还有金剑门中剑士,在和天人帮中高手搏杀。
刚穿越过一道火墙,只见两条人影直冲过来。
王宜中目光锐利,一瞥间只见那两个人穿着全身黑的衣服,手中两把寒光闪烁的长刀,急袭而至。
王宜中双脚不过刚刚落着实地,两柄长刀已电闪雷奔而至。就在双刀近身的一瞬间,王宜中金剑已脱鞘而出,左挡右封。耳际间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两柄长刀,都被王宜中手中的金剑封挡开去。
王宜中左掌拍出,击中了左面一人,右脚飞出,踢中了右面一人的小腹。但闻两声闷哼,那两个黑衣人身子飞起,落入了大火之中。
原来,王宜中心怀激忿,左掌、右足,都运足了十成劲力,击中两人时,两都人已经气绝而亡。
击毙两人之后,王宜中并未立刻再向前冲,站在原地出神。四周大火熊熊,但火势距离王宜中停身之处,还有七八尺远。
王宜中似是忘记了自己停在大火之中,想了一阵,突然自言自语他说道:“是了,是了,他们都穿着不畏火燃的衣服,那样就可以在大火中自由出入了。”
心中念转,纵身一跃,扑向左面那一具尸体旁侧。伸手一抓,果然觉着那人身上的衣服,十分坚硬,不是一般的布料作成。
王宜中冷笑了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这庄院中火势虽大,但因庭院宽敞,火势之间,有着很多空隙。大火一股灸人的热气,本使人很难忍受。但王宜中内功深厚,一运气,不畏火气的薰灸。
这时,他已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心中明白,对付强敌,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这可能是最后一场决战,一个些微的疏忽,就可能造成莫可弥补的大过。
他尽力压制下心中的怒火,使自己平静一些。
又越过一道火墙,逐渐的接近了中院。
抬头看去,只见庭院完好,中院之中,竟然是不见火焰。
敢情,那熊熊大火,也是预先安排下的计划。
王宜中长长吁一口气,举步向正厅行去。
大厅的木门,紧急的关闭着,四周都是熊熊的大火,但那正中的厅院里,却是阴沉肃煞,看上去有一股森寒的味道。
王宜中行到大厅前五尺左右处,停下了脚步,冷冷说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木门突然大开,空旷的大厅中,桌椅大都搬开,只放着一张木椅,木椅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有意的不让人瞧出他的面目,穿了一件很宽大的黑袍,全身都包在那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中。脸上也蒙着一张白色的绢帕。火光照耀之下,黑白相映,看上去有几分恐怖与诡异。
那人坐在木椅上,动也动不一下。
王宜中冷笑一声,道:“贵帮一向装神扮鬼,故作神秘,江湖上已经人人皆知了。现在,似乎用不着再故作神秘了。”
大厅中无人回应,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王宜中冷笑一声,举步向前行去。到了厅门口处,又停了下来,缓缓说道:“天人帮主,你可以现身了。”
口中说话,双目却盯注在那坐在木椅上面的人,暗作戒备。
那坐在大厅中的人,仍然没有动静,似是根本没有听到王宜中的话。
王宜中在门口思忖了一阵,突然举步向那木椅行了过去。直到了那木椅的身侧,那坐在木椅的黑衣人,仍然动也未动。
王宜中一伸手,抽出藏在身上的金剑,轻轻一挑,挑开了那黑袍人脸上的白色绢帕。凝目望去,只见那坐在椅上的人,竟是高万成。
王宜中感觉到前胸似彼人陡然打了一拳,呆在当地。
伸手一去,高万成仍有着轻微的一息,人还没有死去。
玉宜中长长吁一口气,沉声说道:“高先生,高先生……”
只听一阵清冷的笑声,传了过来,道:“王宜中,金剑门中的精锐剑士,除了战死的之外,都已受本帮控制,你如想要他们活命,咱们可以谈谈条件。”
王宜中转身望去,听出那声音,正从一个套房中传了出来,道:“我就是你处心积虑想见的天人帮主。”
声音清冷,和那怪异的声音大不相同。
王宜中心里明白,不论那人是否真的是天人帮主,但这厅中,必有着很多高手埋伏于此,立时暗运内功,全身布满了护身罡气。才缓缓说道:“贵帮中的帮主太多了,在下不愿再问真假,你既然敢自称帮主,何不请出一见。”
那清冷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