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其实也知道皇上不喜欢硕亲王,可那又能怎么样,他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嫁到蒙古去,就自家女儿那娇惯的性子,嫁过去没多长时间,可能自己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而且自己女儿又喜欢上了硕亲王家的小子,甚至有非君不嫁的架势,他能怎么办,又舍不得责罚女儿,只能舍了脸皮来求皇上了,只盼着皇上能看在兄弟一场,自己又为他劳心劳力,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安安稳稳的赐下圣旨。
康熙听到裕亲王的话,慢慢的坐直了身子,眼睛里的笑意慢慢退去,可嘴角勾起的幅度却越来越大,他的声音平和,没有一丝异样,甚至语调中带着点点调侃, “哦,皇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嫁女儿了?”
裕亲王低着头看不见康熙的眼神,不过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在听到皇上没有变化甚至还有些笑意的语气,立马放松了下来,“其实臣也想多留女儿一段日子,可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那丫头看上了硕亲王家的小子,整日里闹着奴才来请旨,奴才也是被闹的没办法,这才来求皇上的。奴才可不想真的留女儿留出仇来!”
康熙笑了笑,似乎是善意的调笑,可是眼中却闪过一丝的讽刺,“朕倒不知道了,满京城里这么多青年才俊,你家格格怎么就认定了硕亲王家的小子?”
裕亲王只以为康熙好奇,他想了想,知道说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开口道:“皇上可能忘了,这位祯贝勒几年前,在木兰围场围猎的时候,活捉了一只白狐,可是因为不忍伤害,放了这畜生一条命,只割下一丛白狐毛作为纪念,一时间传成佳话。奴才的女儿知道了,十分喜欢他的善良,同时这位祯贝勒长的也一表人才,奴才的女儿见之心喜,在知道他就是放生白狐的人后,就更加倾心于他了。”
康熙眼中的讽刺意味愈发浓重,可话语中却照旧带着笑意,“是吗?”两个字,被康熙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马奇这时候也开口了,“禀皇上,奴才也见过硕亲王世子,那世子文才武功都堪称上等,的确是一表人才,难怪裕亲王府的格格看上了。”
康熙转而盯了马奇一眼,看着他脸上不似作伪的赞赏之意,心中嗤笑,想了想,便同意了:“既然小辈都看对了眼,朕这个做长辈的万没有拆散一对有情人的道理,廷玉,你这就拟旨吧,赐婚裕亲王府格格于硕亲王世子。”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他还真想看看一个异姓王能有多大的能耐,值得裕亲王这样的亲王苦苦请旨赐婚。
张廷玉站了起来,恭敬的回道:“臣遵旨。”
裕亲王听到这婚事终于定了下来,总算放下了心,和马奇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如果这场婚事里真的只有小女儿情思的话,他怎么也不会违背皇上的意思,去和硕亲王结交,甚至结为亲家,当他真不知道硕亲王身为异姓王,有多不讨皇上喜欢吗?
裕亲王当然是知道的,他如果连这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在这朝廷上活下来的,甚至能得到皇上的信任?但他也知道康熙现在不可能对付硕亲王了,这不是撤三藩的时候,皇上现在实行的是仁政,硕亲王也不像吴三桂他们那么嚣张,所以康熙只能好好的对待硕亲王,免得落得别人口实,说他不善待降臣。
裕亲王更加知道,硕亲王身后还站着一批的汉臣,如果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硕亲王的儿子,那么硕亲王也就等同于站在了八贝勒身后,这才是他极力促成这门婚事的最大原因。
索额图最近很是不得皇帝的心,现在更是连御书房议事都没索额图的份了,可见太子胤礽的地位危矣,而八贝勒的支持者却越来越多。只要一想到自己支持的皇子,有着一片大好的未来,裕亲王和马奇就心情大好。
笑眯了眼的裕亲王和马奇没看见康熙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而看见的这渗人的眼神的张廷玉和高士奇,一个继续镇定的拟旨,另一个装作没有看见,谁都没打算提醒正乐着的两个人,他们可不愿陷进这种疑似党争的事件中。
“生性善良是吗?”胤禛玩味的重复了张廷玉说的话。
张廷玉也笑了笑,“想必四贝勒和臣的想法相同,都很认可皇上的这句评价。”
胤禛勾起嘴角,“谁说不是呢,在‘围猎’的时候,‘放’了‘猎物’,这位祯贝勒果然很是‘善良’呢。”
张廷玉笑着点头,“这就是今天皇上拟的旨意了,如果四贝勒没有什么事的话,臣就先行告退了。”
胤禛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今天还要多谢张大人告诉我的这个旨意了。”
张廷玉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康熙在裕亲王请旨没多久,就让他们都告退了,而张廷玉就是在回去的路上遇见的四贝勒,四贝勒正好看见了他手上圣旨,就问了他是什么旨意。
张廷玉其实挺欣赏四贝勒的,虽然这位四贝勒为人有些冷淡,但诸位大臣都没办法否认这位贝勒处理政务的本事,而且这也是难得一位年长却没有结派争权的皇子。张廷玉常年陪在康熙身边,知道这位四贝勒也是难得一位心中装有天下百姓的皇子,所以他一直对四贝勒的观感很好,现在四贝勒问的这事又不是什么秘事,而且这个旨意估计很快就会传的整个宫里都知道了,所以他很是坦然的告诉了四贝勒这份圣旨内容,还稍稍提到了一些康熙与裕亲王之间的对话。
胤禛看着张廷玉离开,很是满意这一世这些大臣对自己的亲近,看来这些汉臣还是很喜欢有能力又心怀天下的皇子的。不过,胤禛想到裕亲王的求旨,心中冷笑,裕亲王的脑子真是白长了,他还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为胤禩结交大臣。想到康熙的话,胤禛也嗤笑起来,裕亲王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怎么也同那些愚夫蠢妇一般,认为硕亲王世子捉狐又放狐的妇人之仁的举动是善良之举呢,他该说裕亲王也老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吗?
不再去想裕亲王的蠢举,胤禛举步向宫门口走去,他的小丫头的肚子已经有九个多月大了,随身都有生孩子的可能,他得回府里照看着,才没那么多时间想着别人烧坏脑子的举动。
胤禛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候在宫门处,显得很是焦急的苏培盛。他心里一惊,难道是小丫头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苏培盛怎么会这么焦急的在宫门口等着自己,而不是等在马车边。
胤禛只要想到布耶楚克有什么不妥,心就慌了,他立马迈着大步子,走到苏培盛身边,厉声问道:“什么事这么焦急?!”
苏培盛看见自己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的主子爷,松了一口气,听到主子爷的问话,苏培盛不敢耽搁,立马回答:“回主子爷,府里有人来报,说是侧福晋快生了……”
苏培盛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主子直接骑着马,跑走了,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苏培盛欲哭无泪,主子爷,你怎么都不等奴才一起走,还自己骑马跑了,这让奴才怎么回去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昨天的,今天的应该还有一更……
昨天考线代考的人郁闷,题目好难……
刚刚还听到一个噩耗,青依的大学物理挂了……呜呜,哭……青依只希望线代别挂了,大物的补考能过……
求安慰,求抚摸……
38生育
胤禛回到贝勒府;立刻下马走向了西跨院。刚走进沁芳园;胤禛就听见了布耶楚克略带痛苦的叫声,他心中一紧,忙快步走到了产房的门口。
此时门口紧闭;只有偶尔丫鬟进进出出;胤禛眼见一个丫鬟从外面端进去了一盆清水,又从屋内走出了另一个丫鬟;手中端着一盆鲜红的血水。
胤禛看了,只觉得心中发寒;双腿都有些软了。他有些艰难的把头转向别处;不去看让自己心惊的东西,心中那盆血水却越发的清晰了。
乌喇那拉氏是最早接到乌雅氏要生了的消息;因为她也怕乌雅氏有什么三长两短;不好向胤禛交代,所以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立马安排好了生产事宜。
还好早在布耶楚克肚子有八个半月大的时候,沁芳园里就准备好了接生嬷嬷,同时嬷嬷也教导了一下丫鬟,侧福晋生产的时候,她们该做些什么,所以等布耶楚克真的要生孩子的时候,沁芳园里虽然每个人都有些忙碌,却还没有乱的失去分寸。
嬷嬷们通知乌喇那拉氏也是因为她是福晋,而根本不是需要福晋做些什么,只是希望福晋能传消息给爷罢了。
而李氏、宋氏在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前后脚的陆续来到了沁芳园。她们也想早点接到消息,看看侧福晋到底生男还是生女。
乌喇那拉氏看见平时淡定的爷,此时面上那明显的略带紧张的神色,有些艰涩的开口劝道:“爷,这里毕竟是女人产子的血污之地,怕是会有什么冲撞了爷,所以爷还是回书房等消息吧,妾身保证一有任何消息,就立马通知爷。”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好待在门口,可也不是说不行。但她就这么说了,是因为她不希望看着爷这么心心念念的等着屋里的女人生孩子,她不想看见爷脸上那明显的担忧和期盼!
胤禛听到声音,这才看见了待在一旁的乌喇那拉氏三人。
胤禛前世根本就没这么关心过女人生孩子的过程,也没怎么见过这过程,更别说在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守在门口等着孩子诞生了,基本上他只是关心一下最后的结果—孩子是男是女以及这个孩子的身体好不好。所以他并不是很清楚生产的禁忌,因此这时候听到乌喇那拉氏说的话,他这才知道似乎自己是不能等在产房门口的。他有些尴尬,毕竟在宫门口听到布耶楚克要生了的消息,他心里一急,就立马赶了回来,所以什么都没注意到。
可尴尬就只有一会儿,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发现。他立马就从尴尬中抽身而出,转而想到了现在待在产房门口的三个女人。为了不让布耶楚克被这三人在这种事上记恨,胤禛决定待会儿还是回书房等消息好了,即便他完全不相信产房有东西冲撞他的说法。但他离开的时候,也得把面前的三个女人一起带走,他可没有看漏这三个人的神情—根本没有一丁点的紧张,反而带着些许的盼望,盼望什么,胤禛用脚趾甲都能猜到,她们肯定不会盼着布耶楚克一举得男,反而她们很可能盼着布耶楚克一尸两命!
胤禛气结的看着她们的神色,他真不想自己与布耶楚克的小院子被这些女人踏足,更何况这些女人现在想的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小丫头还在屋里搏命的时候,屋外有人恶意的诅咒她。而且他也知道,产房在的地方,闲杂人等是越少越好的,更何况是这三个不怀好意的女人。
胤禛稍稍镇定了些后,就转向了乌喇那拉氏,他冷着声音说道:“乌雅氏不过是生个孩子,你们都等在这儿像个什么样子?更何况侧福晋是第一次生育,时间可能不会短,你们留在这儿也没用,不如都回去自己院里,该做什么做什么。”说完,胤禛率先转身离开。
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胤禛发现自己身后没有跟着人,这才回头看了还在原地发呆的乌喇那拉氏三人,他有些不耐烦的再次说道:“怎么还不走?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乌喇那拉氏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惊慌的应道:“妾身这就回叠翠居。”说完,立马举步走向院门。
李氏、宋氏也都静悄悄的跟在乌喇那拉氏身后。
在乌喇那拉氏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胤禛已经看不见身影了。
乌喇那拉氏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子,神色复杂的看着一眼不时有痛呼声溢出的内室。她心中却在感慨,爷对乌雅氏的疼爱和保护真是无微不至啊。
候在院门口的高无庸有些紧张的唤道:“福晋?”他可不想福晋再次转身走进沁芳园,要知道爷是希望福晋她们能尽快回到各自的院落里去的。
乌喇那拉氏听到声音,这才转身,出了沁芳园,昂首挺胸的向着叠翠居走去。她的心中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她才是真正的嫡福晋,是无人能够动摇地位的四贝勒爷的福晋!
胤禛走进书房,有些漫不经心的的随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随后坐到了椅子上,看起书来。
高无庸进入书房的时候,就看见主子爷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他不禁在心中赞叹,果然不愧是自家英明神武的爷,他不知道别人看没看到,可是他却注意到了,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爷回府的时候是很慌张的,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爷就恢复了冷静,他不能不在心底赞美自家爷的理智。
胤禛连眼皮都不高兴抬,就这么问道:“她们都回自己院子了吧?”
高无庸弓着身子,回答道:“禀主子爷的话,三位主子都已经回了院子了,奴才也让人看着了,如果哪位主子或者主子院子里的奴才出了院子,奴才的人都会监视着的。”
胤禛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危险的人都已经被看了起来,胤禛也就放心的挥退了高无庸。
一炷香后,胤禛还没接到布耶楚克任何生育的消息,他有些坐不住了,尤其是当他想到刚刚见到的从布耶楚克屋子里端出的盆盆血水,胤禛握着书的手心就不可抑制的沁出点点汗珠。
又过了一会儿,他这才真的有些不耐的喊了高无庸进屋,看着有些疑惑的高无庸,胤禛稍稍平复了自己紧张的内心,平静的问道:“侧福晋那儿还没什么消息吗?”
高无庸有些恍然,“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那儿是没什么消息,但奴才听人说了,这生孩子,尤其是生头胎的时候,时间都会拖的比较久,奴才听说,有些女人生了一天,孩子都没生出来呢。”
胤禛本来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过是女人生孩子罢了,只要是女人都是要经历的,这没什么可怕的。而且布耶楚克身子那么好,太医每次诊脉都说她生产没有什么问题,一定能平平安安给自己添个小阿哥的’,可当他听到高无庸说有些女人能生孩子生一天的时候,就完全坐不住了。
胤禛把手中一直握着的书摔到了桌上,立马就起身准备亲自去沁芳园看看。这该死的生产,该死的一生就生一天!如果布耶楚克生孩子得要一天的时间,那不是说她就得喊一天吗?那她到时候还能有什么力气生孩子,这不就是难产吗?越想越心急,胤禛迈着大步伐快速的走动着,他只想快点走到沁芳园,走到布耶楚克生子的地方,走到离她最近的地方,这样他不安的心才能稳定下来。他才不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他只知道,有她在的地方,他的心才能安稳下来。
高无庸有些无措的看着听了自己说的话后,立马飞速离开的主子爷,似乎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准备跟上主子的步伐前往沁芳园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了被主子爷摔在了桌子上的书。只见那本书已经被爷狠狠的压出了书痕,除了这一页,没有任何翻书的痕迹,而且书页上有些墨痕,显然是被水晕染开来的,高无庸立马就猜到了这是爷手上的汗水。
高无庸淡然的立马转身,向沁芳园奔去,心中却渐渐明白了过来,原来主子爷也没那么淡定啊,这让他的崇拜之情稍稍降了降温。
布耶楚克的叫声越发的尖利起来,而胤禛的心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越捏越紧,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捏爆似的。
忽然,胤禛听到了那平时柔和的女声,伴着一声痛呼,喊道:“表……表哥!”
那似乎有些凄厉的声音让胤禛的心肝儿又抖了三抖,心疼不已。听到布耶楚克唤自己,他连忙高声喊道:“爷在外面呢。布耶楚克,你就放下心来,安心生产,什么都不用害怕。一切有爷在呢,爷会一直在门口守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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