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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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尘-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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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安虽然把孩童交给伍郎雄,也不是真正放心,期间悄悄地隔着板壁观察几次,见孩子们听得入心,对伍郎雄有些小意外。

    孩童兴致上来,没人想到要出去嬉闹,伍郎雄接着讲述程门立雪的故事,时间早过了课间休息,教室里的人毫无察觉。

    柳安和江信北没再去打搅伍郎雄和孩童们。

    柳安问问江信北最近的做什么事情,江信北问问柳安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吱声后,柳安趟到竹凉床上,江信北拿来小凳子,坐到柳安边上。

    “你觉得郎雄怎么样?”

    现在村里的学童多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柳安有了找帮手的想法,想听听江信北的看法。

    “还好吧,听说他爹不让他出去读书了,我觉得他来帮先生也该不错。”

    伍泽猎不让伍郎雄外出读书?柳安还是第一次听说,心里的念头明朗起来,暗地寻思,看看什么时间合适,去找伍泽猎探探口风。

    伍泽猎培植伍郎雄读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来能混个好差事?现在又不时兴科举,做官是要讲机遇的。而且一个大村庄的私塾先生,收入不见得比到城里找份差事的待遇差。

    “他爹,来帮帮忙。”石平汝朝柳安喊道。

    前院因为有树枝和土墙的遮挡,已经阴凉下来,柳安躺在竹凉椅上,思想却信马行空,没有用心听江信北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老婆的叫声,心里不由一恍。

    家里的事情,江信北在这,自然不用柳安劳动手足。

    “婶娘,什么事情,我来帮忙。”

    习以为常了,石平汝没客气,指指家里的地窖,“帮我把红薯搬出来。”

    江信北在柳安家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偷吃柳家的红薯,知道柳安家有两个地窖,都是用来存放红薯的。

    这些红薯有些是柳安自家的,有些是学童家送的。石平汝一直把主粮和红薯之类的杂粮混合使用,这么多红薯除了有些时候,分发给孩童充充饥外,还有的就只能乘着天气好,把它们制作成干粮,像红薯干红薯片之类的。要不,放在地窖里久了,免不了要坏掉,烂掉,那就太可惜了。

    江信北下地窖,往外垒红薯,石平汝在外接,有了两大挑,差不多了,江信北和石平汝各挑一挑,走出窖屋。

    正在这时,柳香玲背着竹背篓回来。

    背篓的两条索带从柳香玲的双肩往下,紧紧勒住。并不显样的前胸,在勒索下,仿佛初具规模。柳香颖头发满是汗渍,抬头见母亲,叫了声:“娘。”对江信北却视而未见。

    看到女儿的样子,石平汝放下挑子,赶紧上前帮柳香玲把背篓卸下来。

    柳安打来冷水,柳香玲洗过冷水脸,那脸色粉嫩红晕,弹指欲破。

    柳安望向女儿大生怜惜之意,一丝遗憾随即又涌上心头,可惜是女儿身,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第四十六章 柳门一家子() 
农闲时间,其实并不闲,说的无非是田里的农活不不用抢时间。

    江信北和石平汝跳着红薯到溪里去洗,柳香玲稍稍休息,把背篓里的野果子用粪筐分装,也挑着往溪边走去。

    伍郎雄从教室里走出来,还有一群学童跟着,柳安笑呵呵地看着,似乎在欣赏一幅风清气爽的水墨画。

    以往,学堂早就散学了,今天伍郎雄的到来,让夕阳下的柳家学堂充满了欢声笑语。由不得柳安不心满意足。

    伍郎雄心情不错,走到柳安边上,拿着小凳子坐到柳安身边,一如江信北那般。不过;有四五个孩童跟着,有样学样也都拿着小凳子做到一边。

    “听信北说,你爹不让你上县里学堂了?”

    伍郎雄笑盈盈的面容不见,转而面孔严肃,说道:“是啊,就是因为这事,现在我还和我爹怄气着,我爹那脑子太那个什么了,既然这样,当初又何必让我出去读书,真想不通。”

    柳安:“这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不能怪你爹,你肯定在学校里干了什么让你爹不放心的事情。君子三省吾身,出问题,当先从自身找原因,不能一味认为是别人的原因。”

    “郎雄哥,那你就别去了,你可以跟我们讲些外面的故事,我们肯定都很喜欢。”

    柳安在那孩童后脑勺拍了一下,“小鬼头,先生说话,你瞎搅合什么,快滚,快滚。”

    那孩童把脑袋一缩,却没有离开的自觉。

    柳安:“郎雄,你去陪他们玩玩,今天信北也过来了,我去弄饭,我们师徒三人好好喝几杯。”

    伍郎雄稍稍诧异,便点头同意。

    江信北的事情,伍泽猎跟伍郎雄交代过,伍郎雄和江信北在柳安这上私塾那会并不友好,对伍泽猎的安排有些抵触情绪,这直接造成这几天和伍泽猎怄气程度有升无减。

    但今天,伍郎雄在家实在是闷得心慌,想找人聊天,仔细想想,自己在村子里土生土长,还真找不出和自己交情特别好的人。来柳安家的路上遇到小时候玩得好些的几个伙伴,这几年自己在外读书,那点交情也就变得只剩点头之交了。

    人长大了,有些人不交往也得交往,有些东西想不变是不可能的。

    柳安走进屋里,伍郎雄对小师弟们说道:“今天晚了,要不,你家里要着急的。明天,明天我还来,我教大家做游戏,好不好?”

    小孩子好哄,高兴地离去,溪边却是另一番情景。

    一伙光屁股小孩在溪边稻田与溪流之间的湿草地上,有的跑上跑下,有的各自掐对摔跤,弄得一身泥,然后扑通进溪水,如此往返。有些小孩十一二岁,人不大,胯间那物却不小,跑动中,一摇一摆,像足扫射中带有弹盘的机枪。

    随着溪边小媳妇,小妇人增多,对小男孩那物评头论足,间或引起一阵嘻嘻的笑声,似乎有江信北在,那声音,还显得格外麻雀子似的清脆。

    江信北想不听都难,一个小伙子参合在这么一堆人当中,没几下就乖乖远远躲到一边,和那些小屁孩为伍。有些小孩是柳安的学童,过来帮江信北洗红薯的同时,顺手牵羊几个。江信北没计较,小孩子的事情也计较不了。

    柳香玲后面来,听的面红耳赤,头不敢抬,生怕那个姑娘大嫂拿自己开涮。偷偷瞄向江信北,却见江信北在小孩子的帮助下,正在捡收散洗的红薯,脖子好像是固定的,不能转动。

    柳香玲毕竟跟柳安认字时间长,三字经虽然只是启蒙读物,但每一句都有故事,柳香玲的羞耻感比一般人强。不像寨子里那些姑娘大姐,半老婆子小媳妇,说起那话来没皮洠щ

    东西不多,就是过过水,去去泥沙,柳香玲比江信北还快,三两下洗完,回家往大瓷缸一倒,等着发酵,拿来酿酒,既好喝又节省粮食。

    人们不在意柳香玲和江信北的离开,码头成了女人和小孩的天下。

    柳香玲,伍郎雄和江信北三人坐在院子里,似乎很难找到共同话题,显得静悄悄的。

    “郎雄,我有些事情,想让你帮我一把。”

    “你说什么吧,也许我帮不上。”

    江信北还是率先打破沉默,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开门见山。伍郎雄应答语气平淡之极,伍泽猎的意思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心里说不上是恼火还是无奈。

    江信北:“这事,我还是跟你交个低吧,我觉得这样我俩好说话些。我不知道你在县里做了什么事情,你爹好像很担心。我们两家隔得近,原本你爹是要我帮你家弄弄药地的事情,顺便让你熟悉你家的药地上的工夫,但我猜你爹的意思不在这上面,刚好我另外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其实,如果按你爹的意思,你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想,既然我们一起做事,我觉得告诉你一声的比较好。”

    伍郎雄想了想,道:“那好吧,你说,我尽力做就是了。”

    柳香玲听江信北说要伍郎雄帮忙记账,好奇道:“信北哥,你可不能像在我家的时候,三步两地弄出些鬼名堂恶心人家。这可不是小时候办家家的事情。”

    江信北道:“香玲,你怎么能用老眼光看人呢,你看看这三年我惹谁了,全村年轻人恐怕没一个人比我还老实吧?”

    柳香玲将信未信,不做声。

    江信北又道:“香玲,我知道你勤快,山上那些东西,想必你家有不少,都给我,我真金白银,不骗你。要折腾,也是我自己折腾自己,不管你的事。”

    柳香玲翘翘嘴角,没有接音,似乎在斟酌江信北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小时候真的吃江信北这种亏太多了。

    江信北:“如果你不相信,我到县里去的时候,带柳笙一起去,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江信北不会作弄齐柳笙,这点柳香玲还是相信,点点头,说道:“那要等柳笙回来再说。”

    对柳香玲的不信任,江信北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有点自得,柳香玲越不信任,让她上当,江信北越觉得有成就感。

    说话间,石平汝挑着红薯回来,等齐柳笙回来,就可以开饭。

    坐在桌子边,江信北和伍郎雄听柳安说些三立三德的事情,伍郎雄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江信北却总从反面举例反驳柳安,好几次让柳安支支吾吾。

    柳安能成为西林壁村寨最有名的私塾先生,并不是柳安的博学多才,完全是他本人的心性加很偶然的因素。

    柳安得柳香玲后,不管怎么努力,石平汝的肚子像漏气似的皮球,再也没见鼓起过。心灰意冷之下,不再奢望儿子的事情,柳香玲三四岁时候,柳安就着手教她识字。

    寨子里,孩子多的人家有*个,少的也有三四个。三四岁了,父母基本不管。小孩子上山下水,路边野地,摘野果自己填肚子是司空见惯的。柳香玲和杨利妮,杨利纯年岁相差无几,平时一起玩耍,柳安教柳香玲认字,杨利妮,杨利纯自然跟着。

    柳安教的就两样,一个是认字,一个是算术,这对村民来说是最实际的。读好书到外面闯世界,太遥远了,何况现在也不兴科考。

    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俩个也是教。事情传开,那些小孩的父母觉得不错,孩子能认几个字在其次,重要的是孩子没有到处乱跑,就不会遭遇溺水呀,碰长虫呀之类的危险,一来二去,柳安家就相当于一个免费的托儿所。

    兴许,启蒙老师就该放弃功利之心,开启孩童心智是一件大功德的事情。

    寨子里商议,把柳安的三亩水田的工夫承揽了,还集资给柳安家在后院盖了一间土胚教室。

    人活在这世上的终极目的,无非是生活无忧,受人尊敬,柳安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柳安对来读书的小子,从不拒绝,也没规定年龄,也不限读多久,有教无类做得很到位。江信北和伍郎雄来读书的时候都十来岁,伍郎雄还大些。个性嗜好南辕北辙的伍郎雄和江信北最耗柳安心力,受到他的关照最多,最终也是柳安最满意的俩学生。

    在柳安的私塾里,江信北和伍郎雄与其他学童的受教,表面看是一样。实质上,一般学童就像工厂流水线下来的产品,基本没多大的差别,而江信北和伍郎雄,则像精心雕琢打磨出来的精品,倾注柳安更多的精力和感情。这些江信北和伍郎雄老早就感觉到了,俩人对柳安自有不一般的感情,虽然没有正式仪式确定师徒关系,却自觉承担起徒弟的义务,只要是柳安的事情,江信北和伍郎雄都会摒弃嫌隙。

    “碰”门外重物落地声传进众人的耳朵,柳香玲快速地起身,开门迎了出去。

    “是柳笙会来了?”

    说着,江信北也站起来,差不多两个月没见着齐柳笙了,刚才那声响与硬物落地不同,那东西好像是猎物,江信北想看看齐柳笙逮到个什么猎物。

第四十七章 此心安处是故乡() 
齐柳笙扛回来的是一头纯白色的狼。

    除了左耳根处还粘有碎石的痕迹,一节手指粗细的竹子从白狼左眼插入直奔右耳根。

    有现存的佳肴,柳安立马来了兴趣,要石平汝赶紧生大火,今晚的来一次狼肉大餐。

    江信北麻利地剥皮,一整张,没有任何瑕疵,毛色虽然不及冬天猎物毛发柔软细滑,却也不错,最难得的是没有一丝杂色。这样的狼皮能买上上好价钱,江信北心里为齐柳笙暗暗高兴。

    等江信北把狼皮腌制好,晾出去,柳安和伍郎雄早把内脏清理出来,放到砧板上,让石平汝分切。至于肠子之类的,那就是齐柳笙和伍郎雄的事情了。

    乡村的晚饭没个准时,所以也叫夜饭,夜饭夜饭,不夜不干。

    把一脚狼肉小卸成块,丢进锅子,加进一些生姜辣椒这类去异味的佐料,把锅盖盖上焖煮,柳安便要柳香玲去叫人,有这样的美味,不和人分享,那就犹如锦衣夜行,味道上首先折了三分。

    狼肉没有牛肉那样的大整块,也没有羊肉的肥腻。锅里的缭绕气息透过锅盖在屋内弥散开来,有一种奇异的香,让人难以抵挡,门外传来“呵呵,好香。”

    西林壁虽然猎户不少,狼肉却不多见,进屋来的俩人,一个是廋廋高高的中年汉子,一个是年纪大不少的老人。两人都没客气,把随身带来的酒壶往桌子上一放,亲自动手,揭开锅盖,用筷子往肉块戳了戳,估计有八分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菜刀切一块下来,先尝尝再说。

    江信北空下手来,笑笑地看着齐柳笙,道:“狼是群居动物,一般都是夜晚才出来,你怎么做到的?整个狼身没有任何损伤,我看就算猎户老手都不一定能办到。”

    齐柳笙没吃过狼肉,见眼前俩人用刀割了一块下来放进嘴里,一副陶醉的模样,懒得理睬江信北,走上前去,切一点放进嘴里,果然特别,比牛肉细腻,却没有羊肉的肥腻,入口生香,更是不同于以往吃过的所有肉类。

    在齐柳笙有限的词汇量里,怎么也找不到什么的词来形容那种让人从灵魂深处眷恋的奇特味觉。

    柳香玲和杨利妮杨利纯在后面姗姗来迟,跟江信北伍郎雄打过招呼便在角落坐下。

    杨利妮杨利纯从三四岁就和柳香玲一起玩大,绝对的闺蜜兼死党,江信北和伍郎雄在柳安这上私塾时候,她俩和柳香玲吃过江信北一伙不少亏,为此石新牧和伍郎雄等几个没少替她们出头,但怪就怪在她们还是愿意和江信北他们起纠纷,伍郎雄石新牧郁闷不已。此时见江信北和伍郎雄都在这颇为差异,杨家俩妹子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笑呵呵地与柳安交谈的老人叫杨念豪。

    柳安的私塾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十一二年的时间,能得到寨子帮忙砌起一间较为宽大的教室,农忙时节的农活都被寨子里的几家分担,除了寨子里的人家朴实,感念柳安的一家的恩德外,还得益与杨念豪在村寨里的威信和号召力,是他起头组织全寨子人商议这事情的。

    寨子里多数人家穷的叮当响,即便有心希望孩子有点出息,却付不起学费。柳安愿意不计较回报地教孩童,随了家里的心愿。人心都是肉长的,寨子人家总觉得不能亏欠人家太多,出钱出不起,力气却有一大把,对于杨念豪的提议,只恨想不到,不怕做不到。

    本寨子的学童不收学费,柳安没什么说的,石平汝盘算下来,觉得很划算。

    农田里的活,柳安其实算不上好手,如果农忙的事情寨子里的帮忙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细磨工夫,很多事情就是细磨工夫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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