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无论是花园、屋舍甚至城堡,从这里俯瞰下去,都只是广阔视野中微不足道的一块。
走到阁楼顶,卡莱斯托回过头,定定地看了看薇妮。薇妮睁大澄澈地眼睛回看他。卡莱斯托忽然微微一笑,接着恍惚了一下,随即收起了笑容。
薇妮捧着玫瑰花,站在阁楼顶。她微微低头,嗅了嗅花香,又用手悄悄捏了捏玫瑰花叶。玫瑰还未凋零,花香犹存,叶片却没有生机。香气也带着死亡的气息,远远不似王子的玫瑰花园里随风唱歌的玫瑰。
想到威廉,薇妮略略有些失神。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在花园的池塘边发呆,还是穿着正式的礼服,在华丽的大厅宴请宾客。
而伊丽莎白。勃艮第公主殿下呢?她此刻是不是穿着镶了蕾丝和雪缎的长裙,在舞会上和王子翩翩起舞。
想到这些,薇妮心里莫名地觉得发堵。
等她回过神来,卡莱斯托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骑士轻轻地牵起她的左手,低头吻了吻,说:“亲爱的赫格伦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能请求你嫁给我?”
从骑士先前的表现来看,薇妮并不觉得意外。
不管莫顿伯爵一家多么不待见她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为了维持形象和风度。莫顿夫人都会给她安排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而来自北方伊森家族的卡莱斯托骑士,即使想要娶米雅。莫顿伯爵小姐也并非不可能。
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会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她这个无权无势,也算不得多么漂亮动人的小孤女多番示好呢?
卡莱斯托从怀里取出戒指。银色的戒指上用细小的蓝色钻石镶嵌了熊和鹰的图案──伊森家族的徽章。他轻轻地托起薇妮的左手,右手拿起戒指,看向薇妮的目光中含着恳切。
“我──”薇妮回答,似乎是因为惊讶,语气有些凝滞,“愿──”她低头看着骑士手中的戒指。或许是因为紧张,没有捧花的左手握住了胸前佩戴的坠子。
“我愿意。”当她完整地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指尖一痛。是坠子上所镶嵌的宝石的棱角划伤了手心。
听到薇妮的回答,骑士飞快地将戒指戴到了她的手上。
两个人相对无言,而后尴尬地相对笑了笑,眼神错开,随即各自松了口气。
自此。薇洛妮卡。赫格伦正式成为了卡莱斯托。伊森的未婚妻。
“我迫不及待地想现在回去写信把这件喜事告诉家人。”卡莱斯托陈述道。
“那你去吧。”薇妮说。
卡莱斯托单手扶着薇妮的腰,低头。目光从她的眼睛挪向她的唇,似乎打算吻她。
薇妮把偏向另外一侧,假装对天空中飞过的鸟感兴趣。卡莱斯托犹豫了一下,终于逃离似的匆匆离开。
薇妮在阁楼待了一会儿。她把花束放在一旁,轻轻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碰触着戒指上细小的钻石,缓缓扬唇而笑。
她从阁楼上下去,很快便有见习神官来引她去了偏厅休息,给她奉上了甜点和咖啡。
薇妮喝着咖啡,温和礼貌地和见习神官说了说话。她先是礼节性地表示了关心,询问了见习神官在佛兰大教堂待了多久,学了什么治疗术。接着,薇妮略带腼腆地问:“卡莱斯托──啊,我是说伊森先生,他……很少回佛兰吗?”
见习神官回答说:“卡莱斯托骑士从前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佛兰教堂。只是最近几个月,才因为有事外出。”
薇妮了然点头,说:“伊森先生是个真正的信徒,导师一定以他为傲。”
见习神官骄傲地说:“那是自然。卡莱斯托骑士是最忠诚勇敢的圣殿骑士,是斯威尼圣骑士阁下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薇妮当然听过圣骑士斯威尼。他是佛兰大教堂唯一的圣骑士。斯威尼曾经是南方的某个贵族家族的继承人。据说他的父亲本来只是送他到圣殿历练,丰富知识和格斗技巧,没想到他一心侍奉主神,放弃了继承人之位,成了一名虔诚的圣殿骑士。
并不是每一名圣殿骑士都必须放弃世俗生活,只效忠于教廷。但是斯威尼自愿将全部的心思都奉献给主神,不肯分一丝心思给家族。后来,他与家族决裂,放弃了姓氏,只保留了自己的教名斯威尼。这样的家族丑闻,贵族们当然得封锁消息,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斯威尼圣骑士的这段过去,更没有人知道,他原本的名字和姓氏。
过了没有多久,卡莱斯托来到偏厅寻薇妮。薇妮和见习神官道别,然后把手递给了卡莱斯托。按照习惯,或者说,如果是别的青年,此刻大概会亲吻未婚妻的额头或者面颊,卡莱斯托的神态略有一些拘谨。
他只是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说:“薇妮,我想带你去见我的导师、教庭山圣殿骑士团的团长,斯威尼圣骑士阁下。”
薇妮柔顺地答应:“好啊。”
206。圣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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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妮上一次见到圣骑士斯威尼,也是在教庭山。
当时,教皇朱利尔斯委托她前往索多玛之岭去寻找《记忆之书》。斯威尼站在朱利尔斯主教的斜前方,目光锐利地看着伊芙——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然而却极度危险的年轻法师。
《记忆之书》的存在是教廷的高度机密,再者,崇尚光明的教廷委托黑暗法师的事更像是拍在铮光瓦亮的白色教堂上的带着耻辱的掌印。因此,即使是在教廷,也只有教皇和圣骑士在内的少数人知道。
斯威尼原本请愿和伊芙一同前往索多玛之岭。他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怀疑和嫌恶,《记忆之书》是光明教廷的圣器,显然他完全不信任这个信仰黑暗的魔女。
伊芙回视他,漫不经心挽发梢的神情是最好的挑衅。圣骑士目光严肃,表情庄重,只有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隐晦地表达出他内心的不满。
朱利尔斯教皇驳回了斯威尼的请求。纵然光明对黑暗最好的克制,但是面对广袤无边的索多玛之岭;圣骑士的正面对抗显然不如黑暗法师潜行于黑暗中来得持久。
况且,教廷可以暂时得不到《记忆之书》,却不能因为一次推测而失去象征威严和力量的圣骑士。
“老师,这是我的未婚妻──莫顿伯爵的侄女──薇洛妮卡。赫格伦。”卡莱斯托向斯威尼行礼道。
薇妮淑女地微微颔首,向圣骑士致意。
六年的时光并没有在斯威尼的脸上留下多少印记。圣骑士的神情严肃庄严如旧,仿佛立在教堂前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斯威尼忽然笑了,声音里有着出乎意料地慈祥和欣慰:“赫格伦小姐,很荣幸认识你。”
薇妮微笑道:“我也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斯威尼双手交叉成十字,保持着祈祷的手势,说:“克莱斯托。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创世之神最虔诚的信徒。当神将对婚姻的渴望放入你的心中时,当你接受着神的指引寻找到你的伴侣时,你知道,这是你的生命中注定发生的事。你的心里不会存有一丝犹豫,因为你是如此地服从神的意志。神之光明寄托在你的身上,你的生命会因此而燃烧闪耀。”
克莱斯托右手按在左肩,认真地聆听老师的教诲。末了,才告诉斯威尼说:“老师,我和薇妮要去切斯特城拜访莫顿伯爵。另外。我也写信告诉了我的家人。等看望了莫顿伯爵之后,我会带薇妮回伊森。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在佛兰城待住几天。顺便带薇妮在附近四处游览。”
“当然,愿主神赐予你们愉快的假期,”斯威尼点头,转向薇妮说,“赫格伦小姐。我非常高兴看到我的学生和你订婚,我也相信卡莱斯托会是一个忠诚体贴的好丈夫,就如同他是圣殿最优秀忠心的骑士。”
别过圣骑士,克莱斯托带薇妮去参观教廷山下的圣玛丽修道院。他们沿着教堂山笔直陡峭的阶梯往下走,克莱斯托介绍说,圣玛丽修道院是教廷下属的最严格的修道院。所有的修女必须穿齐脚踝的长袍,头上戴黑色的头巾。所有的作息都是严格按照时间表执行。薇妮知道,米雅的少年时光也是在这个修道院里度过的。
克莱斯托还在说着有关圣玛丽修道院的传统。却见着薇妮朝另一边偏过了头。克莱斯托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即微笑打招呼说:“劳里主神官,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薇妮也跟着颔首示意。
劳里白袍如云,神情淡然地说:“伊森骑士、赫格伦小姐,我也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他的目光轻轻扫过薇妮。落到她的左手上,眼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接着。卡莱斯托和薇妮一行往山下去,劳里往山上去,平行逆向分离。
克莱斯托因为劳里高傲的态度,向薇妮解释说:“劳里神官一向都这样,他只是被教皇大人纵容坏了。”
薇妮睁大眼:“教皇大人?”
克莱斯托进一步解释说:“劳里神官是教皇大人的学生,他的神术都是教皇大人亲自教授指导的。他天赋极高,因为教皇大人对他总是多偏袒一些。他这次回来,大概是向教皇大人叙职吧。他是阿缇斯教堂的主神官,每年都会回教廷来陈述职务。不过,近几年,我都没怎么见过他。比起其他教堂的主神官,劳里主神官似乎比较——消极。”说到这里,克莱斯托的语气微微有些不满。
薇妮好奇道:“劳里神官是阿缇斯教堂的主神官,在教廷的地位不低,可是为什么人们都称呼他的名,而不是尊称他为斯德林神官?”
克莱斯托说:“大概是因为劳里神官年纪轻轻就成了七级大神官,并且在十六岁就成了主神官,这在教廷十分罕见。大概因为年纪小,教堂的平级甚至低级的神官们多是看着他长大的前辈,所以才会这么称呼他。”
薇妮惊讶:“这么说,劳里神官也是在教廷山长大的?”
克莱斯托想了一想,说:“也不能这么说。劳里神官大约是九岁左右才被送到教堂来的。”
薇妮说着“原来是这样”,心里想的是,难怪他对神如此虔诚,原来是因为他是在教廷山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接着,她又随口问道:“那你也是在教廷山长大的吗?”
很大一部分圣殿骑士是从学院毕业之后,达到骑士五级,通过考试进入神殿成为圣殿骑士的。当然,也有一些人从小在教堂长大,直接由圣殿骑士传授格斗技巧,达到五级之后,自动成为圣殿骑士。
克莱斯托说:“我小的时候,伊森家族有过一段艰难时期。那个时候,我的教父——诺伯城的康德神官——当时还在教廷山任职,于是我被寄养在了教廷山,后来拜了斯威尼圣骑士阁下作了老师,于是就留在了教廷山。”
大概是因为订婚的缘故,克莱斯托与薇妮的交谈,也渐渐深入起来,不像从前那样仅仅限于问候、天气和风俗介绍。
薇妮说:“所以佛兰城对你来说,更像是故乡?”
克莱斯托想了想,肯定地说“是”。
薇妮不禁有些羡慕,说:“有归属感总是一件幸福的事。”其实有信仰也是一样。信仰神的人总是坚信神的指引和护佑,将《圣典》当作区分对错的标准。这样的人,不会怀疑,不会绝望。
他们参观了圣玛丽修道院。圣玛丽修道院里有十岁左右的见习修女,也有年长的修女导师。但是不论年纪如何,她们的神态都是一般地平和安谧,仿佛除了祈祷,什么事也不能打动她们的内心。
恍眼看过去,薇妮仿佛看到了米雅的童年、现在和将来。
接下来的几天,卡莱斯托带着薇妮几乎走遍了整个佛兰城。佛兰城和提坦城面积相当,但是文化风格却大相径庭。佛兰城像一座巨大的教堂,宽敞的街路整洁安静,所有的行人都面目严肃,一举一动都很轻柔。全然不似提坦城热闹吵闹、多元文化混杂。
对整座城市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薇妮问:“佛兰城没有赌场?”
“当然没有。《圣典》上说:伤害、欺骗、赌博、纵欲和放高利贷是最大的五种罪恶职业。任何信仰创世神的人,都不会从事这五种职业,”说着,卡莱斯托的语气有些沉重和气愤,“可惜现在很多人,为了钱不顾《圣典》的训诫。虽然他们自称是光明教徒,每个周末都去教堂做礼拜和忏悔,但是,我知道,在末日审判到来之时,他们仍会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光明教廷坚信,凡是信仰创世神的人,即使犯了最严重的罪,也可以被宽恕,死后进入天国,但是当末世审判来临之时,所有人都会遭到惩罚。
据说,主神复苏之日,就是末世审判来临之时。
卡里斯托本来计划和薇妮在佛兰城待十天,然后一起去切斯特城。佛兰城又被称为“洛非帝国之春”,终年气候温和,适宜居住。然而,气候虽然宜人,薇妮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教廷山上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
西部的新教徒反叛运动不但没有被成功镇压,反而愈演愈烈。终于,连教廷也不敢再小觑这股才兴起不久的势力。
207。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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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教廷宣布新教改革的领袖、前欧斯托地区地区主教洛德为异教徒,开除教籍。又从西方临近辖区抽调了圣殿骑士去欧斯托地区对新教徒镇压,并且从佛兰神殿派遣了特使去进行指挥调度。
克莱斯托原本请求随同其他圣殿骑士一同去清剿异教徒,但圣骑士斯威尼却以他应该陪伴未婚妻为理由,拒绝了克莱斯托的请求。
克莱斯托和薇妮原计划在佛兰城待十天,他们去附近的教堂和画廊看了各种艺术展,又去附近的郊区小镇四处游览了一番。
佛兰城从数百年前起,就是艺术家的聚居地。即使到了当下,多数的艺术家仍是依靠教会的资助,才能继续创作,只是作品的内容,也就因此局限在了描绘《圣典》的场景,以及对教会的讴歌。薇妮有幸见到了许多最富盛名的艺术大师达达尼昂的作品。经过伊斯顿学院的五年学习,她的艺术鉴赏力和知识面都提升了许多,看到艺术品时,也有更深的理解和感悟。
达达尼昂是历史上最具争议的艺术家。在那个时代,如果一个艺术家得不到教会或者贵族的支持,根本无法生存。达达尼昂的资助者是当时的教皇。他的作品表面上似乎和别的宗教艺术品没有太多的差别,所选的主题也大多来自《圣典》,但是薇妮总觉得他的雕刻和画笔中蕴藏着若隐若现的离经叛道。
克莱斯托见薇妮对达达尼昂感兴趣,于是带她去了达达尼昂在教廷山的故居。为了绘制圣约翰小教堂的天花板和廊柱雕塑,达达尼昂曾经在教廷山住了二十年。
圣约翰教堂面积不大,偏居教堂山的一隅,外表看上去和其他的教堂并没有多少不同,因为这里没有设祈祷室,因此四周并不见什么人。
克莱斯托说:“圣约翰教堂里的布局。还与达达尼昂所在的时候大致相同。教廷山是教廷圣地,除了圣拉辛格大教堂每周日对信徒开放,用于弥撒和祈祷之外,其余的教堂并不对外开放。”
薇妮好奇:“圣约翰教堂是因为达达尼昂的缘故,而刻意保存了布局吗?”
在达达尼昂的时代,艺术家们和其他干活谋生的仆人没有多大的区别。即使是最富盛名的艺术家,在教会和贵族们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受宠的仆人。只不过到了现在,贵族们对艺术的热爱更甚,为了炫耀自己的鉴赏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