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陌生之地,却会遇到熟悉之人,龚玥不由感到一种刺激性和兴奋,伴随着一丝紧张。这种紧张与担心害怕无关,几年和人拼命的经历,龚玥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没什么的,也就一面之缘,还不知道他还记得我不。”
黄孝淮说着,一边伸手要过龚玥的包裹。
龚玥稍稍犹豫,还是把包裹让黄孝淮拿过去。进城后,一男一女走在一起肯定会惹人眼球,兄妹也好,夫妻也好,任别人怎么猜。总之,男子得多干些体力活,才显得关系顺一些,自然一些,不至于让人想出别的什么花样来。
南河县城不大,只有三万多不到四万人。南河县城也不算小,也有三四万人。
南河穿城而过,搭帮南河码头,河两岸南街北街,成为南河最为热闹的商业街道。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再大的事情也没几天新鲜。
过年还有半个月,年节的气氛渐渐浓厚起来。人们关心的,锅碗瓢盆,油盐柴米,衣食住行都是绕不开的主题。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分成两类或者介于两类之间,一类是忙着赚钱的。一类是花钱的。
“……以前在家舞弄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做些大米生意,倒是没觉得什么。反正你不要,有人要。咱也不愁卖不出去。这几个月来,凡事要自己操心,这半年时间,我好像老了十年不了,还正印那句老古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作为家主,胡家这段时间的糖果糕点生意红火。胡达寅终于放下了一些心事,忙里偷闲,跑到房家和房如松喝茶聊天,散散心。
“我还真不相信你家的生意,你还凡事亲力亲为。年关就要到了,年节的气氛越来越浓,你家的生意也只会越来越好。感情你不是来我家诉苦,而是来显摆的。”
房如松对胡达寅的心思一眼看穿。
虽然,开始糖果糕点生意,要打开销路的确要花很多精力。但南河的现状摆在眼前。以前,这些东西,南河几乎全是靠外面进货。本地即便有几家作坊,那也远远供应不上县城的消耗,还不用说周边乡镇村寨。仅仅半年的时间,胡家就在南河站稳了脚跟,隐隐打出了胡家的名声,胡达寅即便操些心,有如今的局面,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心里快活着才对。哪里来的感叹。
胡达寅:“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不信我也没法。你想想。我不像你,你还有元冲他们事先有家布庄垫底。我呢?几乎白手起家,又不懂行,原料,销路,制作那样不要亲自操刀?”
房如松道:“万事开头难,这个是自然的,你不是挺过来了吗?拿来的这么多废话。”
坐在一边的陈长贵插话道:“老胡,你别不知足了,你都叫屈,那我还不得喊天那。”
胡达寅笑道:“长贵,我又没得罪你,你又怎么喊天了?从没听你说起你家的面粉厂情况怎么样,怕我抢你的生意,还要藏私?”
陈长贵笑道:“我还没你那么小气旮旯,你的糖果糕点,南河本身供不应求,只要不砸自己的牌子,怎么做都是顺利的。我的面粉厂,你想想都知道,我是从人家口中夺食,能得别人的待见?缩手缩脚,要死不活,那还是轻的。”
胡达寅反讥道:“长贵,你也别在我面前说这些站着不腰疼的酸话。我倒是问你,你供给我的面粉,灰面之类的原料老是缺货,要不总是给我缺斤少两的,你说说,是什么道理?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供不应求。”
陈长贵道:“你真要我说?我说出来,你可答应帮我解决?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哦,我说出来了,你可别后悔。”
房胡陈三家平时也有聚会,各自的情况多少知道一些,但不会追根问底。
听陈长贵的语气,似乎真的另有隐情,胡达寅不敢将话说满,“做生意,其实做的就是人际关系,做的就是人情。你说出来,我自然能知道真假,帮得上的,不用你说。”
陈长贵笑道:“这还像一句人话。”
胡达寅着实被噎了一下,房如松笑接口,说道:“活着,谁都不容易,也没谁会满足现状。长贵,你倒是说说,我们也好相互帮衬点。作为家主,很多事情,不用我们亲力亲为,甚至不用懂行,我们要做的,无非就是勾连关系,彼此合作,费点心思,做个决定,解开眼前的困局。至于将来的事情该怎么样,会怎么样,谁晓得。”
这话说在理上,胡达寅和陈长贵没有接话。
谁的身后都跟着一帮子人,张口,就要吃的,伸手,就要穿的,躺下,要睡的。想不往前跑,都做不到。如果不懂行,就什么都不做了,那还不如扑进脸盆里,把自己憋死。
如果做糖果糕点生意,胡达寅就要会做糖果糕点,做面粉厂,陈长贵就要懂得捏面做粉,那么还不如直接把胡达寅做成糖果,把陈长贵直接做成面呀粉呀什么的得了。
房如松,胡达寅和陈长贵都不是纯粹的商人,三家走近,聊些儿女们的事情,但生意终究是绕不过去的话题,交谈不多时,又回到自己家生意上。
“老房,听说你家的布庄要和人合并,真的假的?”
对胡达寅的提问,房如松笑道:“既然你听说了,瞒你没必要,也瞒不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还在接触中,即使彼此有意愿,此外还要谈判,还早着呢。怎么,你想入一股?”
胡达寅:“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怪可惜的。不过,少操些心,又有红分,自家又能专心经营香料,配料也未尝不是好事。”
房如松:“那也只好这么想了,还能怎么办。”
陈长贵接口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行得通不。”
房如松胡达寅抬头望向陈长贵,陈长贵接着道:“这个,我也是从‘八珍荟萃’周凡的经营之道受到的启发。他用订单和专人专门送货上门的方式,把‘八珍荟萃’和一些饭店酒楼,菜摊什么的商贩供求关系固定下来,不需要掌柜安排专门采买,保证最基本的客户和营业额。我也正在尝试使用这种法子,我看,老房,你也不妨试试。”
房如松道:“这个,我也听说了,不过,方式倒是好学,但客户那一头却不是那么好搞定的,至少,关系不到,涉及面不广,这种做法的实际效果就要大打折扣。比如,这种营销模式,结账就是一大麻烦事情,不到一定量,用户不可能跟你结账,压下的本钱肯定不少。只要一个周转不过来,那很可能就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说来说去,还是难在怎么拓展业务关系。”
胡达寅道:“这倒是真的,有时候,明明自己的货品质量好,价钱也还过得去,但有些店家就是不用你的货,气死都没地方说理。”
房如松的担心虽然有道理,但陈长贵却不这样看,做生意总得冒些风险,关键还是把关系走硬,“老房,我看你没必要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龙景阳在街面上人缘不错,用得好,难说他能打开目前的困局。”
得陈长贵提醒,房如松若有所悟,低头不语。这段时间,房如松只想到让龙景阳加紧与江信北的联系,来扩大房家与南河地方上的联系,增强自家的底蕴,而没有想到利用龙景阳的触角来拓展香料配料的销路。从江信北提供赵元茂家信息的情况看,其实用好龙景阳,未尝不是寻求把香料配料做大一些的一个突破口。
三人聊着,时间在不在意悄悄溜走,不觉已过晌午,房如松留下陈长贵和胡达寅留在自家吃中饭。
中饭后,陈长贵胡达寅闲坐一会,便告辞回家。房如松让下人把冬笋每家二百斤,跟着送到胡家陈家。这东西,房如松帮江信北推销了不少,胡达寅和陈长贵自然逃不脱。
房如松想起头些日子龙景阳说过,他和江信北和保安团一个叫杨生旺的排长一起喝过酒。那杨排长和江信北很熟,如果能利用这层关系,把保安团的业务拉过来,几百人的伙食每天都要消耗,不仅仅对自家的生意大有好处,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从保安团身上借一把力。
如此一想,房如松似乎有些忍不住,叫人去把龙景阳叫来。
不久,家佣回报道:“阳哥出去一段时间了。”
房如松:“知道他去干什么吗?”
家佣道:“不知道,好像是一个叫信北什么的叫他去的。当时,老爷正和胡老爷陈老爷说话,阳哥担心老爷找他临时有事,特意交代厨房的。”
房如松摆摆手,那家佣退出。刚到门边,又被房如松叫住,吩咐道:“你去‘八珍荟萃’看看,景阳应该在那里,告诉景阳把江信北一起叫来家里。”(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赵如嫣()
南河穿城而过,搭帮南河码头,河两岸南街北街,成为南河最为热闹的商业街道。
“八珍荟萃”如今更换了门面,把营业厅和仓库完全分离。较之以往,现在的门面两间相连,营业厅临街一面装修一新,门楣上一条牌匾正中‘八珍荟萃’四字行书遒劲有力,下方一行隶书标明营业范围,庄严肃穆,让人一看,直觉很上档次。
整个营业厅宽敞,明亮而显得清爽。
营业厅正面柜台一字排开,一端为营业台,一端为散装样货。木架结构的柜台分上下两层。上层为玻璃挡板,内中摆放着塑料袋装的各种山珍样品,每个样品边上竖立一个小牌子,注明品名及价钱。
在营业厅边上用间壁隔开一个办公室,一般性的业务就在这里完成。
江信北没有到“八珍荟萃”的营业店面,而是江信北进入南河县城就上房家找龙景阳,然后一起直接取道仓库。
“八珍荟萃”的仓库兼做加工厂房,流水线似的分为粗货库房,分拣车间,成品装箱三个部分。分拣后的成品分三级,按半斤装,一斤装,一级品外销,二级品内销。其他为散装,配送各菜摊或者小饭店。
品级的区分主要体现在卖相上的差异,品质没多大的区别。
有龙景阳和周凡事先联系销路,江信北拉来的不到两万斤冬笋分流整个南河县城,货物基本没有积压,最多只是江信北送货到进城,分送不及,那也不用从马上卸货。
周凡随即安排人手送货,江信北问道:“周大哥。冬笋这么好销,你不打算弄一两船外销一些?我那里还有几千斤,如果要收货的话。乡下只要有竹山的地方总能收到。”
周凡笑笑,说道:“外销首先的有订单。没有的话,谁敢懵懵懂懂地往外运货?万一没商家接手,岂不是要鸡飞蛋打?就好像你这次,如果不事先联系,一两万斤冬笋虽然不多,但也不少。随着其他冬笋的跟进,如果销售不畅,货物积压起来。是个麻烦事情。所以,做年节生意,赶的就是时间。先做,价钱好,销得快,越到后面越得悠着点。”
“嗯,周大哥,生意上的事情,我还有很多要向你请教。这几天我可能要到瓜坪有些事情,不如。等下我们一起去喝几杯。”
供求关系影响价格,这样浅显道理,江信北自然懂得。这几个月,周凡没少提点江信北,江信北事实上把周凡当做自家生意行当上的师父,颇为尊敬。
“好啊。”
有三两个朋友一起喝酒聊天,周凡很乐意,接着道:“这样吧,不如就到我家,随意多了,想喝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和景阳先去送货。我让老婆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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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饴弄孙的日子自江信北和姚梦兰的亲事确定下来,在辛惠的心中不断地发酵。平常日子免不了要在赵元茂面前提几句儿子赵子昂,女儿赵如嫣。
赵子昂和赵如嫣回家几天。辛惠更过分,和一对儿女说话总是要把话题绕到婚姻上来。
赵子昂心不在南河,听辛惠说了几次,干脆早出晚归,逃避和母亲见面,辛惠只好把一肚子的愿望对女儿倾诉。
“娘,我才十七岁不到呢。”
辛惠:“十七岁不到怎么啦,好多人十六岁就成家立业了呢。再说,也不是现在就要你嫁人,找个对象,或者先把亲事定下来,不是很好吗?你看看你梦兰姐。要不,娘给你找一个,你先看看,看得上不?”
赵如嫣郁闷之极,“娘,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巴不得女儿赶快出嫁。”
辛惠:“你这妮子,说什么话,娘就你和你哥两个,巴不得你俩谁也不离开娘身边。”
难怪哥哥整天不归家,赵如嫣对母亲的死缠烂打很无语。
辛惠见女儿闭嘴不言,神色阴晴不定,知道女儿根本就对自己的一番心事心不在焉,叹口气,说道:“你哥这样,你也这样。娘又不是反对你们自己找,只不过你们自己看上的,不一定比父母给你们定的亲好,你看看你梦兰姐,再拖下去,那就成老姑娘了……”
辛惠越说越离谱,赵如嫣忽地计上心头,仰脸望着辛惠,笑笑地说道:“娘,你也别说这么多,道理我都懂。你这么夸梦兰姐,要不我到梦兰姐家去玩几天,还把梦兰姐拉来我家过年,怎么样?”
辛惠一愣,接着心思活泛起来。这样也不错,梦兰和女儿说得来,到时候,自己再从梦兰嘴里套话,了解女儿的心思也就不是难事。
想到得意处,辛惠点头道:“也好,放假了,也该走走,老是闷在家里,不像个年轻人。”
得到辛惠放话,赵如嫣立马起身离开辛惠,对辛惠要让人陪她去姚家庄置之不理。
痛并快乐着,依据不同的情景,可以演化出无数的版本。到姚季宗身上,变成失落并开心着。
姚季宗有俩女儿,但姚梦欣指望不上,实际上也就姚梦兰一个,姚季宗积攒家当也就是为姚梦兰将来日子好过些,姚梦兰要花费不成问题。但对姚梦兰不用姚季宗原有手下而坚持自己物色,姚季宗心里有些窝火,却无可奈何。
反过来一想,接着,姚季宗心里释然。自己手下多半背景复杂,如果想要女儿过上安稳日子,女儿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姚梦兰的变化太快,正如她母亲康兰欣一样,一旦决定便义无反顾,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姚季宗失落的同时也庆幸,女人嘛,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家着想是好事,怕就怕女人心事不定。那是天下大乱的根源。
女儿能一心一意接受江家这门亲事,恐怕以后即便是江信北出现波折,也很难逃出女儿的手掌心。自己的女儿。姚季宗有这个信心。
知女莫若父,姚季宗没有看错姚梦兰。
女生外向。自打接受和江信北的亲事,姚梦兰几乎有些魔症。江信北交办的事情,但凡要用到花费,姚梦兰都以嫁妆为借口,向姚季宗索要。江信北提到从姚家抽调的人手,姚梦兰直接领会成为自己成家后,招用自家的下人,当然得忠于自家。拒绝了姚季宗之前安排的两人,要自己物色。姚家的历史,姚梦兰从龙婉娟嘴里早就知道得七七八八,用姚季宗现有人手,很显然扯绊太多。
买地皮,盖房子进度太慢,而且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位置。
就一个女儿,无非是在城里另置一份家业,姚季宗干脆在城里买了个现成的位置还不错的破落院子,原因是那家主人抽大烟。家道败落,家徒四壁,还欠有外债。那人贱卖不愿意。只能躲债。打听到如此情况,既然想要,姚季宗很干脆,照价给付,倒是让原房主有些后悔,早知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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