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肥?”
“嗯,就是在大战结束后,将敌人的尸体埋葬!”
鞨利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埋葬敌人的尸体,就交给鞨利叔叔啦!”
李弼也很高兴,举杯说道:“侄儿还要去西南联络,就不打扰鞨利叔叔了,请叔叔立刻开始聚拢部族,我会让默啜可突随后告诉您撤退的方向和地点。”
“好好好……”默啜鞨利也不客气,和李弼对饮一杯,欢送李弼离去。
李弼一行的身影消失在草原和蓝天交接的地方后,鞨利微笑着走回王帐,王帐中已然站着一个人,此人和契丹人相近的打扮,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目光狰狞,这人和鞨利一照面,两人随即哈哈大笑……
李弼一行离了默啜王帐,直向东南飞驰,半日之后,辽水之畔广阔的大平原上,点点灰白色的牧帐出现在天边,如果李氏所说的方位不错的话,这里就应该是李氏契丹直属的部落,李氏契丹最后的一只嫡系力量。
在这群营帐的外围,一片片的羊群、马群四处游弋,一个个牧民夹杂在牲畜群中挥鞭吆喝,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宁静安详,丝毫看不出来战争的阴云正在逐渐笼罩这片大地。
牧帐和牧人逐渐清晰,李弼一行人马的蹄声惊动了这个安宁的部落,很快,随着牧民特殊的呼哨声,从营地中驰出上百持弓举枪的轻骑,直向李弼迎来。
“远方的客人……是朋友还是敌人?!是朋友就请说出你的名字,是敌人请亮出你的刀箭——!”领头的骑士远远的用粗旷的嗓音大喊。
李弼马不停蹄,毫不减速,直向骑队冲过去,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大喊道:“我的名字是——李——光——弼——!!!”
那队骑兵看李弼气势汹汹,虽然不相信就凭对方三十几人就敢袭击自己的部落,可还是谨慎的将利箭搭上弓弦,等到听见李弼报出姓名,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马上就有一名骑兵回马向营地内跑去,其余的人则箭回壶、弓上背,笑呵呵的向李弼迎来。
这批人打头的是一位中年人,一头黑发只带着一点点的白鬓,但是那面孔却活脱脱是个老人,草原上的狂风和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纵横的沟壑。
这位中年人显然是个认真谨慎的人,距离李弼还有百余步的时候,他便向后一挥手,跟随的骑兵立即圈马停住,散开成长长的弧形阵列,隐隐将李弼三十多人包围其中,而中年人则独自和李弼汇合在一处。
双马交错,李弼和中年人都互相打量对方,这中年人面孔刚毅沉静,默然中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正视的杀气,他汹然而来的目光居然让李弼暗暗打了一个寒战,心中凛然,直惊叹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凝实的灵魂力量?!
中年人打量李弼几个来回,目光和面色彻底缓和下来,稳稳说道:“少主人,时隔十年,老奴终于又见到你了,十年哪,少主人你的变化很大,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要不是昨天老夫人派人送信过来,说少主人您将要来此,老奴我怕是认不出来你的……”
李弼心里一哆嗦,这老家伙好厉害的一双眼睛!口中急忙打哈哈,“人总是会变的嘛……大叔,请问您是……?”
“老奴李延庆!”
“原来是延庆大叔,请问延凯大叔和延龄大叔可在?”
“都在,走吧,进营再说!”
李延庆的两位老兄弟,李延凯和李延龄,和他在气质上很相似,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完全是在多年生死搏杀的军旅生涯中积累的友情使他们亲如兄弟一般。
三人中的大哥李延凯比李延庆要更成熟一些,杀气内敛,脸上也有些笑容,三弟李延龄的气质则更为锐利,整个人就好像一杆滴血的长枪一般!
头人帐内,三位老管家把李弼奉到上座,李弼推辞不过,只好坐了,他看三位管家都是一副军人气质,也不多说客套废话,直言问道:“三位大叔,北边的情况怎样了?”
李延凯对少主人务实的态度很是欣赏,这才是军中的风格!当即回答道:“这次南来的主要还是奚族,首领是奚王娑固,要说来,这奚族同我们有着百年的纠葛,他们和松漠契丹的关系紧密,两家时常背叛大唐,反复无常!当年,你父亲就曾经与他们大战,只是……一时失利,他们不可小视啊!这次奚族勾结了室韦、松漠契丹一部,还有一些靺鞨的零散部落,以及突厥残部,一共有近十万顶帐篷啊!现在他们的前锋已经到了黄水边上,眼看就要渡河。”
契丹本身并不团结,在幽州附近的契丹族主要分为两部,一部是松漠契丹,分布在大唐河北道的西北部,首领也被赐姓为李,是为“李失活”,另一部便是营州契丹,也就是李楷洛、李光弼这一支,分布在幽州东部,靠近大海的地方。松漠契丹时常劫掠叛乱,而营州契丹则归化较深,显然更为老实一些
李延凯的话李弼听明白了,黄水之南就是土护真河和辽水,土护真河在西方,从西南向东北方向流淌,注入“黄水”,而黄水向东横向流淌,流过六七百里后突然向西南拐弯,拐弯之后的河道就被称为“辽水”,辽水向西南流淌,和西边的土护真河正好平行,但流向相反。而在南方,几乎与土护真河同一个源头的地方,又向东方伸展出一条大河,就是“白狼水”,这白狼水又和北方的黄水平行,这样,土护真河、黄水、辽水、白狼水几乎就形成了一个平行四边形,四条大河中间夹着广阔的辽中大平原!
十万顶帐篷,就是十万家牧民,即使每家只出一名战士,就是十万持弓的骑手,他们现在屯聚在黄水北岸,接下来,却有两种可能的路线。
一是从西面沿土护真河南下,从北向南直接攻击营州柳城,二是从东面沿辽水南下,再向西横扫辽中平原,从东向西攻击营州柳城,而第二种局面却是李弼不愿意看到的。
“少主人!少主人?!”李延凯叫醒沉思的李弼,有些期盼的问道:“少主人,老夫人让我们听你的吩咐,我们部族现在只有这五千顶帐篷,是打是跑,你拿个主意吧!”
“三位大叔,你们说说,奚族会走那条河?土护真河还是辽水?”
大规模的部落迁徙或者行军都是不能离开水源的,无论是饮用还是炊洗,都需要大量的水,小规模的突袭和短程机动还好说,像这样几十万人的运动就一定要靠水源而走,这样也更加安全。所以李弼才问奚族会选择哪条河。
李延凯眉头一皱,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沉吟半晌,才说道:“这……这就要看默啜部落的态度了……少主人,默啜部落现在在营州契丹中的地位,您清楚吗?”
李弼一直用一种旁观者的态度接收发生的一切信息,他很冷静,因为他对契丹还是李家都没有多少感情,所以,当种种信息综合到李弼的脑海中时,他总会得出理智的结论。李弼明白李延凯的意思,李延凯是说,默啜部落很可能叛离营州契丹,自立门户,并且很可能与南下的奚族窜通一气。
李延凯是怕李弼因为属下的部落背叛王族而恼羞成怒,作出不理智的决定,可是他却没想到,在李弼看来,这简直是太正常了,默啜部落有这个实力,比王族强大三、四倍的实力,如果不造反,反而不正常。
“延凯大叔,请您给我说说这默啜部落,我想知道关于它的一切!”
“好!说起来,这默啜部落的来历很复杂,他们并不是纯粹的契丹人,默啜这个姓氏源于突厥族,突厥衰落下去后,他们逐渐并入契丹,几十年前,曾经和松漠契丹人一同攻击大唐,后来大唐加封松漠契丹人的首领为松漠都督,加封奚族首领为饶乐都督,默啜部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被松漠契丹和奚族排挤,他们投靠了我们营州契丹,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从没信任过他们!”李延凯得益于年长,对这些往事十分清楚。
李弼一听,心中把握更增几分,抬头笑道:“这么说来,奚族一定会沿着土护真河南下,取近路直攻营州柳城,避免夜长梦多,而且他们的粮食也未必够用……三位大叔,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去过默啜部落了……”
“哦!!”三声惊呼同时响起,李延凯他们三兄弟万没料到这个少主人有这样的胆识,忙追问道:“怎么样?默啜鞨利怎么说的?”
“三位大叔担心的不错,默啜鞨利已经和奚族勾结在一起了!”
“哦?你怎么这样肯定?”
李弼嘿嘿一笑,“我这次过去,默啜鞨利在宴请我的时候,王帐主位的屏风后面,藏了一个人!我听见了他的呼吸声……”其实李弼在胡说,他根本没那个听呼吸的本事,只是他特殊的“我识”视野,能够清晰的分辨周围的生命体。
“我见他藏了人,就起了疑心,那默啜鞨利的态度倒是不错,只说一切听从王族的决定,我便设法骗了他,让他以为我取得了大唐平卢军的援助,然后我让他集合其他部落,让开土护真河一线,一直撤退到营州柳城南边的白狼水,我告诉他不用他打仗,只管收拾尸体就好,哼,默啜鞨利很高兴的答应了……哼,但凡他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对李家、对营州契丹的忠诚,他就不会轻易答应我这个提议!几十万草原人南下,区区一镇平卢军就一定能战胜吗?如果是三位大叔,一定会劝我仔细考虑,并要求帮助我一同歼敌,可是那默啜鞨利……呵呵,忙不迭的答应,就好像怕我反悔似的!他现在想的,一定是要从背后袭击所谓的‘平卢军’吧?”
李延凯重重点头,“少主人猜得不错,那默啜鞨利与平卢节度使安禄山是有大仇的!”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那安禄山不是个好东西,他本来是个杂种,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家伙,做了平卢节度史后,为了升官,虚报军功,把营州契丹、饶乐奚族属下的一些部落首领骗到一处喝酒,摆鸿门宴,结果在筵席上杀了几十位酋长,把这些酋长的头颅上报为军功,说是战场上杀的,哼哼,营州契丹的首领,也就是你们李家,早已经不管这里的事,许多部落只能忍气吞声,早就对大唐不满了!默啜鞨利的父亲就是被安禄山害死的,不然,默啜鞨利三十八岁,怎么可能做上酋长?!”
李弼听着默默点头,事情基本可以肯定,默啜部落必然会收拢臣服于它的小部落按李弼说的南撤,能够光明正大的潜伏到“唐军”的背后去,何乐而不为呢?
李延凯说完,担心的看着李弼,“少主人,现在局势如此,我们该怎么办?不如我带勇士护送你和老夫人入关吧?!”
“不,不,不!”李弼胸有成竹的一笑,“三位大叔,我们现在一共可以拿出多少兵?”
李延凯早有准备,立即答道:“六千五百,最多可以聚集八千兵,只是多出来的那一千五百较为羸弱。”
“三位大叔,你们有没有信心击败失去首领、没有指挥的默啜部?”
“……如果我们突袭的话,应该可以……”
“那就好!”李弼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我有十足的把握将南下的奚族尽数屠灭!他们必然会变成草原的肥料!延凯大叔,你们要做的,有三点!一是盯紧默啜部和奚人的动向,奚人南下的进展和默啜部聚拢的情况,要随时向我汇报!第二,要抽调一批人,三千普通牧民就好,不要战士,随我假扮平卢军,引诱奚人和默啜部上钩,第三,在奚人完败之后,默啜鞨利会死,你们要聚集齐精锐的战士,一击击破默啜部落,你们要代我成为辽东草原真正的王者!!”
李延凯、李延庆和李延龄疑惑的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一成信九成疑,但多年的军旅生活让他们不习惯对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说“不”,三个中年人虽然有太多的话要问、要讲,可是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李弼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他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不过没关系,他不在乎,没有给三个中年人质疑的机会,李弼大步走出营帐,头也不回的喊道:“就这么定了!具体要你们前往的方位,我会派手下的少年通知你们,你们做好侦察就好,后天,后天将我需要的三千牧民准备好……”
话音刚落,李弼已然带着少年上马离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老管家。
李弼再次回到辽西丘陵中那个小小的、阴森的山坳时,距离他离开这个山坳仅仅过去了五天。三十个少年被他留在山外,他还不想带着一群僵尸到处走。
山坳中的土地松软了许多,当初李弼爬上来时遇到的埋在土中的近十万尸体都不见了,还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慕容恪的气息,李弼很满意,这慕容恪动作很快,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把这么多的死尸搬去地下,可惜……呵呵,还要让他再搬出来用……
李弼脱下身上的衣服,挂到周围树上,只留下奇特坚韧的紧身衣,向地下钻去。
当李弼再次看到万千珠光照耀下的地下世界时,慕容恪正在练兵。
埋在慕容墓上的土层中的,一共有十万具尸体,也不知道是谁埋的,反正据慕容恪的记忆,似乎是百多年前埋的!这些兵的衣甲兵器都不错,像是官军,而且是主力官军,十万尸体上都带着不致命的创伤,这种创伤不会立即夺取活人的性命,但会使人行动不便,而且如果不治疗的话,仍会慢慢死去。
“这些都是伤兵,是被抛弃、杀死在这山谷中的伤兵!”慕容恪肯定的说,“一次性抛弃十万伤兵,哼哼,好大的手笔!十万伤兵都可以抛弃,那此人的军队岂不是不下百万?!”
百万军队?在猴子和李光弼的记忆中,李弼搜索到,在东北唯一一次有百万军队调动的,就是隋炀帝三征高丽了……这些都是隋军?
慕容恪懒得研究这些是什么兵,反正都是死兵!在这养尸地里,他们的尸体不朽,而且越加坚硬,这十万尸体本来就快要变成僵尸了,经过李弼出去时释放尸王煞气一催化,已然全数活了过来。
十万尸体中,慕容恪挑出了六万肢体齐全的,这六万僵尸生前受的伤都是扎、捅造成的贯穿伤害,或者是被砍在躯干上的伤害,或者是得了疫病而死,总之,生前那些伤害在他们变成僵尸后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的,都被慕容恪挑出来,训练成军。
剩下的四万肢体残缺,站都站不起来的,被慕容恪丢到山谷外围,每个肢体残缺的僵尸挖个坑浅浅的埋上,做成了四万多个“活”陷阱,只要活人走过这些僵尸浅埋的地方,僵尸就会暴起伤人——它们还有基本的爆发力……
从六万肢体齐全的僵尸中,慕容恪又挑出一万尤其精壮一些、僵尸等级高一些的,作为精锐步兵使用。
到此为止,养尸地内僵尸大军的规模已然达到七万八千!
最精锐、最强力的,自然是慕容恪的超重甲鬼骑兵,只有三千,由于被李弼毁掉了几个,现在不足三千,但不影响整体的力量。这些重甲鬼骑本来僵尸等级就很高,仅次于李弼和慕容恪,后来慕容恪用劫电袭击李弼的时候,又被泄漏出来的白光能量弄得变异升级了,身体更加坚韧,力量更为强大,智力也增加不少。
次一级的,就是慕容恪陪葬的三千游骑兵,这些游骑兵本来是要配备弓箭的,可是他们的弓箭在地下都已经腐坏,在没有新的军备之前,只有像普通轻骑兵一样用刀枪厮杀。他们的僵尸等级次于鬼骑,也经历过白光的进化。
再次一级,是慕容恪陪葬军队中的步兵,这些步兵被李弼大战地下的时候毁掉不少,现在还剩下大约一万两千具,其中四千弓箭兵,可是同样的原因,他们的弓箭也腐坏了,只能用短刀作战,便退化到和那八千刀盾僵尸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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