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跃进房门,脸色凝重地缓缓走向床前。
元幻和元真互相对望一眼,也跟随着走进屋里。
元真走到桌边,将桌上摆着的白冷剑拿在手上。
元虚左掌抚胸,神情肃穆地走到床前,只见那少女腹部摆着一颗大戒指,戒上镶着一颗比拇指还大的红宝石。
晶莹流转的光芒自宝石上放射出来,使得那少女身上都被那层宝光罩祝元虚眼中显出惊奇的神色,他暗忖道:“这不是大内雁翎令牌命令七大门派,护送给幽灵大帝的红火宝戒?怎会到了这里?”
他眼光立刻闪过贪婪之色,伸手便将那颗红火宝戒拿了起来。
“哼!”石砥中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元虚只见那坐在床上的少年,浑身白雾缭绕,两道炯炯的神光似冷电寒芒,直射自己的心底。
他悚然一惊,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元真和元幻走了过来,问道:“师兄,怎么啦?”
元虚定神一看,却见到石砥中仍自紧闭双眼,木然坐在床上,并没有动一下。
他一眼瞥见元真手上持着的短剑,问道:“这就是那柄宝剑?”
元真点点头道:“师兄,现在趁他正在运功之际,将他穴道点住,与那少女一并擒上山去!”
元幻道:“他正在凝神运功,若是点了他的穴道,将会变成走火入魔,全身瘫痪。”
元虚脸上掠过一丝狠毒之色道:“管他死活,先将他一并擒祝”他骈指疾伸,便待点住石砥中“软麻穴”。
石砥中两眼一张,上身往后一仰,倒在床上。
元虚二指一伸,却不料对方往床上一躺,便躲了开去。
他吃了一惊,却发觉石砥中满头大汗,虽然两眼如电狠狠地盯住自己,但是双手仍自按着那少女的“百汇穴”和“命门穴”,一点也没有放松。
他胆量大增。知道石砥中正自运功输入那少女体内,目下一点都不能松懈,显然正在紧急关头。
他竖掌作刀,喝道:“我不信你还能躲过我这一掌!”
石砥中眼见掌风飕飕,急劲无比地劈下。
他一咬牙,上身一翻,背部向上,硬生生地承受了那沉重的一击。
“砰”地一响,他身外缭绕的淡淡的浓雾,散了开去。
元虚一掌劈下,却依然看到石砥中两眼盯住自己,那眼中射出浓浓的杀意,竟使得他心头涌起一阵寒意。
元真道:“师兄,快将他穴道点住!”
元虚一咬牙,狠声道:“我偏不信你还受得了我一掌!”
他运气提掌,轻哼一声,脸上涌起一层红晕,衣袍无风自动。
元幻看见元真竟运起全身功力,要发出这重如千钧的一击,他不由骇然叫道:“师兄……”元真双眼放光,一掌劈下,气劲旋激,砰的一响,正好击在石砥中身上。
“喀吱”一声,床板破裂片片,石砥中和那少女一齐跌了下去。
木屑飞扬,元真冷哼道:“你就是一块顽石,我也要劈碎你。”
元幻皱眉道:“师兄,你嗔念太重,这人死了不打紧,但他若是其他们派弟子,则……”元虚叱道:“他庇护本派死敌,即是本派之敌,若有其他门派干涉,我知会对掌门师尊说明。”
他侧首对元真道:“你去将那贱婢擒来,我们就此回山。”
元真走到床前,弯腰伸手,便待将那少女自床底拖起。
蓦地,他惨叫一声,整个身躯平飞而起,“啪哒”一声,撞在墙上,喷得一身的鲜血,像一片枯叶一样,萎顿落地。
元虚惊愕无比,还未摸清是怎么回事,已见石砥中有如鬼魅般从床底站了起来。
石砥中嘴角挂着血迹,胸前也是一片血渍,头发披散,满脸的汗水沾上黑灰,简直如同鬼魅一般。
他左手拿着白冷剑,两眼冷酷而凶狠地盯着元虚。
元虚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石砥中寒声道:“我要你的命!”
他的话是一字一字地进出,有如自冰窖里发出的一样,在室内回绕着。
元幻道人单掌竖胸,沉声道:“请问大侠贵姓?”
石砥中喝道:“给我滚出去!”
元虚真人心神一定,喝道:“你装神弄鬼的,在本真人面前少来这一套。”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华山派都是些不知羞耻、不明利害的杂毛,怎得不落至覆亡之地步!”
元虚怒道:“无知小子……”
石砥中暴喝一声,道:“无知杂毛,你死定了!”
元幻道人肃容问道:“请问大侠贵姓——”石砥中沉声道:“石砥中——”元幻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骤然大变,脱口叫道:“回天剑客!”
元虚倒退一步,“锵”的一声拔剑在手。
石砥中冷哼一声,自床边跨了出来。
元虚低喝一声道:“师弟!”
元幻道人闻声拔剑,神情紧张地注视着缓缓行来的石砥中。
元虚手心沾满汗水,石砥中每一步踏出都好似踏在他心上一样,使他惊凛无比。
石砥中一连走出四步,他那犀利的目光如同两支小剑射出,里面蕴含的仇恨足可令人魂消魄散。
无虚整个精神像根紧绷的弦一样,承受不住这种摧心的威胁。
他大喝一声,剑刃掠起一个光芒,迅捷如风地劈出。
元幻道人也进步挥剑,步履移动间,连击三剑。剑影幻空,舒卷而去。
石砥中冷哼一声,上身未动。“锵”的一声轻响,短剑出鞘,冷芒进发。
“嗤嗤!”剑气弥然,长虹闪烁,转瞬即灭。
“啊!”一声惨呼发出,元虚手中长剑断为六截。他身上道袍破裂,六道剑痕处正自在滴着鲜血,他的眉心,一道深深的裂口,可以看到白骨。
元虚嘴唇动了一下,眼中露出绝望的目光,仰天便倒在地上,那颗红火宝戒自衣袍破裂处滚了出来。
石砥中冷漠地望着仅持一根剑柄,惊愕得呆立一旁的元幻道人,沉声道:“滚出去!”
元幻如梦初醒,狼狈地扔掉手中剑柄,深深地望了石砥中一眼,掉头便走。
石砥中轻叹口气,道:“把这两个尸首带走!”
石砥中轻轻闭下眼睛,无力地垂下头去,手中的白冷剑脱手掉落地上。
“嗤”的一响,剑刃没入地底。
无边的哀愁自他心底流过,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在江湖上,人与人之间,为何总是仇恨?似乎永远都无法解开……”他任何时候都不想要杀人,但是每次面临生死存亡关头,他又不得不挥剑杀人。
江湖上恩怨缠结,永无休止的时候。
于是处身于江湖中的人,也就永远不能逃避这种仇杀的环境,因为任何一时的仁慈,都可能因此丧失生命……石砥中自嘲地笑道:“动刀的终将死于刀下,我不知到何时才能免于这种威胁。”
他俯下身去将白冷剑自地下拔出,缓缓地插进剑鞘,一股豪迈的气慨随着剑刃滑进剑鞘的轻响,自心底浮起。
他握紧短剑,豪迈地道:“一剑在手,我就能纵横万里江湖!”
千古英雄,原就具有这种一剑在手、纵横天下的豪气。
岁月消逝,也不能磨蚀这种雄伟的豪气……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浮雕,他的目光投落在地上的血渍上,血渍中有那颗闪烁着红艳光芒的红火宝戒。
他走前一步,正待将那枚戒指拾起,目光所及,却看到一双墨青色的小蛮靴。
那纤细的足踝在白绒毛裤下,露出了灵巧而柔和的弧形,在墨青的靴上有镶金的细边和短穗,甚是美丽。
他的目光移上,越过白色的皮袄,到达那如弓的红唇上。
他神情一震,眼光跳越过那挺秀的琼鼻,触及那双慧黠而明亮的眸子。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洋溢着一片纯洁无邪的光芒。
一见他凝望着她,她羞涩地一笑,微一敛衽,道:“谢谢大侠救命之恩——”石砥中慌乱地摇头道:“这!这不算什么!”
那少女浅笑道:“大侠你的脸上……”
石砥中用手一擦,却擦得一手的黑灰,他难堪地笑了一下,道:“刚才我替你打通穴道,驱除阴脉中寒煞之气,这三个道人趁虚而入,差点把我打得心脉震动,走火入魔。”
他说到这里,却想到那少女并没见到华山的三个道士,而自己也太慌乱,而致说话语无伦次,他尴尬地笑了笑,闭住了嘴。
那少女噘嘴侧目,假装一掠发丝,掩饰了轻轻地一笑,她回过头来道:“你……你叫石砥中?”
石砥中点点头,问道:“姑娘,你……”那少女轻声道:“我姓罗,单名盈,我是来自东海……”“东海?”石砥中哦了一声,道:“姑娘你是否身有五阴绝脉?”
罗盈双眉上挑,讶道:“你怎么知道?”
她目光一转,已看到脚边的红火宝戒,顿时她的脸色骤变,弯腰拾起红火宝戒,细细地端详着。
石砥中见罗盈这种惊愕而似乎欣喜的神情,他那自初次见到她所产生的好感,此刻齐都消失殆荆他暗忖道:“女人见到了宝石便连魂都不要了,但也不能这样恶劣呀!”
他摇了摇头,伸手一掠挂在额上的发丝,放下时却沾得一手的黑灰。
他这才记得自己竟然忘记洗脸了,于是他走到桌前,将右手握着的白冷剑放在桌上,就着盆里的水洗起脸来。
罗盈走前两步,激动地问道:“你这是红火宝戒?”
石砥中抬起头擦了擦脸,道:“这正是红火宝戒?”
他冷冷道:“姑娘你的五阴绝脉已经解去了!就是仗着此物!”
罗盈双眼圆睁,不信地道:“你是说你运功替我驱除体内寒煞,我已不至于在任何时候突然死去?”
石砥中道:“为此,我差点死于华山三个杂毛手下。”
他顿了顿,道:“但是你最好在一个时辰内,将自华山盗来的‘七叶紫芝’服下!因为你的体质太亏了!”
罗盈愕然站立,她凝望着石砥中,似乎要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来,嘴唇一直在嚅嚅而动。
石砥中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
罗盈一咬樱唇,道:“你是否曾到灭神岛去?”
石砥中一愕,道:“是的,你……”
罗盈道:“你就是与金羽君庄镛一起到灭神岛去的那个青年剑手?”
她激动地道:“我爷爷自灭神岛主手里取得这红火宝戒,被你强抢去,他老人家还被金羽君的毒羽射中。”
石砥中呃了一声,想到当日闯进灭神岛去,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拿着红火宝戒,后来他正是被金羽君的金羽射中。
他惊疑地道:“原来你偷盗华山七叶紫芝和毒门的天蝎,就是想要救他的,难道还能有效?”
罗盈眼圈一红,道:“我弟弟罗戟为了争夺金叶以与灭神岛主换取红火宝戒来救我的命,身受重伤差点死去,结果由于这枚戒指又使爷爷身中毒羽卧于病床之上。”
石砥中轻叹口气,道:“你也不用那紫芝了,我这儿有解药,你拿去吧!”
“我不要你的解药……”
石砥中道:“这就算是我为了赎罪,我并没有祈求你的感激,你拿去吧!”
他拿出一包金羽君赠给他的金羽上毒药的解药,交给罗盈。
罗盈哼了一声,道:“现在我已经找到解毒之物,不需你的解药!”
石砥中道:“四川唐门毒药暗器闻名天下,毒药种类繁多,岂是能用以毒攻毒的方法解开的?我承认那人能使令祖毒发之期延长这么久,的确医术高明,但是你放着独门解药不要,万一天蝎之法不灵,则令祖……”罗盈沉吟了一下,接过解药,道:“这算是用那柄白冷剑与你换的,剑在桌上,你拿去吧!”
石砥中道:“在下希望姑娘能立刻服下那枚紫芝,以免再次晕倒,而影响及体力。”
他顿了顿,道:“至于那柄剑,在下用不着,姑娘拿回去吧!”
罗盈将手中红火宝戒扔给石砥中,然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狠声道:“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我还是恨你、恨你!”
她姗姗地向门外行去,理都没理会石砥中。
屋里扬起一片香风,渐渐淡去。
石砥中愕然宁立屋内,简直不敢相信这半天内所发生的事。
“恩怨难分!”
他摇了摇头,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救了她倒还恨我……”他想了一下,蓦然一拍前额,道:“不行,不能让她就此离开。”
他拿起白冷剑,袖入怀里,穿上外袍,像一阵风似地冲出屋外。
走出回廊,看到客店里一个人都没有,门外,那个店小二愣愣地站着。
红霞满天,白雪盖地,这是一个和恬的冬日黄昏。
但是石砥中却无心欣赏,他喊道:“小二,我的马……”店小二侧首一看,见是石砥中,忙道:“公子爷,那姑娘好凶,一下手就把我们掌柜的都打得趴下了。”
石砥中双眉一皱,嘬唇一呼,尖锐的啸声飞出。
红马长嘶一声,自客店侧院飞奔而来。
鬃毛飞扬,雄姿英发,石砥中轻喝一声,飘身上马飞驰而去。
沿着黄昏时的光影,他飞骑急驰。
耳边风声呼呼,红马有似肋生双翼,展翅飞翔一样,转眼便越过辽阔的原野,追及罗盈所骑的乌骓马了。
他喊道:“罗姑娘,你停停……”
罗盈慌乱地回过头来,但是当她看到石砥中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时,她轻巧地一笑,一带缰绳,向右侧急奔而去。
石砥中皱了皱眉,轻喝一声,双足一夹,红马顿时停了下来。
他轻哼一声,忖道:“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死追着她不放手。”
他犹疑了一下,猛一抬头却见到急驰而去的罗盈受到自西南飞驰而来的十骑快马拦祝他目光犀利,一眼瞥见,惊忖道:““幽灵骑士!怎么会到了这里……”罗盈惊栗地带住了马,却已被那十骑截住,她惊叫一声,掉转马头,朝石砥中奔来。
石砥中远远望见那居首的一个身披紫色斗篷,长得极为潇洒的年轻汉子,正自轻薄地笑着,飞也似地追赶过来。
他毫不迟疑,叱喝一声,红马四蹄洒开,掠空奔去。
那年轻汉子眼见罗盈脸色惊慌,有似小鹿般的逃避自己,他哈哈一阵狂笑,身形一晃,有如大鸟突飞冲天,自马上跃起扑向罗盈而去。
他去势如电,快逾奔马,狂笑声中,已落在罗盈马上。
罗盈骄叱一声,反掌急劈而出,欲待将那年轻汉子推下马去。
谁知她掌一挥出,那年轻汉子上身一侧,便已将她右臂脉门扣祝他狂笑道:“现在你该跑不掉了,前天让你跑了,害我找得好苦!”
罗盈怒叫道:“你放手!”
那年轻汉子笑道:“现在还想要我放手?我……”他话声未了,眼睛里闪现出一张愤怒的脸孔。
石砥中喝道:“放手!”
他指掌反挥,朝那年轻汉子击去。
那年轻汉子立在罗盈马臀上,眼见石砥中身悬空中,依然开声出掌,顿时之间,他脸色大变。
“嘿!”他吐气开声,左掌一牵一引,掌缘斜臂而出,诡谲地攻出两掌。
石砥中左肘一曲,撞将出去,左掌一勾,指尖已指向对方“臂儒穴”。
马,仍在飞奔着,刹那之间,他们却已连换四招之多。
那年轻的汉子骇然色变,身形一晃,几乎自马上跌了下去。
石砥中双足点在鞍上,大喝道:“下去!”
他那急速点出的一指划过那年轻汉子右手臂儒穴,直奔对方“闻香穴”而去。
那年轻汉子右臂一麻,抓住罗盈的五指一松,眼前一指已迅捷如电地攻到。
那指尖上带着的尖锐指风,使得他心寒胆颤,急忙之间,只得仰身跳下马去。
石砥中一紧缰绳,那匹乌骓马顿时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双蹄在空中连踢两下,停了下来。
罗盈苍白的脸色,两眼蕴满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石砥中跳下马来,道:“你是否觉得心里郁结难开,想要呕吐……”罗盈点了点头,两颗泪珠早已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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