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歆源一愣,反问道:“喜欢的人?”
“对啊。”
万稔觅这样丝毫不避讳地把喜欢他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终于将他的坏心情从只有苏禾知道万稔觅住院地址的这件事情中解救出来。
柯歆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他问:“方寸还跟你说了什么?”
苏禾看了一眼柯歆源的脸色,颇有些为难。见对方不愿说话,柯歆源又抬脚要走,苏禾连忙拉住他,破罐子破摔地说:“他说你并不喜欢他。”
柯歆源的瞳孔猛然一缩,很快他又恢复自然,柯歆源问:“他这么跟你说的?”
“对。”
“那我更没有理由去看他了。”
柯歆源走了几步之后,苏禾才开口问:“哪怕知道对方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去见他一面就能让他开心好几天,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柯歆源转过身看着苏禾,他嘴角勾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意,柯歆源说:“苏禾同学,你好像没太搞清楚状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伟大,你喜欢他所以希望他能开心”
说到这里,柯歆源停顿了片刻,紧接着,他的手慢慢紧握成拳,柯歆源继续说道:“但是,他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他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于我而言,并没有多大关系。”
苏禾盯着柯歆源看了许久才说:“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柯歆源垂眸看她。
“虽然他跟普通人有点不一样,但是我相信,只要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够长,他的眼睛总会看到我的。”苏禾此刻一点儿都不像那个平日里畏畏缩缩的小姑凉,大抵爱情,总能给人无尽勇气,“失去你这样的一个人陪伴在身边,对他而言,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说完,苏禾冷漠地转过身,向着刚才来的方向走了。
苏禾回到病房的时候,万稔觅正在吃午饭,见她去而复返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有事情吗?”
“哦,接到那边的电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苏禾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中午我就在这边吧。”
“你下午还要上课,中午回去休息下吧。”
“对啊,苏禾。”方婉清也说,“这里有我就行了。”
苏禾放下自己的书包,笑着说:“没事的阿姨,我也想在这里陪陪方寸。”
方婉清闻言看了一眼万稔觅,然后用一副“你们少年人的心思我都懂”的表情说:“好,那你先在这里照看着,我去打点热水。”
“好的阿姨。”
见方婉清出门了,万稔觅放下手中的饭盒,他看着苏禾,用肯定的语气说:“是他?”
苏禾垂着眼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看苏禾这反应,应该就是了。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禾舔了舔下唇,小声说:“一家一家问过来的。”
万稔觅听到苏禾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怔忡,半晌,他才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容来。
“你不怪他吗?”苏禾小心翼翼地询问。
万稔觅摇了摇头,他说:“我本来以为,他根本不会在意的。”
原来光芒万丈的方寸,也会有这样低到尘埃里的一面啊。苏禾在心里小小声的说。
“他能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高兴了。”万稔觅说。
“他都走到门口了,却不进来看你,这样你也不怪他?”
“也许见了面反而尴尬,像现在这样维持一个安全距离,与他与我,都是一件好事。”
苏禾看着低头用汤匙搅动着饭盒里稀饭的万稔觅,陡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子疼惜。
在路上对柯歆源说的话,一方面可能是为了激他,另一方面,她也确实还没有完全放弃。
“方寸。”
“嗯?”
“如果”苏禾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什么?”
“我还有机会吗?”像是等待着最终判决,苏禾紧张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见万稔觅没有回应,她立马摆手,笑着说,“我,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万稔觅伸手拍了拍苏禾的头,他说:“你值得更好的。”
苏禾笑着低下头去,明明很努力了,但是还是没法把已经盈满眼眶的泪水逼回去,她埋头掉着眼泪,小声的啜泣着。
我也许能够遇到更好的,可是,我想要的,也不过一个你而已。
万稔觅这一请假就是半个月,他桌上的卷子都堆了厚厚一层。原本老五跟枪头还不是很在意,最多就口头说说万稔觅的不仗义,在看到时间越拖越长而万稔觅依旧没有来学校报道的迹象之后,他们还是找上了门,从方婉清口中问到了医院的地址后,也像模像样地提了水果前去探望。
“老大,割肿瘤这么大事情不跟兄弟几个说,你够不够意思啊?”
“伤口愈合了就好了。”万稔觅拍了拍自己的病床,“坐。”
“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估计明天把放疗做完看看临床反应就差不多了。”
老五一愣,问道:“不是良性的吗?怎么还要做放疗。”
“安全起见吧。”
老五跟枪头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瞧见了担忧。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老五出了病房之后,跟枪头小声的咬耳朵。
“医生切片化验了是良性,你也别自己吓唬自己。”
“可良性的肿瘤犯得着做放疗”说到这里,老五的声音小了下去,“你想想都是什么人需要做这个。”
“看楼梯。”
“啧,老大一天不回去上课,我这心里就一天放不下来。”老五说。
“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了。”
两人说着就下了楼,躲在消防通道门口的柯歆源直到听不到两人的声音,这才走出来。
他已经这样每天来一会儿医院一声不吭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好几天了,原先是赌气,心想既然万稔觅不乐意见他他干脆也不上赶着给人添堵,后来就习惯了,一墙之隔的距离,偶尔能听到他的声音,这样也挺好。
柯歆源照例是坐在病房外,等快到上课的点了,他也起身准备往外走。
“今天走得早哇?”
柯歆源听到声音,刚迈出的脚步缓缓收了回来,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跳声鼓噪着耳膜。
“怎么?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柯歆源有些怕,究竟是怕瞧见万稔觅就让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立场功亏一篑,还是在怕从对方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柯歆源自己也说不准。
他想,我这一转身,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柯歆源?”
柯歆源转身过去,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笑颜晏晏的盯着他,还是原来带着点儿傻气冒着点儿坏水的模样。
真好,柯歆源心想。
万稔觅腿上伤口还没长好,杵着个拐杖向后勾着左腿,把伤残人士演绎了个活灵活现。
“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没?”万稔觅歪着头问。
柯歆源的目光死死锁在他的身上,好像少看一眼都会要了他的命。
过了几秒后,柯歆源转开了自己的视线。
“你来这么多天了,好容易看到我,就没什么话对我说?”
柯歆源本以为自己的声音会颤抖,但他没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柯歆源问:“疼吗?”
万稔觅从没在别人面前示过弱,他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也一早在柯歆源脑海中成型。
然而,万稔觅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疼。”万稔觅笑着说,“都快疼死了。”
柯歆源瞅一个快一米八的大个子朝自己撒娇,像是在看着一个“无耻近乎勇”的鲜活案例。
“可一想到你不在边上,似乎也没多疼,皱皱眉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柯歆源挑眉,问道:“究竟疼还是不疼?”
“要不,你抱抱我?”万稔觅咧嘴笑,“说不定,你抱过之后,我就一点儿疼都感觉不到了。”
见柯歆源没动作,万稔觅夹着拐杖双手摊开,笑着说:“我开”
话还没说完,柯歆源猛地冲过来,将万稔觅狠狠地抱进怀里。
“玩笑的。”万稔觅被抱住的那一瞬,还由着惯性把剩下的那几个字说完。
“很疼吗?”头埋在万稔觅颈窝里的柯歆源说话声闷声闷气的。
万稔觅笑着说:“不疼的。”
“为什么不跟我说?”
“怕我是一厢情愿。”
“给我那纸条,也是因为这个?”
万稔觅低下头笑了笑说:“我根本没想过,你能看到那张纸条。”
柯歆源面无表情地看着万稔觅,看着他是怎样一步一步被自己拖进泥沼。
“我看到了。”柯歆源说。
“是啊,”万稔觅抬头看他,“这让我鼓起了明天面对放疗的勇气。”
然而,事情并不像万稔觅想的那样,有的事情光靠有勇气是没用的。放疗的副作用在他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食欲下降、恶心、呕吐、腹痛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这让他的情绪也变得很糟糕,老五跟枪头去看他的时候,他都没给多少好脸色。
“我们本来想着伤口愈合的差不多就让方寸回去上课,但是现在”方婉清哽咽着,完全无法将后面的话说完整。
苏禾坐在方婉清身边,体贴地半拥着她,苏禾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五、枪头以及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柯歆源,似乎是在向他们寻求帮助。
“方寸在房里?”
方婉清看了一眼说话的柯歆源,点了点头。
“我进去看看。”
方婉清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说:“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嗯。”
柯歆源去万稔觅的房间可谓是轻车熟路,但是没有一次他来是带着今天这样沉重的心情。在敲万稔觅房门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再一次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万稔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柯歆源,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其实他想问为什么的,可是万稔觅却只是朝他扬了扬手臂,做出了再见的姿态。
“我听说你对放疗的反应很强烈?”柯歆源进去之后,扫了一眼万稔觅的书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张因为搬进房里的凳子,至今还留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万稔觅躺在床上,手中翻看着一本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
“有一点。”
“你瘦了很多。”
用“很多”这个词来形容此时的万稔觅,算不上妥帖,但确实一打眼就能看出他瘦了下来。
“嗯,老是吃不下东西。”万稔觅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谈论别人,“而且消化系统也受到了影响,吃一点就觉得饱涨。”
“医生怎么说?”
“正常反应,已经开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为什么?”柯歆源没头没脑地问了万稔觅这么一句。
万稔觅被问得有点怔忡,他反问了一句:“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医院里对我说那样一句话?”柯歆源大概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执着。
万稔觅沉默了片刻说:“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句台词是这么说的‘我喜欢并习惯了对变化的东西保持着距离,这样才会知道什么是最不会被时间抛弃的准则’。”
柯歆源抿了抿嘴春。
见柯歆源没有接话,万稔觅又说:“很多年前的电影了,我都不太记得这部电影的名字”
“西雅图夜未眠。”柯歆源非常小声地说。
“嗯?”
“没什么。”柯歆源看着他,鲜见的笑了笑。
第069章()
众人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切片化验结果出来肿瘤是良性的,这让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更喜闻乐见的是;有了药物调理;放疗在万稔觅身上体现出的毒副作用也慢慢消失,他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虽然仍是清瘦;可好歹吃得下东西;精神也比过去要好上许多。
然而方婉清还是担心;就像冬天老妈觉得你会少穿了一条秋裤一样;方婉清总觉得自己儿子是在逞能;每次万稔觅一提回学校,方婉清都要发火;回上一句“都这样了回什么学校回学校;再说,学习重要能重要得过自己的身体?”,这万稔觅还能说什么。方婉清唯唯诺诺十几年之后;借着这次机会终于在万稔觅面前硬气了一把;不顾万稔觅的意愿,执意要求他休学一年,好好调养调养。
万稔觅企图再为自己的合法权益争取一下下,结果方婉清眼泪一下来,他就只能回答好好好是是是了。
女人真狡猾,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万稔觅去医院复查,顺带着做放疗,又得在医院待上几天,老五、枪头他们听到音讯,自然没有不来的。
“那以后老大在学校见到我们不是要喊学长?”老五贱兮兮地笑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大仇得报的嘚瑟,“那多不好意思。”
万稔觅白眼还没来得及翻,就听到老五又补了一句:“要不现在先喊两嗓子让兄弟适应适应?”
枪头一巴掌捂住老五的脸,把他推到一边,占据了刚刚老五坐着的位置,问:“接下来这一年你就在家休息了?医院这边呢?”
“今天放疗做完,还有两次,做完了就没什么事了。”
“那你当学霸的梦怎么办?”老五耐不住,又插了句嘴。
万稔觅笑了笑说:“在家学习也一样。”
“真的要改邪归正哦?”老五挑了挑眉,“换了一年前,要是老大你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会以为你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神志不清了。”
“那时候不懂事。”万稔觅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温水,“我妈为了我吃了太多苦,我总得为她的以后多想想。”
“老大,你知道看着你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种话,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万稔觅抬头看向老五。
“特别想颁发你一座感动中丨国的奖杯。”
“枪头,揍他。”
柯歆源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枪头把老五按在病床上挠痒痒,老五涕泪横流地求饶,而始作俑者万稔觅在一边笑得直打跌。柯歆源并不是面部表情丰富的人,但是看到万稔觅笑成那样,他不自觉地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万稔觅是三人中头一个发现他的,见他过来还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动作熟稔的就像多年老朋友。
“来啦?”
“今天感觉怎么样?”柯歆源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了病床另一边。
“还不错。”万稔觅抛了个丑柑给他,“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来不用带东西。”
“补身体。”
枪头终于从老五身上起来,他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老五却笑得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听说你要休学一年?”柯歆源问。
万稔觅啃苹果的动作一顿,责难的目光从老五和枪头身上一扫而过。两人一个摊手一个摆头,万稔觅又把目光转回到柯歆源身上。
柯歆源坦白从宽:“苏禾告诉我的。”
“哦。”那就不意外了,毕竟女主的胳膊肘不向着男主拐也说不过去。万稔觅理解地点了点头,一口下去快啃下半颗苹果。
“已经做好决定了?”
“嗯。”
枪头见势拉了老五说:“老大,我们一会儿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有事?今天周六啊,我们有什”
枪头伸手捂住老五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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