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有藏锋子仙长的剑符?”
“呃”岑青瞧见被张铮激发的剑符之力,不觉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因为噬魂枪偶得了四百年修为,本以为自己已经踏入高手之流,但亲眼看到李藏锋随手在草纸上画出的玩意儿也能造成这么大的威力,才突然醒觉了自己和那些大人物的真正差距。
妖类修行的时间果然是最不值钱的,九百年的修为放在妖类身上,连丹成都做不到,但九百年的时间放在修士身上,怕是早已踏入地仙或者天仙的境界了。
岑青略感郁闷地收起剑符,无论如何,这张铮既然认识剑符就好办的多,毕竟岑青最讨厌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战斗“咦,堂兄,你果然修为高深,连他的剑符也认识。”
“堂兄你妹啊!”张铮从未见过像岑青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只觉得心口都在滴血,他方才凝聚灵力朝那剑符上望了一眼,谁知竟会激发出剑符的反击之力,虽然那反击连剑符的一分力量也没有动用,但自己保命的灵符已是被毁掉了一道。
以己推人,他觉得岑青一定是存心故意在用这种方式来削弱自己的力量。毕竟自己的保命灵符不过是金丹真人绘制的,但那灵符却是元婴地仙的馈赠。
痛心之余,他望着岑青插回的簪子又无比眼热,仔细瞧瞧这女妖美丽的容貌,觉得她肯定与那藏锋仙人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便宜交易。
好,散仙与妖精不得不说的故事,自己下一个话本就以此为主题了。
岑青还不晓得张铮的阴暗想法,自顾自的重新挽起头发,插好簪子,笑道“堂兄,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么岳州的事情能不能一笔勾销?毕竟那些人死有余辜,连地府都没因这件事判我的罪。”
“地府根本不管妖魔的事情好不好!”心中咆哮,张铮还是无比憋屈地点了点头,“行!”
“还真的行?”岑青瞪大了眼睛,元婴修士的面子竟然能让斩妖除魔的龙虎山低下头来,这让他吃惊不小。
怎么不行,修士间唯一的准则就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李藏锋是元婴地仙,龙虎山上一大堆金丹真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喊前辈,自己这种筑基修士见了他只能喊仙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是龙虎山门下行走,我说行就行。”张铮咬着牙回答道。
“那么官府那边”岑青又试探着问。
“案子撤销。”张铮每回答一句,就觉得心脏一阵抽抽,自己千里迢迢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抓妖抓到这种地步,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这死妖精也真是,你要早早亮明了身份,哪个愿意去理你。
妈的,所以最烦这种扮猪吃老虎的人了。
张铮在心中暗骂。
“这样也成?门下行走连朝廷的事也能管?”岑青再次惊讶起来。
“我不光是龙虎山门下行走,还是大宋礼部祭察司左仆射,这天下间妖魔修士的事情都归我管。”张铮挺直了脖子,怒气冲冲地回答道。
“厉害!佩服佩服!”
岑青大声地夸奖了一句,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的请帖朝着张铮扔了过去。
“正好,这事儿你也管管吧。”
第五十三章 甩锅背锅()
其实从某种层度上来说,岑青是个讨厌背负道德责任的人,他更喜欢的是直接找出问题的症结,然后干掉它。
因此他对于血食之会的态度也是如此,一群妖魔在那里虎视眈眈,一群利欲熏心的江湖人自投罗网,与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过是路过那里而已,能救自然是好的,不能救也没什么可纠结。
就像前世里那个两条铁道上绑的都有人,应该向哪个方向扳铁轨的问题一样,岑青还记得自己当初的回答是火车爱往哪开往哪开,与其纠结这个破问题,不如直接找出做出这件事的幕后凶手,然后干掉他。至于扳铁轨救人这种道德纠结的问题,就交给其它人来做吧。
所以他直接地把请帖抛给了张铮,之前杨家夫妇老奸巨猾地不肯接这个锅,但眼前这家伙既然大言炎炎地说天下妖魔修士的事情都归他管,岑青就不信他还敢自打脸地不肯接。
果然张铮只看了那请帖片刻,整张青白放佛熬夜太多的脸就变得完全铁青了。
“妈的,又被摆了一道,金国的妖怪吃人关自己鸟事。”他在心里骂岑青,不过自己主动夸口接的锅,再黑也得背着,他一边心疼地计算自己又要花费多少灵符,一边挠头苦苦思考自己究竟能找到几个帮手。
然而他对面的岑青已经丢完了锅一身轻松,正招呼着四鬼和张钰追星赶路前去杨家庄。
那里还有个枪术高手正等着自己呢。
“等等”
张铮连忙追上来,结果对面三个女人齐齐地板起了脸,宛如不认识他一般。
“岑姑娘也是要去蔡州吧,不如一起同行?”张铮自己也是厚颜无耻之人,暂且不论岑青自身的能力如何,但她身上既有李藏锋的剑符,又有据说上千斤的铁枪,显然是目前最好的帮手,况且对方让自己背黑锅,不把她一同拉下水真是对不起自己的智商,因此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硬是凑上前搭讪道。
“我习惯单独行事。”岑青耸耸肩回答道。
“多个人手多份力嘛,我是很有诚意地邀请岑姑娘的。”
“我也是很有诚意地拒绝。”岑青丝毫不为所动,开什么玩笑,自己的事情很重要的好不好?哪里有时间跟张铮一起玩什么斩妖除魔、济世救人的游戏。
“你看,这件事儿本来就不该我管,我方才所说的天下只是指大宋境内。”张铮无奈了,决定自打脸甩锅,“你要是不肯帮我,就把这请帖拿回去吧,找金国的修士管这件事。对了,金国的道门叫做重阳教,道场在山东宁海,如果你不认识路,我还能帮你画张地图。”
岑青怔了怔,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张铮。偶然间遇到脸皮跟自己不相上下的人,他忽然升起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简直有种跟对方立刻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兄弟的冲动。
“这玩意儿是我在来义阳的路上捡的,你要是不想管就扔了吧。”岑青决定继续看看张铮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好哒!”张铮听了岑青的话,果然兴高采烈地把那请帖打着旋扔了出去,而后同样一身轻松地凑到张钰的身旁,“堂妹,你也要去姑母家么?正好一路同行,自从我去了龙虎山,已经有五六年没拜见过姑母了。”
“”
一人一妖一灵都颇为无语地望向张铮,此人果然不知廉耻为何物,岑青更是想直接变成原形喷他一脸毒液。
“汪汪汪!”
张铮之前身边所带的那只金毛狗见到他随手扔出请帖,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居然尾随着那请帖追了上去,跳起来一口叼住,屁颠屁颠地重新跑回来,站在张铮身前摇着尾巴向主人邀功。
“妈的,这亡人!”张铮低头看看,也瞠目结舌地无语起来,半晌后才吞吞吐吐道,“不关我事,这狗捡的。”
一人一妖一灵的脸上开始出现鄙视的表情,而且以张钰为最,直接开口骂道“不要脸!”
众目睽睽之下,张铮已经把道德的底限卖了一次,如果再卖掉第二次,只怕连那只金毛狗也要鄙视他了,只能摇头叹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从金毛狗的嘴里把那请帖取回来,放进袖中“堂妹,你用不着这样骂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张钰皱起眉头,一脸的厌弃,“那年你偷看大娘”
“我去”张铮连忙伸出手猛地堵住张钰的嘴,把她后面的话变成了呜呜之音,不过仅此半句已经惹得众人无限遐想,连走在身后的四鬼都把耳朵伸长了。
被张铮不断用眼神警告着,张钰挣扎了几下,最终忍住不再继续爆他的黑历史。张铮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干巴巴地对岑青和追星解释道“那年我才九岁”
“干得漂亮。”岑青送给了他一个“不用过多解释,我懂”的眼神。
追星轻轻地撇了撇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张铮只能继续闷头叹气走在一旁,形象一落千丈之后再次低落,看来想从张钰身边拐带追星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了。
前行两三里,便是杨家庄。
第五十四章 初见宗师()
从外面看杨家庄,不过是个寻常的庄子,即便走进去之后,若只看普普通通的草屋与碎石砌成的围墙,与路上那些村落也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只有住在村子里的人。
这里没有女人,没有孩子,一眼望去只有各式各样青壮年的男丁,还有个别肢体残缺的老人。
即便是肢体残缺,但这些老人的身上,依然散发着某种阴沉沉的味道,让人本能地不愿去接近。有个正在喂猪的独臂独眼老人瞧见岑青时咧嘴笑了一下,一道从额角一直划到下颌的伤疤翻卷起来,看上去有些狰狞。
岑青瞧见那伤疤,忽然明白了这种味道是什么,那是一场场战争之后留下的铁与血的印痕。
杨家庄是一座兵营,这里居住的是大宋的伤残老兵,还有新兵。
无论在哪个时代,用自己的生命和躯体来捍卫一个国家和平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于是岑青收敛起轻松的表情,冲那老卒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你这女娃儿哪里来的,长的忒巴适,不如今晚给老汉我暖暖被窝?”
那喂猪的老卒停下手中的活计,操着一口川地口音色眯眯地瞧着岑青道。
好吧,算自己瞎了眼,这群混蛋都是一群老兵油子烂兵痞。
“瞎子叔,莫要调笑,这位小青姐姐是来找老田叔学枪法的。”张钰在一旁娇嗔地开口道。
老卒歪了歪头,抬起另外一只浑浊的眼睛,放佛才看到张钰一般,换上了官话“原来是张家女郎啊,怎么又回来了。要我说,女娃子学好女红就行了,学什么舞枪弄棒的,生的那么漂亮的小脸蛋,若是像你瞎子叔我一样弄这么条大伤疤,只怕是再也嫁不出去啰。”
“哼,要你管。”张钰撅起嘴巴,反手拉住岑青的手腕,“小青姐,莫要理会他,这老头就是个坏人。”
岑青被张钰小青姐的称呼叫的有些啼笑皆非,轻轻捏了她的手掌,挣脱开她的拉扯,脚下未动,望着那老卒似笑非笑道“你是二十年前退下来的岳家军么?”
“嘿!现在哪里还有岳家军,老子当自己的兵,谁家的军也不是。”独臂瞎眼的老卒喷了一口口水道。
“我想也是,岳家军是精锐中的精锐,又怎么会整天用言语吓唬小姑娘。”岑青笑着道,“若岳家军真的都像你一样,那才真正是见面不如闻名了。”
他口气说的轻巧,但言语中的轻视之意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老卒把剩余的那只眼翻了翻,咧着一口稀烂的牙床道“女娃儿,你莫要跟老子拽文,老子杀金兵的时候,你还没有生出来呢。”
“好吧,就算你的确上过战场,或许还杀过两三个金兵,那又怎么样,值得躺在功劳簿上炫耀一辈子的么?”岑青撇嘴挑眉道,“想那岳家军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大军过境对平民秋毫无犯,因此不仅民众长年惦记爱戴,连金人也要夸赞一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我时常恼恨自己未早生二十年,若能亲眼见一见岳少保以及他统辖的岳家军风采,倒也不枉此生至于你就算了,老而不修,称之为贼也差不多。”
他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张钰听得在一旁不住地点头,觉得岑青能用话教训一番这个老坏蛋,倒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只有张铮撇了撇嘴,觉得岑青跟这老头斗口水一定是别有用心。
老卒听着岑青对岳家军的夸赞,带着恐怖疤痕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些许缅怀的神色,不过那神色瞬间消散,咧着嘴笑道“你这女娃儿倒是有些见识,岳家军的能耐,老子也是极佩服的,只不过他们再厉害,你的话再好听,已经解散的岳家军也是再也回不来啰。”
“我想也是。”岑青点了点头,出奇地认同了那老卒的说法,“岳少保屈死风波亭后,所向无敌的岳家军便被抽去了脊梁骨,就此解散也没什么出奇的。”
“你懂个屁!瓜女子!”
那老卒却没有因为岑青的认同而显出一丝一毫的满意,反而勃然大怒,把猪食盆重重地往地上一摔,瞪了岑青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直接把门反扣上了。
岑青的神色没有什么改变,一直目送老卒消失在门后,这才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看撒了一地的猪食,忽然蹲下身去,也不嫌脏污,硬是用双手把那猪食重新拢回猪盆,然后端起盆子站到猪栏外把食料倒进猪槽。
“小青姐”张钰惊叫了一声,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一步,连张铮的脸上也有些变色,他原以为岑青夸赞岳家军应该是为了讨得那位田姓老军的欢心,最多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却没想到岑青居然丝毫不顾忌脏污地帮这老卒喂猪。
“昔有勾践卧薪尝胆,又有韩信胯下忍辱,这女人为求一部枪法,竟然自甘作践自己若此,看来亦非池中之物。”他此刻已经忘记了岑青是个妖怪的事实。视野之中,倾国倾城的美人,脏污不堪的猪圈,这两样极有色彩对比感的事物凑在一起,让他的头脑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岑青放下猪食盆,在旁边的水池里洗了洗手,又施展一道净衣咒扫除了身上的味道,回过头看见张钰张铮两兄妹见鬼一样地盯着他,有些诧异“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帮他喂猪?”
“怎么了?”
“可那是猪啊。”
岑青回过头,看了看猪圈,果然猪还是猪,并没有变成猪妖什么的。脑筋转了转,他便明白这二人出身世家,喂猪这种事情大抵应该是下人所做,他们别说去看,大约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因此在他们眼中,猪自然应该是脏污不堪的动物吧。
“呵呵”原本只是觉得那老卒独臂喂猪不方便,只是顺手帮下忙,看起来自己做的事情确是有些出格了,“君子远庖厨嘛,我懂。”
然后他看向张铮,脸上充满微笑,不过话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恶意“请问堂兄你吃过猪肉没?或者猪大肠,猪下水?”
张铮的脸顿时白了白,张钰则直接露出一副要吐的样子来。
“万恶的统治阶级啊。”岑青撇了撇嘴,换成了一副无知且无辜的表情来,“你们看,我是一只妖,怎么会懂得你们人类的规矩?好了,把这件事揭过去忘掉吧。”
他的无耻让张铮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屋子里的老卒透过窗子看到了岑青的作为,又听到了他们的争执,脸色变了变,猛地打开门冲出了屋子,扯着嗓子大吼道“老田,老田,赶紧出来把你的客人领走,龟儿子的,把我这里弄得乱七八糟。”
“我都听到了。”
有人远远地叹了口气,声音却仿佛响在耳边,一个看上去无比落拓的中年人转过屋角,出现在岑青一行人的眼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岑青“我就是田雨,你是妖?你要学枪?”
第五十五章 宗师岳雷()
一般来说用落拓这个词来形容某个男子,要么是说这人行事豪爽,放荡不羁抑或是指这人穷困潦倒,落寞寂寥,但很少有人能把这两种气质完美地融于一身。
可是岑青眼前这叫做田雨的男子却是兼而有之,他体格高大,音色清朗,一举一动皆有分寸,言谈直接毫不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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