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溪水边,茂盛的草丛上,铺着一块柔软的精美麻布毯子,孙策和张辽正相对而坐。毯子上放着一张详细的地图,地图主要描绘的是荆州北部的地形,包括江夏郡、南郡和南阳郡。
事实上,如今刘表治下的这三郡已经被分割成为了四郡。
准确的说,南阳郡北部,包括郡治宛城在内,都处于曹操的控制之下。只有南部的诸县,才在刘表的控制下。
因此,刘表将南阳郡的西南部被划分为了章陵郡。
而南部,包括新野县在内,以及南郡北部几县,一同被并为了襄阳郡。
孙策的地图上,行政区划还没有改过来,不过无所谓,反正县城还是那些县城,山水还是那些山水。
没过多久,一阵阵鱼汤的宜人香气飘了过来。
这不是用吴郡产的腌鱼煮的鱼汤,而是用鲜鱼煮的新鲜鱼汤,这两种鱼汤,闻起来味道会不一样。
很快,凌统便端着一锅鱼汤走了过来。
孙策将地图放在一边,鱼汤锅正好被放在了麻布毯子上。紧接着,凌统又拿来了十个烤的焦黄焦黄的面饼子。
“公绩,一起坐下吃吧!”孙策吩咐道。
凌统点了点头,也不推辞,他知道孙策是什么样的习惯,也大方的坐了下来。
倒是张辽对此,还不是很习惯。
孙策向来是一个十分注意饮食的人,始终做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即使行军在外,虽然条件不足,可孙策也常常会想法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比如说,这一次,孙策在溪水边休息,就是想要吃鱼了。
当然,孙策自然不会独自享受,虽然做不到每人有鱼肉吃,不过每人一碗鱼汤,还是足够的。
吴军骑兵,之所以能够悠闲的在此喝着鱼汤,就着面饼,自然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袭扰襄阳,更像是一场长途旅行一般。
孙策虽然始终强调谨慎小心,可是他不认为此去襄阳,会有谁能够拦得住自己。
就像是当初父亲征讨荆州一样,若不是遭人暗算,今日荆州是否姓刘,恐怕还是两说。孙策自信,自己并不比父亲差。
从荆州传来的情报是,整个荆州都没有大规模成建制的骑兵,即使刘表有不少马,可是因为南人不善马,加之没有好的骑兵将领,所以始终未能大规模的扩建骑兵部队。
如果说大股骑兵的话,文聘手下有1000成建制的骑兵,其中还有不少人是收拢的张绣残兵。
而王威手下也有1000骑兵,不过相比之下,质量就要比文聘手下差不少。
不过,对于孙策来说,这些都没差。
孙策盘腿坐着,端起舀好的鱼汤,喝了一口,咂了咂嘴,感叹道:“这鱼汤果然是鲜美无比!”
凌统闻言,笑着说道:“这条溪水里的鱼,恐怕要被我们吃完了!”
张辽也应和着笑了笑,掰碎了烤的焦黄的面饼,泡在鱼塘里,吃的津津有味。
孙策的午饭,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很快,便有士卒用铁叉插着一只烤的流油的肥美野鸡走了过来。
凌统接过一个大铁盘子,让那士卒把铁叉插着的野鸡放在盘子里。
孙策去过一个小木筒,拧开盖子,将筒中的粉末状物体均匀的洒在野鸡肉上,一边洒,孙策一边开口道:“这是我秘制的调料,味道很不错!”
张辽和凌统闻言,也不客气,直接拿出餐刀,在野鸡肉上切割起来。
孙策笑了笑,也拿出自己的金制餐刀。
餐刀挺小,比匕首还要小一些,刀身很窄很薄,却很锋利。孙策的餐刀很精美华丽,金质的刀鞘上镶着剔透的碧玉,而刀把上则镶嵌着红钻。
只见孙策拿起餐刀,在鸡腿上划拉下来一块肉,又在盘子里的调料上沾了沾,这才将鸡腿肉放进嘴中。
轻轻的咀嚼着,真是一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享受。
张辽和凌统也是啧啧称叹。
用过了午饭,自然有士卒前来收拾。
孙策又拉过地图,问张辽道:“文远,你看接下来的行军路线,该怎么走?”
张辽看着地图,想了一会儿说道:“据末将估计,襄阳水军可能在几天之内就会赶到沔口。而有蔡瑁和蒯越率领的步军,也应该已经进入了江夏郡内。前往沙羡的最短路程,应该是沿汉水而下,过竟陵县,过长江,最后至沙羡县。若是末将所料不错,如今襄阳步军很有可能在竟陵县附近。”
孙策点了点头,明白了张辽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往西,去云社县,然后沿汉水北上,进入襄阳郡内!”孙策指着地图,一锤定音。
午饭之后,稍事休息,孙策一行骑兵,继续往襄阳而去。
而此时,蔡瑁和蒯越率领的步军,确实刚到竟陵县不久。
几天过后,襄阳城中,州牧府内,刘表看上去很是疲劳。
妻子蔡氏又在自己面前说了不少长子刘琦和侄子刘磐的不是,这让刘表很不高兴。他当然知道蔡家已经倒向了儿子刘琮,他也对长子有所不满。只是,他不希望看到无休止的相互诋毁。
如今荆州大敌当前,这些人想着的却依旧是争权夺利,这让刘表很不开心。
然而,刘表却从没有想过,是自己一手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荆州世家的相互制衡,将蔡氏女嫁给二子为妻,刘表一步步的推动着局势走向了今天这个局面。
刘表揉着有些昏沉沉的额头,想要缓解一下疲劳,却忽然听闻有士卒来报。
“江夏的紧急军情?”刘表喃喃自语。
“让他进来!”刘表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沉声说道。
只见那士卒小跑着进了大堂,立马跪在地上开口说道:“禀告州牧,吴侯孙策率领数千骑兵相继越过安陆县、南新市县、云社县、沿汉水北上,如今已经到了宜城县附近,直奔襄阳而来!”
刘表闻言,又惊又怒,竟然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
16、刘表受惊了()
确实是太惊人了!
孙策带着数千骑兵,在荆州如入无人之境,横跨江夏郡,直往荆州的中心襄阳而来。
襄阳是荆州的心脏,是正儿八经的雄城。
整个南方,有三座坚城,一是孙策修建的秣陵城,一是荆州州治襄阳城,一是益州州治成都城。这三座城池,在整个东汉,都算是数得着的雄城,坚城,大城!
骑兵攻城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刘表还是很担心,很害怕。或者说,这让刘表又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事情,同样是来自江东的士卒,同样是兵临襄阳城下。
只不过,上一次是父亲,这一次是儿子。
刘表简直欲哭无泪,上辈子难道和姓孙的有仇吗?这辈子让孙氏父子如此苦苦相逼!
一想至此,刘表竟然就一口气喘不上来,然后就直接给昏了过去。
荆州牧、镇南将军、成武侯刘表,竟然昏过去了。
刘表可不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已经年近六旬了!如今昏过去了,整个州牧府一片大乱,哀嚎声一片片的。
作为整个荆州的主心骨,刘表一下子昏过去了,先是州牧府乱了起来,然后襄阳也乱了起来。
蒯良、刘先、邓羲、张允、庞季、王粲、伊籍等荆州高官纷纷前来州牧府探视。无数的快马信使从襄阳城各门飞奔而出,往各方报信。
州牧府内,刘表躺在居室的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
刘表后妻蔡氏,坐在床边,忧心忡忡。
屋内有几个侍女在一旁侍立着,同样内心惴惴不安。
蔡氏看着昏迷不醒的刘表,心中满是哀怨。自从嫁给刘表这个老家伙之后,蔡氏并无所出,如今自己已经徐娘半老,自然要给自己找条后路。
老夫少妻,并不是什么好事。
刘表在小事上,大多对蔡氏言听计从。在蔡氏的怂恿之下,刘表便同意了让二子刘琮娶蔡氏女,几个月后就要成婚了。
然而,所谓诸侯婚嫁无小事。刘表这一举动,完全打破了荆州内部的权力平衡。甚至包括蒯氏兄弟,也对蔡氏此举颇为不满。
蔡夫人挥手召来一个亲信侍女,轻声嘱咐道:“快去给蔡府传信,早做准备!”
那侍女点点头,往外走去。
刘琦和刘琮都站在门外候着,如今刘琦见蔡夫人的亲信侍女往前堂而去,立马变明白了什么。只见他脸色一变,想了想,命自己身后的亲随,赶快去找荆州别驾刘先。
刘琮洋洋得意的看着这一切,一副纨绔不羁的神情。
州牧府,前堂内,一片嘈杂。
荆州高官,大多在此了。众人脸色多时焦急和忧虑之色,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谈论州牧昏倒一事,却没有人提起,吴侯孙策领兵已至宜城县。
当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受惊了的刘表终于缓缓转醒。
蔡夫人看着幽幽转醒的刘表,不自觉的抹起泪来。
虽说这老家伙在床上不得劲,可是人前人后对自己都颇为不错。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蔡夫人这泪水倒真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刘表努力睁开眼睛,张口说道:“水,水,水!”
蔡夫人闻言,赶忙拿起一旁温热的蜜水,舀起一勺,往刘表嘴边放。
刘表一口气喝了好几勺子,才开口道:“扶我起来,召见众臣!”
“夫君,还是先休息几日吧!妾身真的担心您的身体。”蔡夫人泫然欲滴的说着,往日里蔡夫人这般,刘表必定感动不已。
可是,今天,刘表顾不上了。
“你懂个屁,孙策已经到了襄阳城外数百里,难道要让老夫等死吗?”刘表声色俱厉的骂道,竞把蔡夫人惊的花容失色,一不小心便倒在了床边。
身材丰腴诱人的蔡夫人,此时却看起来弱不禁风,哭泣的样子,我见犹怜啊!
刘表却看也不看,对几个侍女怒骂道:“还不过来扶我去前堂?”
几个侍女赶忙上前,扶着刘表,往前堂走去。
蔡夫人看着刘表颤颤巍巍走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恨,原本的几分情义,也都不见了。那怨毒的神色,正巧让门外的刘琦透过窗子看了个正着。
刘琦此时倒是解气的很。
刘表走出门外,看见两个儿子,在想人家孙坚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只见刘表怒声骂道:“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跟我去前堂!”
刘琦和刘琮,见了刘表,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低下头,讷讷称是。
很快,刘表便带着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到了前堂。
堂中众臣见刘表出来了,这才松下一口气,可是刘表脸上那糟糕的神色,又让众人心揪不已。
“州牧老了,该打算了!”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刘表坐在上首,缓缓开口道:“老夫没事,诸位担心了!”
众人连忙俯首称道:“州牧平安就好!”
刘表心中冷哼一声,看着面色不一的众人,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刘表才说道:“子柔,立刻传旨给各郡,就说我没有事情!”
蒯良躬身称是。
接着,刘表又说道:“孙策领数千骑兵,已至宜城县附近,诸君可有应对之策?”
众人闻言,这才想起来这茬事。
只见襄阳都尉庞季,拱手出列道:“主公勿忧,城中5000兵马,守城无虞。且骑兵无法攻城,到时粮草补给,定然不战自退!”
刘表闻言,却并不表态。
众人显然都看明白了,州牧这是害怕了,不放心啊!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5000骑兵攻个屁的城,他小霸王再厉害,也不会拿骑兵攻城啊。人家就是为了吓吓自家主公,看这情况,也确实是吓得不轻。
蒯良见庞季开口后,众人无言,知道这事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蒯良不由得心中暗叹,堂中诸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荆州能不完嘛?
只见蒯良拱了拱手,缓缓说道:“臣以为庞都尉所言不差,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还是急令蔡军师和蒯太守领大军回援吧!”
刘表闻言,微微颔首,心中颇为意动。
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却是治中邓羲开口说道:“主公万万不可,孙策此举正是要让我两万大军回援,不可中计啊!”
刘表听了这话,却是一怒。
就你丫明白,老子中计了!只见刘表怒声说道:“不让蔡瑁回来,难道调文聘和王威回来?”
邓羲闻言,默然无语。
刘表哼了一声,开口令道:“八百里加急,令蔡瑁、蒯越速速领兵回援!”
17、应对()
几天之后,刘表的命令便到达了蔡瑁的军营。
相比之下,孙策得到的消息,可要比蔡瑁和蒯越还要早上不少。
对于孙策来说,襄阳城虽然墙高城厚,但是信息是挡不住的。这种重大的命令,如果不是特意保密,三司衙门都不需要出动高级密碟。
当蔡瑁和蒯越得到消息时,大营中的两人,面面相觑,有些无可奈何。
这眼看着已经离开竟陵县多日,马上就要到沔口,准备渡江南下去沙羡了。可刘表的这条死命令,他们又不得不遵守。
什么狗屁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敢说这话的人,有几个是好下场?敢这么干的,不是大忠臣,就是大奸臣!可问题是,不管忠奸,听命令才是最好的。
蔡家和蒯家,虽然是荆州两大著姓,可这荆州归根结底还是人刘表的。
比如说历史上,不论这两家势力多么大,刘表不降,他们就不敢降。只有等刘表死后,才能拥立年少无知的刘琮投降,结果刘琮这个倒霉鬼也只能惨死路上。
蔡瑁和蒯越明知刘表的这命令不对,却也只能接受。
蒯越的面色有些阴沉,蔡瑁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都不是傻子,孙策这围魏救赵之计,他们都看得分明。可这一招,恰恰就打在了刘表的软肋上。
当年被围襄阳城,刘表至今仍心有余悸。
若不是黄祖这家伙,暗箭射杀了孙坚,恐怕这荆州早就是姓孙了。
“异度,如今该如何是好?”蔡瑁面带忧色的问道。
蒯越没好奇的说道:“怎么,徳珪还有胆违抗州牧的命令?”
霍峻和蔡中,坐在帐中两侧,看着蒯越和蔡瑁,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蔡瑁被蒯越一滞,只得说道:“我怎敢违抗州牧的旨意,只是这孙策一副围魏救赵的打算,难不成我等要直接回襄阳?沙羡城里的黄祖怎么办?”
蒯越捋了捋下颌的短须,皱着眉头,盘算了一二,才缓缓开口道:“黄祖这里就轮不到你我担心了。州牧既然让我等回援,恐怕已经做好了江夏沦丧的心理准备!”
蔡瑁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
只见蒯越又继续说道:“不过这回援,也有不同的方式!”
蔡瑁闻言,赶忙说道:“还请异度,细细道来!”
蒯越点了点头,命人拿出地图,又对下首的蔡中和霍峻说道:“你二人也过来参详一下!”
蒯越指着桌上的地图,缓缓说道:“州牧命我等回援,有两条路可走。”
顿了一下,蒯越用手指沿着汉水划了一条线,说道:“第一条,原路返回,沿汉水北上,八成不用和吴军再打!”
蔡瑁闻言,颇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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