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谁提亲？姐姐吗？”
她希望，自己猜测的是假的，到底是在问家人，还是在问自己的心，谁又说得清。
希望是，但看着姐姐一身正装，坐在沙发上，根本没有要订婚的喜悦。
☆、如歌……对不起！
“不会，是我吧？”
心里其实多么确定，可是，带着侥幸，又盼望这是假的。
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所有人都笑了。
看到她这样不可置信的样子，大家都以为她高兴开心过头了。
一个在家被所有亲人不喜女孩，突然被人提亲，还是门当户对的豪门，肯定会有受宠若惊。
“秉政和小离快坐，一会吃过饭，叫小离带着佳芯出去逛逛。”
年月华眼里全是幸灾乐祸，老脸上却是慈眉善目的笑容。
“不用了，我们还有急事，是阿离等不及要先过来定下婚事。”
方秉政一边说话，一边细心打量着一身高贵气质的佳芯。
任谁都看得出，他对佳芯的满意。
“奶奶！不忙，以后有的是机会。”
方离轻蹙眉头，他其实还是喜欢不做作单纯可爱的她。
这样的一身高贵，看上去，和那些豪门小姐，又有什么不同。
佳芯一个个的亲人看过去，所有人都在庆幸，都以为，她会嫁吗？
良伯站在门口指了几个人在搬着不少的礼品。大厅里的家人们温馨和睦，可她心凉。
说过的反抗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真正付诸实行时，总是不由自主的习惯性于十年中的隐忍。
一次次的告诫自己，不可以这样任人摆布，可是，为什么，想要反抗，这么难！
好几回的欲言又止，直到看着方家父子，带着满意欣慰的笑容坐车驶出莫家大门。
佳芯才反应过来，她的不言不语，在所有人看来，算是默认！
顾不上所有人奇怪的眼光，抓起长长的拖曳，急急追着车就跑。
她得去告诉方离，她不要嫁给他！
高级轿车和穿了高跟鞋的佳芯，谁跑的更快？毫无疑问的，肯定是车。
顾不上脚上的刺痛，拖着长长的裙子，跑了那么久，竟然只追到了空空的马路。
来不及了吗？她做了什么？
狠狠的抓了几把头发，心里愧疚的一声：如歌……对不起！
其实她想回报如歌，可是，莫家和方家这突如其来的联姻，叫她措手不及。
她多想反抗回击，可恨，那不由自主的心，总是在压迫中变的不像自己的。
☆、哟！真是女大不中留！
莫家最先反应过来的良伯开了车追着一路奔跑的佳芯。
等追到人时，就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烈日下发呆。
“佳芯！怎么了？快回去吧！”
苍老有劲的手，拉过怔忡间的她，不甘心的转头，方家父子的车早已远离这条路。
山脚下，空空的只有炙热的马路，升腾而起的热气，刺疼了她的眼睛。
酸楚涌上心间直冲眼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此时，她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被莫家的亲情蒙蔽了眼睛。
明明知道得不到，却总是默默奢望，她们所有人都会改变。
其实，刚刚只要她开口，方家父子肯定不会逼迫她。
那样的情况下，她可以拒绝的理由多么充足。
嘭！嘭！嘭！一声又一声，狠狠的拳头捶向心口。
都这不由自主的心，其实，她可以开口拒绝，但却没有。
究竟是怕莫家的人，还是，她对如歌本就没有爱？
心痛难忍，却一下又一下的捶着。如歌那里，她要怎么面对？
“哟！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才前脚刚走，后脚就穿着高跟鞋猛追，你也不怕给莫家脸上摸黑！”大伯母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她却无力抬头。
神思恍惚的绕过站在门口的大伯母，静静的往楼上走去。
“切！这还没嫁呢，就给老娘摆上架子了！真是什么人生什么样的女儿！”
李淑贞阴阳怪气的冲着一边沙发上静坐的夫妻说。
林婉慈的手，颤了颤，那一句：什么人生什么女儿，触动了她的平静无波的心湖。
一石惊起千层浪，一波一波慢慢晕开来。
女儿？什么时候她把她当过女儿？她又什么时候真正的把她当妈妈一样？
她的心里没有女儿，而她的心里怕是也没有她这个妈妈吧！
肩上传来一阵的温暖，转头，是自己的丈夫，爱自己，懂自己的丈夫。
“你不是要去学校看看吗？今天有时间，我陪你去走走……”
永远的温柔敦厚，永远的宠爱。有夫如此，她是幸福的，很多事，其实可以放下。
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而那别人又是自己不待见的女儿。
☆、一切，不会太迟……
李淑贞得意洋洋的迈着步子，看着有人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伤到了的人。
抿嘴一笑，站在二楼转角，悄无声息的听着下面的动静。
就在她开心得意的时候，听到的却是林婉慈要去和女儿谈心的决定。
“我去找佳芯谈谈，学校？改天去吧！”
边说，边站了起来，急急的往楼上走去，似乎去追寻什么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东西。
这么多年的优雅形象，完全不顾及，她现在只要女儿，过去的很多事，就放下吧！
李淑贞狠狠的瞪着楼梯口，手指深深的掐入墙纸，她恨！
二十年的隔阂，今天要解开了吗？怎么可以？
心里狠狠的拧了一下，眼睛转动间，看到了楼梯转角那里，谁放下的油。
油？油？油？呵！老天爷都在帮她……
“小婉！你慢些！小些楼……”
莫建诚是了解自己的妻子的，看到她急不可待往楼上奔去。
就明白了，她自己想通一些事，很多年的心结终于要放下了。
可，失足却在一瞬间，他的眼睛来不及转去别处，就看到了妻子失足从二楼那里摔了下来。
楼梯下，很久不曾动过地方的高大落地钟，就坐落在那里。
楼梯上，李淑贞看着急不可待要与女儿解开心结的妯娌不断的滚下去。
最后，倒霉的撞在了落地钟上，额头，血流如注。
那温柔漂亮的脸上，血淋淋的，惹人怜惜，但她却感觉到了深深的快意。
那是从未有过的深深快意！
“小婉！小婉！……来人，良伯……快叫医生……”
莫建诚根本看不到妻子满脸的血流如注以外的东西，整个楼梯上油印不断浸染了花色的地毯。
他的眼里，只有妻子，什么都没有……
“佳芯！佳芯！佳芯！我对不起你……”意识模糊间，林婉慈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而她还没有告诉女儿，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嘴里喃喃的说着，只希望，她的话，丈夫可以带给女儿。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悄然流逝，抓不住，追不到。
那是什么在流逝……
“佳芯！佳芯！女儿……女儿……我的……女儿……”
“小婉！不要睡，你等等，佳芯一会儿就过来……佳芯……佳芯……”
莫建诚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他温柔，咆哮如雷的喊着女儿的名字。
只希望，一切，不会太迟……
☆、今天却又无比的眷恋……
走进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换掉那一身昂贵礼服。
越是昂贵的东西，对她来说就越是奢侈品，可供人欣赏，却并不适合她。
整个人木木的，不知要做什么，随手拿过睡衣，往浴室进去。
水龙头打开，寂静的浴室里，水声哗然。
孤独感与被抛弃负累感觉，再次侵袭而来，抱着双腿就这样坐在地面上。
大脑中很多事情，一幕幕闪过，模糊却触动每一处的感官。
水打在头顶，顺着长长的发丝滑过肌肤，湿湿的发丝贴在背上、胳膊上、脸颊。
丝丝绕绕的束缚着她，沉重的像枷锁缚在她无力的身体上。
脸上的水也静静的滑过，佳芯轻闭着双眼，就那么直直的抱膝坐在地上。
楼下震怒咆哮如雷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她的耳里。
浮萍一样的飘零，总是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得到亲情和忍受成了她唯一活下去的支撑。
但现在好累，累了，她也倦了，想要找个港湾停泊。
为什么也会这么难？
乐正问……乐正问……乐正问……
满脑子的乐正问温暖如春的怀抱和宠溺的动作。
那是原本是她不屑的，可是，今天却又无比的眷恋……
如歌……一想到如歌，总是想说对不起，心里也一遍遍的默念：如歌对不起！如歌对不起！如歌对不起！
楼下，莫建诚打横抱起满身是血的妻子火速跑向良伯开打开的车门，扬长而去……
留下一地的鲜红，楼梯上的李淑贞颐指气使，使唤着几个女佣，打扫楼梯上的油，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为什么，豪华的楼梯地毯上，会有油倒下……
咚咚的大力敲门声一声声的响起，穿上睡衣，麻木的打开门。
“果然是没心没肺的人！亲妈住院生死不知，人家却在这里一个人享受……”
门外，幸灾乐祸大伯母和满脸被逼无奈敲门的尴尬女佣背光而站。
“妈？我妈她怎么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
本来还犯木的脑袋瓜子在听到亲妈生死不知时，僵硬片刻。
湿湿的长发上水滴悄然滑落，滴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母女连心，这是天性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变化，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她却感觉全身冰冷无力。
“大伯母！您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声音发颤，双手抓着一脸幸灾乐祸明显的大伯母的胳膊，到底是摇晃还是在作她的支撑？
“啪！”
重重的拍开那令她讨厌的手，怎么看都喜欢不起来。
李淑贞的心里再次涌上层层的快意，那种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怎么都压制不住。
“哈哈……”
而她也真的笑了，家里现在只有她和什么都不知的傻子莫佳芯，她忍什么。
佳芯无助的看着眼神奇怪的女佣，头低下，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你说！我妈她怎么了？大伯母是在骗我对不对？”
强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去。
强势的语气，从没有发过怒的秀美脸颊，不怒自威。
“夫人，她摔下楼梯了，流了很多血……”
“啪！”
“多嘴！滚！有你什么事儿！”
李淑贞的肥手狠狠的掴向无辜的女佣，女佣委屈却不敢反驳，吓的掉头就跑。
佳芯的心全被那句：流了很多血……生生牵动，母女连心，这是天性。
身体中的力气全部回笼，深深的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大伯母。
那眼里，直直的要射出刀子一样，狠狠的剜向李淑贞的心。
叫她楞生生的打个冷战，脸上的幸灾乐祸变成讪讪而笑。
嘭！门关上，李淑贞发怔，她，刚刚在傻子一样，隐形人一样的佳芯眼里看到了什么？
警告？报复？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发怔的功夫，佳芯已经迅速换好衣服，湿湿的长发也不去管，跑着就下楼。
转过楼梯口时，掉头，又给了李淑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急急跑了下去……三楼下到二楼，看到并不相衬的地毯颜色，多看了一眼，想到妈妈，直往外冲去。
温家的私人医院里，没有呛鼻的药水味，但那种深深的冰冷却是进门就有体会到。
昂首挺胸的扫过医院里的导航指示，转身往急救室跑去。
爷爷老态龙钟的拄着拐正襟危坐在走廊里的沙发上，爸爸站在急救门外，眼里显满担忧和心伤。
奶奶和小姑姑大姑姑一边坐着，并没有担心，哪怕一点点的做作都不屑摆在脸上。
☆、不要自乱阵角！
深深呼吸，迈步往多少年来对她漠不关心的爸爸走过去。
“爸！我妈她……”怎么样了？
莫建诚一直关注着急救室里的情况，突然听到女儿的声音，惊愕中回神。
突然的回头，佳芯怔忡，这还是自己的爸爸吗？
扬头看着温文尔雅的爸爸，才一会儿不见，那脸上满了惊慌失措。
更像个迷失方向无助的孩子，一惯的温柔不见，身上根本看不到儒雅的气质。
黯然失色的眼睛取代了以往平静无波的深邃，整个人不一样了……
“都是你！你就是个灾星！如果不是你，你妈妈她怎么可能摔下来！”
看到女儿有那么一刻，他有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
可一想到妻子是去找女儿才摔下楼梯，顿时，慌乱中的愤怒一激便发。
咆哮如雷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温润儒雅的爸爸对着她咆哮，脸上的无助换上了狰狞。
双手深深的掐入她的胳膊，措手不及的变化，她作不了任何反应。
只呆呆的看着爸爸狰狞的脸，大脑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空白一片……
“建诚！你做什么？放开！医生也没说什么，不要自乱阵角！慌什么！”
爷爷莫非的声音，像一缕阳光照耀了她空洞苍白的世界，木然的转头。
“爷爷！……”
讷讷的满含感激的喊了一声爷爷，却不知要说什么。
爸爸狠命掐着她的双臂垂落，她清楚的看到，爸爸眼里闪过的愧色。
那是，对她的吗？
那一瞬间的傻眼和心伤，被爸爸的愧色打动，其实，爸爸也不容易。
爸爸他，又何曾得到过莫家的亲情？
他的一生只在乎妈妈，难道，妈妈的情况不容乐观吗……
来及做出别的反应，心里除了担心就是恐慌，害怕侵袭而来，她却不能软弱。
她要坚强，在这种时候，不论是谁都不可以慌乱。
“爸！妈会没事的！”
心中恐慌，嘴里却不得不说出为爸爸打气的话。
扶着无助和担心的爸爸，根本没有把刚刚爸爸的话和举动放在心上一样。
年月华的脸扭开，不去看这令她不屑的父女，女儿们一个个不停的打电话接电话……
☆、颅内出血，急需手术！
莫非看着这对父女，心里欣慰，眼看孙女将脆弱和怯懦掩藏，满意的再次点了点头。
“莫先生！”
急救室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位面色冰冷的男医生，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漠然。
佳芯看到他的那一刻，怔了一下。
“费医生！我妈她怎么样？”
看到爸爸没有勇气问出，佳芯上前，急急的问。
手里其实冷汗涔涔，心跳都感觉不到一样。
可却要故作坚强，眼睛瞟到坐在沙发边站着的爷爷，那眼里明显是不以为意。
奶奶和姑姑们，根本不担心，只是人来了，其实她们一个个的心在哪里，怕是谁都看得出来。
“莫太太的情况不是很好，脑震荡，还有颅内出血，急需手术！”
费城一副常年不变的冰冷脸，眼睛扫过静静的走廊，看到几个女人们不耐烦的等待。
“那……现在吗？需要我们做什么？”
压制下那种极度的晕眩感，佳芯的声音里全是颤音。
莫建诚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这是怎么了？
扶着墙站稳，甩了甩头。张了几次嘴，却没有力气。
静静的看着女儿的镇静自若，有些惭愧，他竟然还不如女儿。
“手术后，就没问题了吗？不过是摔了一下，怎么可能那么严重。”
“是你们医术不行，巧立名目的乱来吧？”
年月华想到自己上次就被这个不喜欢的孙女推下楼啊！
当时哪有这么多事，不就在家躺几天就好了？
这家医院不是为了钱吧？直接开口啊！
“奶奶！我相信费医生和这家医院！”
佳芯一个冷眼，扔给了尖酸刻薄的奶奶，她这时希望，她们都离开吧！
至少，她和爸爸是真正的担心妈妈。
不会她们这些人假好心，来了，却在各自接电话，打电话……
年月华再一次不由自己的，被孙女那冷冷的眼神震慑。
讪讪一笑，为掩饰老脸上的尴尬，掉回头去和女儿们说话。
“莫先生！您看呢？”
费城冷眼看着这一家老少，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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