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担心猛标手劲太大,把沙河星弄死球了,便赶上去抓着猛标的胳膊,战战兢兢地说:“猛标,松松手。”
后面的沙石头看到本家大哥被猛标制住,心里有些不服,冲上来想救驾。猛标一脚踢过去,把沙石头从店里踢到了门外,一屁股坐到地上,浑身一震,半天没站起来。
上回也是在这里,沙石头想用椅子砸猛标,被猛标推出去,直接推到外面的雨地,也像这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同一个地方接连两个腚墩儿,沙石头真是忧愤交加。他从小性格阴沉,出了名的心冷心硬,吃了这么大的亏,气得直哆嗦。
饭馆里,猛标慢慢松开沙河星的脖领,沙河星拼命喘上几口气,脸涨得像烤猪皮。
小康让柳素素坐在桌边别动,自己走过来。
故人相见,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沙河星干笑着。“哎呀,小康兄弟,多年没见了,你还好吧。”
小康扫了沙河星一眼,说道:“你上次撞伤猛标,现在是不是过来结账的?”
“啊……不敢不敢……”沙河星脸都绿了,伸着舌头,像狗似地喘着气。
沙河星做梦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小康会站在面前,十几年没见,小康英姿挺拔,而他在小康面前就像一截烂木桩。这已不是当年那个8岁少年,就算回到8岁,桐桐不是也吃了苦头吗?何况他沙河星!
“小康兄弟,当年的误会先不说了,”沙河星哆嗦着,“就说上次在雨里撞倒猛标,那实在是……是我们不小心……”
小康冷冷地打量沙河星。沙河星眼泡浮肿,酒色过度的丑陋模样,面颊上斑斑点点似乎沾着跳蚤屎。四十多岁的年龄,六十多岁的心脏,一副臭皮囊。
沙河星忽然想起什么,忙说:“小康兄弟,我现在和桐桐已经决裂了。真的,我对天发誓,那个王八蛋当年对我连骗带吓,我没办法啊。他是混黑道的,手下兄弟一大帮,我……我也被他欺负啊……”说着话,居然呜咽起来。
身旁的郑垮子十分佩服老大的表演功底。这水平不是一般人能盖住的,那混浊的泪水,一挤就挤了出来,比尿尿方便多了。其实沙河星的确是害怕,他的哭泣,至少有三分是真的。
郑垮子朝前迈了半步,颤声说:“小康兄弟,河星哥讲得没错。你也知道,桐桐当年是镇上的土匪恶霸,雪亮的刀子顶在河星哥的脖子上……”
宋江跟着帮腔:“桐桐那个王八蛋,说翻脸就翻脸、说砍人就砍人,咱都是庄户人家,不敢跟人家硬蹭啊。”
郑垮子说:“就是就是,小康兄弟……”
三人唾沫星子乱溅,真是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九十一章 忆苦思甜(2)
小康抬起手,冷冷制止了他们。“说够了吗?”
郑垮子急忙闭住嘴巴,回头扫了宋江一眼,大家一唱一和,配合得还不错。这时,沙石头从外面走进来,一边拍着屁股上的灰土,一边阴沉地打量小康。
王老板考虑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千万不能在店里打起来,他做人的原则就是“忍”。能忍多久就忍多久,忍到忍无可忍,还是要忍。所谓“苦海无边”,只能如此。
猛标怒目而视,盯着沙河星的脸。沙河星怎么也躲不开那目光,浑身像被玻璃渣子熨过似的,难受极了。
沙河星换了一副腔调,亲切地说:“小康兄弟,桐桐坐了6年监,你知道吧?”
小康沉默不语。沙河星清清嗓子,继续说:“他坐监,就是因为我啊。6年前,那个王八蛋戳了我一刀——”沙河星边说边撩起衬衫,给小康看他的伤口。
那道疤痕距离心脏很近,再偏一点就要了沙河星的命。也许桐桐砍的时候并不想致沙河星于死地,只是威胁他。
“小康兄弟,你看看,那畜生多狠。”沙河星口口声声说桐桐是“畜生”,殊不知,他曾经和畜生在一个圈里呆过,现在两头畜生虽然分圈了,但畜生的本性仍然没变。
沙河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当初的情况介绍了一下。他还提到了沙老山的那把古弓。小康小时候听说过那把弓,他干爸沙矮子有一次喝醉了,说沙老山家里有一把弓,据传是从霍去病时代留下的。沙老山是沙门宗族的灵魂人物,那把弓则是镇宅之宝,外人很难见到。
提到沙老山,小康不禁想起了沙君伟。沙老山临终前,把小康叫到身边,对他说了一段话:如果以后见到君伟,请把君伟当作朋友。
那句话莫名其妙,因为小康原本和沙君伟就是少年伙伴,沙君伟与柳素素、叶克飞、猛标、明棋一起去镇上救过他,沙君伟出谋划策,被称作少年版的诸葛亮。而且不仅沙君伟救过小康,后来桐桐带人闯进莽村,要抢走小康时,沙老山又亲自出马,吓退了桐桐——这样的感情,小康不会忘。可是沙老山居然说:如果以后见到君伟,请你庇护他。
真是匪夷所思。
难道沙老山能看透未来?可他的样子不像啊,沙老山并不是兼职算命师。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小康遇到沙君伟之后,才能解答吧。
小康收回思绪,继续听沙河星忆苦思甜。
十三年前沙老山死后,他家那把古弓便成了人人向往的宝贝。这宝贝原本轮不到沙河星,他虽然姓沙,却不算沙门的正宗,根据正宗嫡传,那把古弓的继承人应该是沙老山的重孙子,沙君伟。
“我也知道,我没资格得到那把弓,其实我不想要。沙爷过世后,君伟全家正巧出国了,再说那时他年龄也小,我就想替君伟保管,等他回来,我当然把古弓双手献上。这也是我的责任,我是为了沙门宗族啊。”沙河星动情地说着,他的语调很真诚,几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一个人最大的本事并不是骗别人,而是在骗人的时候,把自己也骗了。
沙河星显然有这方面的天赋。当年的莽村皇帝,并非浪得虚名。
“可是,我准备保护那把弓的时候,沙门宗族突然传出可怕消息:古弓失踪!”沙河星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擤了把鼻星泡儿,接着说,“我暗中调查,才知道是桐桐那个狗日的下了手。为了沙门的荣誉,我跟着桐桐来到西凉市,我好言相劝,请他把古弓还给沙门,谁知他突然捅了我一刀。”沙河星再次撩起衬衫,仿佛那个伤疤是他的奖章,没事就要拿出来显摆一下,以证明自己的英勇。
郑垮子忍不住,说道:“河星哥讲得都对,没一句是瞎话。”
宋江说:“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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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忆苦思甜(3)
郑垮子忽然拍着身旁的桌子,哭着说:“还有海卢宏那个狗日的,把我哥杀了。”郑垮子没提他哥郑西贩卖人口的事,更没提郑西准备把小猫儿卖到发廊。他呜咽着说,“海卢宏杀我哥没理由,一刀上去,就把我哥戳死了,冤啊。”
沙河星伸出手,想要握住小康的手,小康静静站着,沙河星的手伸到半空,尴尬地垂下来。他说:“现在我们和桐桐是仇人……其实我和他一直都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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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小康看了看沙河星。
“对天发誓。”沙河星恨不得下个死咒,把自己咒死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带着几个兄弟在西凉市收破烂,真正的目的是找到仇人桐桐,讨回公道。”沙河星压低嗓音,说,“我们收破烂的时候,也得到江湖上一些消息。我能肯定,桐桐现在和海卢宏、黄毛在一起,最近闹了一些事,传得很凶。”
关于海卢宏闹的事,小康前两天与明棋见面之后,基本已经联系起来了。根据明棋和小雪的叙述,海卢宏越来越疯狂,看样子有特殊的目的。
沙河星继续说:“小康兄弟,我还能肯定,桐桐和海卢宏在找你。”这句话是沙河星猜测的,“小康兄弟,咱们现在是好同志,咱们的仇敌是一样的,所以……”
小康摆了摆手,打断沙河星的话。“你撞伤猛标,打算怎样解决?”
沙河星立刻说:“我赔医药费,我一定赔医药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郑垮子跟着帮腔,他只想快点摆脱这里,哪怕小康让他们跪下来磕头,他都愿意。
猛标开口说道:“我要打沙河星一顿。”
沙河星吓得一缩脖子,不禁看了看猛标的拳头,像砂锅一样的拳头砸在脑袋上,那滋味可能不太好受吧。沙河星带着哭音说:“猛标兄弟,你看,咱好歹是老乡,当年我对你家,对你外婆,很照顾啊。”
柳素素走过来,说:“不行,猛标必须要打沙河星。”
“哎,这是素素吧?素素,好多年没见,越来越……”沙河星本来想说“漂亮”两个字,话到嘴边,吓得咽回去。
“我不想见到你们这些恶心东西,”素素气愤地说,“当初干了那么多坏事,现在又跑到西凉来祸害人。”
一旁的王老板眼看局势快要失控,急忙走过来鞠躬作揖,说道:“各位都消消气、消消气,千万别打。”
王莉终于忍不住跑过来,哭着对王老板说:“叔,这种恶人,不能轻饶!”
王老板也快哭了:“你懂什么?快回去。”
沙河星看到王莉,心里咯噔一下,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老骚狗的本能驱使,他实在忍不住多看了王莉两眼:衬衫下挺拔的|乳峰、圆润丰满的大腿,由于生气而潮红的面颊,还有水汪汪的眼睛……
啪!
沙河星听到一声脆响。他听到响声以后,才感到剧痛。原来那一声从他脸上发出来。
他挨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是柳素素扇的。
沙河星捂着脸倒退几步,震惊加上痛苦使他的脸变了形状,像一个歪歪扭扭的土豆。
素素柳眉倒竖,瞪着沙河星。“滚!看见你就恶心!”
沙河星好像听到赦令,脸上痛苦表情还没消散,又加了一层激动,那张脸越来越难看。
“我们滚,我们滚。”沙河星掉头便走。
“站住。”小康说。
“啊?”沙河星双膝发软,回头看着小康。
“把医药费准备好,明天下午4点,送到长兴街十字,我在那里等你们。”
“一定,一定。”沙河星哆嗦着。
小康往前迈了两步,一字一顿地说:“记住,以后再敢靠近这家店,别怪我不客气。”
“不敢不敢,这条街我不会来的,方圆十里也不会来。”沙河星连滚带爬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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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幸运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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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河星出了饭馆,跑到面包车上,郑垮子和宋江、沙石头分别以狗式、猪式、鼠式等动作钻进车子,郑垮子发动引擎,一溜烟开走了。
良久,车厢里没人说话,面包车从小街出来,又朝前奔了一段路,郑垮子终于打破沉默。“大哥,小康让明天送钱,怎么办?”
沙河星没顾上说话,手心还捏着一把汗。在小饭馆遇到小康和猛标,简直是命运的大不幸。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翻翻黄历,上面一定有温馨小贴士:资深老骚狗不宜发贱!
沙河星想:我今天真是疯了,平白无故发了一贱,兴冲冲跑去,险些挨了一剑。他对自己很愧疚,对王莉的想法也消散了,红颜祸水啊,沙河星越来越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宋江说:“我看小康并不是为了要钱,他是想在外面收拾咱们。”
沙河星哆嗦一下,仍然没吭声。
郑垮子悲哀地开着车,说道:“宋江跟我想的一样。小康不愿在饭馆收拾咱们,嫌咱们脏,毁了人家的生意。让咱们明天去送钱,找个宽敞的地方,好好收拾咱们。”
“别瞎球操心。”沙河星装模作样地劝道,“小康不会收拾咱们的,反正我明天有事,宋江兄弟送钱去吧。”
“我不去!”宋江差点中风。
沙河星似乎没听到宋江的话,自顾自说道:“我估摸3万元足够了,破财消灾,就辛苦宋江兄弟跑一趟了,说不定小康一高兴,还请宋江兄弟吃顿饭。”
宋江恨不得一脑袋撞到车窗上。还想吃顿饭?一顿饱打还差不多!
宋江带着哭腔说:“我明天有事,我不去。”
“你有什么事?”沙河星问。
“我去割包皮。”
“日啊,几十岁的人了,还割包皮?”郑垮子又想哭又想笑。
“小时候没割,再不割就没机会了。我看了很多时尚杂志,上面说不割包皮影响夫妻生活,还容易早泄。为了女方的幸福,我得割。”
“你个球脸子,你还过夫妻生活?”沙河星冷笑一声。
宋江低着脑袋。“反正我明天约了医生,必须割。”
“割球呢!”沙河星生气了,“小心割深了,把你狗日的阉了。”
郑垮子怪笑几声,说:“宋江肯定约了女医生割包皮,用指甲割。”
沙河星无声地叹口气,心里有种苍白的悲伤。他转脸对郑垮子说:“既然宋江兄弟有事,垮子,你替咱们跑一趟,去给小康送钱……”
话音未落,郑垮子胳膊一抖,方向盘猛地朝右边一偏,车轮摩擦着路面,发出一声尖厉啸叫。郑垮子用力踩刹车,却踩错了,一脚蹬在油门上,面包车往前一拱,跳上人行道,连接撞翻两个垃圾筒。随着一片咣咣铛铛的声音,车厢震颤颠簸,路上行人吓得四散逃窜。
沙石头在后排尖叫:“垮子,你狗日的想弄死我们!”
郑垮子拼尽全力控制住方向盘,距离电线杆一米的地方,终于刹住了车。
郑垮子深吸几口气,脸色蜡黄,转脸看了看沙河星。“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沙河星抹了把额头的汗。“算了,我什么都没说。”他把脑袋转到后面,“石头,那你辛苦一下,给大哥跑一趟,去给小康送钱。”
沙石头的下唇伸出来,像狗一样噘着嘴。他从小就有这副丑态,每次这样噘嘴,表明他在生闷气,颧骨上的几粒麻子也发出油光。
“日,去就去。”沙石头咬牙说。
沙河星知道沙石头自尊心强,这是硬充好汉,不过总算有人接了炸药包。他在副驾驶室扭过腰,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到底是本家兄弟,哥哥把你带出来,没看错人。”
郑垮子和宋江假装没听见。沙石头的下嘴唇抖了抖,什么都没说。
面包车拐个弯,不一会儿遇到红灯,郑垮子停下车,换了个话题。“大哥,我听说西凉市有个破烂大王。”
沙河星说:“我早就听说过,那人叫秦宝义,也是收破烂起家,我的偶像。”
宋江及时拍上马屁:“河星哥,你也会成为西凉的破烂大王。”
沙河星抱着双肩,望着前方,眼里的光芒暗淡下来,叹口气说:“我是来不及了。人家秦宝义年轻的时候就出来收破烂,二十年攒下的家业。我才混了几天啊?脱了裤子都追不上。”
第九十二章 幸运日(2)
郑垮子说:“那也不一定,大哥命壮,没准哪天收个兵马俑,发了!”
“你个狗日的吃了牛粪,口气这么冲,”沙河星笑骂道,“兵马俑你也敢收,你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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