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标摇摇头,去见到他五弟已经立了起来,他问道:“五弟,你怎么……”向天云大一声道:“老四,照原先决定去做,老五过来,组‘三元剑阵’。”
老五应了一声,长剑一挥,移身而至,已与向云天和林士捷成鼎脚之势立好,将销金神掌围在中央。
销金神掌道:“你已服下蟾蜍之毒液,三个时辰内必将死去,看你这小小年纪就如此丧身,真正可惜……”“哼!”向云天冷哼一声,长剑一扬,喝道:“老四,你还不快走?”
销金神掌:“往哪里走!”
他身形一动,便往陈云标扑去。
虬髯大汉向云天怒叫一声喝道:“天山三剑……”喝声里长剑陡然一动,一道寒光闪出,往蒙面客销金神掌腰上刺去。
林士捷身子向左一转,剑走偏锋,斜挑一边,“刷”地一转,一溜剑光奔向销金神掌胸前“璇玑穴”,口中朗吟道:“剑剑虚空——”老五许则宾大叫一声道:“空谷冷梅!”话声里也一抖长剑,朝销金神掌劈去。
向云天剑出半招,倏地改削为刺,剑影突地闪出千层浪,身随剑走,已将销金神掌围住,口中却漫吟道:“梅花三弄——”蒙面客身未腾起,已被剑网围住,他心中微惊,剑引一式“春蚕自缚”将自身护住,脚走七星,已连转三个方位。
他猛地吸气长身,一抖软剑,碧光大炽,剑气森森,已自将身外三剑撑开丈外。
他大喝道:“冷梅剑法有何稀罕,看我的!”
但见他飞身跃起,匹练绕身,寒芒乍现即没,点点剑雨洒下,身在空中已击出十二剑之多。
向天云身形急转,把剑阵推动,此时一见对方飞身跃起,也轻喝一声,跃将起来,剑尖点向对方小腹“阙元”“天枢”“丹田”三穴。
林士捷与许则宾双双跃起,剑尖指处,却是销金神掌脚底“涌泉穴”,剑式如风挥出。
他们三剑叠出,已碰到蒙面客击下的十二剑,寒森的剑气如山撞在三支长剑上。只听“噗噗”数声,三人一齐跌下地来。
蒙面客怪笑一声道:“天山冷梅剑法十五年之前即已在我手中授给你们,现在你们倒敢来对付我?嘿嘿!”
他身形如电,左掌一扬,已迅速如电地拍在向云天胸上,“噗”地一声,向云天未及惨叫便已倒地吐血死去。
金光磷然,暴啸一起,林士捷未及躲开便已中掌身死。
蒙面客目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神色,手掌一移,已劈碎许则宾的头颅,一声惨叫,鲜血溅得草地都是。
他右手将软剑扣回腰里,然后伸掌在许则宾身上搜了一下,果然被他从背囊中搜出一支长约半尺金光闪闪的小戈。
“哈哈哈哈!”他狂笑而起,手拿金戈便待朝沙漠里追去。
倏地他“咦”了一声,将金戈凑在眼前仔细地瞧了瞧。
“呸!”他右手一挥,一道金光射出,那支金戈已钉在丈外树干上。
他怒叱一声,身形急转,已将其他尸体一一搜过,搜出三支长短一样,大小相同的金戈。
他略一察看,便怪叫一声,单臂一扬,三道金光激射而出,“噗噗噗!”钉入树干。
“嘿嘿!”他一抱拳,恨恨地道:“耿中这老匹夫好狡猾,竟然以假乱真!”
他一侧身,撮唇一呼,一匹乌黑的骏马自林中飞驰而出,他飘身上马,朝着沙漠追去。
那知他刚越过一个沙丘,便啊地惊叫一声道:“大漠鹏城!”
敢情此时半空之中浮着一座雪白如玉的大城,城头一只巨大的鹏鸟,目中碧光如电,展开的双翼似乎在轻轻扇动,象是要飞向九天云霄……□□□□□□黄昏,黄沙的尽头是布满彩霞的苍穹,在沙漠里,此刻正是飓风飞旋,黄沙漫天之时,一个个沙堆被旋风带上半空,在数十里外,又是一堆堆的沙丘被造成。
沙漠里的变幻,永远无人能猜得透的,就象沙漠里的云片一样的不可捉摸。
离开沙漠的边缘,这里是一个小镇,距居延海不远的居延城。
低矮的土房绵延而去,数十间都是一样,在城内东首有一间较大的楼房,楼房后有个大院子,院内假山水池盆景花卉都有,一条竹管引来泉水,淙淙流入池中,池里锦鳞隐没,池边绿草红花,繁美异常。
一个六角亭在院内西首,亭里石桌石凳,摆得幽雅宜人。
此刻,在假山旁,一个褐衣黄巾,头梳双髻年约十七的少年。在一块沙盘上,用双手轻画着一条条的纹路,左手握着一把竹签,一根根往沙盘插去。
斜阳自两边投射过来。映在他的脸上,只见红润的脸庞仿佛檫过胭脂一样可爱。
他双目斜视,嘴唇紧抿,目中闪出智慧的光芒,紧紧注视着沙盘里的竹签与纹路,仿佛将他的全副心力都贯注在那沙盘里。
没有一会儿,他已将手中的竹签插完,拍拍手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抬起头来望了望苍穹,自言自语道:“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他语音方完,便听见一声咳嗽,自走廊间走来一个头戴文生头巾,身着长袍,清癯文雅的老者。
这老者三绺长髯,正缓缓地随风在胸前荡来荡去,他面含微笑,朝院里走来,道:“砥中,‘十绝阵’是否研算完了,能不能排出来?”
那少年回过头来,一见是老者,忙叫道:“爹!这‘十绝阵’好难哟!一个下午的功夫才学会了前面的五个变化……”他话未说完,那老者大惊地道:“什么?你已经排出五个变化了?真的?”
那少年一愣道:“怎么,有不对的地方吗?”他摸了摸肚子道:“这只怪我上午练功练的太久,肚子都饿坏了,中午又没吃饱,所以刚才老是想吃饭,没有专心贯注在沙盘上,所以才只排出五个变化来……”那老者哈哈笑道:“砥中,你肚子饿也不到前面说一声,这‘十绝阵’的阵法千变万化,神妙无比,当年我自青海海心得到这残谱时,费了六年的功夫才弄通,我昨天跟你说过,这‘十绝阵’为天下阵法之最,整个阵谱为父的可说天下无人可知,亏你在两日之中便已能领悟出五个变化……”他摸了摸颏下三绺长髯,道:“吃完饭后,我们下一盘棋,这回你不要让我三子,免得我老是觉得不好意思。”
那少年笑道:“爹爹你的精力都放在消息埋伏上,又要照管店里生意,当然不能样样天下第一……”那老者苦笑一下道:“十么天下第一?谁都不敢说天下第一,何况我这一点微末的功夫。”老者顿了顿道:“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七绝神君,他以有生之涯钻研典籍,将琴、棋、剑、拳、内家先天真气及阵法方面研究个透澈,此外驯马相马之功夫天下无人能及,为父的除了阵法一道尚可与他一较之外,其他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少年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父亲,这时一听天下竟有如此一个人。不由得问道:“爹,人的智慧怎么能够将每一样都练成天下称绝?我想每一样功夫,天下定有比他更好的人。”少年略一忖想道:“何况他怎能一生毫无挂虑分心之事,真正能专心学习这些绝学?”
那老者点头道:“你这话问得对,他曾因一件失意之事故而奋发习剑,待他学成绝艺而有杀尽天下和尚之誓,故此五台、少林、峨嵋三派遭他杀死不少子弟,后来亏得昆仑藏空大师出来,与他比试三桩绝艺,方始止住他那杀尽天下和尚之举……”“哦!”那褐衣少年一扬剑眉道:“昆仑藏空大师?他是与七绝神君比哪三样?”
那老者两眼望着水池里倒映的红霞,摇了摇头道:“江湖上没人知道他们比试的是哪三样,这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不过自十五年前的那次比武后,天下和尚便没有被七绝神君杀死的了。”
褐衣少年咬了咬嘴唇道:“我有一天碰到七绝神君,倒要跟他比比阵法和围棋……”那老者沉声道:“砥中,我们石家历代以来都是清淡自若不求闻达,惟有你年幼以来即与常人不同,我倒怕你……”他话方说到这里,猛地一顿,倏然转身,喝道:“谁在墙外?”
一声呻吟传来,这老者双眼神光暴射。一提袍角,飞身跃上墙头。
他“咦”地一声,跃出墙外,只见他抱着一个满身血迹的大汉又飞跃进院里来。
石砥中“氨地叫了一声,奔了过去叫道:“爹爹,这是谁?”
那老者脸色沉重道:“这是你师伯的四弟子,不知他怎么会这样?哦!你到房里去把我那盒药丸拿来。”
他盘膝坐着,双掌迅捷地拍了拍陈云标身上的几个穴道,然后探掌摸在陈云标背上“命门穴”。
他的脸色愈来愈凝重,待到石砥中把一个盒子拿来,方始放开手,叹口气道:“他的内腑已经被人震得全碎,真不知他怎能支持到这里?”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与石砥氏中说,故而石砥中问道:“爹,他是什么地方受伤,还有没有救?”
那老者抿紧嘴唇,掀开盒子倒出四粒乌黑的丸药来,塞在陈云标嘴里,右手一撕,将他衣服撕开,只见他背上一个淡金色的掌迎…“唉!他怎么会惹上这个魔头?这一下我……”他摇摇头,右手贴紧陈云标背心“命门穴”上,运集真气撞输过去。
仅一会儿,便见陈云标痛苦呻吟了一下,脸上汗珠进落,一条条青筋冒了出来,他叫道:“大师兄……大师兄……金鹏之城……”他嘶喊道:“金鹏之城,大师兄,你别拿我的金戈……”石砥中错愕地望着爹,那老者皱眉道:“云标,我是你师叔寒心秀士石鸿信哪!你怎么啦?”
陈云标睁开双眼,急骤骤地喘了几口气,目光凝视在寒心秀士脸上,好一会方始滴落两滴泪珠,痛苦地喊道:“帅叔!”
寒心秀士忙问道:“云标,怎么回事,你曾遇到东海灭神岛的老魔头?”
陈云标泣道:“师傅令我等来请你回山,不料在沙漠间遇到大师兄,他就是销金神掌……”寒心秀士惊问道:“大师兄?你是说黄铨那家伙?”
陈云标喘了口气道:“他把大哥二哥三哥老五都打死了,在沙漠里追到我,那时天空突然出现金鹏之城……”陈云标两眼茫然地望着昏黯的苍穹,喃喃地道:“好大的金鹏,好亮碧眼……”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指指怀里,痛苦地道:“这……这是金戈……没被大师兄抢去,沙漠里风沙好大……”他呆板地移动了眼珠望着石砥中,嘴唇蠕动着道:“师弟,替我……报仇……”石砥中两眼早被泪水充满,他咬一咬牙道:“我一定替你报仇!”
陈云标似是笑了一下,然后望着寒心秀士道:“师傅请你回去,师……”他悲叫一声,终于喷出一口鲜血,话都没能说完。
寒心秀士缓缓仰首望天,默然地凝视着薄暮笼罩的天空,良久叹口气道:“果然金戈替本门带来祸害,唉!事到临头也避免不了。”他侧身道:“砥中,明天跟我到天山上,也好见见你的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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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皑皑的白雪,被阳光反射出一片圣洁皓白的淡淡光芒,在山脚下有一条小径盘旋直上,循着小径可看到一些青翠的树木。
这是天山南麓,阳光照射的地方,除了冬季外,其余季节却是没有结冰,山谷中树林葱翠,怪石奇花到处可见,山中有雪水循着山沟流下,是以土壤肥沃,花草繁生。
一座崖壁下,挂满长长藤蔓的树林边,有着一块宽阔的平地,数栋竹屋直立在这儿,长长的蔓草缠着屋檐,长满了屋顶,一直垂到窗外,挂在墙边随风飘荡。
山谷里静静的,没有一丝声息,风似乎都放轻了脚步蹑足而过。
这时,自山谷进口处,两条人影闪了进来,转眼越过两重山壁来到这块平地上,左道那个老者三绺长髯,正是寒心秀士石鸿信,而在他的右首则是石砥中。
石砥中抬头望着高耸的天山,笑着道:“爹,这山上的白云好象在做鬼脸一样,变化得好快!”
石鸿信微微地笑了笑,忖道:“砥中到底没有经过什么危难,一点都不知道人间正是危机四伏,其实让他在家我也不放心,还是跟在身边较好,这样也有个照应……”他拉住石砥中的手,道:“砥中,你注意一下,千万不要疏忽,等会听我的话行事啊!”
他话未说完,便听到谷里一阵狂笑响起,两道人影鬼魅一样从树林后飞射出来。
石鸿信眉毛一竖,喝道:“来者何人?”
“嘿嘿!”那两条人影自半空中陡然刹住,飘落地上,左首一个狮鼻阔口,乱发披肩的壮汉,冷笑了两声,狠狠地望着寒心秀士,道:“大爷乃东海灭神岛主座下二弟子大力鬼王米望一,来者何人?”
他那右首的蒙面客阴恻恻地道:“别问了,他就是寒心秀士。”
石鸿信冷冷地望着眼前的蒙面客道:“黄铨,你还认得我?”
石砥中双眉一轩道:“爹,他就是销金神掌黄铨?好狠毒的家伙!”
销金神掌黄铨眼中露出凶光,磔磔怪笑道:“好大胆的小鬼,你想死了?”
石鸿信双眉微皱,心知今日面对两个邪门高手,恐怕讨不到好处,而屋里竟然杳无声息,师兄又不知如何,一念及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有点惊慌。
但他仍然镇定,问道:“掌门人呢?”
大力鬼王米望一咧开大嘴道:“那老头叫我打得抱头鼠窜,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师兄在找他呢!”
寒心秀士石鸿信一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敢情他已见到树林边的一条沟里,血水汨汨流下,而对方尚有一个灭神岛中大弟子未现身,以自己一人之力,怎会是对手?
他眼睛一转,瞥见了竹屋仍然安好,故而一拉石砥中低声道:“你死命跃到里面去,将身上带的竹签排好阵式,我等有机会便进去!”
石砥中摇了摇头道:“这两个人,爹一人应付不了,我帮你……”石鸿信怒道:“逆子,你要眼见为父的为你担忧而死?何况你师伯生死还未知道,怎能……”黄铨冷笑一声道:“你们父子是死定了,但在死前要把你在陈云标手中得的那支金戈拿来,这样,你的儿子可幸免一死……”石鸿信淡淡一笑道:“天山派就因出了你这叛徒,是以弟子稀少,方始有今日之忧,但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在灭神岛学到些什么。”他厉声喝道:“把你大师兄叫来!”
大力鬼王跨前三步道:“何用大师兄,就我也够收拾你的了!”大力鬼王深吸口气,大喝一声,双掌平推而出,两股急锐的狂飚,夹着刺耳的呼啸,飞撞过来。
石鸿信转身滑步,左掌一推,喝道:“快进去!”
石砥中觉到一股大力将他送进屋里,他提气振臂,顺着势子落在地上。
耳听屋外喝叱声声,风声激旋大响,他略一打量室内,只见壁上挂着许多名画,数张椅子摆在墙角,几个茶几下陈置着盆景,翠黄色的竹子墙,使室内有一种幽雅舒适的感觉。
他右手伸进囊里,掏出带在身上的竹签,飞快地插在地上。一枝枝的竹签,纵横不一地插立在地上,刹时只见根根竹签将屋内插得满满的。
他身形一转,歪七斜八地走了几步,在竹枝隙里穿越而过,走到门口。
他头方伸出,便见屋前空寂无声,竟然没有一个人影,刚才那两人和他父亲寒心秀士俱已不见。
“咦!”他一愣之下,走出屋来,朝四周望了望,忖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莫非爹为了我的安全,所以才引走他们?”
他目光移转,却见到地上留下几片破碎的衣襟,和几点殷红的血迹,凌乱的血迹已不能辨别是寒心秀士或那个销金神掌的。
石砥中咬了咬嘴唇,双眉紧皱,一想及惨死的师兄,心中不由得一寒,生怕父亲会遭到毒手。他懊悔地忖道:“只怪我平时将全部时间都放在阵法变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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