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不借倒是还有几双,只得给啊澈先穿着了。”
“师傅,无妨的,现下草鞋倒是更合我穿。”褚元澈挑眉看向无忧,接口道。
山谷里生活的人,时常爬山踩草,草鞋可比布履和皮履适用的多。
无忧点点头出去拿鞋子,初一很是可惜的瞅了瞅脚上脏兮兮的布履,他都穿成这模样了当然不能给主子,一抬头看到心虚胆怯的叶蓁,眼睛终是亮了亮,仰着头趾高气扬的开了口,“喂,说你呢,勤快着点,做双锦履给主子穿!”
“啊?…我…我不会做…我。。”,叶蓁听闻,忙抬头磕磕绊绊拒绝起来。
开玩笑呢,做鞋?
现代的她不会,原身倒是学了女工,可给男人做鞋?也不会。
初一不等叶蓁说完就瞪了眼,“你不是女人吗?会做衣裳怎么不会做靴履?我看你是偷懒耍滑,再推诿当心过几天的解药!”
“…不。。我真不会啊!…我…我跟婆婆去学…去学…。”,叶蓁一听到解药脑袋就不好用了,战战兢兢应着,根本就没想到这人还得指望她帮着康复,解药根本不可能不给。
“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看到锦履到我面前。要是延误了,你这个月工钱也就不用要了。”褚元澈的火气还在,眉眼冷冷的开口给自己出气。
这小丫头不是无法无天把他不放在眼里,现下就让她看看,自作主张有什么后果。
女红他当然一窍不通,不过想着一双普通丝履做起来应该两三天也就够了。
这小丫头白天大半功夫都得伺候他,三天那就不够,只能受罪晚上熬熬精神。
“主子,您真高明!”初一看向褚元澈的眼神都带了崇拜,主子真是会拾掇人。
他可是见过女人做鞋履的,一双下来手熟的一直做也得两三天,这丫头只能趁着主子下地溜达的功夫做,三天也就挤出来一天,那不就是说,这丫头要熬几夜不能睡觉了。
“…啊?这…我”,叶蓁着急得想求情,可看到他冷厉的眼神又认命的缩了头。
这人是恨上他了,明摆着对付她呢。
布鞋她脚上就有一双,软底矮帮翘头穿着很轻便,老太太辛苦五六天做成的。
她从零学起,就算三天不眠不休也做不出来。
想到这些,她不禁的在心里把褚元澈骂翻了。
为他好给他洗澡,到头来到惹他埋怨,早知道这样,就让他脏死好了,最好小鸟被虫子占领。
“来了来了!快穿上‘不借’,今个天好着呢!”初一正胜利者姿态的对着叶蓁笑,无忧拎着一双草鞋蹬蹬的掀帘子进来,嚷嚷着就给穿上了。
无忧和初一搀着褚元澈往外走,叶蓁没精打采的跟着,欲哭无泪啊。
‘不借’就是草鞋,看着褚元澈脚上的草鞋,叶蓁很想对他讲‘不借凉快不捂脚,能不能不做步履了’,不过她知道这人绝对不答应,只得叹了口气努力想对策。
一个月的工钱啊,无论如何不能失去。
正午的日头毒辣,可以说晒着很不舒服。
可二十天第一次出门来的褚元澈,在台阶上近乎贪婪的感受久违的阳光,身体每一处都跟着欢喜起来。
二十天前,他被抬到这里,不知疼痒不知冷热,不知饥饱不知屎尿,活死人一个,想着大概这辈子就完了。
可到现在,竟是这番光景,竟然能站在太阳下了。
虽是不能自己走,可那一天他自知也不远了。半年,也许用不了半年,他就能恢复如初,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了。
这股欢喜冲着,待到挪到柳树下被扶着坐定,他对叶蓁的怒气也就消了。
没有她,他肯定还是废物一个,不,二十天了,凭他的脾气也许坚持不了这些时候,知道他自己治不好也许就去地下找他死去的娘亲和妹妹。
现下这条命也算是她给的,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火气散了静下来想,这小丫头不顾他发火也要给他擦洗却是为他好,要是不尽心的人哪还管的来他脏不脏长不长虫呢。再瞧身上的衣裳,古怪了些,可不可否认的确合适现下的他,人家这是用心了的。
不做衣裳那些天,趁着师傅他们扶他溜达的功夫,这人还给他做了不少连汤带水的吃食…越想褚元澈越觉得他自己以怨报德,对一个心善勤快的小丫头太过苛责。
他看的出小丫头很伶俐很会看事儿,可一个心中有丘壑的人为了他好不惜得罪他才更难能可贵,生活不易还能如此善良真的让他汗颜。
叶蓁可不知道褚元澈的想法,只当他还在生气,处处陪着小心。
怕他坐不稳,拿了布条子直接把他系在椅子背上,散开那还湿漉漉的头发,用手指仔细轻缓的疏通。
俩人都不言语只有知了声声鸣叫,还好,老太太见人到外边来,欣喜的不行,忙不迭的过来闲聊。
有了老太太的加入,褚元澈就算闭口不言树下还是欢声笑语不断。
不远处的无忧抬头就看到这一幕,自己个鹤发硬朗的娘亲说到高兴处捂嘴笑,徒弟坐着任由叶蓁梳理着头发,很是舒适祥和的画面。
不由得,他嘴角勾着想入非非,徒弟从小背负太多活的太累太冷清,哪天找个顺心的媳妇混个一家人估摸着能舒心不少。
“师傅,您想什么呢?”初一倒了桶里洗澡水,抬手在无忧眼前晃了晃。
“猴崽子,一边待着去!”美好的设想被打断,无忧立马没好脸,中气十足一声吼,把初一吓得没话遁走。
初一跑走了,无忧看看天想着是时候着手准备夕食,悠哉哉走到老娘身边去对叶蓁笑哈哈的招手,“小丫头,你不是惦记着去看南边的荷花嘛,我去抓鹅顺路带你溜溜,现下荷花可是最好的时候!”。
叶蓁猛的一喜,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脱口要应下的当口扫了眼啊澈的后脑勺又生生忍下了,遗憾又感激的对无忧摇了头,“师傅,今天热呢,等哪天下过雨凉快了我再去。”
无忧疑惑了一瞬,也没深究,笑呵呵应下大步向南去了,“好,这夏日里雨多,到时候我再带你去!”
叶蓁望着无忧的背影有些向往,顿了顿又开始手里的活。
南边有荷塘荷花有莲藕,有鱼有泥鳅,听师傅说那岸边上还有鹧鸪和鹌鹑窝,运气好能捡到鸟蛋呢。可景色再好也就是看看,现下已经惹怒了啊澈再让他觉得自己贪玩就更坏了。
三天做双鞋啊!想想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才是正经。
“现下日头烈的很,等压山了过去最好呢。后半晌凉快了,叫上无忧一起,看够了荷花捞些田螺回来,正好煮了解闷。”老太太慈爱的把叶蓁的向往收入眼中,不禁想做主满足她。
这小丫头不想跟去她可不信,想必是忙着伺候啊澈懂事的委屈了自己个,善良可人疼的丫头太难得了。
“婆婆;我;;;;”
“后半晌就去吧,雨天泥泞怎敢劳烦他老人家陪你折腾!”叶蓁搜肠刮肚半天终于找了个理由拒绝老太太好意,还没说完褚元澈就抿抿唇轻声道,虽是埋怨的话可语气甚是平和。
他当然知道叶蓁是怕他生气才不去的,现下他想通了,怎能还那么刻薄苛责。
“…啊?”叶蓁轻呼出声有些不敢置信,听着不是怒的,又侧身过去假装给他理衣裳偷看了他的表情,这才心里打鼓的欢喜应了,“奥,我一定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这些天她白天都很忙,再加上怕初一骂她贪玩不尽心,活动范围就在木屋附近,南边的美景只停留在大家伙吃饭时偶尔的描述,老实话她真的很想去亲眼看
。现下啊澈答应了,那她也算名正言顺,虽是不知道这bt怎么良心发现了,可心里还是高兴的。
“不必着急,一次看个够,天天去可没那功夫给你。”褚元澈挑眉瞥了眼努力陪小心的小丫头,假意冷声道。
“就一回!就一回!…好。”,叶蓁忙不迭应着,眉开眼笑心都要飞起来,这人其实也不像她看着刻薄啊。
得了人家好她就想着回报,弯身探手摸了摸下巴上刺猬刺似的胡子自告奋勇道,“胡子太长了,我给你剪剪吧?”
褚元澈斟酌了一瞬终是从鼻子“嗯”了一声,本是不信叶蓁的手艺,可又一想,倒是放心下来。
老翁都是一把胡子,想必这小丫头修剪胡子也拿得出手。
叶蓁脚步轻快的跑去拿剪刀,老太太看着端坐那里的人终是欣慰的笑了。
啊澈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因着小时候那些不堪过往一贯的冷淡少语,现下虽是没有好言语可终究是全了小丫头的意,在她心里这也是很了不得的事。
重病一场是他的劫难,要是这养病的岁月让他能减去戾气多些人气,倒也是因祸得福。
“哎,上辈子定是叶蓁那丫头欠了你的债,这辈子结草衔环来了!”老太太有心的对着啊澈念叨一句,摇摇头走去炉子边开火门,把铜壶里水开正好褪鹅毛用。
上辈子欠债?褚元澈可不信这个。
他也不反驳老太太的话,只静默的坐着看视线内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色,一直在外奔波,上一次回来这里似乎是两年前了。
叶蓁搜罗了东西放在凳子上,拿了剪刀和布摆好架势,假装老练的对啊澈吩咐道,“待会不要张嘴说话,免得剪子尖儿碰伤你。”
待到人家应了,她把布扑到下巴边的护颈上用左手托着,右手噶哒了两下剪刀就伸到胡子里一簇簇剪起来。
胡子又密又硬剪起来也不容易,再加上两辈子第一回干这活计手生的很,当她发现剪过的地方狗啃的似的手心立马冒了汗。
这人不会臭美的照镜子,可初一那家伙不好惹的很,叶蓁担心的四处瞅瞅没见初一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将错就错快手的把所有长胡子都放倒,之后开始用剪子尖一根根胡子找平。
两人面对面离得很近,褚元澈为了少些不自在闭眼养神,并未见叶蓁慌乱模样。
沁凉的剪子尖一次次沾上下巴肉,他并不担心扎到,反到觉得一丝丝清凉很舒适。
忙了一炷香功夫,叶蓁终于舍得抬起头转转僵硬的脖子。
还好,这脸能看了,一根根胡子只剩了贴肉的一点点,没了那杂乱的胡子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不少。
“哎呦,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一会儿也给我修建修剪!”
叶蓁弯腰伸胳膊对啊澈的胡子做最后的挑毛病,这时候初一抖着肩膀过来搀和了。他方才可是倒水刷浴桶拍蝇子一刻不得闲,累得胳膊都酸了。
叶蓁剪掉最后一根不合群的胡子,把剪刀放到凳子上,兜了那盛着胡子的布就塞给初一,撇撇嘴没好气道,“你那稀稀拉拉几根也叫胡子?这个,你家主子剪下来的,找个地方抖落干净!”
“初一,快过来,把这肥鹅杀了放血!”
初一小眼睛一瞪刚要跟叶蓁互掐,就听到无忧中气十足一声吼,立马扯个笑脸狗腿的跑走了。
“哎!难友啊!”叶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感慨起来。
她和初一在这个家是最像的了,一个被啊澈压榨,一个被师傅压榨,都是看人脸色行事的。
从初一身上她倒是学了一招,伸手不打笑脸人,为了讨好这个大神,她扭头笑米米的蹲过去,拉了他的手用剪刀开始剪指甲,“胡子干净了,指甲也剪剪。”
褚元澈也不拒绝,指甲是长了些剪了干净。
他坐的位置正好面对厨房,初一拿了刀子和碗蹲在不远处准备宰鹅,通过厨房窗户可见师傅忙着切菜,余光里婆婆拿了长棍子在靠南的地方翻晒毛胡豆,浓浓的烟火气息袭来,这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在这里也是过活了十年的,那时候叔叔也在,种花种菜、整治吃食、焚香喝茶。。。山中悠闲散漫,他们一贯这么过活。
那时他忙着练功忙着读书,苛责着自己一刻不闲,私心里他根本不屑于那种消磨光阴的日子。
出谷几年,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再回到这里,竟然觉得烟火气息很不错,心静恬淡平和,他竟然有种想法,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他亦要回到这里,远离尘世,做个逍遥自在人。
“轧轧…。轧轧…”
“哎…哎…该死的…”
本来一切平静的很,可,不知是初一下刀太轻还是那大公鹅生命力强,它竟然脖子流着血在初一手里挣脱开来,扑打着翅膀大叫着飞奔逃命。
上了断头台挨了刀的鹅都能跑掉,初一自觉很没脸,扔了手里的刀,起身叫骂着迈腿张着胳膊猛追。
一时间一人一鹅就闹开了,那鹅可是两年的大公鹅,足有两尺高二十多斤重,又顾着逃命,拍打着翅膀跑起来快的很,初一根本下不去手。
“这都让它跑了,废物到家了!”无忧透过窗户看的真切,气哼哼大喊着跑出来帮着抓。
那鹅见着南北都有人,东边是厨房没路,只得高声鸣叫着往西奔,这下可把叶蓁吓着了,猛的站起来拿着剪刀做起了格挡式,“别过来!别过来!”。
师傅啊师傅您老出来干什么?
本来看初一抓鹅过瘾的很,那家伙简直都不是抓鹅,是鹅攻击他,她眼看着初一被鹅狠狠用嘴啄了两下呢。
“主子!”
“啊澈…。”
“轧轧轧轧…。”
“哎呦!…啊…”
初一和无忧撵的急,那鹅更是慌不择路的跑,举着翅膀眼瞅着就奔着褚元澈去了。
褚元澈是动不了,不过他一个经过事的大男人倒不会把只鹅放到眼里,很是平静的准备迎接脖子上冒血的大鹅扑到他身上来。
可预料的根本没有发生,电光火石之间,叶蓁扔了剪刀冲过去把差点就到褚元澈跟前的鹅扑倒了。
等大家眨了眨眼往地上瞅,就见她狼狈的趴在地上,那鹅更狼狈,身子被她压在胸口下,长长的脖子被死死攥在手中,根本挣脱不开。
“丫头,摔疼了吧?”
无忧和初一都有点石化了,倒是不远处的老太太反应最快,急切的说着拄着拐棍匆匆的往这边赶。
“小丫头,真是…真是神勇!比初一那不中用的强多了!”无忧回了神,奔过去就把叶蓁扶了起来,一手拎过大鹅恶狠狠递给初一,帮着拍了拍裙子上的土见叶蓁咬牙吸气忙关切询问道,“伤着哪了?”
“膝盖磕着了,泥土地不硬,不碍事的。”叶蓁忍着疼勉强给了无忧一个心安的笑容。
扑过去的时候用力过猛落地往前抢了枪,疼是有的,可她在现代练功受伤无数这种提不起来的。
“啊?怎么会没事?手都流血了!”老太太打量了面前神勇的小丫头,见那带血的手就急的红了眼眶。
叶蓁疑惑了一下,不可能啊,扑倒的时候手根本没着地就攥鹅脖子来着。
又见老太太说的真,验证的抬手来看,右手里真的是血,自己没受伤那血必定是鹅的了,想通了忙笑呵呵安慰老太太,“婆婆您别急,这血是大鹅的,我这手刚巧攥着它伤处了。”
褚元澈看的真切,更是意外,这小丫头人不大胆子倒不小,赤手空拳就敢往发狂的鹅身上扑,而且那摔得可真是实在肯定疼的很,想到人家是为了他才这样不禁也关心起来,“婆婆,您带她回屋退了衣裳瞧瞧,磕碰的地方擦些跌打的药油。”
“对极,对极,能走吗?要不让无忧搀着你?”老太太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