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眼神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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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眼神雕-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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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砥中道:“我已经运功闭住了左边的穴道,一时尚还无恙。”

金羽君脸色凝重道:“我有药在此,先给你将伤口敷好,然后再……”石砥中摇头道:“我无关紧要,那灭神岛主不能让她逃了。”他脸色一变道:“哦!还有那施韵珠,刚才我好像听到她的叫声,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金羽君道:“我刚才追赶她到红楼时,曾见另一个美丽少女也追了进来,那时我惟恐那丫头逃走,故而发出金羽将她打伤。”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了一些粉末道:“你忍着痛,我这就替你拔剑。”

石砥中点点头道:“后来怎样呢?”

金羽君庄镛脸色凝重,没有说话,他右手握着那没入石砥中肩胛的断剑剑把,详细地看了看伤情。

他“嗯”了一声道:“老弟!我这药粉是唐门秘传伤药,断无丝毫痛楚。”

石砥中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关系。”

庄镛趁石砥中说话之际,用力一拔,将断剑拔出。

石砥中眉毛一皱,全身不禁地一阵颤抖,一股巨痛使他几乎忍不住叫出来。

他不禁想起关公刮骨疗伤之事来了,似乎在这时候,他才更能体会出痛苦的意义。

庄镛将断剑拔出,马上将左掌上的药粉掩了上去,很快地撕下衣襟,将伤患处包扎好。

石砥中目光在楼内望了一下,道:“那几个奏乐的溜走了,我也没有阻拦,刚才我是想到人间恩怨纠纷,纷争不已的事……”金羽君叹了一口气道:“江湖中恩恩怨怨,又怎能防止得住?像我自灭神岛逃出后,即流居乡间,欲以塾师终老,谁知又会介入金戈之争而重入灭神岛……”石砥中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只觉人间恩恩怨怨纷争永无歇止,一切的事都循环反复,几乎使他不能想出自己这次到岛上来究竟为了什么。

一时之间,思绪纷沓,心潮汹涌不已。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掌劈下,击在那大理石桌上,“喀嚓”一声,将整个大桌击得粉碎。

他立身而起,道:“我还是要将那女子找到!”

金羽君抚着长须道:“我金羽之上有的涂有烈性毒药,有的却是没有,刚才我发出金羽之际,忽然忍心不住,所以发出的乃是无毒金羽,她叫了一声朝楼外跃去……”石砥中问道:“施韵珠也就在那时追了去?”

金羽君颔首道:“我是见到那个美丽的少女持剑追了过去,而我迫近这大楼时,被这阵式所困,幸得我身上有夺自那老儿的戒指……”他自怀中掏出戒指,交于石砥中道:“这是你的红火宝戒!真没想到丹田真火能够被诱导而出,抗拒住摇摇欲飞的心神,真是宝物。”

石砥中接过戒指,目光呆凝地注视着红光潋滟的宝石上,眼前又涌出当时在大同城外,与东方萍共同抗御四大神通的“天雷轰顶”剑阵时的情形……明眸浮笑,双颊嫣红,性情柔弱的东方萍,为了他而面对中原四大神通,为了他而至于要发出“三剑司命”的绝技杀人。

他知道她是平时连蚂蚁都不忍心踏死的善良无比、纯洁可爱的女孩子……刹时之间,他的思绪又转向大漠,在那浩瀚的沙漠中,有着他思念的伊人……他真愿此刻身长双翼,越过大海,横跨中原,直奔黄沙漫地,白云飘空的瀚大沙漠……“唉!”他轻叹一口气,紧紧地握着红火宝戒,然后缓缓地放在怀中束腰包裹里……金羽君不知他在这短短的刹那里,意念已飞越过千山万水,他只觉得石砥中非常落漠……他咳了一声道:“老弟!你莫非因为首次受挫于人而颓丧?”

石砥中淡淡一笑道:“不是的,我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甚而明知绝望已将来临,但是终能不死,而获生机……”金羽君道:“你这样想就好了,我就怕你因为没吃过亏而过于灰心。”他严肃地道:“我生平所遇之人何止千万,却从未见过你这种满身蕴含着神秘之人,这较之武林二帝,尤其过之,在十年之内,你石砥中之名必超越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而居武林之首,所以,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轻易放松!”

石砥中微微一笑,两眼仰视红楼之顶,轻声道:“是的,我绝不能松懈!”

庄镛道;“希望你能重创西门熊那狂妄的老匹夫,那时……”他话声一顿:“哦!我将伤药给你,以备他日之需。”

石砥中呼了一口气道:“我会有机会与他相遇的!”

他将拳一举道:“谢谢前辈伤药,现在我必须找到施韵珠。”

庄镛道:“我陪你去找,她们可能还在附近!”

石砥中道:“刚才我曾看了一下这红楼的情形,发现此楼像是依八卦图造成,门户重叠,可能不只这里一处,只不知为何没有埋伏……”金羽君惊愕地道:“你还通晓机关埋伏、消息门派之学?真是奇才!”

他点头道:“昔年何青媛那贱人曾化名潜行中原各处,招得许多奇人异士,这些楼宇可能是那些面首中擅于埋伏消息之人建的。”

他“嗯”了一声,诧异地道:“只是为何今日没见到那些面首参与这什么剑会……”石砥中没有多想,走至墙壁,朝壁上第二盏灯的铜柄上拉了一下,然后又往上面一托。

只听一阵轻响,墙上裂开一道狭门。

石砥中道:“这是这楼中生门所在处,她恐怕是进入里面……”他说着,便朝洞里走进,金羽君庄镛也跟着石砥中走进那狭门里。

梯阶伸延开去,他们才走了两极,便听一阵轻响,身后的门,已关了起来。

石砥中看了下两壁中悬着的灯盏,道:“刚才我们一踏上第二阶梯,已经触动机簧,将墙门又带动回复原样,前辈不用疑虑,前面一定有出路的。”

他们身形移动极快,转眼便一直深入甬道之中。

一股潮湿之气扑来,眼前两条岔道分歧开去。

石砥中略一顾视,道:“前辈请向左边去,这才是八卦阵中的生门所在,前面必然毫无阻挡,若是遇见灭神岛主之女,则请前辈擒住,然后在出口处等我。”

金羽君应了一声,道:“你要小心点。”

话声回旋于甬道之中,石砥中点了点头便向右边岔道跃去。

他知道这条岔道是八卦阵中的死门所在,若是整个楼设有机关,则此处必然藏有枢纽。

因为死门若是用来困敌,则门户一封起来,便可置人于死地。

故而他身形一落,便闭住呼吸,在黑暗之中窥视着,看看是否有人藏在这黑暗不见五指的甬道里。

他目光如炬,那三日三夜在昆仑绝顶练就的夜间视物的奇能,此刻只要略一停顿,便可看到甬道中的情形。

他左臂插于腰带之上,右掌轻附胸前,缓缓地往里迈进。

行走了约三丈之远,看见地上一柄长剑横着。

拿起长剑,他又继续向前行去,走没两步,看到碎布几条落在墙沿。

他轻咬嘴唇,向前跃去,转过两个圈,地上竟有了不少白骨残骸,还有的骨架端正,倒卧地上。

他忖思道:“这些该是闯入红楼中之人,却误闯进死门之内,不能出去,以致于就此死去……”他疾行数步,便见到一个女人倒卧在骨骸堆上。

他蹲下身子,将那女人翻转过来,发觉正是七仙岛来的施韵珠。

她手上还紧紧握着一块黑纱,双目紧闭,嘴角溢着血。

石砥中微微皱着眉头,单掌一搭施韵珠脉门,发现她脉搏跳得很是微弱,而是很不正常。

他抱起施韵珠往前行去。甬道突地敞开,一个镔铁大门堵住甬道底端。石砥中推开铁门,发觉室内竟然光亮无比。光线骤然转为强烈,使他眼睛一时睁不开。

他闭了下眼睛,已听见沉重的呼吸自身边响起,指风数缕袭上身来,竟然犀利尖锐。

他可以感觉出来指风虽强,却是很为缓慢。

他身形急旋,右掌斜挥,一式“目送飞鸿”,已迅捷地将那自身后偷袭的手掌擒祝他睁眼一看,见到自己所擒住的正是灭神岛主之女。

此刻,她满头长发倒散,脸上面纱已经除去,露出美丽清秀的脸孔,和那白玉似的颈……石砥中眼光扫过,已瞥见室内堆着许多铁箱,和一张长桌,桌上灰尘很厚,似是很久都无人来此。

他目光移回她身上,发觉她脸色红馥,竟然像喝醉了酒一样,那迷人的眼睛,撩人心弦颤动不已……石砥中只觉心神摇曳,几乎又不能自己。

他低喝一声,收敛起摇晃不定的心神,沉声道:“你又在捣什么鬼?”

她却仍然凝神注视着他,没有说什么。

石砥中心神一阵迷乱,几乎要想搂她入怀。

他呸了一声道:“你又在运用你那‘迷阳之法’了?”

他右手一紧,厉声道:“你听到没有?”

谁知他右手一摇,她身上那件杏黄色的长袍已滑落地上,露出她里面的衣服。

她身上仍然插着一支金羽,血水自伤口流出,将她衣服都浸湿了,而她的右边衣裳,被剑刃划开了一道长痕,背后也被撕去了一大块,露出雪白的肌肤。

石砥中一愕,她已嘤咛一声,埋首投入他的怀里。

石砥中一阵慌乱,赶忙拾起那件长袍给她披上。

她伏在他胸前低声饮泣着,抽搐不停的双肩在他眼前颤动,那浓黑的长发在他的鼻尖,阵阵幽香扑进鼻中……石砥中轻皱双眉道:“你叫什么?你真是灭神岛主的女儿?”

她抬起头来,轻声道:“我叫何小嫒,至于谁是我的父母,我也不知道。”

石砥中见到她脸颊上沾濡着泪痕斑斑,真像一枝梨花带春雨,娇柔美丽,清馨芬芳……刹时之间,他的心神震了一震,几乎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所为何来?

美人的泪比她的笑更可爱。

一个有眼泪的微笑是最明媚可人的——没有露水的清晨算是什么呢?那眼泪,由于那微笑,变得比微笑本身更珍贵……石砥中只觉自己实是太残忍了,竟会对一个弱女子施以暴力,他放松了右手,说道:“你真的不知谁是你父母?”

何小缓点了点头才待答复,突地全身一颤,脸色一变,双眉紧锁,捧住胸口,“唉哟”地叫了声。

石砥中一惊,道:“什么事?”

何小媛头上汗珠滴下,颤声道:“内伤和外伤,此刻都……”她语声一顿,叫道:“还魂草!”

这三个字有如箭矢射入石砥中的心里,他突地跳了起来,说道:“什么还魂草,你杀了我爹……”然而何小媛已经晕了过去,没有听见他的话了。

石砥中望着何小媛仆倒地上,他怔怔地望着她那有似白玉的雪白背部,不知想些什么。

好一会,他叹了口气,自怀中掏出那采自镜湖的“还魂草”结成的果实。

碧绿的果实,在他掌心滚动着,好一会,他方始蹲下身去,将那颗还魂果放进她的嘴里。

他目光掠过她肩上的金羽和那血污,于是,他双指点处,将她的“肩井穴”闭住,然后拔出金羽。

他把金羽君送与他的玉瓶拿出,倒出药粉敷在何小嫒肩上伤口,再撕下衣襟包扎好。

解了“肩井穴”,他飞指点住她的“睡穴”,然后将长袍缠好她,抱起放在桌子之上。

他吁了口气,投下最后一瞥,回头朝铁门外走去,重新走入甬道。

他忖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是对还是错?似乎我难以分明这世间的恩怨……”善与恶,情与恨,恩与怨,本来就没有一定准绳,谁能肯定地分别呢?

眼前又恢复黑暗,石砥中仍然喃喃地念着,他的思绪缠结于恩怨之中,不能想出绝对的对错……他走到施韵珠卧倒之处,夹起她,飞跃于甬道中。

他的身影很快地消逝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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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冥空降术

海浪滔滔,强风吹得破帆哗哗作响。

碧空之中,白云追逐飞翔,似天鸟翔空,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的穹苍里。

船头之上,石砥中与庄镛并立,他们负手观赏着海中波涛翻飞的美景。

海风吹起他们的襟裳,飘飘欲飞,直似图画中人。

金羽君庄镛迎风深吸一口气,侧首道:“望着大海直使人兴起自我渺小的感觉,真个是沧海一粟……”石砥中应了声,没有说什么。

庄镛道:“老弟,你还想到那烦人的恩怨问题?”

石砥中摇了摇头,道:“我是想到一个人学会了武功,是否终日都要在血腥与惊险中?

难道学武是不好的事?非要杀人不可?”

庄镛一愕,仰首望着蓝天,轻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方始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学武之人亦是如此,用于善则善,用于恶则恶……”他微微一顿道:“至于说杀人之事,杀人不在于杀不杀,而在于那被杀的人是否死有余辜,如果说杀一人有利于百人,你又怎会认为不当呢?”

石砥中叹了口气道:“我依然不明白……”庄镛也叹了口气道:“人生原来就是矛盾的,任何一件事都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之间,原就是很难加以分开的,谁能明确的分出善与恶,而一丝都不差?”

石砥中思绪想到天龙大帝,他忖道:“武林中认为天龙大帝代表正,幽灵大帝代表邪,其实正与邪又怎有明确地分野?”

庄镛见石砥中沉思不语,继续道:“做人做事端在各人自己心中是否先立有准绳,只要自己心中认为所做的事对,便放心去做,又何必管他人如何?大丈夫应有纵马昆仑,濯足北海的豪气,若为世俗所拘泥,又岂是真正的大丈夫?”

石砥中同意地点了点头,一股豪迈之气浮上脸颊,他挥动着双臂道,“对,大丈夫应有顶天立地的气概,岂能为区区小事所拘?”

庄镛道:“我自灭神岛遭受挫折后,曾经蛰伏大同府城,七年之中没有离开城门一步,终日埋首于经典之中,因而我发现一事……”石砥中问道:“什么事?”

庄镛道:“你曾听说君子与小人之分?我发觉这两个名词害人不浅,这世间有什么人称为君子?又有谁是小人?就因为这世界上有太多小人蒙着君子的外皮,以致于纷争不已,其实人性之中善恶俱存,又岂能分出君子小人?”

石砥中尚是初次听到这种言论,他想了一下,却依然搞不清,不由得问道:“前辈,如你所言,这世界上就没有君子与小人了?那么孔夫子所说之言岂非……”庄镛道:“我并不是说根本没有君子与小人,而是说人绝对不能一辈子君子,也不能一辈子小人,任何事都是相对的,所谓君子与小人之论,纯粹是骗人!”

石砥中沉思了一下,方始豁然而悟,他的观念自此一变,以致影响到整个武林……海鸥展着翅膀,自帆旁翔过,海风中带着浓浓的潮湿味道。

他们肃静地站立船头,没有说什么,也许是风力渐弱,石砥中道:“前辈,回舱去吧!”

庄镛点头道:“你也该看看施姑娘!”

石砥中道:“我已经替她将体内毒素除去,并且导使窜散的真气归于丹田,只要躺四五个时辰,她便能好了!”

庄镛摇头道:“我真羡慕你,到处逢到的都是这等绝色佳人,真是艳福不浅!”

石砥中脸色一红道:“前辈说笑了!我……”庄镛见到石砥中那副窘相,哈哈大笑道:“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别像个大姑娘!”

石砥中摸了摸脸,道:“我和施韵珠其实没什么!她的……”他倏地想到千毒郎君与自己所定之诺言来,那是以施韵珠与他交换“还魂草”的,这使他神情登时一震。

他忖道:“我若是将还魂草的果实交与千毒郎君,施韵珠非要跟着我不可,我该怎么办?”

庄镛没想到石砥中心中所想之事,他说道:“老弟,我们来下棋如何?反正还有六个时辰方能到岸。”

石砥中哦了声,侧过头去看了那船上掌舵人一眼道:“能放心那掌舵人吗?”

庄镛道:“我敢保证他们不敢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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