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铁鞋大盗的真正身份;但在花如令和知晓当年前因后果的几人看来,绝对逃不过一个瀚海国中人。
因为如果把玉佛放在中原,那也不过是个价值连城的古物,可若是被瀚海国中人得到;便关系到王位的传承——铁鞋大盗曾不惜拼上性命也要盗得玉佛;由此可见一斑。
或许他本身就是为了抢夺瀚海国的皇位;但更有一种可能;则是铁鞋大盗该是瀚海国哪个皇子的手下。
花如令的六十大寿如期举行,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就连六扇门的牛捕头也早早带了寿礼前来——不过,这日最大的亮点并非牛捕头所在的官家,而是与花家交好的瀚海国。这一次瀚海国国王派使臣送来的寿礼除去数十箱金银珠宝西域美酒,还多了一些新鲜花样。
花家亲朋满座的大厅里,西域舞姬以轻纱遮面、香肩半裸,正扭着腰肢轻轻舞蹈,在座众人虽然看不清这舞姬的面目,但她面纱上露出的眉眼勾勒出姣好的妖媚姿态,倒是充满了异域风味,尽显风情——她含笑扫过众人,目光在陆小凤和花满楼脸上游移而过,眼中微微一闪,更是明亮了几分。
陆小凤看的兴起,忍不住跟着众人连声叫好。
花满楼摇了摇头:“陆小凤,花平说恰巧在路上遇到你——你之前不是去找薛姑娘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舍得离开薛家。”
陆小凤人一向风流,见到一个女人的时候,必定能把心里其他的女人尽数忘掉——陆小凤在江湖上的几个红颜谁都知道他的花心程度,可偏偏谁也却舍不下这样一个浪子,因为他虽然花心,可在站你面前的时候,却一定是全心全意的。
花满楼有些不信陆小凤会这么快就离开温柔乡,虽然陆小凤总说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但显然陆小凤有时候倒是很希望自己成为一座英雄冢。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
陆小凤果然神情一僵,他眼睛看着场中的舞姬,眼里却再也没有方才火热的情绪,他叹了口气,微微沉声道:“我只是去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陆小凤有些郁闷和无奈:“我问她,薛冰是不是红鞋子的人——红鞋子是什么组织,只看公孙大娘便已知道。”
“你这么苦恼,看来她的确是红鞋子的人。”花满楼笑了笑。
陆小凤点点头:“不错。”
花满楼知道薛冰是个总会脸红的姑娘,却被陆小凤叫做母老虎——就算是红鞋子的人,但一个会害羞的女孩,总还是坏不到哪里去的,除非她跟着公孙大娘公孙兰一起滥杀无辜,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这才是真正不可饶恕的。
他微微一笑:“你已知道薛姑娘的身份,现在准备怎么办?”
陆小凤揉了揉眉心:“我哪里会准备怎么样——就算是红鞋子里的人,但她还是薛冰,就像如果你突然知道龙儿姑娘是红鞋子的人,你也不会舍得……”
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花满楼正静静的对着他笑——他脸上不是愉悦的微笑,而是一种很奇特的笑容,但陆小凤确信如果自己再说下去或许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讪讪摊手:“好吧,我知道这个假设不成立,龙儿姑娘是不会加入红鞋子的——好了,不说了,我方才听说你和龙儿姑娘下个月便要成亲,身为朋友,提前祝你俩新婚快乐。”陆小凤似模似样的拱拱手,突然神色一落,长叹一声,大力的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没想到我陆小凤的朋友里,你倒是最早娶妻的一个。”
他脸上虽不见了以往玩世不恭的笑意,但说完这句话,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欣慰——两个人在一起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但这些于花满楼的小龙女来说都全然不用在意,令他羡慕的是这样真正的契合,也只是因为发乎于心罢了。
花满楼足够简单,一个人,一座小楼和一整座小楼的花;小龙女更简单,一个人和一小群守家护院的玉蜂。
“多谢。”花满楼笑着颔首。
西域美酒已呈了上来。
陆小凤兴高采烈的捉来玉色的酒壶,满上两盅,花满楼心中想到被林朝英叫去说话的小龙女,此时日头正大,也不知回来了没有——他花满楼有些心不在焉的接过酒杯,轻嗅了一下,却不由得皱起眉头。
花满楼抬手将酒杯搁在桌上,摇了摇头。
陆小凤见他动作,也跟着嗅了嗅酒杯,这一鼻子下去,其他味道还没闻见,倒是一股浓烈的酒香直接喷鼻而入,陆小凤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瞬间都要被勾起来了:“这瀚海国的美酒也是难得的香醇,花满楼你怎么不喝?现在铁鞋大盗已经死了,你也该放下心了——今天是花伯父寿辰,你可不能不喝酒,来干了这杯!”
“这酒里面有一股刺鼻的西域香料味道。”花满楼抬手拦住,他鼻子一向很好,酒里有香料的味道实在叫他很难忍受。
陆小凤挑眉,他最好美酒,此时酒香扑鼻,近在眼前,只怕便是里面真有西域香料也无妨。陆小凤捉着酒杯一饮而尽,顺便调笑一句:“想来是佳人不在,便是美食在前也难以下咽啊。”
一旁的牛捕头探头探脑的道:“陆小凤说的不错,怎么没瞧见与花七公子定亲的姑娘?——前些日子还有同僚托我打听七公子可有婚配,没想到这不声不响的,花七公子一个月后便要成婚了。”
牛捕头话音刚落,大厅中却传出一阵女眷的尖叫,花满楼耳边一动,立时抬手将食指与中指并指一夹,便觉指尖冰凉,肌肤相触的竟是一柄寒铁长剑——观其用劲的力道,却也并非是什么江湖好手,却胜在出人意料。
——长剑的另一端却是方才轻纱遮面的舞姬,她清晰的眉眼不复媚态,而是一股张扬的凌厉,眉宇间杀意纵横,即使眼睛看不到,花满楼却也能感觉的出,能有这么浓厚的戾气,她一定杀过许多人,整个双手都沾满了血腥。
花满楼不喜欢西门吹雪,因为他杀了许多人,一举一动便有非常纯粹的杀气。
但与西门吹雪相比,花满楼却更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因为她连身上的气息都充满了戾气,不分善恶不分敌我的戾气——这种东西,害人害己,而这样的一个人,终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自食恶果。
“你是什么人?”花满楼夹住长剑,屈指一弹,长剑便‘噼啪’一声落在地上,花满楼皱起眉头,神色肃然——他的眼睛虽然无神却黑的很深,如果不是认真去看,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瞎子。
因为看见这样一双湛而无畏的眼睛,先移开视线的一定是对面的人。
“我是……来报仇的!”舞姬眼中闪过一道杀意,她手中突然亮出两柄短剑飞刀,带着一串金色铃铛的手腕微微一转——袖中的短剑在她眉间至眼下亮起一道耀眼的白茫,也不过一瞬间便朝着花满楼袭来。
两柄短剑刀如同凝结成团的两道麻绳,在快速压缩的空气中发出两声闷响,花满楼右手以掌握拳击打在舞姬左手腕间,他左移了一步,另一手则扣向她的肩膀——也不知这舞姬是哪里学来的武功,她心知奈何不得花满楼,也不过短短交手间,身法便如鬼魅一般堪堪逃脱他掌心,却不料被陆小凤堵了正着。
花家会武功的人并不少,更遑论此时大厅中都是有名望的江湖中人,面对突然发难的瀚海国使臣和几个舞姬,自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何时开始,这些人只觉得心思清明手上的劲头却小了许多。
七八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
瀚海国来人招招夺命,花如令和五大派的高手联手出招,手中长剑使得软弱无力,眼前也有些恍惚。
一道刀光往花如令面前劈来。
花满楼身形一动,耳边已听着风声挥袖卷下这一击,许多人都不知道,花满楼不止会‘闻声辨位’,他还会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但这些都比不得他自小习来的‘流云飞袖’——武功的高低,不在于招式的好坏,而是习武之人对自身武功的熟悉。
一个侧刀横劈,有人练了十天,有人练了十年,有人练了二十年,分明是同一个动作,可真正使出来,习练十天的不如十年的,习练二十年的却比十年的使出来更为神妙。
花满楼修习的先天功本来便有提升无感强健自身之功,王重阳未穿越前能在华山论剑中能夺得第一,也有先天功的一部分原因,所以此时的花满楼早已超出月前更多——只是来者人数众多,处境险峻,只靠他一人却是有些捉襟见肘。
这边与蒙面舞姬交手间,陆小凤酒气上脑,踉跄一步,也差点倒在地上——他晃了晃神,终于觉出有些不对了,联想到花满楼方才细嗅酒香而后皱眉的模样,陆小凤脸色一白:“这酒里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大厅里便已乒乒乓乓倒下一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已满血复活!
——
晚上还有一更!
——
下一章妹纸出现→(怎么办我好喜欢这种关键时候出场的感觉,啊啊,简直萌cry!)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灵犀】
“不愧是陆小凤;竟知道这酒中有我西域的迷香。”
西域舞姬冷笑一声;伸手将面纱拉了下来——这是一张鲜艳明丽充满了异域风味的脸,她肌肤如雪;眼角微挑,身上却也隐隐有几分说不出的贵气。一如陆小凤先前所想,这是一个足够漂亮的女人;即便与上官飞燕扮成的丹凤公主也相去不远。
但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危险。
陆小凤已经对此深有觉悟了。
“花满楼说酒里有股刺鼻的西域香料味道;我还当是西域美酒本身特有的味道;却没想到瀚海国的使臣居然会对花家下药。”陆小凤一边暗自运转内力;一边拖延时间;他冷哼一声:“你们绝不是老国王派来的使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来报仇的人。”西域舞姬转了转手中尖刀;刀面上寒光一闪:“你们杀了我父亲,我自然要为他报仇——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正好把你们一网打尽。”
陆小凤一怔:“你父亲是谁?”
西域舞姬冷笑一声。
“你的父亲,可是铁鞋大盗?”花满楼问道,他心中已有了推断——花家从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若是西域舞姬的父亲被花家人斩杀,那对方一定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再加之这群人与瀚海国相关,只怕非铁鞋大盗莫属了——而二十年前的铁鞋大盗早已死去,二十年后的铁鞋大盗就在昨日被杀,只怕宋问草才是西域舞姬的父亲。
“不错。”
牛捕头坐倒在椅子上,恍然大悟,不由得‘呸’了一声:“铁鞋大盗一家子真是好本事,哥哥死了弟弟来报仇,弟弟死了女儿来报仇——莫非偷东西还偷出道理来了不成?”他向急公好义,胸中又有一腔热血,此时听闻这一家子如此不要脸,恨不得立马将眼前之人捉拿归案。
“我本是瀚海国的孔雀王妃,拿回我们瀚海国的东西又岂能叫偷?”舞姬眉眼一眯,眼角处闪过一抹凌厉之色:“等到我将瀚海玉佛带回去,王子便可名正言顺的登上王位,到时候我就是瀚海国的王后。”
牛捕头笑了笑,他从腰间拿出一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随后又将葫芦递给身边的陆小凤等人。
葫芦里的酒一入口,便有一股清凉的感觉直入胸口,众人这事才知道葫芦里面竟是解药。
牛捕头摇了摇头:“我实在忍不住想提醒你一声,人一旦想的太多啊,他就容易头疼——朝廷早就观察到瀚海国近日将有异动,所以才派我前来花家,你以为你有西域迷药,我却没有解药么?”
“牛捕头的解药真是及时雨啊。”陆小凤伸了伸胳膊,把手臂拍的啪啪作响,突然抬起头,将她手中的尖刀夺下来‘咚’的一声剁在身旁的檀木桌上——锋利的刀尖插在桌面上,直至木质的刀柄,从初始的一道痕迹向外扩散至密密麻麻的龟裂,毫不在意自己随手弄出来的动静,陆小凤伸出食指搓了搓唇上的胡茬,冷声道:“虽然解药不多,但有我们几个对付你们这群人也足够了,孔雀王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孔雀王妃吓得花容失色,立时后退一步,定了定神才急声道:“外面还有我们的瀚海国的勇士,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向里面射箭,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你说他们人在……外面?”陆小凤微微一愣,回头看了看同样也是明显一愣的花满楼,不由得喉中闷哼一声,突然觉得自己憋笑憋得有些艰难。
如果没记错的话……龙儿姑娘和古墓派的祖师婆婆就在外面不远处,更遑论林前辈身边还跟着一个不知实力深浅的王道长——那可是实力堪比几十年前便已名扬江湖的玉罗刹一般人物。
见厅中陆小凤和花满楼均是一脸神色莫测,孔雀王妃心下愤怒,扬声不知喊了句什么口令,只见花家厅外的三面墙头齐刷刷的立了一排身着铠甲、拿着弓箭的瀚海国勇士,人数并不多,但把整个大厅众人射成马蜂窝却已足够了。
箭矢在阳光下显得银光耀耀。
这些人已经高高举起箭,铠甲下是一双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们眼中没有建筑风景或人烟,而是只有目标——好的射手会将箭势集中在一点,他们掌下的每一朵箭尖都仿佛是冷月上凝聚的群星荟萃。
见后援的勇士没出什么岔子,孔雀王妃心下大定。
她唇边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就连眉眼也生动了许多——她是孔雀王妃,该是骄傲、聪慧的女人。她的确是漂亮,也好看,但此时偏好女色的陆小凤却意外的不曾看向她,准确的说是花家大厅中更多的人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
午后的风还是暖洋洋的。
这时候的阳光总是高悬在头顶,人的影子也只能踩在脚下,但孔雀王妃突然发现,自己身旁赫然多出几个缩成一团影子——花家的高空中,弯弓射箭的瀚海国勇士连闷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便已重重的从高墙上砸落在地。
孔雀王妃骇然转身,眼中却只瞧见一道素色的白绸从深青色的屋顶以优雅的姿态滑翔而下,惨白的光线在白绸面上反射着粼粼微光,仿若浸没在杨花下暗涌的河流,在天际撕扯出悠长而古老的痕迹。
白衣墨发的少女半空中翻身而起,她墨发迭飞,广袖拖曳在身侧,脚尖却已顺着展开的绸缎滑行而下,仿佛烈阳下初生在红砖佛寺外卓然而立的寒山梨花,无声无息间便已撑着晶莹的臂膀乍然开放——她微微侧眸,冰凉而淡漠的目光寒冰一寸一寸从肌肤中直直渗入孔雀王妃的心口。
芳华,初静。
孔雀王妃张了张嘴,却半点发不出声音——她一直以为自己很美,但有时候美的也许不是多么精致容貌,不是多么优雅的姿态,而是仅仅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微笑,一颗漂亮的心。
另两侧的箭手也相继滚落在院中,林朝英和王重阳的身形一动,却已立在屋顶之上。
小龙女静静的站在原地,扫视过厅里众人,直到眼睛看清花如令身旁的花满楼时,才眼睛一亮:“七童。”
花满楼走到门外,微微一笑。
他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但这道声音传来之前,他便已嗅到她身上的幽幽冷香,就像现在,他已知道,她就在自己身边。
“你们果然及时赶到了。”陆小凤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止不住为方才的画面震撼——看来这次却是托了花满楼的福,有夫人相救果然美好,尤其是这个夫人还是个漂亮夫人,而且足够聪明。
单打独斗这些箭手自然不是对手,只是若要离得太远,就算是陆小凤也难能逃得出射成马蜂窝的命运。
幸好,外面还有强援。
牛捕头醒了醒神,猛地掐了一把身边的大腿,鹰眼老七疼得‘嘶嘶’一声,猛地将长刀撩在桌子上,勃然大怒:“你干什么?”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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