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眼泪水夺眶而出,满流脸颊,痛苦地道:“婉儿,你为什么这样呢?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已死了?你不能再详细看看我?我只是闭住气吧了!”
他不知道刚才因为体内气血正反流动,冲在一起,以致心脉不跳,而使得上官婉儿误以为他已经重伤死去,觉得人生再也没有乐趣,才自杀身死。
意念电转,他只觉自己是罪大恶极,使得这等美丽娇柔的纯情少女自杀身死。
他痛苦叫道:“婉儿,我辜负了你的一番情意,我太对不起你了。”
他脸上肌肉因悲痛而致抽搐,泪水滚滚滑落,大叫一声,十指一齐插进树干。
“是我的罪恶!”他嘶哑地喊道:“是我害了她!”
他只觉胸中烦闷,全身经脉几乎涨裂开来,大喝一声,双臂往上一托,“喀吱”一声大响,那棵大树被他齐根拔起。
泥土飞溅,石砥中双脚深陷入土,闷哼声里,双臂用劲一掷。
那株千斤巨木,被他神力一掷,直飞出七丈开外,撞在那高达两丈的墙上。
“轰卤巨响里,墙倒石飞,沙土弥漫半空,那株大树方始落在墙外,枝丫架在断墙残垣之上。
库军大师一直站在“十绝阵”外,眼见石砥中“复活”,眼见他悲痛地哭泣,也眼见石砥中拔起大树掷出墙外。
那种骇人的举动,使得他心旌摇动,脸上变色,若非亲见,真是不敢相信会有人中了自己一记密宗“大手颖而还能够生还,且还能发出如此的神力。
他惊骇地站着,两眼圆睁,望着双足陷入土里的石砥中。
“哈哈哈哈!我的功力全部恢复了!”
石砥中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倏然转过头来。
当他看到盘坐在十绝阵里的两个年老喇嘛和呆立在阵外的库军大师时,他的脸上涌起一片煞气,两眼泛起碧绿的光芒。
他身形一晃,斜斜歪歪地穿入阵里,连跨四个门户,来到瘦僧章鲁巴身后。
章鲁巴盘坐于地,浑然不觉身后有人,他只是在忖想要怎样才能走出这四处都是茫茫白雾的怪阵。
蓦地,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阴沉冰冷的低喝之声。
一惊之下,他原式盘坐不动,身形往前飞了四尺,猛地回转头来。
“呃!”他一见满脸杀气的石砥中,不禁惊叫了一声,双掌飞快地护住胸前。
石砥中眼里碧光大盛,咬牙切齿地狠声道:“我要杀了你。”
章鲁巴只觉全身汗毛悚立,被对方那种慑人的形象所骇,惊畏地退了一步。
石砥中疾跨两步,左掌倒拂而出,一股腥臊的劲风漫然弥起,击向章鲁巴。
章鲁巴瘦削的脸颊一阵颤动,双掌疾拍而出。
“砰”地一响,他闷哼一声,倒退了二步,张开嘴来,想要呼叫什么,但是眼前劲风急锐,石砥中骈指如刀,已经疾劈而下。
他大吃一惊,赶忙身形一侧,左掌往上迎去,五指张开,扣向对方腕脉,去势急速如风。
石砥中原式不动,右手骈指劈下,掌刃一偏,正好劈在章鲁巴左掌虎口之上。
“噗”地一声,章鲁巴拇指折断,痛得大叫一声。
石砥中右腕一转,五指一合,已将章鲁巴手臂抓祝他大喝一声,进步旋身,右臂一举,将章鲁巴枯瘦的身子高高举起。
章鲁巴心魂飞散,急忙之间,双足急踢,向石砥中脸上踢来。
石砥中怒吼一声,张臂一抡,将章鲁巴的身子在空中旋起,重重地往下摔去。
章鲁巴头下脚上,一个倒栽葱“噗”的一声,整个光秃的脑袋都没入土里。
他双足一阵摇动,右手一按地面,想要拔出脑袋。
石砥中冷酷地道:“你的命好大!”
他飞起一足,踢在章鲁巴胸前,将他踢得飞起三丈,跌出阵外。
库军大师眼见石砥中像发了疯似的,仅仅三招便将章鲁巴擒住,往地上掷去。
他想要入阵去拯救章鲁巴,但是身形方一移动,他便想到面前这个令人迷惑的竹箸大阵,这使得他不敢再往竹箸里行去。
他在忖思之际,章鲁巴的身子已飞过空中,直往他立身之处撞来。
他急走四步,低喝一声,伸出手去,抓住章鲁巴的身子,想要托住不让章鲁巴跌在地上。
谁知强劲的力道随着章鲁巴飞落的身子撞来,直撞得他立足不稳,后退一步。
他胸口一痛,刚才被石砥中剑罡所伤之处,创口迸裂开来,鲜血立即渗出衣袍。
他心头大震,没想到石砥中那一脚会有如此大的力道,他心知受了这一脚是必死无疑,探手一摸,果然章鲁巴的胸前肋骨根根折断,早已断了气。
他心中一急,晓得这下陷在竹阵里的巴力也将不保,抬起头时,他看到石砥中正待将手劈出。
他右臂笔直划出一式“将军挥戈”,掌刃掠过空际,发出轻啸之声,迅捷逾电的急劈而下。
病僧巴力刚才连出六招,齐被对方挡住,这时双掌飞出却又被石砥中一式“将军弯弓”划在空门之外,眼见石砥中那急速穿过左肘如电劈的一招往脸门劈来,他却再也闪避不开。
劲风刺面生痛,他骇然叫道:“石砥中——”石砥中两眼碧光涌现,那急劈而下的一掌在距离巴力门面不足一尺之处陡然煞住,喝问道:“你有什么事叫我?”
巴力喇嘛鼻尖冒汗,两眼望着面前的铁掌,心里有一种自鬼门关转了回来的感觉,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答石砥中的问话。
石砥中怒喝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巴力喇嘛原先只是想要避免石砥中那凶狠犀利的一击,而发出一声呼叫,并没有什么重要之事。
这下被石砥中一逼问,脑海之中意念如电光回转,顿时抓住一条思绪,问道:“达克气师兄将那译文与秘籍交与你时,可曾对你说过当年之事?”
石砥中两道剑眉斜斜飞起,问道:“什么当年之事?”
巴力喇嘛道:“当年师兄入噶丹寺学习梵文之际……”他脚跟一用劲,上身一仰,斜斜倒窜出六尺之外,脱出石砥中掌式威胁之下。
石砥中一怔,立即勃然大怒,暴喝一声,身形一起,展臂舒掌,如剑削出。
巴力喇嘛大声喝道:“且慢!”
石砥中冷哼一声,怒道:“我岂会再中你的诡计?”
他一式劈出,掌缘划过空际,生过回旋的气涡,啸声飕飕,威猛至狠的斜劈巴力喇嘛左胁而去。
巴力喇嘛移身回步,大袖展处,袖角飞起,犹如一面铁板,袖中五指隐约闪现,往对方“臂儒穴”点去。
石砥中低喝一声,手肘微抬,掌尖发出的部位高出六寸,扫向巴力喇嘛眉心。
他这一式变幻奇绝,有似雪泥鸿爪,羚羊挂角,去势无迹可寻,确是神妙无比。
巴力喇嘛惊骇无比,右手握拳,往上击去,左足飞起,踢向对方膝盖关节而去。
那急旋而起的气劲扑上鼻来,几乎将他的呼吸都已闭住,犀利的五指骈合如剑,在他眉心边缘扫过。
脑门一震,整个头骨几乎炸裂开来,他呻吟一声,差点仆倒于地。
石砥中一式落空,对方那一脚已飞踢而来。
他旋身一让,滑开五尺,弓身弹起,一式“雷动万物”挥出。
急啸一起,巴力喇嘛大声喝道:“石砥中,你可晓得二十年前天山派曾有人闯入本寺之事?”
石砥中深吸口气,去势陡地煞住,诧异地望着巴力喇嘛,道:“怎样?”
巴力喇嘛暗暗吁了口气,道:“当年达克气师兄到噶丹寺苦修梵文,便是预备找出一件有关大漠鹏城的秘密……”他话声一顿,眼见石砥中注意的聆听,知道自己走对路子了,继续道:“那时他曾嘱咐我,遇有自天山来找他的人,便请他在拉萨城里等候,而叫我去通知达克气师兄,果然就在他去噶丹寺的第二年,便有一个年轻人来本寺要见主持库军大师。”
石砥中眼中碧光渐渐隐去,忖道:“这便是天山老人当年闯入布达拉宫之事!”
巴力喇嘛一见对方眼中那骇人的碧光敛去,心里的威胁解除不少,他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道:“但是他并没提出要见达克气师兄之事,只是请求学习梵文,库军大师当然不肯,谁知当夜他便闯入本寺藏经楼里……”石砥中冷哼一声,怒道:“于是你们将他擒住,每一个人在他脸上划了一刀!”
巴力喇嘛听出对方话中所含深深的怨毒,不禁暗暗打个寒颤,惊忖道:“想不到这家伙真是天山派弟子,只不知他怎会有如此强劲的内力?而且好像打不死一样,受那么重的伤,这样快便好了,真是骇人之至,怪不得达克气说本寺将有大劫难,而活佛遗命也是不得拦阻侵入本寺之人,原来这石砥中真会替本寺带来大劫!”
他心中惊骇,面上不露声色,垂眉道:“那时我正好去日喀则有事,赶回本寺时,已经快将四更,所以当我晓得那人来自中原,心知他是要找达克气师兄的,所以向库军大师请求放他离寺,而仅以本寺最轻刑法加以处分,否则他当日便将死去。”
石砥中回忆到初上天山遇见师伯时见到他满脸刀痕的情形,不由恨恨地道:“那么你们何不也将我脸上削成一块块的?”
巴力喇嘛忖道:“若是你的武功稍差,而被本寺擒住,还能逃过一死?只是你太厉害了,竟然能脱出本寺镇山‘天龙十九变’大阵,否则库军早就将你杀了。”
他尴尬地一笑,没有答腔,继续追述往事道:“我在他出寺之后,立即便赶到噶丹寺将此事经过告诉师兄,谁知他立即赶回本寺,找到库军大吵一顿,并在数百弟子之前,将主持打得连退二十步,而致引起本寺的大大骚乱……”石砥中冷冷地望着巴力喇嘛,道:“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要我饶你一命?”
巴力喇嘛脸上泛过一丝羞惭之色,道:“我说这话乃是要希望你能记得当年之事,并非错在本寺,而且你这次来此,还得到那本秘籍,更不该仇恨本寺。”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在围攻我之前就先将这话说明?现在我已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将布达拉宫化为平地!”
巴力喇嘛道:“如果你能设身处地想一想,便不会如此了,既然你认为我不对,那么我不用你动手,我自戕便是。”
此时他心里涌起承担一切的意念,大声道:“只希望你能放过本寺其他弟子。”
石砥中想到上官夫人母女惨死的情形,斩金断铁地道:“不行,我不能放过他们!”
巴力喇嘛一怔,黯然道:“话已至此,我不再多言,希望你能多多考虑!”
他仰首望天,喃喃地道:“我不忍见到本寺遭受大劫,就此先走一步了!”
他闭上眼睛,右掌举起,反掌便待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蓦然,石砥中大喝道:“且慢!”
他身如箭失,飞掠而起,一手抓住巴力喇嘛举高的右掌,道:“我就放过你这一遭。”
巴力喇嘛睁开眼睛,道:“你既然不准我自戕,便该放过本寺全部弟子才对。”
石砥中冷喝一声,道:“没想到你如此的伟大,竟然想为了全寺的生灵而牺牲自己,真是失敬……”他话音未了,突地狂叫一声,双手掩着小腹,痛苦地蹲了下去。
巴力喇嘛脸上掠过傲然的神色,得意地狂笑道:“小子,你终于中了我的妙计,被我的毒剑刺中,立刻你会中毒而死。”
石砥中双手捂着小腹,在他丹田之上,一柄蓝汪汪的短剑插在上面,泛着寒光。
巴力喇嘛狂笑道:“你没想到我袖里会藏着这柄淬毒的短剑吧!嘿!你的武功纵然厉害,阵法纵然妙绝,但是你的经验历练仍不够,我略施小计便可将你杀死!”
他往前跨了两步,举起右掌,瘦癯的脸上出现狰狞之色,揶揄地道:“当你再次投生时,不要忘了在拼斗中别相信敌人的话,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别站得太近了,刚才你距我不足二尺,才会受到我的暗算,被我短剑刺中。”
他话声未了,也发出一声痛苦的狂叫,身形一晃,立即掩住小腹蹲下。
石砥中满头冷汗,左手掩着小腹,血水缕缕泛出,嘴唇苍白,脸色严峻,缓缓站了起来。
蹲着的巴力喇嘛,丹田之处正插着那柄淬毒短剑,他痛苦地望着石砥中,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
石砥中微笑地道:“我也该要告诉你一点,有些人是不畏巨毒的,当你再次投生时,不要忘了在拼斗中应该与敌人保持一点距离,别站得太近,刚才你距我不足二尺,所以才会被我短剑刺中。”
他这些话几乎都是刚才巴力对他所说的,前后一对照,真使人想笑,但是巴力喇嘛却笑不出来,他的脸色已经泛起黑色……石砥中冷酷地道:“让我使你减少一点痛苦,送你早点升天吧!”
他右掌骈合如剑,长臂一掠,掌刃划空急劈而下,击在巴力喇嘛的眉心之上。
顿时巴力喇嘛大叫一声,跌翻开去。
在他的眉心,一点暗红的血液涌现,头骨裂开,圆睁两眼,已经倒地死去了。
石砥中向前两步,右手速挥,将自己小腹附近的穴道齐都闭住,不让血液流出。
他俯腰拔出巴力喇嘛小腹上的淬毒短剑,望了死不瞑目的巴力喇嘛,冷笑一声道:“你是不甘心吧?”
石砥中他抬起头来,他心中惘然若失,但是眼光瞥处,他却看到库军大师错愕地站在十绝阵之外。
他的脸上立即现出了怒意,手持淬毒短剑,照着阵法,自阵式中闪出。
库军大师亲眼望见巴力以诡计在石砥中小腹上刺了一剑,几乎可以将之杀死,却不料情势突然一变,反而是石砥中将巴力杀死。
这种突然的转变,使得他错愕地站立着,心中一直替巴力后悔不已,这下眼见石砥中手持短剑像煞神似的冲了出来,心中不由一寒,犹豫了一下,回头便走。
石砥中闪出十绝阵,脸上满是杀气,狠声道:“你别跑!哼!堂堂藏土第一高手,竟会怕我石砥中?”
库军大师脚下一顿,转过身来,沉声道:“无知小子,你丹田中剑岂能活命?还敢大言不惭,看来今日我真要将你杀死,你才觉得甘心!”
石砥中体内真气正反不一,时而顺着经脉流动,时而倒逆而行,这使得他的小腹上的剑伤减少甚多痛苦。
他两眼泛起碧芒,暴射煞气,慑人心志,冷漠地盯着库军大师。
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将短剑举起平置胸前,那蓝汪汪的剑光,在朝阳下闪耀。
库军大师望着对方那碧绿的神光,心里泛起难以形容的怯意,几乎想要逃走。
要知武林中人都是很爱惜自己的声誉,所谓头可断、血可流,志却不可屈。
尤其是这等天下绝顶的高手,更是从不会在面对敌手时,表现出胆怯的意念。
因为任何人只要一失斗志,再好的武功,再高的智慧,也都没有用了,对敌的结果是必败无疑。
库军大师眼见石砥中在“天龙十九变”的阵式之中,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自己在背心“命门穴”上拍了一记“大手颖,以致倒地死去,而使得那个美丽的少女发生殉情自杀的举动。
却不料他竟能“复活”过来,而且武功更高,连毙两大长老,连小腹中了一剑也都无动于衷,这等奇异之事,简直是超越他的想像之外。
所以他的心里便已经被这一连串的事件所动摇,而产生了一股怯意。
库军大师骇然忖道:“任何人受到如此严重的伤都会死去,为什么他还能活着?这简直不是人,而是神……”石砥中有如鬼魅,全身是血,两眼泛碧,满脸杀气的凛凛站立着。
他将全部精神都贯注在短剑上,脑海之中尽是仇恨。
他喃喃地道:“是的!仇恨!仇恨!我要杀了你!”
库军大师灰眉耸起,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他缓缓提起左掌,放在胸前,右手一撩袍角,将挂在腰际的一条银色软鞭拿出。
石砥中全身有如绷紧的弓弦,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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