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面对两头狼,吴峥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不仅如此,感觉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头皮也是一阵阵发麻。
就在吴峥伸手想要从口袋里掏取石子的时候,其中一头狼竟然率先发动了攻击。只见其先是塌下腰,脑袋向后缩了缩,随即后腿用力,猛然窜了起来,直朝吴峥前怀扑了过来。
以吴峥不到十四岁的身高,眼前扑来的狼,两只前爪刚好可以够到吴峥的脖子。
几乎就在同时,另外一头狼极有默契地朝吴峥身体左侧跑了两步,张口就咬向了吴峥的左大腿。
吴峥心中顿时一惊,这还是狼吗?
由于大青牛刚才后退了两步,刚好站在了吴峥身体的右后方,如此,两头狼恰好借助大青牛的身体,把吴峥所有的退路都给封死了。
仓促之间,吴峥只能高抬左腿,屈膝挡在裆部,躲开左侧张口就咬的那头狼,身体顺势向右侧半转,只留给前面扑来那头狼自己左边的肩头。
就在正面攻来的狼的前爪堪堪要落到吴峥左侧肩头时,吴峥半转身体后,左臂自然而然屈肘于胸前,所以借着身体转动时的回弹之势突然前倾,左肩耸动间,左肘猛然水平向前顶去。
不偏不倚,刚好穿过迎面扑来那头狼两只前爪之间的空隙,顶在了狼的前胸。而两只扑空的狼爪,几乎是擦着吴峥的鼻尖和后脑勺一掠而过。
只听“砰”的一声,差不多六七十斤重的狼,被吴峥借用身体前倾之势,一肘顶的直立起来。随即哒哒后退了两三步,才再次恢复匍匐在地的姿势。
被吴峥躲开的身体左侧的狼,一击落空之后,并没有就此停止进攻。反而四爪抓地,身体用力前冲,一头朝吴峥身体重心所在的右腿撞了过来。
现在的吴峥,由于前倾的身体还没有收回,事先提起挡在裆部的左腿,刚刚要放下来,整个身体的稳定全靠独立的右腿,不想被那头狼一撞,身不由己就朝右侧倒去。
看到机会,正面那头被吴峥一肘击退的狼再次急速扑了过来。
眼看吴峥的身体就要撞到慌乱后退的大青牛身上,突然伸双手在大青牛软肋上一按,借力把正要摔倒的身体弹了回来。
下意识,吴峥脑海里灵光一闪,《凌霄九式》中那句“草木者,柔弱之物。借其势则可脚连大地,随风起伏之间,即便身折,亦不失其根”突兀出现。一直未曾挪动过的右脚,不仅牢牢抓紧脚下的大地,甚至不可思议地一扭,并带动身体再次转向了高高跃起扑过来的那头狼。
同时,左脚也趁机用力跺向撞了自己一个趔趄,尚未退回去的另外一头狼。
随着脚下传来那头狼一声痛苦的哀嚎,吴峥双手一起前伸,似乎做了一个在水里游泳的姿势,在即将触及扑过来那头狼的前胸时,猛然朝左右两侧一分,顺势抓住那头狼前伸的两条前肢。
“嘿——!”
口中吐气开声,身体趁势下蹲,聚集全部力量,只听咔嚓一声,虽然没有把那头狼的两条前肢撕下来,明显已经被吴峥给掰折了。
跺向另外一头狼的左脚,借力反弹,小腿挺直,直奔被掰折了前肢的那头狼的下腹部踢去。
“呜——。”
啪嗒一声,那头狼远远摔倒在地,只是发出了一声呜咽,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另外一头狼见势不好,扭身钻入来时的林子里,瞬间消失不见。
不过,吴峥并没有打算要追下去的意思。不仅如此,打死一头狼的吴峥,竟然呆呆站在原地,如同老僧入定一样,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谷中的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吴峥才被大青牛哞哞的叫声惊醒。
只是,嘴里兀自喃喃地说着:“第一式——势如破竹?真的是第一式——势如破竹?!”
终于,吴峥兴奋地在原地蹦了起来。
经过刚才与两头狼的打斗,吴峥竟然无意中学会了《凌霄九式》中的第一式——势如破竹。
第二十章 杀猪谣
脚如根,腿如本(树干),身如叶。顺势借势,如分水,如破竹。水分沙现,竹破势出。竹者,既刚且柔,横则柔而难折,顺则刚而成丝。破其一端,则势必到底。故,此一式名为——势如破竹。《凌霄九式》第一式也。
难以抑制心中惊喜的吴峥,把被打死的六七十斤重的狼,横搭在大青牛背上,尽管大青牛有些不情愿,吴峥也没去管牠。
一边赶着牛群朝村子的方向走,一边在脑子里回忆刚才与狼搏斗时的所有细节,并对应《凌霄九式》中对第一式——势如破竹的相关描述。越想越兴奋,要不是顾忌被外人看出自己的异常,说不定早就扯开喉咙吼上两嗓子了。
只是当他赶着牛来到村边,看着家家户户升起的袅袅炊烟,以及东边天际露出来的,那轮只差一点就要圆满的月亮,原本兴奋的心情,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还有奶奶陪着一起吃月饼赏月,吴峥不由悲从中来,眼中不由自主就掉下泪来。
等回到罗旭东家里时,眼圈还是红红的。好在罗旭东被大青牛背上的死狼给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发现吴峥的异常。
“峥儿,你打的?!”
“爷爷,可能这头狼生病了,跑都有些跑不动,不然我怎能打得了这么大一头狼。”
“哦。”
听得出来,罗旭东的语气里有些将信将疑。
“峥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头狼?”
这还是罗旭东就打回来的猎物第一次征求吴峥的意见。
“爷爷看着处理好了。我没有意见。”
罗旭东围着地上的狼转了两圈,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吴峥说:
“要不我们把狼剥了皮洗剥干净,每家每户都送点狼肉过去?”
“爷爷,分得过来吗?”
“能,不就一百二十五户人家,每家几两肉还是分的着的。”
“好吧,爷爷歇着,让我来吧。”
两个人鼓捣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把狼肉一小块一小块分好。不过并没有马上去送,而是到第二天上午,两人才分头挨家挨户送了过去。
私塾里甄庆义家是吴峥送去的,也不像其他人家只是几两肉,而是整整一根狼后腿。另外一条后腿,罗旭东做主送给了村长。
“仇峥哥哥,这是什么?”
不等吴峥回答,甄庆义惊讶地说:
“怎么看着像狼腿呢?仇峥,不会又是你打死的吧?”
“先生,的确是狼腿。不过这头狼可能是生病了,跑都跑不动,所以让我捡了个便宜。”
甄庆义可不像罗旭东那么好糊弄,显然没有相信吴峥的话,不过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对吴峥说:
“仇峥一会回去,告诉老罗大哥,就说我说的,今晚到这里来赏月。”
“先生,不能总是来此叨扰,还是不要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每次吃你送来的野味就合情合理了?”
“孝敬先生是应该的。”
“仇峥哥哥,你怎么只认死理呢?”
“是啊,峥儿,就听先生的话,回去告诉他罗大伯一声。不然让莲儿随你一块过去说一声也行。”
“哎,娘,我跟仇峥哥哥去和罗大伯说。”
青莲跟着吴峥把剩下的狼肉挨家送到后,才回到罗旭东的小院子里。等了一会,罗旭东才回来。
“罗大伯。”
“青莲来了。”
“罗大伯,爹爹让我来请大伯和仇峥哥哥晚上过去赏月。”
“这是怎么说的,怎能总是让先生破费?”
“大伯又说见外的话了,要不回头把仇峥哥哥送去的所有野味算算价给大伯送过来?”
说着,青莲和罗旭东都笑了起来。
又谦让了两句,罗旭东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吃过午饭,吴峥照例又去放牛。
放牛这差事和放羊差不多,只要不是大雨滂沱,只要不是大雪封山,是每天不落的。
傍晚赶着牛群回来时,吴峥手里又多了一只野鸡,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带上吴峥刚打回来的野鸡,去了私塾甄庆义家里。
见吴峥又送野鸡来,甄庆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这实在是……。”
“先生,算不得什么,又不是花钱买的。”
“仇峥哥哥虽然不是花钱买的,却是可以拿去换钱的。”
青莲俏皮地插了一句,让甄庆义才找到合适的话语。
“是啊,这几个月以来,倒是让我们家省下不少买肉的钱。”
不得不说,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是那种典型的秋高气爽的日子。夜幕降临后,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照的私塾小院子里纤毫毕现。甄庆义一家三口,与罗旭东、吴峥坐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石桌旁边,一边喝酒,一边赏月。
有些微醺的甄庆义突然有些感慨,端起酒杯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爹爹是不是又想顺天府的三叔了?”
“是啊,我们兄弟俩分开多少年了?”
“有十五六年了吧。”
青莲的母亲随口接了一句。
“娘,姐姐一家昨天没来,今天没来,是不是要回来和我们过十五啊?”
“哪能呢?你姐夫家里又不是没有老人,怎么可能和我们过十五呢?”
今晚吴峥的话出奇得少,知道他身世的几人当然理解吴峥的心情,所以都尽量不去谈亲情之类的话题。毕竟罗旭东也差不多是一个人。
当甄庆义和罗旭东一杯杯喝酒的时候,青莲见吴峥默默坐在了一边,便凑过去,轻声问道:
“仇峥哥哥是不是想以前的事情了?”
看到吴峥点了点头,青莲试探着问:
“能讲给我听听吗?”
吴峥犹豫一会,才对青莲说:
“记得奶奶在的时候,经常会在这样的月明天里给我唱一首歌谣。”
“仇峥哥哥,是什么歌谣?”
“杀猪谣,听过吗?”
“没有,仇峥哥哥能唱给我听听吗?”
“好吧。”
答应一声,吴峥随即轻轻念诵道:
“小针扎,扎米花。有亲戚来到家。搬个板凳你坐下,拿个烟袋你哈哈,俺到后院把鸡杀。
鸡说:半夜打鸣喉咙哑,你咋不杀那个马?
马说:备上鞍子奔九州,你咋不杀那个牛?
牛说:耕田犁地不停歇,你咋不杀那个鳖?
鳖说:不吃你的粮,不住你的房,你咋不杀那个羊?
羊说:吃斋念佛不离开口,你咋不杀那个狗?
狗说:守家护院不敢逃,你咋不杀那个猫?
猫说:逮老鼠钻了一头泥,你咋不杀那个驴?
驴说:推套磨落麦麸,你咋不杀那个猪?
猪说:你杀俺俺不怪,俺本是人间一刀菜。”
似乎是被吴峥略带悲伤的声音感染,青莲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就是葡萄架下的甄庆义和罗旭东,以及青莲娘,也早已不再喝酒吃菜,而是静静地听吴峥一字一句把杀猪谣唱完。
“仇峥哥哥,你是属猪的吧?”
听着青莲看似随意的一句问话,吴峥轻轻点头说:
“是啊,所以奶奶会时常唱杀猪谣给我听。尤其是过年杀年猪的时候,因为我是寅时生人,总逗我说:寅虎杀猪卯兔煮,亥时守岁子燃竹。”
第二十一章 惊现字迹的石片
吴家堡历来有个习俗,那就是每逢八月十五,族中长辈都会聚集在祠堂里,摆下祭品,一边祭奠祖先,一边饮酒赏月。
今年也不例外,天刚擦黑,又圆又大的月亮刚刚露头,祠堂里已经挤满了人。
除了吴继宗、吴继学,族长吴友仁,长支长孙吴立伟,武教头吴春,私塾先生吴淦,以及吴立山之外,其他族人只是前来献上祭品,并跪倒在供桌前叩拜一番便各自返回,一家人团圆去了。
而以上七人,却是留下来,独自享用族人凑出的一桌酒席,饮酒聊天,美其名曰陪祖先赏月。
一向不喜呼朋唤友饮酒作乐的私塾先生吴淦,也只有每年的清明节,七月十五盂兰会,也就是鬼节,八月十五,十月一这四个日子,不得不到场应付一下。
所以,等族中人都散去之后,吴淦只是与吴继宗等人喝了两三杯酒,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也回自己家去了。
剩下的六人才是吴家堡吴家家族中的核心人物,所以一阵觥筹交错下来,无不微醺之后,吴友仁突然问吴立山:
“上次说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吴立山看看坐在上位的吴继宗、吴继学,以及莫名其妙的吴立伟和吴春后,才回答说:
“我去过了,的确是吴峥。”
尽管心中也不愿意相信吴峥还活着,可是自从在水蛇湾塘底那处洞穴中,发现了死去的巨蛇,而且并未从巨蛇身上看出有吞噬吴峥的迹象,吴友仁还是产生了怀疑。
“当真?!”
吴继宗和吴继学,似乎早就听吴友仁说过,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惊讶的神情。反倒是吴春和吴立伟二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千真万确,就是十二那天去响水湾拜节,回来的时候,我抽空去了趟后坡村村南,大北山背后,亲眼看到吴峥在那里放牛。因为家里忙,想着过两天就要见面,所以便没有马上告诉大叔。”
只要不是处理族里的公事,或者当着外人的面,吴立山还是习惯叫吴友仁大叔。
都知道吴立山十月就要结婚,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忙着翻修吴峥家被大火烧光的老屋,所以吴友仁并没有催促他。刚才只不过一时想了起来才随口一问,没想到吴立山会趁着去未婚妻家拜节,顺路去了一趟后坡村。
听完吴立山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反倒是吴春突然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块小石片,摆到了吴继宗和吴继学身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
吴继宗一眼就看到石片上有字迹,等他拿起来,借着明亮的月光,隐约看到是一个“凌”字时,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还有吗?!”
吴春又取出来两片,上面的字迹分别是一个“势”字,一个“光”字。
“在哪里发现的?!”
吴继宗一连两声急切的询问,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因为吴继宗向来是以沉着冷静著称的,不论在他人看来多么惊悚的事情,到他这里也总能淡然处之。如今晚这样失态的时候是极为少见的。
“就是在祖坟,大石头陷落下去的坑里。”
说着,还看了看一脸不解的吴友仁。
“还有谁知道这事?”
吴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吴继宗问的是大石头陷落的事,还是坑里有带字迹石片的事。
“我是指在坑里发现这些字迹的事。”
“还有吴刚。”
“快,我们马上去祖坟。”
甚至都没有问吴春他和吴刚是如何发现的,吴继宗把手中的三块石片递给早已站起来的吴继学,转身就朝祠堂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又停下身子对吴立伟、吴立山吩咐道:
“马上回家带上灯笼和工具,不得惊动任何人。”
又看着吴春说:
“去把吴刚也叫上,不许向其他人泄露只言片语,你们都记住了?”
见三人纷纷点头,这才转身与吴继学、吴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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