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波的一声穆元手中的青竹杖儿,被公冶皇一刀震开。
隐身在茅舍中的赵一绝看的大感奇怪,暗道:“缅铁软刀,在武林之中,乃是有名的锋利兵刃,怎的竟然削不断穆元手中的青竹杖儿。”心中有疑,回头对刁佩说道:“刁兄,那位瞎仙手中的竹杖……”
刁佩接道:“瞎仙穆元手中的青竹杖,是武林中有名的一宝,别说公冶皇手中的缅刀,削它不断,就是赵兄的七星剑,也未必能一剑把它削断。”
就在两人讲话的工夫,公冶皇和穆元,已打得难解难分。
青竹杖儿,挥动之间,带起了阵阵的呼啸之声,缅刀闪起了一阵飞旋的刀芒。
张岚等虽然躲在茅舍之中,但也觉得缅刀和青竹杖上,都带着强大的内劲。
刀光、杖影,交错盘旋,月光下,已难见两条人影。
突然间,公冶皇急攻三刀,迫得瞎仙穆元向后退了一步。但公冶皇并未乘势追袭,却借势一跃而起,凭空打了一个转身,斜斜的向外飞去。
瞎仙穆元怒喝一声,双臂一振,直冲而上。
两人腾飞而起,离开了张岚等人的视线。几人无法瞧到两人空中交手精彩一搏,却听得两声嘶喝,先后响起。
忽然间,一个娇甜柔脆的声音,传入耳中,道:“公冶皇,你走不了。”
那柔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来却清晰至极,似乎那说话的人,就在身边一般。只听公冶皇哈哈笑道:“难得啊!想不到千手玉姬莫姑娘也在这里。”
他笑声虽然是十分宏亮,但在张岚这等公门老手耳中听来,那宏亮的声音中,却隐隐问含有畏俱之意。
刁佩突然一闭独目,不停的摇头。
借窗外月光,赵一绝很清楚的看到刁佩奇怪的举动,忍不住问道:“刁兄,怎么回事?”
刁风道:“厉害啊!厉害。”
赵一如道:“厉害什么?”
刁佩道:“千手玉姬莫飞娘。”
赵一绝最喜打破沙锅同到底,接道:“什么厉害?”
刁佩独目神光一闪,道:“赵兄就算没有吃过猎肉,也该见过猎走路啊!那莫飞娘,号称千手玉姬,赵兄想想这四个字,就应该明白了。”
这时,瞎仙穆元预见面阎罗公冶皇,都已经脱离了几人视线,除非几人有胆子打开茅舍木门出去瞧看,就难再见到那等江湖上顶尖的高手的搏斗了。外面博斗,已然无法见到,张岚和李闻天,也在不自觉间留心听着赵一绝和刁佩的交谈:这四人之间,刁佩大半生在江湖闯荡,李闻天却常年走镖在外,是以,两人的见识、阅历最为丰富。
李闻天道:“兄弟也听过干手玉姬之名,据说她施用暗器的手法,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刁佩道:“不错,李兄在江湖上走镖多年,想必已见过千玉姬了。”
李闻天道:“兄弟只是听人说过。”
刁佩道:“二十年前,兄弟倒是见过她一次。亲眼看到了她施用暗器的手法,那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技。刹那间满天寒芒,交错飞旅,大如轮月,小如花针,鄂北十三霸,被她一击之下,全都绝命当场。想想看,那是什么样的手法。”
赵一绝道:“想不到啊!这地方,一个荒凉的李子林中,竟然有这等江湖高手。”李闻天道:“看来,那高半仙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把咱们四个送到此地,而且,那些人竟然肯答允让咱们在此住下,这份面子,应该是够大了。”
刁佩道:“瞎仙穆元和千手玉姬,都在此地出现,足证高半仙他们早已相识,只不过,无法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罢了。”
张岚道:“兄弟觉得,高半仙带咱们来此,只怕不一定全是为了保护咱们。”
赵一绝道:“不错,只是高半仙太厉害,他不明说,但却牵着咱们鼻子,把咱们引上路去,替他办了事,还得对他感激莫名。”
张岚轻轻咳了一声。道:“赵兄,兄弟倒想起了一点路子来。”
赵一绝道:“什么路子?”
张岚道:“我想可能仍然和那王夫人母子有关。”
赵一绝一拍大腿,道:“对啊!高半仙认识这么多武林高手,如是想劫牢救人,实是易如反掌,但他却不肯如此,叫咱们花金了弄到刑部公文,放那王夫人母子出来,中间自然是大有内情。”
张岚道:“所以,在下才想到,这件事一定牵涉到王夫人母子。”
李闻天道:“但在下想不明白。王夫人母于是官宦人家,怎么会和高半仙这等武林高人搭上关系?”
赵一绝道:“如是咱们能想的明白,那高半仙也不会牵着咱们的鼻子走了。”
刁佩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之言,道:“有人来了。”
茅舍中,顿然间静了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果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四人凝神静听,已不闻兵刃交击的声音。
显然,那一场高手激烈的恶斗,已然分出了胜败、存亡。
步履声在茅舍外静止下来,耳际间响起了沙哑怪异嗓音,道:“屋里有人吗?”
赵一绝道:“有,木门没有上栓。”
李闻天急忙燃火折子,点起灯火。
木门却呀然而开,瞎仙穆元,缓步行了进来。
穆元道:“你们刚才都已经瞧到了。”
这句话问得很奇突,四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答话。
穆元冷然一笑,接道:“见面阎罗公冶皇,深夜到此,诸位可知晓为了什么?”
赵一绝道:“迫踪我等。”
穆元道:“这李子林数年的隐秘,已被你们四人破坏。”
赵一绝道:“阁下说的不错,不过,这仲事不能怪我们,要怪那高半仙。”
瞎仙穆元似是语塞,沉吟了一阵,道:“话虽如此,但那高半仙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四人的性命。”
赵一绝听他语气缓和,不禁胆气一壮,道:“这话虽是实情,但如高半仙不带我们来此,我们却不会想到此处避难。”
李闻天、刁佩,都知晓那瞎仙在江湖上的凶名,三句话不对,出手就要杀人,是以,都不敢出言招锅。
但赵一绝却是迷迷糊糊的,竟然要据理力争。
穆元沉吟了一阵,道:“那高半仙和你们提过什么没有?”
赵一绝道:“提过很多的规矩,不准我们离开茅舍,也不准我们向外瞧看。”
穆元冷冷接道:“至少,诸位犯了李子林中一大规戒,你们瞧看了老夫和公冶皇的搏斗。”
赵一绝道:“犯了这条规成,该当何罪!”
穆元道:“挖目之罪!”
赵一绝呆了一呆,道:“很重的刑罚。”
穆元道:“不知四人,有几个偷瞧了老夫和人动手。”
赵一绝哈哈一笑,道:“只有我老赵一人。”
赵一绝顿了下,又道:“如是你一定要挖下去我的眼睛,那就不如杀了我。”
穆元呆了了呆,道:“你一点也不怕死?”
赵一绝道:“头割了碗大一个疤,那也没有什么了不得。”他句句顶撞,颇有豪气干云气概,听得刁佩、李闻天心头震骇不已,以瞎仙穆元的武功,只要一出手,一招就可以取赵一绝的性命。
穆元似是极为气愤,回来在室中走动,显然心头填满了怒火。
室中三人,都替赵一绝担心,但事情却变化的大出了三人意料之外。穆元忽然停下脚步,拱拱手,道:“赵兄!”
赵一绝手中执着七星剑,早已暗中戒备,他虽然明知非敌,但也不愿束手就戮,准备仗宝刃锋利,舍命一拚。
穆元突然改颜相向,赵一绝几乎不敢相信,抱拳一礼,道:“不敢当,你老兄有何指教?”
穆元道:“老夫要和诸位商量一件事情。”
赵一绝道:“咱们是釜底之鱼、俎上之内,任凭你老兄宰割,这商量二字,不是用的太客气了吗?”
穆元道:“有一王公子,是被诸位救出了天牢?”
赵一绝道:“不错,他们娘两个被兄弟等堂堂正正的请出了天牢。”
穆元道:“那位王夫人,是一位知书达理的人,他口中虽然未言谢,但内心之心,对诸位确实有一份很深厚的感激。”
赵一绝道:“这个,在下不清楚,我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穆元道:“我要想麻诸位一趟,请那位王公子到此一行。”
赵一绝道:“你老兄名动江湖,武功卓越,他如敢不来,把他提来就,还用得着我们去请吗?”
穆元道:“在诸位也许不算什么难事,但我们却是束手无策。”轻轻咳了一声,道:
“有一件事,老夫想先说明白,我姓穆的已经为了诸位斗了见面罗公冶皇,诸位帮老夫一个忙,咱们就两下扯平。”
赵一绝道:“就是这件事?”
穆元道:“说来说去一句话,请诸位帮个忙,想法子,请那位王公子来此一趟。”赵一绝道:“这件事,不能让那位王公子的妈妈知道?”
穆元道:“正是如此。”
赵一绝道:“好吧!在下试试看,不过,在我老赵的感觉中,这不是什么大难的事。”
穆元道:“诸位答应了。”
赵一绝道:“在下愿全力以赴,不过,我们既要蒙着眼睛出去,带那王公子来,是否也要蒙着眼睛进来。”
穆元道:“自然不用。”语声一顿,接道:“可是诸位离开此地之时,还要蒙一下眼睛。”
赵一绝道:“这地方僻静的很,如是蒙着眼睛,我们来此,又如何能够找到?”
穆元道:“老夫派人迎接诸位。”
赵一绝道:“在下不知那位王公子母子的住处,还要费一番工夫寻找,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了。”
穆元道:“这个不劳诸位费心,我们已知晓他的住处。”
赵一绝道:“这么看起来,那位王公子对诸位似乎是极为重要。”
穆元答非所问的道:“诸位坐息一下,老夫要告退了。”
赵一绝道:“在下想问一点题外文章,不知阁下可否见告?”
穆元道:“只要不让我大为难,老夫尽量回答。”
赵一绝道:“那位见面阎罗怎么样了?”
穆元道:“已身受重伤……”
赵一绝接道:“带伤而逃?”
穆元道:“进入李子林的人,很难有逃离此地的机会,公冶皇身受重伤后,已被生擒。”
赵一绝道:“让我们四位都去找王公子吗?”
穆元道:“四位之中,只能去两位,我们相信诸位一诺千金,不会一去不返。今夜里三更为限,如是三更过后,还不回来,老夫等只好采取……”他大约不好说得太明白,突然住口不言。
赵一绝接道:“只好采取非常手段?”
穆元道:“不错,老夫一生不打诳语,如是两位不回,老夫就先杀了两个留在这里的人,然后,再遣人生擒两位。”
赵一如笑一笑,道:“这一方面,阁下可以放心。我们答应了,绝对不会变卦,不过阁下在下手之前,应该先打听清楚,我们如若是逃掉了,阁下再下手不迟。”
穆元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们四位商量一下,那两位留下,那两个出去找人,老夫等一会再来。”
赵一绝道:“不用了,我们立刻就可以决定,而且,决定了就要动身。”
回顾张岚和李闻天一眼,道:“两位去请王公子,兄弟和刁兄留这里。”
张岚道:“不行,对付王夫人,非得你赵兄出马不可,你和李兄去,我和刁兄留在这里。”
李闻天微微一笑,道:“两位曾进入天牢中面谒王夫人,最好还是两位同去,兄弟和刁兄留在这里。”
赵一绝道:“这样也好。不过,两位只管放心,兄弟和张兄,不论能否请来王公子,定然会按时转来,和两位生死与共。”
李闻天道:“这一点,兄弟深信不疑。”
赵一绝道:“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和张兄早走一刻,多一刻思虑的时间。”
穆元道:“老夫人一生中最为喜欢干脆的人,我这就叫人替诸位备马。”言罢,转身而去、片刻之后,穆元去而复返,道:“马匹已经备好,不过,格于规矩,诸位还要蒙上眼睛才成。”
赵一绝、张岚伸手取过眼罩子,蒙上双目。
在穆元引导之下,张岚和赵一绝顺利地离开了李子林。行约里许左右,穆元突然停了下来,道:“两位可以取下脸上的面罩了。”
张岚、赵一绝依言取下脸上的面罩,流目四顾,只见四周林木环绕,似是仍然在李子林中。
穆元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往南步,出了果林,就可见到一辆篷车,登上篷车,他们自会送两位到那王公子住的地方。”
出了果林,果然见到了一辆篷车,停在林边,一个士布衣着的车夫,坐在车前。
赵一绝还未来及开口,那车夫已抢先说道:“两位请上车吧!”
张岚点点头,启开车帘,和赵一绝鱼贯登车。
车夫放下垂帘,道:“两位最好不要向车外面瞧看,咱们要闯一道险关。”
赵一绝道:“阁下放心,我们已知晓规矩,不过,我们自己谈谈话,不碍事吧?”那车夫道:“两位尽管谈,只要别打开车帘就行了。”长鞭一扬,篷车向前疾奔而去。
片刻之后,一阵嗡嗡之声,传入耳际,声音愈来愈强,听得十分震人。赵一绝低声说道:“这是什么声音?”
张岚道:“似是黄峰的叫声。”
赵一绝道:“不错,是蜂叫。”
张岚道:“这地方,哪来的这么多黄蜂?”
赵一绝道:“而且,这些黄蜂,怎么会不停的飞动?”
只听那驰车人应道:“这是黄蜂,此刻,我们这篷车四周,都围满黄蜂。不过,这篷车封闭得十分严密,只要两位不打开篷车的封布,那黄蜂就不会飞进来。”
赵一绝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阁下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驰车人接道:“主要的,还是两位肯听从在下之言,如是两位不听在下的忠告,只怕两位都已被黄蜂所伤。”
赵一绝道:“阁下不怕蜂咬?”
驰车人哈哈一笑,道:“如是在下不能抗拒蜂毒,早已死在群蜂之下,如何还能和诸位说话。”
张岚道:“把巨蜂养在林中,用以拒挡入林之人,这法子当真是聪明得很。”
驰车人道:“对!不论武功何等高强的人,都无法逃过群蜂的袭击。”
嗡嗡声渐渐减少,以至不闻。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耳际间突然响起那驰车人的声音,道:“到了,两位请下车吧!”
车帘启动,日光照人,看街上人来人往,竟然早市已开。
赵一绝、张岚走出篷车,抬头瞧了那驰车人一眼,只见那人存着灰市裤褂,三十四五的年纪,双目中神光湛湛,行家眼中,一看即知是内外兼修的人物。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两位请转入左面第一个巷子里,最后一家,就是王夫人母子的住宅。”
赵一绝点点头,道:“你老兄不去吗?”
灰衣人道:“兄弟把车子停在六和搂后面的车场里,等候两位。”
赵一绝道:“你要等好久?”
灰衣人道:“两位需要好长时间,在下就等好久时间。”
赵一绝道:“好吧!成不成,在下想中午之前,就可以决定了,你老兄停好车,在六和楼上等我们。”
灰衣人笑一笑,道:“好!在下一切听命行事。”
赵一绝回顾了张岚一眼,道:“张兄,咱们见着王夫人时,该说些什么?”
张岚苦笑一下,道:“这种事,兄弟也没有经验过,只有见过时随机应变了。”两人边说边走,向左首巷行去。
只觉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