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说?那就是说,先知是非常聪明的,他为我们补充了进去。你也了解《古兰经》吗?是的,你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你的瓶子里有生命,知道一切治胃病的方法。但你却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吃。”
他把饭团一个接一个塞到了嘴里,吃光第一碗又吃第二碗,然后吃第三碗,最后像孩子一样用手指抹干净碗边,放在嘴里舔着。然后他也加入到我和马槛总管的谈话之中。马槛总管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由于我懂得如何驯服马匹,于是他又想向我了解其它的技艺和知识,他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都要求我来回答。当返回到宫殿门口时,我们看到找来的50名盲童已经蹲在门前。他们的样子令人伤心和恶心。失明的双眼肿成了一个脓球,上面站满了苍蝇和其他昆虫。这种病是传染的,它从一个眼睛传染到另一个眼睛,从病人传染到健康的人。孩子们得到了钱以后,又被领走了。我为胖子附加的这点儿牺牲,丝毫没有使我的良心感到不安。而达乌德也显得很乐意把这份不多的钱财施舍给这些可怜的值得同情的盲童们。
不久,天色暗淡下来,很快就黑了。人们叫我去吃晚饭,只有伊斯梅尔陪着我。他问我是否也要把我的同伴请来共进晚餐。我告诉他,赛里姆实际上并不是我的同伴,而是我朋友的一个仆人。我不想让那个高个子老在我的身边,马槛总管也觉得没有必要让一个下人和我们坐在一起。
晚餐后,主人要求和我下一盘棋。我们刚把棋子摆在棋盘上,就听到外面有不寻常的喧闹声。声音很乱,我们听不清在说什么。我们想,可能又发生了什么不幸,于是向马圈方向跑去。只见马夫和其他一些佣人站在那里,眼睛望着天上。
“月蚀了,月蚀了!”
原来是这样,月亮开始暗了下来。我事先根本不知道,这时会发生这种自然现象。本来今天是满月,上面出现地球的影子不是红铜色而是深灰色,它遮住了那个明亮的圆盘,井缓慢地移动着,最后月亮只剩下了一个细细的月牙儿。这个过程引起了我的好奇,但却引起了其他人的惊恐。胖总管气喘吁吁地赶了来,身后站着高个子赛里姆。
“先生!”达乌德见到了我喊道,“你看到月亮在消失吗?告诉我,这预兆着什么?”
“这意味着,地球正处在太阳和月亮之间,把影子映到了月亮上,所以月亮暗了下来。”
“在太阳和月亮之间?影子?你以前见过吗?”
“见过很多次,现在又见了一次。”
“先生,你真是智慧和知识的源泉。但你不该说日月和星辰。这方面你是根本不懂得的。难道你不知道,是魔鬼遮住了月亮吗?”
“嗨,但这魔鬼遮住月亮干什么呢?”
“是在预示灾难。这个黑暗是世界将面临灾难的信号,这尤其对我是个威胁。”
“对你?你和这月蚀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很多很多关系!你看到我脖子上这串项链了吗?我带着它就是为防备月蚀的。”
“一次月蚀只是一个自然现象。如果它真有危险,你的项链也是无济于事的。”
“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是基督徒。一个基督徒对月亮能有多少了解呢?基督教的标志是什么?不是十字架吗?”
“是的。”
“但伊斯兰的标志却是半月。所以我们对月亮的了解要比你多得多。这不是很清楚吗?或者你不这样看?”
这个论证从他的立场出发还是不错的。我也只能从这个立场出发才能反驳他的说法,于是我回答说:“不,我不这样看。你们的标志是新月还是满月?”
“不,是半月。”
“也就是说,是每月的开始的四分之一或最后的四分之一。那么对新月或满月你们还是懂得不多。可今天是满月!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都吃惊地盯着我的脸。
“先生,我无法反驳你。新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因此,你就不能说你了解月亮!连新月都没见过的人,如何能评价月蚀呢?而且最早的时候,伊斯兰的标志也并不是半月。”
“那是什么?”
“是穆罕默德的弯曲的腰刀。你们的先知在回历二年的斋月第一次为麦加人举行聚会时,把他的腰刀挂在一根木杆上,举在朝圣队伍的前面当作旗帜。它曾率领信徒取得了胜利,从此变成了战场上的标志。在后来的战斗中,腰刀的柄被砍掉,只剩下了弯弯的刀身,变成了半月的形状。最后加力夫奥斯曼把半月形定为奥斯曼帝国的徽志,也就变成了伊斯兰的徽志了。”
“安拉,安拉啊!先生,你知道历史的所有内情和宗教的一切秘密!”他惊讶地说。
“我还知道月亮的大小、高低和内外!”我补充说,“它的中心距离地球有385080公里;它的直径是3840公里,比地球小50倍。它上面最高的山高达7200米。”
现在我的周围一片寂静。尽管在埃及和在土耳其一样都知道米尺的概念,但刚才说到的数字他们仍然很难理解;他们很难相信,竟有人能够把这些数字说出来。他们的目光从月亮转向了我,一片嘟囔的声音响了起来,最后胖总管喊道:“安拉保佑你长寿,安拉赐给你智慧!你要在你父亲的生命和你所有祖先的胡须面前告诉我,你刚才讲的是不是实情!”
“我不开玩笑。”
达乌德摇晃着头,怀疑地望着我。我该怎么办呢?他们没有掌握必要的知识,难以理解我讲的一切,我只能让他们保留宗教的观念。他们对着月亮祈祷,以求避开月蚀将产生的神秘的灾难,他们诵读《古兰经》文,并痛哭流涕,直到月蚀结束。但是他们并没有感到轻松,因为他们认为月蚀的后果还将显示。高个子赛里姆来到我的身边,他以为我会要求他送我回房。但我告诉他说我现在要睡觉了,于是他和胖总管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处。
第08章 沙漠历险
第二天,吃过早餐以后,人们把马牵了过来。参加这次骑游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黑人总管不顾我们的劝阻也来参加,赛里姆表示为了保护我,必须同行,以防止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我虽然一再告诉他不必担心,但他还是坚持要去。
“先生,我是部族最伟大的英雄和骑手。而你是一个弗兰肯人,我还没有见过你骑马。如果你摔断了脖子,我是要负责任的。所以我要时刻在你的身边,不能让你害怕。”
“这我十分怀疑。难道你真是一个优秀的骑手吗?”
“还没有人能和我相比。”赛里姆又深深鞠了一躬回答道。
“那我可就要看你是否说话算数了。你如果有一刻离开了我,那我就要到你主人那里告状,说你是一个不可靠不称职的保护者。”
“去告吧!我的力量和我的周到将时刻出现在你的周围,即使沙漠的风暴把你和你的马吹走,我也会不离你的左右的。必要时,我会和沙漠的风暴一比高低的。”
他说得如此自信,就像他曾在世界上各种风暴中都骑马奔驰过,我现在就已经预感到要看他的笑话了。
我们一共6个人:达乌德总管、伊斯梅尔、赛里姆、我以及另外两名马夫。我们缓慢地骑着马,穿过城市和丘陵,向岩石墓地方向前进。在尼罗河谷和利比亚沙漠交界的山岗上,我们可以看到面前在阳光下闪着红光的辽阔的沙漠。我们向下骑去,速度仍很缓慢,直到下面以后,马槛总管说道:“现在我们跑吧,先生!在沙漠里我们有广阔的天地。”
伊斯梅尔用马刺蹬了一下马,首先奔了出去,我们跟上了他。我必须承认,赛里姆至今遵守了诺言,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在他的眼里脸上都显出了一种骄傲满意的神情,他确认他的骑术比我好。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骑的马,一上路就想奔跑起来。我一直紧拉住缰绳,并用双腿夹住它,才制止了它的急躁。其他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此外我采取了草原猎人骑马的姿势,即双腿靠后,上身前倾。这看起来不太美观,但对骑手比较舒适,而且还可以减轻一只手的负担,必要时可以派用场。其他人则采取阿拉伯的骑式,身体笔直骄傲;只有胖达乌德是个例外。因此,从外表看起来,似乎他们的骑术都比我强。赛里姆骑得也不错,而且胯下是一匹好马,也因此他才毫无顾忌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现在发出了奔跑的命令,我的巴卡拉牡马终于发挥出了它快速的优势来,但我仍然控制着它的速度。这样一来,我和寸步不离开我的赛里姆就都落到了后面。两名马夫本应留在我们的身后,但他们最终忍耐不住,也越过我们向前奔去。
“快,快,先生!”赛里姆向我喊道,“我们必须赶上他们,否则就会被他们耻笑了。”
“这可不行,”我假意地说,“我会掉下来的。”
“安拉,安拉!怎么会掉下来呢?你现在是让他们嘲笑我。他们会以为我不会骑马,可我是沙漠中各部族里最勇敢的骑手,却被迫留在你的身边。你现在看到了吧,没有我的保护你还是会受到伤害的。”
“可惜是的,我必须承认。”
“正是,正是这样。等我主人来时,你可要告诉他!你的证词将再次说明,我是一个不可取代的人物。但是我们还得骑快一点!我不会让你掉下来的。你只要一失去平衡,我立即就去扶你。”
为了让赛里姆的错误判断进一步加强,我故意装出十分愚蠢的样子来,一会儿滑到这边,一会儿又滑向另一边,似乎我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坐稳在马鞍上。赛里姆不断发出尖叫声,我在暗地里感到十分好笑,他还口中骂声不断,说我们被拉下越来越远了。其他人确实已经跑到了前面,只有那个胖黑人跟不上他们,他正在我们之间。我曾见过不少拙劣的骑手,但他这个样子我还从未见过。首先他的骑术很差,其次是他这种形象根本不适合骑马。由于身体沉重,他专门挑了一匹肥大的老马,为了和别的马齐步前进,它的步态滑稽之极。它背上驮着的那个大块头黑人,叉开了两条腿,佝偻着身驱,使得老马前后摇摆,它背上的骑手则呈现出一种被南美牧马人称之为鞍上拌牛奶的动作,尽力设法坐稳,老马也尽力快跑,但两者都不成功。那个样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马槛总管和他的马夫已经跑得很远了,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等待我们。胖总管在我们之前赶上了他,达乌德不断呻吟着,老马也是气喘吁吁,就好像已经在沙漠中奔跑了几个小时似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先生?”伊斯梅尔奇怪地问,“你落后了?”
“他不会骑马。”赛里姆替我回答。
“不,他会!我们已经看到他昨天是如何驯服那匹灰白马的。”
“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先生可以让一匹马听话,这他做得到,但骑马,不,他不行。如果不是我在保护他,他早就把脖子和腿摔断十次了。留在他的身边,对我简直是受罪!”
“说得很对。”我说,“能保持在我身边,是很受罪的。可你却做不到。”
“你在说什么?”赛里姆喊道,“我刚才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难道你是为了我才落后的吗?那好,现在我求你为了我快一点儿跑行吗?”
“你会跟不上我的。”
“噢,安拉!至今还没有一个骑手能赶上我呢!让我们赌一赌吧!”
“我过去从来不打赌,不过这次就打一次吧!”
“你有从英国带来的金币,这我见到过。它叫英镑,价值一百多个皮阿斯特。你愿意和我赌一块金币吗?”
赛里姆紧张地看着我。他希望我说愿意,因为他决没想到他会输掉这场打赌。
“你有金币吗?”我问他。
“没有,但我有足够的皮阿斯特,可以顶上一个英镑。你干吗?”
“好,把钱拿出来!一百个皮阿斯特赌一个英镑。我们把赌注交给马槛总管,谁胜利了,就从他那里得到钱。你看行吗?”
“行,行!”赛里姆嘻笑着说,“用不了多久,你那块闪亮的金币就会进入我的腰包里了。我就是速度,我就是战无不胜的英雄,没有人能赶上我,你就更不行了。”
伊斯梅尔收了钱,比赛开始了。我首先控制住我的灰白牡马,让赛里姆稍稍跑在我的前面。
“怎么样,我要取胜了吧”他欢呼道。
“你马上就会看到与此相反的情况。再见了,赛里姆!两分钟后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我了!”
我现在把马的缰绳放开,它早就等待这个时刻了。它一声嘶鸣,兴奋地撒开四蹄跳了起来,飞奔而去。如果是一个拙劣的骑手,经这一跳,是会晕眩的。我避免使用马刺,一匹如此高贵的马,是不能忍受马刺的。我用话语启发它,它立即领会了我的意图。我的同伴们高呼着跟了上来,但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弱了,因为沙漠在我的牡马的马蹄下,似乎消失不见了。当我过了一分钟再回头看时,只见那些骑手们都像孩子们骑在木马上一样,在我的后面摇晃着。过了两分钟我再次回头看时,他们都变成了一个个黑点,然后就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了。这时我本应该停下来,但我却没有这样做。我想充分享受骑在这样一匹马上驰骋的乐趣,于是继续奔向前去。马也和我一样兴奋,它不时欢快地嘶叫着,当我抚摩它的脖子时,就会听到它胸中发出的低沉的呼噜声。这是欣喜的声音。
就这样我向沙漠深处奔跑了约三刻钟,然后向右绕了一个大大的弧形。我估计着,我的其他同伴也将赶上来了,我想戏弄他们一下。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的弧形变成了半圆形,最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上来。我的同伴们早已跑了过去,我沿着他们的马蹄印儿,跟上了他们。很快我就看到了他们的踪影,而他们还以为仍在很远的后面追赶我呢。我离他们越来越近了,我已经看到他们正在努力加速追赶,但仍然保持在一起,骑手们控制着他们的马匹,不致使自己离开别人跑得太远。由于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前方,所以直到我赶至离他们只有20个马身长度时,他们才有所察觉。我向他们高声喊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他们听到了我的声音,转过身来,吃惊地发现我竟在他们的后面。还没有等他们把马停下来,我已经来到了他们中间。胖总管已是汗水淋漓,就像冬天的玻璃窗一样,正在热气蒸腾一样地喘着气。
“你是从哪里来的,先生?”大卫问我,脸部显现出令人不能不发笑的傻呆神情。
“从那里。”我用手指了指身后,“我像太阳一样,从西方落下又从东方升起。”
“这怎么理解呢?我们还打算一直往前走,直到世界的尽头呢。”
“走那么远倒不必要。你们一直沿着我的马蹄足迹走,就会绕一个半圆形又回到这里。由此你们可以看到这匹巴卡拉牡马是多好的一匹跑马。伊斯梅尔过于不小心了。”
“这难道是不小心吗?恰恰相反!正因为你骑着它跑了这一趟,使它变得更驯服,也就同样会让我和帕夏骑它了。”
“很好。但要是我把它偷走呢?”
“偷走!”伊斯梅尔愣住了,吓得面色苍白。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如果我是个不老实的人,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的,偷走。假设我不再回来,你会怎么办呢?你能赶上我吗?”
“不,不!安拉,安拉呀!我冒了多大的风险啊!”
“你什么风险都没有冒,因为我并不是窃贼。但这匹牡马价值十万皮阿斯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