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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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再起-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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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也会有地方睡的,你看这大厅的地方有多么大,就算再来三十个人也住得下。”岑青非常有耐心地给张钰解释,“其实很多事情都有办法解决,就看他们能不能迈过心中的那个坎。”

    “什么坎?”

    “比如说:面子”

    岑青忽然闭上嘴,侧耳听了听,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还有麻烦。”

    除了店内闹哄哄的劝酒和吹牛皮声,店外的风雨里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听着那声音,好像来的人还真不少。片刻之后,客栈的门被人重重地擂响了,那两扇店门是铁包木,门环沉重,即便能挡住外边的风雨,也挡不住震天响的敲门声。

    老板和账房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而后有伙计打开了门闩,连声地陪不是:“不好意思,小店客满”

    然后他就和两扇门一起被推到了一边去。

    十来个黑衣劲装的武士蜂拥一般冲进客栈,个个手持短弩、腰挎制式短刀,有人手举腰牌厉声喝道:“刑部缉捕司办案,奉命捉拿巴陵丐帮首恶白远山及岳阳城血案凶手,所有人等全部坐下,静待核查。”

    大厅内乱哄哄的气氛陡然一凝,几乎所有在座的江湖人都面色不善地回望过去,有些人的手掌已经悄悄按上了桌面下的兵器。

    再有百十里就出了大宋边境,到时候天高地远,谁还管的了老子?坐了五六天的马车,这些人心中大抵都是这样的心态。而眼下,平日里对于官府的各种不满和不屑似乎也随着这种心态愈加膨胀起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余下的黑衣人鱼贯而入,渐渐将整间大厅包围起来。随后,一个年轻人脚步轻巧地走进来,哗地抖开手中的画卷,朝大厅内的人一个个望过去。他面带病容,却目光如剑,这些江湖人和他对视片刻,便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扫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对应的人,年轻人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其他人把武器收起来,自己则走向了柜台:“来七间上房。”

    “大人,你看,这这”账房早就钻进了柜台下面哆嗦,老板摊开两手,一脸为难,一会儿转头看看空无一物的钥匙架,一会儿看看那些抢到钥匙的江湖人。

    “哼。”年轻人冷笑一声,环视了一下周围,吩咐手下道,“全部上楼,每间房都仔细搜,房间有人的给我好好盘问,没人住的就是咱们的客房。”

    他说的随意,当下便有人愤怒地站起来:“房子我们已经包下了,你凭什么!”

    “凭什么?”年轻人似乎觉得十分可笑,伸手指着那人道,“秦枫,浔阳人,九江帮的三当家。今年四月,你们兄弟三人沿江北上,杀了鄂州胡家满门二十三口,之后又因分账不均,与二当家方涵合谋杀了你们的大当家林凌,一起隐姓埋名藏匿汉阳。你的案底,一桩桩一件件都还在刑部挂着呢。”

    叫做秦枫的汉子被人叫破身份,顿时脸色一变,叫了一声“走”,便与身畔同伴同时翻身跃起,直冲店门。

    嗖嗖嗖嗖

    简短快速的破空之声响成一片,直到两人的身躯像两口破麻袋一样重重地摔在门外的泥水里,年轻人才举起手,止住黑衣人们的短弩劲射,重新望向厅内的众人:“现在,谁还有意见吗?”

    虽说是笑傲江湖,快意恩仇,但这些江湖人身上哪个没有几件不清不楚的案子,案底一旦被人揭破便是乱箭穿身的后果,一时间整个大厅静默的几乎落针可闻。

第二十章 剑拔弩张() 
张钰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捂住嘴巴伏在桌面上。

    她从来没有见过杀人的场面,眼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变成刺猬状的冰冷的尸体,鲜血和潮湿的空气弥漫过来,她只觉得一阵反胃,几乎便要呕吐出来。

    岑青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坐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帮她拍拍后背。视野的余光中,那个面带病容的年轻人盯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长得很面熟。”年轻人大马金刀地跨坐在岑青对面,哗地在桌面上铺展开一张画纸,画面上的黄裙少女与岑青的面貌确有五六分相似。

    “我遇到过的很多女人都会这么说。”

    典型的男性嗓音让年轻人皱了皱眉,而且岑青反驳中蕴含的另一层意思更让他觉得这是一个棘手的对象。

    “十天之前,有人在岳阳接触过你,一个书生,还有一个偷儿的首领,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年轻人曲起手指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仔细地观察着岑青的表情,“你杀了人。”

    “九天前我还在汉阳,明天或者后天我会到达义阳,之后还会去蔡州、上京以及北方的草原。你对我的行程感兴趣吗?”岑青没有理会他关于杀人的话,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那偷儿的首领知道你是个女人,随后把你引到了如意赌坊,而且书生也在赌坊见到了你,虽然你之后跑出了赌场,但之后当晚便在赌场的老巢逍遥洞内发生了三十七人丧命的血案。你不打算说一下这其中的联系么?”

    “什么?”

    “所以你不打算说一下这其中的联系么?”

    “什么联系?”

    “你就是画上的凶手!”

    “需不需要我脱了衣服给你验鸟啊?”迎着对方陡然严厉起来的声音,岑青毫不示弱地拍案怒斥,两人如斗鸡般地对视了半晌,岑青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位置上,“随便你怎么说了,不过我听说过查案需要证据,你的人证和物证都在哪里?”

    年轻人依然冷冷地盯着岑青的眼睛,双方目光交击,一时间他似乎从少年的脸上看到了许多东西:位置优越的骄傲,见多识广的轻蔑,被撩拨之后的愤怒,但唯独没有被揭穿面目的慌乱。

    这是一个老手!

    虽然他十分肯定眼前的少年便是那画中的少女,但是却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女子的气息。对方易容过,这点儿他很清楚,在刑部的这么多年,江湖上的各种易容术他大都见识过,女扮男装的女贼女侠们更不知抓了多少,因此对于粉底的气味很熟悉,唯一令他奇怪的是没有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任何女人的特征。

    一般来说,女扮男装的女人们心思都很容易猜,口头上说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但大多数女侠们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很特别,抑或是出于对自己容貌的自信想换种方式来撩汉子,因此眼神里那种女人本能的傲娇和自恋终究是遮掩不住的。

    能够从心底把自己的性别模糊掉,这样的人要么是历尽世情的强者,要么是有某些特殊癖好的混蛋。

    年轻人想着,忽然安静下来,也笑了笑:“不要忘了,你在逍遥洞里还留下了很多活口,当时看到你行凶的不止一个。”

    “证据。”岑青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要证明你是那个女人,并不一定非得剥开你的衣衫。”年轻人缓缓地卷起画卷起身,看起来胸有成竹,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最后一个声音,“我叫做张泉,一旦证明,你就会后悔落到我的手中的。”

    随着他的站起,厅内一直凝结着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哗哗的雨声似乎刚刚传到人的耳膜中来,就在这样的气氛里,张钰终于呕吐完毕,愤怒地抬起头望向张泉:“你是谁?想对岑青怎么样?”

    “岑青,这就是你的名字?我记下了。”张泉的目光闪动一下,转脸望向了张钰,“这位女郎是?”

    “我的客户,你惹不起的。”岑青斜着眼回答他道。

    “在我的眼中从来只有有罪和无罪,没有惹起与惹不起。”张泉冷冷地说,他转身离去,而后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岑青道,“想知道被你吓疯的那个陈三的下场吗?被我用巫师搜魂找出他发疯前看到的东西,然后嘣的一声脑袋像西瓜一样四散开来,而他的婆娘,一边被我的属下在身后干着,一边看着陈三在眼前死去。”

    “你真是让人恶心。”张钰脸色铁青地骂道,胸腹一阵痉挛,又想再次呕吐的样子。

    “谢谢夸奖,但是我只在宋刑统给予的权利之内作恶,不像你们。”年轻人伸手点点岑青,然后收回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地比划了一下,“呲”

    可是下一刻,他便看到岑青从座位上站起来,哗地把面前的桌子推到了一旁,心中刚刚一紧,而周围的黑衣武士早已举起短弩瞄准了岑青。只是少年的嘴角随后挑起了一个充满讽刺的笑容,回身拉起身边的张钰,一步一步地向楼上走去。

    “楼上的房间,有我们的一个。”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听到少年人在说,声音轻轻的听不出喜怒,“你们人敢不请自入,我就敢把他们永远留在那里。”

    这是赤的蔑视,张泉陡然间捏紧了拳头。

    两个刚从楼上搜查完房间的黑衣人看到了楼下的场景,也听到了岑青的话语,于是冷笑了一声,双人并排走下楼梯,其中一人举起手弩拦住了岑青的去路。

    弩尖在灯火下流转着锋锐的乌光,岑青抬起头漠然地瞥了他们一眼,下一刻,他抬起手,伸出拇指和食指像掐一根路边的野草般捉住了弩尖,很随意地向上掰了一下。

    砰!砰!

    两具沉重的躯体先后撞开大腿粗细的栏杆摔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那具精巧的手弩掉在楼梯上,弹跳了几下才滚落在张泉的身前,整个弩尖都已经被捏得弯成了一个钩子,与此同时,岑青的警告和张泉的喝止声响了起来。。

    “管好你的人!”

    “住手!”

    岑青在楼梯上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面沉如水的张泉,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周围十几只弩箭引弓待发的场景,他才不信这些弩箭会比木真子的符咒更有威力,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身边的张钰罢了。

    张泉也在望着岑青,念头飞一样转动,在他这么多年的缉捕生涯中,穷凶极恶者见过,悍勇无畏者见过,奸猾狡诈者也见过,依仗权势嚣张跋扈的更是数不胜数,但是胆敢完全无视他这个缉捕司提举和背后朝廷的,则少之又少。

    除非是妖魔或者是修士

    他是武人,不是那些“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书呆子,于是更加明白妖魔和修士的可怕,想起岳州城倒在柴刀下的三十七具无头尸体,他忽然怀疑起自己今天撩拨这人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你是一个修士?”张泉听到了周围江湖人悄声的议论,知道这少年曾经自称过修士,顿时觉得事情变得愈发地棘手起来,就连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都觉得喉咙有些酸涩,而周围黑衣人的神情则同时一变。

    岑青偏了偏头,不明白张泉的意思。

    “你若是世外之人,为何卷入凡人间的争斗?莫非忘记了昔年张天师颁布的人道法令了么?”张泉继续盯着岑青,虽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发出最严厉的警告,但在心底他还是希望对方否认自己是修士,因为如果对方真是修士,那么这件血案就将移交龙虎山,再也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呵呵。”在对方讨厌的笑声中,他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我旁边的这位客户,很不巧的正是张工部家的女郎,张天师的曾孙女儿张钰就行。”

第二十一章 溜之乎也() 
“很抱歉,又一次拿你的身份做掩护了。”

    简陋的客房内,岑青反手关上了门,把一个胡凳摆到张钰身前,轻声道歉。经过刚才在楼梯上的对峙,小女孩的身躯还有些微微发抖,直到坐下来才显得好一些,片刻之后,她抬起头,目光里满是疑惑。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嗯?”

    “你在岳阳杀人的事”

    岑青愣了愣,随后笑了:“是真的,我杀了丐帮老巢所有的人。”

    他把岳阳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随后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哗哗的雨声从外边传进来。陡然袭来的寒意让小女孩打了个哆嗦,目光望向岑青时已经多了些敬畏,不过还是鼓起了勇气继续问下去。

    “那么你也是女的了?”

    岑青没有想到她此刻居然在纠结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道:“我是男的。”

    “可是他们的画像上你是个女的”不知为何,张钰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双大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站起来朝岑青走去,伸出手想抓住岑青仔细辨别的样子,“你在骗我。”

    岑青叹了口气,捉住小女孩的双手,把她重新带到凳子前坐下,看着她渐渐平静下来才道:“好吧,我承认之前的确骗了你,其实我不是修士,而是一只妖。”

    “妖?”张钰没料到岑青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是的,一只刚刚化形来到这个世界的妖,就像追星一样。”岑青松开她的手,直起身体,“本来是想把你安全地送到义阳的,只是很可惜,官府已经追来了,修士们也可能会很快追来,我必须马上离开。”

    听到岑青要走,小女孩的身体陡然僵直了一下,脸色刷地变得煞白。

    “虽然很抱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继续跟你一起走的话,只会给你惹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岑青摇摇头,念了个咒语,把灵镯中的五鬼给召唤出来,迎着张钰惊异与难过交织的目光,再次叹了口气,道,“他们五个是我的贴身鬼侍,我把他们暂时放在你身边护身,他们会把你安全护送到义阳为止。你可以让他们跟在你的身边,或者收容在你的法器中。”

    五鬼面对这样的场面一时有些发傻,岑禄动了动嘴角,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但被岑青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觉得五鬼战力虽然只是一般,但如果没有遇到修士的话,保护起一个小女孩还是没有问题的。况且刚才听那个什么缉捕司的官员所说,似乎修士的行为依然要受到张天师的监督,张钰的家世与龙虎山相关,修士们应该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然而张钰却红了眼圈,紧紧地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不跟我一起去蔡州了?”

    “我和张善的约定,只是送你到义阳。”岑青摇了摇头,语调平静,“我知道你去蔡州是为了帮追星拿回寒玉髓,我已经答应追星帮她去拿了,因此你们只需要到义阳就行。”

    “可是你答应跟我一起去蔡州的。”张钰忽然抽搭起来,声音不知不觉已经带上了哭腔,“你答应过我的。”

    岑青转过身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解面前这个几乎透明的孩子,更不想用前世里哄骗女孩的那些小伎俩来伤害她。他只能把目光投向窗外深深的雨幕,雨水被风吹进来,淋湿了他的黑发,却丁点儿沾染不上他的衣服。

    “抱歉。”他说。

    “你骗我,混蛋。”

    “那么,我走了。”岑青沉默了半晌,见她抽吸着鼻子把五鬼收进空灵玉阙一枚挂在腰间的玉佩之中,才轻轻地开口。

    “你等一等。”

    张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伸手从空灵玉阙中取出追星剑,递向岑青:“既然这样,我不去义阳了,等雨停我就坐马车回临安,你带着追星去拿寒玉髓吧,以后记得到临安来找我,你还记得我家住在哪儿吗?”

    “临安东城,崇新门。”话语刚刚出口,岑青心里便猛地跳了一下,又是临安,难道自己还是躲不开给白娘子当丫环的命运?

    想到这里,他没有去接追星剑,而是皱起眉头暗自思忖了一会儿,摇摇头对张钰道:“不,我现在就带着你出发去义阳,然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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